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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节

      “哎哟,老太太,您可别这么说。有您和老太爷长命百岁,才是家里的福气呢!”

    可夏老太太又担心起来,“可存俭那孩子性子倔,要是到亲家那儿又闹起来,岂不更糟?”

    这点夏老太公却不担心,“亲家太太是聪明人,自会料理。这事咱俩就当做不知道了,你赶紧洗把脸,咱们跟往常一样,听戏去!”

    看老伴都这么说了,夏老太太也忙应下。

    不多时,听后院里如常传来家养戏子,咿咿呀呀的唱戏声,夏家的大太太辛氏,也才松了口气。却也暗暗担心,不知儿孙去了宁家如何?

    ※

    梁溪,宁家。

    听说夏家来了人,宁芳正待去迎,可先来的只是个报信的家丁。

    “……我家大爷和小少爷正在来的路上,恐亲家奶奶误会,故遣小的先来报个信。望亲家奶奶和姑奶奶都别生气,等主子来了,自当赔罪。”

    宁四娘毫不意外的笑笑,命人带这下人前去休息。

    正想教导孙女回头等人来了要有礼貌,谁知竟是又有一拔上门的。

    是外出做官的长子宁怀瑜,也派人送年礼回来了。

    宁家大奶奶梅氏身边的管事金奶娘,一进门就先给宁四娘道喜,“真真是福星高照,不枉我们大奶奶日夜在菩萨跟前上香,二爷这回总算是苦尽甘来,夫人也可安心了!”

    宁四娘也笑着问了大儿子大媳妇的好,听说宁怀瑾的妾室本也怀了个孩子,可惜才显怀就不小心流产了,很是惋惜。

    “家里孩子还是太少了些,大爷那儿也就大哥儿一个男孩,回头还得让大奶奶多保重身子,给他添个兄弟才是。”

    “可不是?大奶奶怕大爷伤心,把身边的大丫鬟奕秋也开了脸,如今收在屋里呢。”

    看金奶娘一脸的求表扬,旁观的宁芳颇无语。

    连她都听出了,祖母并不是要庶子,而是要大娘生的嫡子,这金奶娘怎么就这样歪曲?还有,这样主动给丈夫纳妾,真的就叫贤惠吗?

    宁四娘瞟了金奶娘一眼,意味不明的笑了笑,说一句“你们大奶奶果然贤惠。”便低头看起大儿子送回来的礼单。

    谁知金奶娘是不是真不识趣,还在那儿喋喋不休的夸耀着,“要说我们奶奶也真是不容易,大爷如今虽在盐运司,人人皆以为油水丰厚的衙门里,却越发不敢轻举妄动。成日里小心翼翼当着差,能交到奶奶手里的,无非就是一份俸禄罢了。说来不怕夫人笑话,今年送来的这尊楠木观音,原本是大爷早看上的,可就是钱不凑手。后来还是我们奶奶拿一只陪嫁的玉镯子当了,才换了料子请人雕的。”

    金奶娘没注意到宁四娘已经沉下的脸,犹自还想显摆,可宁四娘已经不耐烦了。

    “如意,去拿银子来。大奶奶那镯子当了多少钱,你回头拿去赎回来,别让人说我们宁家还要靠媳妇的陪嫁来给婆婆送年礼!”

    金奶娘一惊,再看宁四娘的脸色,慌忙请罪道,“夫人要这么说,可就让大奶奶没有立足之地了。她又不能在您身边尽孝,就算买些好东西孝敬您,也是应该的。”

    宁四娘淡然道,“她好端端的在外头帮我宁家相夫教子,岂会没有立足之地?再说当初大爷选了官,是我叫你们大奶奶跟去服侍的,连李姨奶奶我都让跟去帮忙照看孩子,她就更没二话了。”

    在金奶娘还想解释什么的时候,夏家人却上门了。

    于是,宁四娘迅速打发了金奶娘,让人收拾了屋子,让宁芳出去迎接。

    第49章讲理

    这是宁芳第一次见到她的大表哥,还有大侄子。

    当然,在她一岁多点时,也曾给夏珍珍抱回娘家去过。可那时的她完全不记事,所以这回相见,倒跟头一次似的,十分新奇。

    大表哥夏继祖是大舅舅夏明启的长子,也有二十七八了,跟宁怀璧差不多年纪,眉目清秀,生得不似他爹那般方正严肃,倒跟夏珍珍如亲兄妹般,有五六分相似,想来都是随了夏老太婆,看得宁芳很是亲切。

    至于他儿子夏存俭,比宁芳还大一岁。所以宁芳虽然才六岁,却已经有了一个七岁的大侄子。

    这小子没随爹,却随了祖父,长得就跟夏明启一个模子倒出来似的。不过一团稚气,还带着满脸的不服气。就算给他爹硬压着来赔礼,仍是梗着脖子,一副威武不能屈的倔强模样。看得宁芳心痒痒的,很想逗弄一番。

    “你叫存俭?我虽比你小些,但论辈份,你该叫我一声姑姑呢。”

    夏存俭看着那么个白皙精致,比自己还矮半个头的小丫头片子,要他叫姑姑,那是万万不能的。于是冷哼一声,扭过头去。

    谁知后脑勺顿时挨了他爹一巴掌,夏继祖瞪着儿子,“叫人哪!听见没有?”

    眼见夏存俭委屈得眼泪都在眼眶里打转了,宁芳有些不忍心,忙换了话题,“不愿叫就算了。你念书没有?学到哪儿了?”

    这回夏存俭怕在小丫头片子面前又挨打丢脸,不敢再犟,只得吸吸鼻子,嗡声嗡气的答,“我都上两年了,《三字经》、《千字文》都学过了,诗也背了有几百首了。”

    说话间进了屋,正好宁四娘听见,顿时招手笑道,“好孩子,快过来,让亲家祖奶奶瞧瞧!嗯,这也是个读书的孩子,有灵气!”

    夏存俭今日前来,本来满心不忿。可先是被宁芳逗弄一回,又被这位气质高华的宁府太太亲亲热热揽在怀里,小男子汉那满心不忿便消散了大半。

    只见宁四娘鬓边都有了白发,还望着自己笑得十分可亲,于是也瞧着宁四娘不好意思的笑笑算问了好,露出缺了一颗的大门牙。

    哈!

    宁芳这才恍然,怪不得方才听他口音就不对,原来是在换牙呀。想来怕人看见笑话,所以说话才会绷着唇,听得那样古怪。

    宁四娘倒没笑话人家,只道,“你既读了书,那我可要考考你,何为十义?”

    这不是《三字经》的内容吗?

    夏存俭很自信,这本书他背得滚瓜烂熟,张口就来,“父子恩,夫妇从,兄则友,弟则恭。长幼序,友与朋……”

    可他还没背完,夏继祖却满面羞惭的先行赔礼,“是晚辈教子无方,得罪了。”

    宁四娘微笑着摆摆手,“无妨。玉不琢,不成器。人不学,不知义。他还小呢,有些道理得慢慢教。”

    夏存俭呆呆想了一会儿,忽地脸涨得通红。似是想说什么,又不敢说。

    不料那个比他还矮半个头的小姑姑,走到他面前,声音清脆软糯的问,“你是不是不服气?不妨说出来,辩辩是谁有理。祖母,可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