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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节

      从那黑影边缘飞出三个人来,一男一女一道,男的广袖袍服,女的臻首娥眉,如月宫仙子;道是个老道,道袍后面画一八卦,手上金铃摇晃不止。三人正在合力引那僵尸邪皇注意。

    潘金金早发觉那僵尸邪皇附近有人,若不是这三人中有两人都和宫厚关系密切,她断然不会直接回来。

    那两人是谁?

    一是那老道鹿云子,他算是宫厚的死对头,原因是鹿云子花费好几百年时间炼制了一味丹,眼见丹成,却被宫厚把丹给吃了。这事发生在宫厚和她认识前,现在鹿云子正到处找宫厚报仇呢。

    二是那绝美女修孔宜萱,孔宜萱现在认不认识宫厚她不知道,但这孔宜萱却是日后宫厚后宫里头最声名显赫的那几位之一,甚得宫厚欢心。今日见了孔宜萱,他还想对她动念头?她看他怎么动!

    是以,潘金金算准了宫厚不会自爆身份才径直回来,果然看见宫厚一怔过后,把伸向她的手给放了下去。

    潘金金朗声道:“东南阴雨已收,那边阴气弱些,我等合力把那尸皇引过去。”

    潘金金的提议立即得到了三声回应,她驱使灵舟向东南方向飞去,因她这灵舟防御性能极佳,舟上又有丹朱不时扔些能吸引尸皇的符箓,所以毫不费力配合着那三人渐渐把尸皇引向东南方向,及至天色微明,东方现出一缕阳光来,那僵尸邪皇轰然倒塌,无数僵尸跟着沉入水底。

    潘金金落地,三道流光紧跟着落在她面前。

    “贫道鹿云子,多亏几位鼎力相助才没叫那尸皇祸害众生,幸会幸会!”鹿云子外貌上看和前世差不多,年过半百,面色黑红,留须,手持金铃。

    “晚辈欧阳诚,是江宁人士,幸会幸会!”那器宇不凡的男修道。

    “江宁欧阳家?奴家孔宜萱,今日能和诸位一同对付这僵尸邪皇,是奴家的荣幸。”孔宜萱云鬓微垂,落落大方道。

    孔宜萱这第一面,无论举止语气都无可挑剔,一副大家风范。事实上也是,因为孔家曾经出了一位圣人,所以孔家后代都以此为傲,不过那圣人早已驾鹤西去,时至今日,孔家不过剩了个空架子。但这孔宜萱却处处端着这个架子,不但摆出一副高人一等的模样,还处处悲天悯人博取名声,背地里却诬她偷盗宫厚法宝,她与人私奔的流言多半是她四处散布,实乃一朵黑心白莲花!

    这朵黑心白莲花跟宫厚正好是绝配,宫厚为什么放着这朵黑心白莲花不找非要纠缠她?

    对哦,俩人都没钱。

    宫厚不必提了,孔家只剩个名头,哪能跟潘家相提并论?潘金金微微一扫就从孔宜萱质地精良却有些磨损的鹿皮靴子上看出了拮据。孔家没钱吧,偏还要维持名头,而孔宜萱更甚,为了博取名声,通常做些“舍己为人”事来,她想钓个金龟婿,哪个金龟婿是傻的?也就是宫厚这种伪君子跟她志同道合。

    潘金金一念间想了这么多,正要报上名去,忽然发现孔宜萱望着江煜。

    嗯?潘金金看见自己衣衫破旧,而江煜锦衣玉带的,立即明白了过来,怕是孔宜萱把江煜当成了他们三人的头头。这个孔宜萱……人品不怎么样眼光也差。

    江煜看见孔宜萱看过来了,什么反应也没有,上了灵舟他就知道是潘金金了,少主在,当然轮不到他出头。

    鹿云子和欧阳诚等着潘金金自报家门,却不见她说话,看见孔宜萱把目光投在江煜身上,想当然地以为江煜才是正主,没想到江煜却把目光投上了一旁顶着一头卷毛的瘦小男修身上。

    见鹿云子和欧阳诚看过来,潘金金适时道:“晚辈张大壮,幸会幸会!”

    孔宜萱脸上闪过一丝尴尬,为了不引人注意,悄悄把脸转向一边。

    站在她身边的那位欧阳诚嘴角却轻轻一动,似乎忍俊不禁。

    鹿云子也瞧出丹朱和江煜好像只是张大壮的随从,不再等下去,道:“现在尸皇虽然解散了,但若再遇到这种天气它还是会凝聚成形,我等既为修士,理应匡扶正义,铲除邪恶。我建议大家先回芙蓉镇,然后想办法除掉这尸皇……”

    “好!道长丹心侠骨,正气冲天,晚辈好生景仰,愿与道长一起捉那僵尸邪皇!”鹿云子话还没说完就听一道洪亮的声音从远处传来。

    潘金金定睛一看,卧槽,李小弟来了——

    第33章 大壮哥,你跑的好快

    这宫厚不怕被鹿云子发现, 抽他筋扒他皮要他还那颗丹吗?还是孔大美人魅力实在是大, 吸引他不由自主地来了?

    潘金金忽然不怎么爽快, 正巧那李小弟已经飞近,他好像怕被鹿云子发现似的落在潘金金这边,见了面就抱怨道:“大壮哥,你跑的好快, 我都追不上你。”

    鹿云子金丹后期;欧阳成虽是金丹初期,但一看就家世不凡;孔宜萱虽是筑基大圆满,但却个女修;就连修为最低的潘金金三人刚才也出了力, 所以被打断的鹿云子一脸不快,扫了一眼筑基中期的李小弟,连半句寒暄也没有。

    倒是欧阳诚笑道:“张道友,你们是一起的?”

    谁跟他一起?

    潘金金之所以一直没开口是因为她还没有琢磨出来宫厚有没有认出她,他的样子看起来像是没有, 但在那水塘上头时, 她把他给推下去了,他不该有这样的反应啊?但无论如何, 潘金金也不想让人知道她和他是一起的, 而且压根不是一起的。

    潘金金刚要否认,不备宫厚一把捉出了她的袖子,速度之快,潘金金猝不及防,甚至脸色都来不及变化。

    不知他用的什么步法?潘金金后心发冷。

    潘金金都没变化,其余几人更没发现宫厚此举的异常, 都道是两人关系亲密,自然而然。

    “对,我叫张小弟,我跟大壮哥在客栈住一间房。”宫厚露出一口白牙,他的话更证实了众人的猜想。

    潘金金有苦难言,她这边除了她只有丹朱察觉到了异常,也是因为知道潘金金不喜那张小弟,但张小弟拉了一下潘金金后,就松开了潘金金,看着完全不像有什么恶意。

    此时,无论鹿云子、欧阳诚还是孔宜萱看张小弟的眼神全变成了“张大壮的熟人”,人家已经开始讨论怎么对付僵尸邪皇,她再解释跟李小弟不是一路的完全是多此一举。

    “你想干什么?”潘金金略一沉吟,传音宫厚。她不能被动被宫厚掌控,至少要试探一下他现在是什么情况。

    不想她问完过了一会儿,才听见宫厚幽幽一叹:“大壮哥,你为什么不救我?”

    潘金金鸡皮疙瘩快出来了,听宫厚这语气,好像真不知道她是潘金金。

    “大壮哥,你说。”

    潘金金正在沉思时又听宫厚问了一句,才反应过来她还没回答宫厚,她怎么回他?萍水相逢,危难关头,她把他推下去不是很正常的反应吗?不正常的是他怎么又追上来了?

    话虽如此,可这么直白的话不好说。

    潘金金愣了一愣,发觉宫厚正盯着她,她真怕她要是不回答他会一直问下去,脑子一冲,脱口而出:“像你这种一天要关在净房里七八个时辰的,我可交不起你这样的朋友,以后大路朝天各走各边。”

    宫厚一怔,潘金金对他说“大路朝天各走各边”……

    一开始,他只是觉得奇怪,为什么他在张大壮面前总是无法自控,后来他喝了那杯酒,和前世他陪老丈人潘仁小酌时喝到的味道一模一样。当时,他就有些发怔。再后来,他跟在街上遇到张大壮时一样口吐真言,张大壮就更可疑。

    最后,僵尸冲进亭子的时候,他第一时间抓住了那只酒壶。酒壶壶身纤细优美,宛若仕女,壶色青朗如天却薄如纸,以指叩之声如磐。普通修士不会用这样华而不实的东西,只有她,素来奢侈讲究,他见过用这种瓷器的只有一个人,底儿上还有一个朱红的“潘”字。

    错不了,最不会错的是她的眼神。在客栈里,他从净房里出来的时候,她看他那种眼神。

    就跟现在她看他的眼神一样。

    有嫌弃,有轻视,有种种……他是出身不好,他的所作所为是有些不妥,可哪个男人面对自己心爱的女人能控制得住?他这辈子带了满满的诚意而来,她却对他避之如蛇蝎。

    他当着她的面说过要找西门长青,也说过要为了她除掉白芯芷,她肯定早就知道他是谁了。当他扒住船舷时,她却把他给推了下去,现在则清楚地告诉他,不想跟他在一起。

    为什么?

    ……

    潘金金说完那句话颇有些后悔,倒不是后悔说了出来,而是怕激怒宫厚,令他不计后果做出什么,结果见他站在一旁沉默无语,于是悄悄往鹿云子那边站了站,这些人里唯有金丹后期的鹿云子可以令宫厚忌惮。

    见潘金金站到鹿云子身边,宫厚眸子又暗了暗。

    来了个人,却只有筑基中期,鹿云子根本没把宫厚放在眼里,跟欧阳诚商量完毕,便道:“那我们赶快回芙蓉镇,就按照刚才商量的召集镇上所有的修士布阵、分派任务,防止今天晚上再出现僵尸邪皇。”

    “好。”欧阳诚和孔宜萱立即附和。

    “好。”潘金金也同意了,如今,在不暴露身份的情况下对宫厚有牵制作用的只有鹿云子,她必须跟紧鹿云子。

    见大家都无异议,鹿云子率先将浮尘扔到半空,化作飞行灵器向芙蓉镇飞去。

    欧阳诚、孔宜萱紧跟其后,潘金金也立即行动。

    丹朱放出灵剑,江煜想跟她共乘一剑,被丹朱一脚给踹了下去。

    潘金金看到了什么也没说,虽然江家跟潘家关系匪浅,但这种忙她帮不了也不想帮。她留意着跟在最后面的宫厚,担心他像上一次突然出手掳走她,加快速度追上鹿云子,正巧停在欧阳诚附近,与欧阳诚并行飞行。

    欧阳诚眼睛一亮,笑道:“张兄,我还不知道你是哪里人?”

    潘金金知道,欧阳诚此时虽不过是金丹初期,但日后却能在数百年内进阶至元后,虽然比不上宫厚,却也是昊天境赫赫有名的青年才俊,因为机智过人,还被人称为“妙机公子”,但人家可不像宫厚那般虚伪阴险。她既准备撑起潘家,日后好于宫厚抗衡,那就少不了结交一些有用的势力。故而潘金金对欧阳诚一笑,正欲回答,不备欧阳诚突然道:“张兄,你先不要说,让我来猜猜可好?”

    潘金金眉毛挑了挑,欧阳诚见她没有反感,上下将她打量了一遍:“张兄你丰神俊秀,双目有神,下巴却挺翘秀丽,当是南方十州人士,我说的对吗?”

    欧阳诚没有直接说出答案,而是先进行试探。

    潘金金原想着她用了换颜丹,欧阳诚能看出来什么,没想到他一张嘴就猜出她是南方十州人士,眉毛不由再度扬了扬,这妙机公子果然有点意思。

    欧阳诚见状也在心里暗喜,他开始瞧见张大壮时并未留意,直到看见了江煜。那是九星城江家的长孙,地位显赫,跟在张大壮后面却像个孙子似的。能让江煜跟着充当跟班的,他能想到的不多,加上骨龄,欧阳诚推测张大壮极有可能就是九星城少主,当时就琢磨着怎么搭讪,没想到她主动送上门来了。

    欧阳诚说完就留意张大壮的表情,就算用了换颜丹,人的一些细微习惯是不会改变的,男人和女人的动作也有明显的差别,欧阳诚看出张大壮虽然极力表现的豪迈,但扬眉那种动作还是带着不自然和女气,在心里更加笃定面前这位就是潘仁那位掌上明珠,潘金金。

    潘家那么庞大的势力,谁要娶了潘金金,等同一步登天。欧阳诚自诩风|流,对拿下这只肥羊志在必得,面上却不显山漏水,淡淡一笑:“你声音珠圆玉润又温和谦虚,南方十州中只有寒月州、九星州因为风景秀丽、地博物广才有能养出这种气度……”

    其实欧阳诚都是在胡扯,不过女人嘛,没几个不喜欢被恭维的。

    张大壮眼睛果然微微放大了些。

    “你脚下的灵剑大部分用的是狐石山的七星玄铁,所以我猜你是……”

    欧阳诚说到最后了,潘金金眉梢不由一跳,狐石山是在九星洲,若是让这妙机公子猜出她来自九星洲,岂不是给宫厚提了个醒?

    欧阳诚察言观色,忽然发现潘金金目中的幽暗,立即改口:“虽大部分是七星玄铁,但也有金银木的光芒,据我所知,这是寒月州特有的一种炼器手法,所以我推测你是来自寒月州,张兄,我说的对吗?”

    潘金金满意大笑:“对,对,欧阳兄真是……”

    “神机妙算”四个字还未出口,后面突有一人冲上前来:“大壮哥,你是寒月州的啊?我也是,咱们是老乡!”

    宫厚跟在后面,还没想明白到底怎么解决心魔问题,就看见潘金金和欧阳诚有说有笑的,那个欧阳诚可不是善类,潘金金怎么老是不长眼!

    宫厚想也没想就冲了上来。

    潘金金吓了一跳,老乡,谁跟他老乡!

    欧阳诚却颇有兴趣,看来并非只有他一人发现了潘金金的女儿身。为了在美人面前保持风度,欧阳诚面带微笑:“原来李兄也是寒月州的,你和张兄关系那么亲密,竟然不知道?”

    孰料李小弟似乎没有听出他话中意思,站在灵剑上不停地上上下下打量他。

    欧阳诚初见李小弟,见对方只有筑基中期并未留意,这会儿见他眉目间透着傻气,衣着粗陋,鞋子边缘粘着一大块泥巴,更不通人情世故地盯着别人瞧,就跟没见过世面的乡巴佬似的,心里不由升起了一股厌恶感。

    这时李小弟突然道:“欧阳道友,你的靴子真好看。”

    宫厚傻了不是?他在潘家生活数十年,什么样的靴子没穿过,还盯着欧阳诚的靴子一脸羡慕。

    潘金金虽然恼怒,却顺着宫厚的视线看去,只见欧阳诚穿着一双卷云靴,靴边一尘不染,上绣七种吉祥图案,华贵精美。

    欧阳诚见潘金金看他的鞋子,颇有些自得:“不过是一双寻常靴子,李兄要是喜欢,回头我送你一双。”

    宫厚恍若没有听到欧阳诚的话,喃喃自语:“光是靴底就有三层,七种吉祥图案,都是云绣手法,拇指大的一块就得数月,做这么一双靴子怕至少得一年。”云绣讲究的就是不用灵力,向来是女修向男修表示爱慕的手法。

    欧阳诚一怔,这话有说他奢侈之嫌,不过对于欧阳家或者潘家这种大家族而言,奢侈算得了什么?所有欧阳诚并未理会宫厚乡巴佬一样的吃惊。

    宫厚却没停下来,一一指着欧阳诚的衣物道:“靴子一年,裤子一年,腰带一年,外袍一年,欧阳兄一定有很多美娇娥同时服侍吧?”

    潘金金眸光一跳,大家族里怎么制作衣物她当然清楚,欧阳诚这一身衣物,且看那不同的刺绣手法,不同风格的图案,必定凝聚了不少女人的心血,就算这些女人跟他没有关系,他也必定生长在一个美妾如云的环境里。

    欧阳诚陡见潘金金眸色暗了下去,恨死了那傻不拉几的李小弟,但他素来机敏过人,不慌不忙微笑道:“长者赐,不敢辞。让李兄见笑了。”

    宫厚:“没没没,我是羡慕欧阳兄。真的,我长这么大,从来没穿过这么好的衣裳,等我以后有钱了,我也买一座大房子,买上几十个佣人,让他们伺候我。”

    被宫厚这么一说,欧阳家好像就成了那不入流的小商户,但在潘金金面前,欧阳诚也不好发作,只眼睛望着前方,一幅专心赶路的样子。

    因为他们引那僵尸花了几个时辰,此时距离芙蓉镇颇有些距离,一时半会儿还没看到芙蓉镇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