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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2节

      丫鬟想了想道:“不好说,反正姑娘进去就知道了,还多问什么?”

    才说到这里,果然就听见屋里叫了:“珍姑娘呢?夫人请她进来说话!”

    是业妈妈。

    丫鬟推着珍娘:“这不是来了?姑娘快着些!”

    珍娘心想防人之心不可无,谁知这高僧什么来头?说不定是跟这里主持串通好了,跟程夫人一个鼻孔出气的?

    因此揣着小心,来到屋里,珍娘这才看清,夫人下首坐着的,那位老僧。

    看起来年纪不小了,胡子眉毛都白了,丝丝缕缕地垂在胸前,别的也罢了,唯有一双眼睛,珍娘才抬起眸子就撞了上去,一时间便觉得自己的心好像也被吸出去了,止不住的有些慌了,心想这人果然不简单,眼珠子黑得看不见底,又大又深,好像有魔力似的。

    不过也只一瞬间,那高僧就移开了眼光,对程夫人开口了:“不知在座,哪一位贵人要观相?”

    珍娘默不作声走到程夫人身边,她知道,这一出戏自己是跑不掉要掺和一把了。

    程夫人果然指珍娘笑道:“我们还相什么相?早都定了半辈子人生了。唯有她,”亲热地搂过珍娘来,手指压在她的腰上,珍娘觉得又冷又滑,好像被蛇缠了上去:“我这个好干女儿,今年刚刚及笄,你相想她吧,看能不能找个好人家?”

    高僧不动声色地再看珍娘,这一回珍娘学了个乖,低头装羞,不接对方目光。

    屋里半晌听不见人声,业妈妈和程夫人更连呼吸也屏住了,只等高僧开口。

    片刻,只听得一声轻笑,然后方是高僧的声音:“连脸儿都看不见,还相什么相呢?姑娘诚心,若信得过老朽,不妨上前来让我细看看,若本是信不过的,那连看也不必看了。”

    珍娘还没动呢,业妈妈就上来推她了:“这孩子也是,这时候还害什么臊啊!”嘴里笑嘻嘻,手上的力气却不小,推得珍娘差点一个趔趄,要不是特意防着她的,可能就要摔出去了。

    珍娘手在袖子里,装得没事人似的,暗中却回推业妈妈一把,嘴里也笑呵呵地道:“妈妈倒比我还急!让我自己走吧。”

    说着盈盈冉冉,大大方方走到高僧座位前,施了个礼,方才端然抬头:“老师父好好相相,看我今年可有姻缘之说?”

    心想老妖婆你等的不就是这句话么?我替你说出来好了,省得你总是不肯放过。

    程夫人果然一听就笑了,用手帕捂了嘴指着珍娘对业妈妈道:“你看你看,她倒真有脸说出口来!”

    业妈妈也笑:“哎呀珍丫头不比我们,她是这样惯了的。”

    珍娘一听便回头:“呀,原是我鲁莽了?原来该这样问的?哎我一个农女,哪里知道这许多规矩?好吧老师父不要说姻缘了,就说说看我今年会不会发财好了。”

    程夫人的心掉进了谷底,立刻瞪了业妈妈一眼,后者心里叫苦,嘴上咀嚅了半天,竟找不出话来说。

    珍娘心里笑得不行,嘴上还作谦虚祥和状:“那就这样好了,夫人和妈妈都没说什么,看来这样问是对的,女儿家是该矜持些的,好吧就说说财运吧。”

    高僧不动声色地看着珍娘演戏,这时方又笑了一下。

    珍娘听见这笑好像是有些内容的,于是回身看了他一眼,被那黑得无底的瞳仁震了一下,忙又低头。

    “老僧相人,一向看见什么说什么,看见财运,那就说财运,看见姻缘,也不好不说姻缘的。”

    珍娘不说话,只是笑,心想你爱说什么说什么,倒要看看你有几分斤两!

    于是一屋子都屏住了呼吸,要等高僧开口。

    “姑娘是何方人士?”却不料高僧开口,竟是一句问话。

    珍娘好笑起来:“老师父不是惯会看人么?怎么反问我何方人士?看不出来么?”最后一句说得快了,有些轻慢,珍娘一出口便觉得后悔,可是说出去了,也没法收回。

    高僧却不当回事地听了,声音依旧是淡而清雅:“看是看得出来,却不敢相信。”

    珍娘的心漏跳了一拍。

    这话什么意思?

    难道看出自己是穿越而来的?!

    “这凡胎身子骨,自然是十几年前的结出的,不过姑娘的心智,看起来却要老练得多呢!”高僧还在不紧不慢的说着:“许是老僧眼皮子浅了,一时竟看不出缘由,因此不敢妄测。”

    珍娘咬了下嘴唇,强忍住内心的不安,还是保持沉默,没有说话。

    业妈妈才不管这些,她哪里听得出其中玄妙?注意力全集中了别的事上。

    “敢问高僧,姑娘的姻缘?”

    高僧深深地看了业妈妈一眼,这一眼便叫业妈妈缩了回去。

    正文 第246章偏就躲不开

    “程夫人!”正说到关键处,小沙弥却在院里请了:“正到吉时,师傅遣我来问一声,夫人是不是去前殿上香?”

    进香代表着对菩萨的敬意,程夫人心里再有九只猫在抓,这时候也不得不强忍下去。

    “来了来了!”程夫人一边起身,一边向业妈妈甩了个眼神:“你在这里,我去去就来!老师父的话还没说完呢!”

    说毕又看珍娘:“丫头你也别去了,左右是个心意,我替你进一柱也罢了!菩萨总归收得到的!”

    说着竟不理会珍娘,径直向外头去了。

    珍娘哭笑不得,心想我这一上午全做了夫人您的傀儡了,一会这样一会那样,本来要在菩萨面前求几句的,这会子也全叫您抹了去!

    心里这样想着,忽然看了高僧一眼,后者也在看她,眼里隐隐有笑意。

    业妈妈一只手按在珍娘肩头上,一只手从桌上向高僧推着茶盏:“老师父喝茶!”

    意思就是你们俩谁也不许走!不说出我家夫人想听的话,谁也别想走!

    高僧似笑非笑地端起茶钟来,呷了一口:“茶已经凉了,火候不对就泛苦,世上事到底强扭不得。”

    业妈妈瞪住他,几乎要骂了,可珍娘却比她反应快得多,立刻接口:“想不到高僧对茶道也有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