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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节

      然并卵,陆念稚教过她一句话:不要看别人怎么说的,而要看别人怎么做的。

    西府吃不了兜着走,得到实际好处的唯有陆念稚。

    不必娶吴五娘,还握住了亲事的主动权。

    陆念稚独掌亲事,杜府上下没有人能再为他做主。

    “我愿不愿意不重要。重要的是人选和缘分。吴五娘……自毁前程,和我有缘无分。小七可不能怪到我头上。”陆念稚一脸无辜,侧身站定,微微弯身靠近杜振熙,盯着她的双眼轻笑,“老太太如今不管我了,你这么爱操心,不如替我做主选一门好亲事?”

    她一个被排挤在长辈圈外的晚辈,最后才知道吴五娘亲事的侄儿,最好是能替他做主!

    杜振熙嘴都懒得顶,偏头哼道,“霜晓榭到了。四叔不必再送,您回庐隐居歇息吧。”

    似为了附和主人的话音,夜风穿堂拂过霜晓榭内外,廊下挂着的风铃登时大响。

    叮铃铃,叮铃铃。

    清脆的声响略熟悉,顷刻间和梦中主阁楼屋檐上,随风作响的铁马交织一片。

    朦胧而诡异的记忆再次被唤醒。

    杜振熙心头一跳,梗着脖子坚定偏头,告辞告得不伦不类,看也不敢看陆念稚的脸,尤其是——那对好看的唇瓣。

    陆念稚不以为然,睨着杜振熙略僵硬的侧影挑眉道,“今天太晚了事情又多。明天别忘了来庐隐居找我,你该领的家法还没领。”

    老狐狸的记性怎么这么好!

    杜振熙闷声应下,半晚上睡得梦魇不断,早朝醒来穿戴完毕,交待桂开继续理总账后,就顶着没睡好的黑眼圈,慢吞吞往庐隐居去。

    相对着霜晓榭而建的庐隐居,地势偏高,丈余高墙后不止庭院错落,还圈着一座小山头。

    陆念稚起居、办公的上房,就安置在半山腰。

    杜振熙一大早起来就吭哧吭哧的爬山路,暗道陆念稚太坏了,每每有客来不往前院花厅引,只往庐隐居的上房带,就算来客有事没事、心情好坏,爬完山路耗完体力还剩个鬼心思。

    再喝一壶陆念稚议事见客时必备的茶汤,真是有脾气也没脾气。

    怪不得每回有同行来找事,最后都能被陆念稚摆平,只差没手拉手转圈圈的送出庐隐居。

    杜振熙一路腹诽,站定半山腰暗搓搓喘气,抬眼瞧见迎出门的两道身影,扬起干笑喊人,“练秋姐姐、拂冬姐姐。怎么不见明忠、明诚?”

    练秋和拂冬是陆念稚的大丫鬟,从小服侍陆念稚,因着主子是位高权重的长辈,杜振熙和杜晨舞几姐妹见了人,少不得喊一声“姐姐”。

    练秋天生严肃脸,福礼答道,“七少想来早得了信,四爷要往安家派管事协理瓷窑的事体,明忠、明诚正忙着这事儿,一早朝就去接管事,陪着往安大爷那里去了。”

    杜振熙了然,抬脚绕过影壁,拐向二进院落。

    拂冬则和练秋的严肃大不同,满脸是笑的跟在杜振熙身侧,取出帕子递到杜振熙跟前,捂嘴笑道,“四爷偏爱高处风景,住在半山腰十几年习惯了,倒是苦了七少。瞧您这汗冒的,累着了吧?您擦一擦汗,我给您取些茶点来,吃过再去见四爷?”

    以前不觉得拂冬的殷情有什么不妥。

    如今经历过江玉的暗算,杜振熙已然留下阴影。

    香帕绕鼻,娇声入耳。

    险些吓得杜振熙一抖,忙客气而疏离的表示拒绝。

    好在陆念稚住所奇葩,规矩也大,二进院落不待外客不用丫鬟服侍,饶是练秋和拂冬也不敢无招乱入。

    杜振熙果断飘进二进院落。

    拂冬只得收回帕子,止步当场。

    “我们服侍的是四爷,可不是七少。”练秋看着拂冬,语气平板的道,“南犀院闹出什么事,其他人不清楚,你我可知道得一清二楚。七少才吃过苦头,又是老太太的心头宝护得紧,没看霜晓榭这么多年,连个多余的丫鬟婆子都没有?”

    拂冬不解其意,奇道,“桂开到底只是个小厮,哪有我们这样的婢女伺候得细心。我不过尽地主之谊,多招呼了两句,你怎么了?凭白扯上南犀院、霜晓榭做什么?”

    “我没怎么了。倒是你……”练秋不为所动,依旧肃着脸道,“可别不知好歹,打七少的歪主意。”

    第48章 最后坑的是自己

    拂冬神色微变。

    自家事自家清楚,庐隐居无论是在府内府外,地位都远远超然于各大管事、掌柜出入的前院花厅,名望声势更是稳压霜晓榭一头,再有头脸的杜府下人见了她们,哪个不拿她们当庐隐居的内管事、陆念稚的屋里人,尊称她们一声“姑娘”。

    只是这“屋里人”,却是有名无实。

    自陆念稚考取举人功名前,发生了“那件事”之后,竟似一时心灰意冷,不仅止步于举人中断科举之路,还真个似清心寡欲起来,待她们这两个近身大丫鬟,还不如待明忠、明诚那两个小厮好。

    外人不清楚内情,看她们到了年纪没有放出去配人,权当她们早已是陆念稚的屋里人,有实无名,单差个名分。

    哪里知道她们经手的不过是吃喝穿用,内外大情小事全都是明忠、明诚在管着、办着。

    她能有什么歪心思?

    她该有什么歪心思?

    拂冬脑中闪着纷乱念头,手下松开攥紧的帕子,边往练秋脸上扫边反驳道,“我们是跟着四爷一道长大的,年岁还真当得七少喊一声’姐姐’。我怎么会、怎么敢对七少起歪心思?你这话说得忒也难听!

    你倒是说说,什么叫歪心思?老太太护七少护得紧,四爷不也疼七少疼得紧?我们跟在四爷身边,可是从小看到大的。四爷疼七少,我多关心七少两句,怎么就扯上歪心思了?”

    “你没有其他心思就好。歪不歪的,大家心知肚明。”练秋一偏头,再一抬手挥开帕子,盯着拂冬道,“你别忘了,上房不是没进过粗使婆子、洒扫丫鬟。但凡动歪心思的,哪个不是被四爷轻则发卖、重则打杀?来来去去,不过剩你我二人。

    你知道我们是跟着四爷一道长大的就好。四爷可从来没动过收什么屋里人、屋外人的念头。别听那些老管事、小家丁瞎猜瞎说瞎奉承,你就心思活泛了。我不过白提醒你一句,你要是心里没鬼,大可不必紧张。”

    说得自己多高洁似的!

    还不是一样舍不得庐隐居和四爷的好,巴巴的留下宁愿做老姑娘,也不愿意出府配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