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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节

      叶静怡想起在大理寺监牢中不堪回首的记忆,苦笑道:“许是病过一场,大彻大悟了吧。”

    贺依兰不放心地问:“那你对沈家公子?”

    叶静怡的话中隐有深意:“有时候换一种方式更容易达成目的。”

    贺依兰在叶府陪着叶静怡抄了一下午的佛经,听到叶静怡说章瑶佳做太子妃的机会不大,她才心满意足地回家。

    *

    一场久违的秋雨过后,盛夏的最后一丝炎热也被这股秋凉赶走。

    蓁蓁的生辰到了,柳氏一早便起来给她煮寿面和红鸡蛋。蓁蓁从睡梦中醒来面前就被摆上一碗寿面,看着柳氏温柔的笑脸,她幸福地险些掉泪。

    不管时局怎么变换,至少她珍视的人都还平安的在自己身边。

    晚膳时,小厅里摆上一张桌子,上面放着云外楼送来的秘制酱鸭、烧蹄膀、辣炒河虾等熟食。诱人的香味浓郁不散,蓁蓁和叶怀钰围在桌前,眼巴巴地盯着桌上的菜,叶怀钰更是频频望向门口,希望自家爹爹快点回来。

    叶锦程进来时,看见一双儿女对自己露出期待的笑脸,不由笑道:“倩娘,孩子们都饿了,也不必非得等我回来。”

    柳氏嗔怒地看了他一眼,想要开口说他,却被蓁蓁抢先说道:“今天是女儿的生辰,爹怎么能不在,无论爹爹回来的多晚,女儿是一定要等着爹爹的。”

    叶锦程心怀甚慰,摸了摸她的头,说道:“爹有件礼物送给你。”

    蓁蓁捧场地问:“是什么呀?爹爹。”

    叶锦程神秘一笑,坐下后对她说道:“因为上次的事你和怀钰不能去叶氏族学继续读书,爹四处想办法。前几日听说温先生要回京,在燕京重开温氏书院,爹便提前给你和怀钰报上了名。”

    听见这个消息,叶蓁蓁倒是还好,叶怀钰却像是听到一个噩耗,眼前一黑趴在桌上,生无可恋地说道:“爹爹,不是姐姐的生辰吗?您这礼物就不能只送给她一个人吗?”

    叶怀钰刚说完就被柳氏无情地拧了耳朵,“说什么呢?小小年纪就不想读书,你将来准备干什么?等你姐姐以后嫁人了,看着别人都有出息的弟弟撑腰,她却没有,到时候你能抬得起头来?”

    叶怀钰被柳氏一连声的训斥,觉得嘴里的酱鸭都不香了。

    前几日秋雨绵绵,如今雨过天晴,天际上是星星点点的光辉,蓁蓁用过晚膳,让月竹陪着自己出来消食。

    她看着星空,由衷的觉得自己现在的日子过得很美好,只是……

    如果不用担心楚凌渊那把时刻悬在头顶,随时要落下来的剑,那一定会更美好。

    蓁蓁仰望着夜空,闭上眼睛感受着周围柔和的夜风,却在这时听见了一阵烟花声。

    她睁开眼睛,朝烟花盛开的地方看去,水润的眼眸都被这一朵朵灿烂的光芒照亮。

    就在叶府后院的西侧院墙外,李海点燃一支烟花。对面身着黑色锦衣的男子给他使了一个眼色,他立刻会意,打开西侧的角门来到后院。

    “五姑娘,小人准备了烟花,姑娘要不要出去看看?”

    李海笑嘻嘻的走过来,蓁蓁来到燕京这半年多的时间,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么漂亮的烟花,不免有些动心。

    月竹早就想出去,此刻怂恿着她说道:“姑娘,咱们去看看吧,别浪费了李管事一番心意。”

    想着是在家门口,蓁蓁也没有多犹豫,挽着月竹的手朝角门走去,哪想到一开门,面前就多了一道她最不想见的身影。

    蓁蓁心里一紧,连忙拉着月竹后退,想把角门重新关上,可是那人却不让,一只脚抵在门内侧,无论她们怎么使劲,门都关不上。

    楚凌渊失去耐心,眉目阴沉说道:“叶蓁蓁,出来。”

    蓁蓁关门累的手酸,此时更觉的是做了无用功,只能把月竹往里推推,独自走出门站在脸色不悦的男人面前。

    “殿下深夜前来,是有什么事?”她下意识地一手抓着另一只手的手臂,那动作看着像是畏寒,楚凌渊却知道,她在逃避,在害怕他。

    楚凌渊一双黑眸里翻滚着激烈的情绪,许久之后才压抑下来,说道:“冷么?把手给我。”

    蓁蓁仍然忌惮着他上次说的话,缓了缓才把右手伸给他,不自在地问道:“殿下,你有事找我吗?”

    楚凌渊脸色一冷,抓着她的手微微一紧,只用了一点力气,就把她拽到离自己更近的地方。

    “你现在就只会叫我殿下吗?”

    蓁蓁心里委屈,那不然该叫什么呢?他是天潢贵胄,将来娶了章瑶佳,得到章氏的助力,一定能坐稳北周天子的位置,再叫哥哥,倒显得她不守规矩了。

    也是靠他近了,蓁蓁才觉察到他身上有多冷,她怔怔地看着楚凌渊,等李海不知何时又放起烟花,这才突然回神。

    借着烟花晃过来的光,她不经意地抬头,只觉的楚凌渊的脸色有些过分的苍白,衬得一双薄唇也格外的红,像是血的颜色。

    她不知怎的胆子就大了起来,趁着楚凌渊没注意,用手指贴上他的唇轻轻一抹。

    叶蓁蓁望着手指上的血迹,心里狠狠地一揪,慌忙抓住他的衣襟,颤抖地问道:“你是不是受伤了?怎么会有血?”

    楚凌渊捉住她的手指,轻轻抵在唇边,沾染了血色的轻吻更加触目惊心。

    “无事,是旧伤了。”他嘴角勾起一丝无奈的笑,说道:“任何伤都敌不过你不理我,这里要更痛上百倍。”

    蓁蓁的手被他放在心口,仿佛用最后一点余热温着,她觉得眼睛里涩涩的,想哭又觉得丢人。

    他凶恶不近人情的时候,蓁蓁只想与他划清界限,但凡他要露出一点温柔受伤的神情,她又从心底开始心疼。

    蓁蓁的声音里带上了哭腔,小脑袋轻轻靠向他的胸口,闷闷地说:“你这个人怎么这样呀,上次影七姐姐不是给你又制了伤药吗?你干什么不吃?平白的叫人担心。”

    楚凌渊轻抚着她的背,声音暗哑:“你会担心我吗?”

    蓁蓁把脸埋在自己手心里,微不可察地点了一下头,怕被他发现嘴上依然倔强:“谁要担心你,别自作多情了。”

    楚凌渊低笑出声,似乎很是开心,他一手揽着她,从怀里摸出一个发出暖融光芒的玉簪。

    “给你,下次别望着别人头上的簪子难过了。”

    蓁蓁怔了怔,看着玉簪一头镶着的珠子发呆,楚凌渊轻哂,说道:“是北地进贡的夜明珠,就这一颗适合镶在玉簪上,你若想要,我叫影七把那一盒子都拿来。”

    蓁蓁微微一愣,问道:“为什么呀?”

    楚凌渊眸光深邃,捏住她一侧的耳朵说道:“你不是喜欢这种能发光的?”

    蓁蓁恍然明白了,楚凌渊以为她那一日盯着章瑶佳的簪子瞧,是在羡慕人家,所以他做了一个夜里也能发光的簪子给她。

    蓁蓁哭笑不得:“夜里又不能戴,发光有什么用?”

    楚凌渊难得被她堵了一次,半响才不自然地回答:“那就放着,给你照明。”

    蓁蓁挂心他的伤势,情绪不怎么高,一双清澈的眸子半点也没有从他脸上移开。

    “哥哥,你回去之后要乖乖吃药。”

    她目光中的担忧让人无法不动容,楚凌渊嗯了一声算是回应。

    蓁蓁心中叹息,自从来到燕京,她所见到的楚凌渊比从前更加捉摸不定。他像是被某种疯狂的情绪缠绕进去,她担心有一日楚凌渊报了仇,自己也会彻底迷失,成为一个权力与野心催生出的深渊怪物。

    她不禁问自己,一心自保不肯陪着他踏进这场风波,会不会太过狠心。

    蓁蓁心中天人交战,她还是不知道该怎么选,但有一点,看见这样的楚凌渊,她是真的心疼。

    小姑娘鼓气勇气靠近,在男人耳边低声说道:“哥哥,那日我说的话都是气话,我从来就没想过要摆脱你,我只是怕……”

    怕前路上汹涌的暗流终有一日要将你我全部淹没。

    楚凌渊漆黑的眸底映照出烟花的光,他轻轻一叹,抱紧他的姑娘。

    “我知道,蓁蓁不会嫌弃哥哥的。”

    “生辰快乐,傻姑娘。”

    作者有话要说:  元宵节快乐,宝贝们。

    码这一章的时候我好馋,我都忘了火锅、炸鸡、烤肉、麻辣烫、米线等等等等是啥味道了。

    嗷呜,希望疫情快点过去吧。

    第41章 信你

    又过了小半个月, 蓁蓁没再见过楚凌渊。她生辰那日的璀璨烟花和男人紧实的拥抱在脑海里越来越清晰,哪怕蓁蓁还想像以前一样逃避,可终究有什么东西悄然发生着变化。

    这一日, 她正在检查叶怀钰抄写的大字, 书房外忽然传来丫鬟们嘈杂的议论声, 叶怀钰坐不住,一听见动静就开门跑出去了。

    书房的门大开, 寒凉的秋风一下子灌进来, 吹得叶蓁蓁身上阵阵的阴冷。她把一旁椅子上搭着的绛红色披风拿起来, 披在身上走出了书房。

    叶怀钰站在月竹身边, 听丫鬟们的闲聊, 脸上露出害怕的神情,双眼瞪得很大, 一双小手捂住嘴,像是怕惊扰了什么。

    蓁蓁不明所以,走过去问道:“说什么呢?都围在这一堆。”

    她们二房人少,伺候的下人也不多, 柳氏和善,因此平日在规矩上要求的不那么严格。丫鬟们以寒芷为首,都是真心爱护二房的几个主子,见到叶蓁蓁过来, 也没有过分慌张,如同寻常一样行了个礼。

    “五姑娘,城里出大事了, 人命案子。”

    丫鬟们七嘴八舌的就想把事情告诉蓁蓁,结果蓁蓁听了半天依旧混乱,便让她们一个个说。

    “水心,你先说说。”

    被叫到名字的丫鬟是二房负责采买的,平时总是出去,听了很多别家下人说的闲话,大多是关于城中官宦人家的。这件事就是她先从街上听说,回来再告诉几个小丫鬟的。

    水心说道:“五姑娘,出人命了,今早章家姑娘被人在章府的大门口发现了,衣着凌乱,浑身伤痕,身子都僵硬了。”

    叶蓁蓁愣了一下,问道:“哪个章家姑娘,人是死了吗?”

    水心回答:“就是那个章太后的娘家啊,承恩公府上,才及笄没多久的那个章瑶佳。”

    叶蓁蓁震惊地忘了开口,却听水心又说道:“千真万确啊姑娘,那章姑娘是今早天还没亮时,被人发现的,应该死了几个时辰了,两三个婆子才给她从地上抬起来。”

    旁边的小丫鬟们不免唏嘘,议论道:“真是可惜了,还没嫁人呢。”

    另一人说:“不是说章姑娘要做太子妃吗?怎的忽然就死了。”

    水心继续把她听来的都与众人说,“我听章府的下人说,章姑娘昨日去城郊的庙里上香,在回来的马车上就给人劫走了。章家怕事情闹大影响自家姑娘的名节,就一直捂着,让皇城军秘密查找,谁知道人今早就给送回来了,还是那般衣衫不整的样子,真可怜呀。”

    周围都是丫鬟们同情的叹息,蓁蓁心里却生出了一点凉意。

    以章瑶佳的身份,去庙里上香一定带着很多护卫,这么多人保护的前提下,她依旧被劫走了,说明劫走她的人不是普通的悍匪。

    燕京世家中,章氏一家独大,没有人不畏惧它的声势,若是普通悍匪,劫走人拿来交换金银也就罢了,怎么会先辱后杀?

    只能说明杀章瑶佳的人不畏惧章氏的势力,整件事也不是随机下手,而是故意针对章家。

    蓁蓁心里有一个很可怕的猜测,她想起楚凌渊在给她庆祝生辰那日,临走时说的一句话。

    “一切很快就会有个结果,蓁蓁要乖乖的,等我。“

    男人微凉的唇印在她额头上,如同就在昨日,蓁蓁的心沉了沉,明明是艳阳高照,她却像是被蒙上了一层阴影。

    水心还在给别的丫鬟说街上的见闻,“你们是不知道,城中已经戒严了,皇城军挨家挨户查可疑的人,这事已经在刑部立了案,毕竟是太后和皇后的娘家,谁敢不上心啊?”

    她们再说什么,蓁蓁都像是听不见了,人一旦怀疑起什么事,就连平日里看起来没什么关联的事,此时也会将它们联系在一起。

    蓁蓁想了很多,脑子里乱糟糟地,就在这时,李海喜滋滋地过来,把一封信交给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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