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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节

      如果他有选择,他可能也不会选择再见到她。那些事他不想再想也不想再记着。但怎么也没想到在最后一关,飞升的时候,他遇到的心魔竟然是……没有跟她圆房???

    宫厚不敢相信,他这一生,经历过大大小小无数次厮杀,有那样多波澜壮阔的事迹,他被誉为气运之子,正道之王,他的名字广为传颂,但蓦然回首,这些事了无痕迹,唯有他早以为忘却的年轻时的荒诞时光清清楚楚地浮现在面前。

    她五百四十七岁亡,在那以后他活了四千九百七十四年,她连他一个零头都没活过,他甚至记不清她的长相了。但……五百四十七年,他竟然记那么清楚!

    天水相接处,她踏波而来,面容模糊,但银铃般的笑声愈发清晰。

    再往前翻五百二十八年,她花朵一样的年龄,那一年他跟她成亲,一拜天地二拜父母,全模糊了,唯独记得那一天到处都是盛开的玫瑰,红色海洋一样的玫瑰,香甜的玫瑰,她站在玫瑰海里冲他笑,浑身上下都是那种甜味,甜丝丝的气味……

    他的遗憾当真是没有跟她圆房。

    只差半步就能飞升的他的心魔竟然是那点事,面对那个一直念念不忘的自己,他无法接受,咆哮着一掌劈去,然后他就失败了,失败在这个心魔上。

    飞升失败,一切归于零。但在灰飞烟灭的那一刹那,那个心魔依然存在,他就站在那里,记得他跟她成亲了,却一直没有圆房。

    没有圆房,没有圆房,没有圆房……

    魔音穿脑中最后的记忆碎片是他自嘲地想他也许是唯一一个因为没有圆房而渡劫失败的家伙。他以为他完了,没想到一睁眼竟然回到二十岁的时候,更好的是,她还没有给他戴一顶绿帽子。或者说,还没来得及,因为现在的她压根还不认识他。

    第3章 满足你的打脸癖

    怀中人突然嘤咛了一声,男人猛然惊醒,墨重山云家家主是潘金金姑父,他早料到她会来参加寒梅大会,所以早早盘算着准时赴约,但因天心珠以他目前的修为颇不容易到手,他被看守天心珠的秃鹫啄掉块肉才弄到手,故而耽误了些时间,紧赶慢赶今晨才到墨重山。因太过疲倦,才在这灵气充裕的梅林里寻了个安静地方打坐恢复力气,也好……收拾好仪容给她留个好印象,哪知会遇上有人斗法,当时只是想着驱使灵虫之人必非善类才出手相助,没曾想竟然直接撞上了。

    前世这个时候她虽然对他没有印象,但此番是他救了她,这比那个开端要好,他得把握好机会。

    想到这里,男人眼也不眨地盯着怀中的人,静静等她醒来。那一向为他珍视,被修真之人奉为吉祥物的独角兽也没被勒令隐藏起来。他记得,前世她就很喜欢这头独角兽。

    潘金金的睫毛动了动,她缓慢地睁开了眼。

    男人看着她眸光渐渐凝聚,眼中出现了他的倒影,既然要化解心魔,他预备对她一笑,不想就在此时,潘金金猛地闭上了眼睛。

    娘啊,太可怕了,她看到了谁?

    宫厚!

    剑眉星目,白衣胜雪,最难得的是眉宇间天生的那股正气,除了宫厚能装那么像也没别人了,但怎么可能?刚才她不是被白、程二女追杀吗?难道她已经死了?不对,死了不会有想法的。白、程二女捉住她后,用倚月剑毁了她的脸,又撒上幽冥魂,她痛昏过去过。对,她一定是昏过去了,才有此梦境。

    潘金金虽闭着眼睛,却不影响她察觉到抱着自己的人修为不过是筑基中期,这就更不可能了,她死的时候,他就已经位列化神期,和那魔门门主俞海清大战过了。所以这一定是梦。

    但她为什么会梦见宫厚,难道她对他念念不忘?呸,她这一生被宫厚害得凄惨无比,要是宫厚手无缚鸡之力站在她面前,她绝不手软。既然现在是做梦,那有什么好怕的?

    潘金金躺在宫厚怀里,睫毛却在剧烈抖动,宫厚正在奇怪,忽然见她坐了起来,一双眼笑吟吟又不怀好意地看着他,满满的杀意!

    宫厚此时外貌虽然年轻,但毕竟是历经过腥风血雨的人,甚至潘金金那抹杀气还蓄在眼底,他就察觉到了。

    诡异的是潘金金毫不掩饰,动作亦优雅缓慢,盯着他道:“小白脸,你也有落到我手上的时候?看我不打得你满地找牙。”

    饶是宫厚心智深沉,也不禁露出讶色,他看了看自己还搂着潘金金腰肢的手臂,要说谁落到谁手上,说她落到他手上更为合适吧。

    见宫厚不语,潘金金咳了一声,这是在她的梦里,宫厚当然不会说话,刚才她叫他小白脸,是一时见他回到年轻时总是一副冒着傻气的憨样,忍不住才道的。其实他最会用这张脸骗人,不但骗了她,还靠着这张脸一步步爬上去,所以不管他修为多高,本质都是一小白脸。

    但这么说,哪怕是在梦里,似乎也有点轻浮。

    潘金金咳了一声后,改口道:“伪君子,既然你是在我梦里,那我就不客气了!杀了你太便宜你了,那就把你阉了吧!”

    潘金金之所以不杀宫厚是因为她觉得她这一生虽然极惨,却不是被宫厚亲手所杀。再说杀了他太便宜他了,她要让他痛苦!宫厚一生广开后、宫,御|女无数,也因此得到莫大好处,有什么比切了他更让他痛苦,让她爽快的呢?

    说干就干,潘金金不顾宫厚满脸惊愕伸出爪子,没有刀没关系,反正是在梦里,她用力一捏肯定就爆了。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素手撩开袍衩伸进去狠命一捏之时,宫厚一把推开潘金金站了起来。

    “砰”的一声,潘金金脸朝下趴在了地上,吃了一鼻子干土。笼罩在全身压的她抬不起头的可怕威压告诉她她绝对不是在做梦。

    “咴~”小马惊叫一声,跑到宫厚脚边,抬头看主人,发现主人脸色铁青,眸子里一层一层的暗光在急剧交替流转。

    荒唐!一见面就来捏他的……他根本不知道前世在他跟她成亲之前她就那么荒唐!

    宫厚向地上斜看了一眼,一瞬间有股抬掌拍下去的冲动,但他突然想到他上辈子的心魔。他带着心魔重生,若不解了这心魔,怕是还要走老路。既然重生一回,他绝不是来找死的,可这潘金金……真是该打!

    宫厚虽然有此念头,但久居上位的气度犹在,真让他动手去打一个女人也未免太丢份了。他负手而立,威压漫布梅林,听到小黑咴叫了一声,才闻到一股血腥味儿,回头看见潘金金脸下面一滩血。

    不好,他忘了潘金金此时不过刚刚筑基,又有心疾,一不留神出手重了。

    万般无奈宫厚也得先收了威压,没曾想潘金金从地上一跃而起,连鼻血也不擦,直接扑了过来。

    “宫主,我错了,是我错,都是我有眼无珠、爱慕虚荣才铸成大错,我现在已经知错了,求宫主开恩饶了我,从今往后我都改了,真的改了……”潘金金哭道。

    宫厚讶然,刚才还想杀他,转眼认错?难道她也是重生的?!

    五百年就能成为昊天境数得着的化神期高手,宫厚心智可想而知,他几乎一念间就抓到了关键之处,低头望着扑在自己面前哭的梨花带雨的潘金金,脑子在嗡嗡作响,她也是重生的?那她为什么要向他认错,上辈子她可是到死也没吐出半个“错”字,如果她早早认错,他未必不……

    宫厚猛觉心尖一颤,两辈子了他才知道他原来是介意的。

    望着哭泣的潘金金,宫厚眸子里颜色变了又变,虽几乎确定潘金金是重生的,却还需要再确认一下,他缓缓让表情放松下来,故作意外和吃惊道:“你做错什么了?”

    潘金金低着头,眼珠却在不停地转,宫厚是真的,是活的,他还是那么强,她不是重生了,不是,是直接撞上了他……脑中一幕幕飞过,令她分不清楚是真是假是虚是幻,但有一点刻骨铭心,就是她的死。她再也不要那样了,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她得活,她得摆脱宫厚。但怎么摆脱他?

    宫厚此人极有心机,表面宽容大度实则阴私毒辣,她送他一顶绿帽子,他恨死了她,但碍于名声却不能亲手杀了她,他最善扮猪吃虎打脸,最享受这个过程,所以他屡次指使白、程等人欺侮伤害她。但她始终不肯服输,每每让他得意。假如她顺着他的意,让他爽,那他还会爽吗?怕是会索然无味,就算不索然无味,她只要承认自己“淫、贱”,他也该摆出一副宽容大度才对。那之后,他总不可能还想看见她。

    对,就这么干。

    潘金金想到此处,什么都不再想了,抓住宫厚的袖子撕心裂肺喊道:“厚哥哥、夫君、宫主!金金错了,金金有眼无珠,被西门长青那狗东西勾引,同他做出苟且之事,在云州仙府呆了三年!出了云州仙府,我就后悔了!厚哥哥,我发誓,我以后再也不给你戴绿帽子了!你就原谅我吧,原谅我吧!我们以后好好的过,一年一个,两年抱三,我要让你成为全世界最幸福的男人……”

    喊出来,潘金金发现自己原来挺能说会道的。

    宫厚却是颤了又颤,绿帽子、一年一个、两年抱三、最幸福的男人……

    潘金金一直留意着他的细微表情,见他震惊,心道“果然,赤|裸|裸地揭开他最不能忍的事,他就装不下去了,看来这一招对了。快给她一个“滚”字吧,从今往后,她就不是他的妻子了,一刀两断,他再提过去的事就是自己打自己的脸。”

    潘金金就等着宫厚骂“滚”了,却见他站在她面前一动不动,只有眼珠子偶尔动一下,知他正是在做剧烈的思想斗争,既然如此,不如她再努力一把。

    想到这里,潘金金一把抱住了宫厚的大腿把头甩的跟拨浪鼓一样:“厚郎,求你——”

    这一声下去,震的梅林里都有回声,近处花落如雨扑簌簌的。

    完美!潘金金心想,但忽然觉得有些不对头,回响过后,太静了,莫名地透着一股死气。

    她眼睛向上翻了翻,看见宫厚的手慢慢抬了起来。

    糟了,表演过头了,潘金金大骇。必是触动了他的杀意,此时左右无人,她怎么不知道挑个人多的地方?

    但潘金金懊悔也晚了,她全身如遭凝固,一动不动,而宫厚的手掌慢慢抬起,同时深深地望着她。

    完了……潘金金眼眸放大,露出绝望。

    “师父、圆罗前辈、青焰前辈、星罗前辈,弟子见过各位前辈。”猛然,宫厚双手合在了一起,沉声恭敬道。

    ???!潘金金呆若木鸡。

    那股无形的禁锢感也消失了,就像有人跟她开了个玩笑。

    潘金金半响后呆呆地想:圆罗尚好,跟她姑夫重名,青焰和星罗不是她爹和她娘的尊号吗?

    “我想各位前辈都能看出来这位姑娘有点神志不清。”宫厚指着潘金金又道,他不疾不徐,气度从容,眉宇间散发着一股清朗正气,无形中令人信服。

    第4章 向岳父告状

    天玄宗七长老风凌真人暗暗点头,墨重山云家家主圆罗尊者也信了大半,青焰真人、星罗仙子虽心中存疑,第一时间却控制住了自己,没有发难,先朝潘金金奔去。

    潘金金好像接连被雷劈了两次,连她自己也开始怀疑自己是否神志不清了,她爹他娘还活着?宫厚怎会如此恭敬?这到底是哪一年?她到底是死了还是活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明明转过身就可以知晓答案,她却不敢,她怕一回头就成空。那一年,她亲眼看着她爹和她娘魂飞魄散,一切都是因为她……十根指甲猛然扎进手心肉里。

    不需潘金金回头,一双温热的手已经拽起了潘金金。

    “宝宝,你是怎么了?”熟悉又遥远的面容出现在潘金金眼前,她眼也不眨地盯着面前的星罗仙子。

    “老潘,我就说你不要逼孩子,什么时候筑基不是筑,非逼着她在寒梅大会前筑基,这把孩子逼出来病了吧?我跟你说,宝宝要是有什么问题,我……我不跟你过了!”星罗仙子见潘金金愣愣地看着自己,一时心急冲青焰真人、潘金金的爹潘仁吵了起来。

    星罗仙子在平西洲、墨重山九十七山二十六宗六十四门大小门派不计其数中素有贤良淑德的美名,今个儿跟潘仁吵起来,显然是真上火了。

    老夫老妻,潘仁还不知道星罗仙子性子,她说放火那真敢放火,潘仁又是担心又是委屈还顾着面子,嘴张了张,道:“林依香,你可别胡说,我怎么逼孩子了?是宝宝太上进,太知道用功了。宝宝,我的心肝宝贝儿!你怎么样了?圆罗,还不是你,非要把那颗万年朱果给宝宝!都是你的朱果!”

    说到最后,潘仁果断甩锅给妹夫圆罗。

    圆罗本来是最淡定的,他虽然是妹夫,但他修为高啊,还是墨重山之主。这锅甩的圆罗不高兴了,他给潘金金朱果那是疼潘金金啊,一万年的朱果,你以为谁都会有吗?但圆罗刚要开口,就看潘金金哭得跟个泪人似的,堂堂一个化神期的大能说话竟然也不利索起来。

    “宝宝宝,你可别有事啊,你姑姑还有万年灵芝呢,我叫她给拿出来!”

    星罗仙子怀上潘金金的时候,潘仁就三千岁了,夫妻两人一个元婴后期,一个元婴中期。修真之人修为越高子嗣上越难,本来没有希望的事得了老天眷顾,星罗仙子连修行都给停了,专心养胎,怀潘金金就怀了三百多年,九死一生生下来简直是当宝贝疙瘩供着。潘、云、林三家两千年间就得了这么一个后辈。你想,一大家子人活的互相看都看腻了,突然来了个真小娃娃,粉雕玉琢,会哭会笑的,谁不喜欢?

    被三个年龄加起来超过一万岁,修为最次也是元中期的大能围着,潘金金忘了一切,泪流满面。

    唯有风凌真人略显错愕,早就听说潘仁有个宠得不得了的女儿却没想到宠成这样,那……风凌真人向徒弟宫厚看去。

    风凌真人自然是担心这小女娃哭成这样跟自家徒弟有关,刚才他收到圆罗的传音符,请他到前头大殿上论道,才与圆罗、潘仁夫妇同行,没想到行到此处,潘仁夫妇眼尖,一眼看见自家女儿跪在地上,这才急急降落。万一跟宫厚有关,瞧这架势,这可不好办啊!

    宫厚感觉到师父在看自己,轻轻摇了摇头。换了平时,宫厚必会详细告诉风凌,但此时他只是看着三位元婴大能手忙脚乱地哄潘金金。他早就忘了,在她嫁给他之前,她过的可是这种手中宝、心尖宠的日子,骄傲的像只小孔雀。

    女儿无声痛哭,说什么都都像是没听见,潘仁不由勃然大怒,威压有如泰山一般压向宫厚:“说,你对我宝宝做了什么!”

    当父亲总是会是不是生出一种危险感,尤其是围绕在女儿的异性。

    元婴后期威压压顶,宫厚抵挡不住,“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这威压尚未波及风凌真人,风凌真人忙道:“潘兄勿急,若是跟这孽徒有关,我替你打断他的腿,你还是先问问令嫒到底是怎么回事。”

    潘仁也想知道呀,但潘金金跟傻了一样,他刚就检查过了,没查出来有什么问题。

    “宝宝,你快说呀,急死爹爹了!”潘仁现在的样子哪像一家之主,只是一个爱女如命的爹。

    “娘,我刚才做了一个噩梦!”潘金金终于发出声来,一头扎到星罗仙子的怀里嚎啕大哭起来。

    青焰、星罗、圆罗三人的嘘寒问暖让潘金金确定自己是重生了,但她不是重生在跟宫厚成亲以后,而是成亲之前。

    她一时重生,本就心绪不稳,加上前世恨意太浓,以至于偶然瞧见白、程两人,便以为她们是来追杀她的。

    后来晕厥过去,醒了见了宫厚,更加神志不清,还道仍在前世,他亲自来凌|辱她来了,才会激他以求解脱。

    有这一会儿功夫,见着活生生的三位至亲,她纵然有些凌乱,却也理清了。前世在她没有嫁给宫厚之前,在墨重山云家的寒梅大会上她就曾经见过白、程二人,那二人可能是见她神色慌张才追来。

    至于宫厚,那真是巧合了。方才她拼命回想,对他前世有没有出现在寒梅大会上一无印象,但刚才她已察觉他不过是筑基中期,根本不可能是后期处在一步步走向巅峰的宫厚。她之所以觉得那股威压不可反抗,一是因为她此时修为尚低,二是因为那宫厚素来会隐藏自己的真实修为,加上她心绪混乱,才会闹出这么大一个错误。

    刚才她都说了什么?不再给宫厚戴绿帽子?她现在尚未跟宫厚成亲,何来绿帽子之言?以宫厚的狡诈,必会引起他的怀疑。

    潘金金紧张之余正是潘仁向宫厚施加威压之时,她看到宫厚毫无抵抗之力,一下醒悟过来,管他怎么想,左右他现在还没发迹,而她有潘、云、林三家护着,只要这辈子不嫁给他,就绝不会有上辈子的悲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