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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5节

      所有人都沉默了。

    “十二大的精神核心在于……坚持走具有中国特色的社会主义道路……反对全盘西化……”

    那个诡异的广播声,恰到好处的在我们上方想起。是个女播音员的声音。

    “你怎么解释这个声音?”我走进李夷轻声问道:“这个广播可不是文革时期的新闻播报……”

    李夷答不出我的问题。只是轻轻的回答我:“难道看着田伯伯病死在山里吗?”

    我们耳边又想起了无比熟悉的广播声音:“第四套广播体操,现在开始……第三节……伸展运动……一二三四……二二三四……”

    无比熟悉的音乐,却让我毛骨悚然。

    第212节

    所有人都不说话,静静的听着广播的声音。

    我看见田伯伯手紧紧拽着他弟弟的肩膀,衣服都揪得紧绷。不知是开始疼厉害,还是被吓成这样。

    广播又咔咔两声,没了声音,磁噪的声音还没有消散,耳朵嗡嗡作响。冷清诡异的街道,连一丝风都没有吹过。静谧……绝对的静谧,除了嗡嗡的磁噪声。大家都很不安,都在扭头到处张望,是的,虽然声音是安静的,但空气中的诡异气氛越来越浓。

    “爸爸——爸爸——”向华突然大喊起来。大家都还没有缓过神来,向华向路旁的一个小岔路里斜斜跑了进去。

    我正愕然。李夷对我说道:“风风,家润,你们在这里别动。等着我……”

    李夷也向那个小岔道奔去,“华子,回来,华子——”

    我走到田伯伯的身边,看着田伯伯已经被田昌年放到地上坐着,他一只手捂住自己的腹部上方,脑门上的汗,滚滚而落。田家润急的不知如何是好。

    田昌年,又醉倒在地上,呵呵的坐在在笑。边笑,边拿出一个肮脏的黑褐色的瓶子,往嘴里咕隆一口,那瓶子以前是拿来装农药的,现在倒成了他的酒壶。怪不得我们走了这么远的山路了,他还没清醒呢。

    田昌年还在笑着,扭头对着他的右侧说着话:“刘家幺妹儿,你怎么还不去喂猪子啊?哦……我忘记哒,你七三年就被窦疤子还魂打死啦……”

    可田昌年的右侧什么都没有。他在对着空气说话。

    “你莫看着我啊,当年我不是故意用挖锄(宜昌方言:即锄头)挖你的脑壳的……你晓得撒,那是窦疤子搞的……跟我没得关系啊……嘿嘿……嘿嘿……”

    我能觉得我的身上在发麻,半边身子都跟针扎一般。我想田家润看去,田家润却不停的追问他的父亲:“爸爸,爸爸,我们的红宝书带出来没有啊?”我看见田家润脸颊上的酒窝显现,印迹越来越深。

    “老子绝后啦……幺妹儿,你看着我干嘛,老子死都不怕,还怕你啊……”田昌年吼吼的哭起来:“老子不是故意用挖锄挖你的……老子绝后啦……”田昌年对着他哥哥说道:“哥哥,你看啊,刘家幺妹儿来找我拉,哈哈……哈哈。向家拐子,你儿子也来啦,你今晚回来搞什么,你不是去远安了吗?”

    我不停的张望,可是什么人都看不见。

    田伯伯什么都不说,他想说话也说不出来,他现在正疼的厉害。

    田家润却越来越不对劲了。她现在已经不是对着他父亲讲话了,而是看着河滩,嘴里喊着:“光平,你站在那里干什么,你脑壳还疼不疼?你别走撒,青青昨天还问我,你到那里去了,你别走,你回来。”

    田家润突然就起身跑起来,往河滩的方向跑去。我没了主意,看着田家润飞快的在往河边跑。跑了几步,被脚下的什么东西给绊倒了,可她又爬起身,继续跑着,嘴里喊着:“你这个死鬼,给我回来……”

    田伯伯说不出话,只是用手指着他的女儿,脸上焦急万分。

    “哈哈……”田昌年也笑着喊道:“家润追女婿去啦……”

    我恨不得上去踢这个醉汉一脚。

    幸好李夷和向华及时的又回来了。向华被李夷扯住头发,往回拖。向华还在挣扎,“我要找我爸爸……别拉我。”

    李夷把向华掼在地上,“你眼花啦。那边没人——咦,家润呢。”

    李夷看着田伯伯手指的方向,也向河滩方向看过去,田家润的瘦弱身影正在往河滩奔去。

    “你闹够了没有!”李夷把向华的脑袋摇晃:“家润往河滩跑啦!”

    向华猛的清醒,“别让她过去啊,我们快去追她。”

    田伯伯勉强说了句:“你们快去,我没事,华子,用针……用针。”

    李夷把我和向华一拉,“风风,你怎么让她给跑了。”

    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快走啊,还愣着干嘛。”李夷拉着我和向华往河滩跑去。

    我们飞快的穿过路边的野草地,跑到河滩上,地上到处都是鹅卵石,我好几次都差点把脚崴了。跑到河滩中间的地方,看见田家润已经到了小河边,蹲了下来,用手在河水里比划。

    李夷更加急了,跑的更快,我也跟着加快,可是脚踩在一个沙窝子,跪了下来。我看见面前的几个石头,都是鲜红的赭石。

    我跑到河边的时候,李夷和向华正在田家润的身边站着。

    田家润没有做什么过分的举动。只是她现在做的事情,太不合时宜。

    田家润嘴里哼着歌,“我们坐在高高的谷堆旁边……听妈妈讲……她过去的事情……”右手拿着一个洗衣棒子,一下又一下地往河边的一个平滑的大石头上敲着,左手还在石头上摆弄,这是在洗衣服啊。她还间歇的舀上河水,往石头上浇,仿佛石头上真的有衣服,在洗一样。

    “家润……你醒醒……”李夷柔声说道。

    家润慢慢把头抬起来,看向我们,脸上挂着微笑,“等我洗完,好不好。”手上的洗衣棍又向石头上敲去。邦邦的声音,在黑夜里传出好远。

    “家润!别这样。”向华冲到田家润面前,从背后掏出一根长针,就是我白天我看见他在祠堂是施法术用的恶那种长针,手一挥,长针贯入家润脸颊上的酒窝。

    “啊”田家润发出了一声喊叫。人却清醒了,站在河边,不知所以。眼睛向李夷看着,簌簌的流下泪来。

    “你他妈的在干什么!”李夷狠狠的揍了向华一拳。

    我走到河边,想看看,田家润刚才到底在洗衣服没有,可是没有任何衣服在河边。一个洗衣棒倒是飘在河水里,我小时候见过这个东西。

    忽然我看见了河水里的倒影。却不是我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