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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节

      他是不肯叫于寒舟去的。拨开她,自己走回去,叫了李允私下谈话。

    李允似笑非笑地看着他:“赠水之恩?她把本世子当乞丐打发!今日又叫本世子当众出丑!你把本世子想得太好说话了吧?”

    陶直心力交瘁地回来了。

    看到于寒舟在园子里跟其他人有说有笑,脸上一点害怕和担心都没有,直是憋了一口血。

    “你是不是就等着呢?”他瞪着她道,“别忘了你的身份!”

    他打心底怀疑她其实想去。

    于寒舟便道:“兄长,我是那种人吗?”

    陶直深深叹气。他今天叹的气,简直比他有史以来叹的气加起来都要多。

    一行人去了玉香楼。

    本来陶直还抱着侥幸,提出过几日再去。到时就说于寒舟病了,不能去,拖一拖,说不定这事就过去了。然而李允狡猾得很,非要今日就去。

    越往玉香楼的方向走,陶直愈发清醒。他闯祸了。他不该带她出来,不该纵容她扮成男子,更不该答应李允。

    从一开始就错了,越错越大,现在已经回不了头了。如果今日真的发生什么,他只怕要完了,妹妹更是没活路。

    “舟舟!”他低低道,蓦地止了脚步,一把握住她的手腕:“你跑吧,跑回家去,我拦着李允,不叫他追上。只要你回了家,谁也不能把你抓出来。”

    耍赖未必不是好法子。

    到时李允要闹,哪怕说出不该说的话,众人未必信他。无凭无证的,谁也不会信他。等他离开西州,他再叫于寒舟扮男装出来,把这事平了。

    他深吸一口气:“现在就跑!”

    于寒舟看着他的眼睛,心下说不出的滋味。他是真的为了她好,但她恐怕不是个好妹妹。

    “哥哥!”她假意看不出他的担忧和认真,做出顽劣的样子,一拧胳膊,抽出了自己的手腕,拔脚朝前面跑去了。

    也不往别的地方跑,偏往李允的前面跑。李允哪能让她跑?顿时拉住她的手臂:“你别跑!”

    众人纷纷大笑:“你拉她做什么?她岂会逃跑?她巴不得去呢!如今陶兄点头了,她只怕比咱们还兴奋些。”

    于寒舟便瞪了李允一眼,眼里写着:“你知道我是女子,还敢拉我的手臂?”

    李允犹如触电一般,立刻松开了她,眼里写着嫌恶。

    “陶兄,快些啊!”有人朝后面招手。

    陶直心里憋了一口血,强忍着没吐出来,阴沉着脸跟上。

    他决定了,回到家就狠狠把她打一顿!谁说也不好使!

    而且从今往后,他再也不会带她出来了!她哭都没用!他再也不会心软了!

    一行人进了玉香楼。

    白天是不接客的,但孙公子掏了银票出来,鸨母自然喜笑着去敲姑娘们的房门了。

    本来该是陶直掏银票,但这事李允不厚道,他又是孙公子请来的,因此这份花销就由孙公子包了。

    众人间的交情也不在乎这点银子,因此陶直也没说什么,很自然就受了。

    一行人进了豪华厢房。

    陆续有人端茶水点心上来,然后一个个打扮娇美的年轻女子鱼贯而入。有人抱琴,有人抱琵琶,有人拿笛子,总之是要好好伺候这些主儿。

    李允自己对女人没什么兴趣,也瞧不上这些身份卑贱的女子,手一挥,不许任何人近身,只挑眉看向于寒舟道:“陶备是吧?喜欢哪个,挑一个吧?”

    于寒舟坐在陶直旁边,抓了把花生剥着,闻言抬头笑道:“好奇怪,李兄不是身边无人伺候,非要闹着来找乐子吗?怎么千娇百媚到跟前了,反而自己不碰,只要我碰?”

    她把剥好的花生放在陶直面前的小碗里,讨好这位生气的兄长,似笑非笑瞧向李允:“倒像是故意讨好我来了,也不知我做了什么好事,叫李兄这般看重我?”

    她微微垂首,狭长凤眼深深注视着他,既挑逗,又深情:“莫非李兄被我打散了头发,便如女子一般,对我心意相许了不成?那可是不好,我并无断袖之癖。”

    “你!”李允一拍桌子站起来,眼里喷火,脸色铁青,恨不得把于寒舟吃了似的。

    众人一边忍笑,一边劝解:“李兄快坐,她年纪小,不跟她一般见识。”

    而此刻,于寒舟也被陶直狠狠在后脑勺削了一下:“再胡闹!”

    陶直简直气死了!桌子底下,狠狠踢她的脚!还嫌得罪李允不够是吧?

    于寒舟老老实实地坐下,不敢动了。

    李允冷笑一声,随手指了两名女子:“去,伺候那位小爷。”

    狠狠出了口气:“我也没有断袖之癖!”

    他冷笑着看她,如何应对同性的挨近。

    陶直此刻也担忧得不行,恨不得此刻是在做梦,一掐大腿就能醒过来。然而他怎么掐自己的大腿,眼前仍是这一幕,他又焦心,又绝望。却见于寒舟将两位走到跟前的貌美女子打量片刻,道:“我不好这口。”

    李允冷笑:“那你好哪口?说出来,我叫鸨母给你寻来。”他以为她终于撑不住了,勉强硬撑,脸色终于好转几分,往椅背上一靠,翘起了二郎腿,“如果玉香楼没有,便是翻遍整个西州,也要给你寻到。”

    他非要她求饶不可!

    其他人听他这话,都觉得古怪。隐隐觉得,这两人中间有什么是他们不知道的。因着不知如何劝解,也好奇到底会怎样,便纷纷看戏起来。

    于寒舟便道:“我喜欢温婉可爱的女子,胆子小一点,听话一点,我凶她一凶,便会泪汪汪地看着我,再委屈也不敢大声,由着我欺负的。”

    她话一出口,众人都愕然:“没想到陶备兄弟好这口?”

    她每天自命风流,众人都以为她喜欢娇媚绝艳的女子,万万没想到,她好的这口如此奇特。

    “好!”李允冷笑着看她一眼,拍了拍手,叫来鸨母。

    鸨母一听他的要求,有些为难,但随即看到李允掏出的银票,立刻眼前一亮,拍着胸脯保证道:“公子稍等,我这就去叫人!”

    作者有话要说:

    舟舟:我喜欢白白嫩嫩小哭包。

    第63章 嫡姐9

    玉香楼没有于寒舟喜欢的那一款。或者说, 全西州都没有。干这一行的,客人们都不喜欢哭哭啼啼的,即便有那种性子内向又胆小的, 也都被训练出来了。

    但是一刻钟后, 鸨母还是送来了一个小姑娘。十四五岁的年纪,生得珠圆玉润的,皮肤很白,乍一看, 像是只白丸子。

    五官说不出多好看,但是很灵秀。穿着鲜亮的绸衣,看起来很像那么回事, 然而走路姿势古怪, 仿佛脚都不知道怎么迈。怯生生地看过来,还努力装得很镇定的样子。

    “她叫小圆。”鸨母笑着将她推进来, 一直推到李允的身边,才热情地道:“她最是爱哭的,一定叫公子满意。”

    她盯着桌上的银票, 然而李允只抽出一张拍在桌上, 其他的都塞回袖子里,不耐烦地道:“你退下吧。”

    鸨母的笑脸僵了僵,很快恢复笑容, 拿起那张银票, 笑着道:“小圆,好好招待公子。”

    花枝招展地走出去了。

    李允懒懒靠在椅背上,看向于寒舟, 笑得玩味:“人送来了,你可喜欢?”

    于寒舟看向小圆, 对她招了招手:“你过来,伺候我。”

    小圆紧张地走过去,同手同脚了都不知道,惹得众人一阵哄笑:“陶备,你真喜欢这样的?”

    少年们的哄笑声,让小圆更紧张了,脚下踩到了过长的裙摆,差点栽倒。被于寒舟适时扶了一下,才站稳了,脸上红红白白的,说不出害羞还是惶恐:“多谢公子。”

    于寒舟打量了下她的身形。约莫155左右,是时下常见的身高,身材虽然丰润了些,但也还受得住。想到这里,她拍了拍自己的腿:“坐过来,让我抱抱。”

    小圆的脸“轰”的一下红透了:“公,公子……”

    陶直也差点从椅子上摔下去,瞪着她的眼神,充满不可思议。

    而于寒舟的对面,李允的神情就说不上好了。随即,他冷笑一声。装,她再装!

    小圆是经过鸨母吩咐的,不敢不听话,虽然耳朵都要红透了,但还是忍着羞意,一点点磨蹭过去。

    刚要咬咬牙,一狠心坐下去,就被于寒舟拦腰搂了,顿时身形一个不稳,仰倒过去:“啊!”

    于寒舟当然接住她,将她圈在怀里,笑道:“莫怕,莫怕,公子不吃人。”

    小圆局促的模样,配上于寒舟的一脸笑意,看起来就是两个字——狎玩。

    众人都哄笑起来:“陶备兄弟果然喜欢这样的!”

    “陶备兄弟还挺会玩!”

    说话间,一人招了个姑娘搂着,也学着她的模样,搂坐在腿上。

    只除了陶直和李允。陶直是不肯在自家妹妹面前露出轻浮模样,李允是压根不喜女子近身。如此,就有两名姑娘闲下来了。

    她们都是训练有素的,见这两位实在不好亲近,便不招惹,在角落里坐了,弹琴唱曲儿。

    于寒舟抱了小圆在腿上。

    小姑娘生得珠圆玉润,抱起来软绵绵的,手感还挺好。就是身上急匆匆间扑了不少粉,有点呛。于寒舟拿帕子给她擦了擦脸,又抖了抖她的衣裳,那股味儿才淡去了。

    小圆的脸已经红得要滴血了,垂着眼,不敢吭声,睫毛紧张得一颤一颤的。

    于寒舟抓了桌上的花生,剥了花生衣,露出白生生的果仁,喂她吃。小圆红着脸,急匆匆道:“应当奴家喂公子的。”就要自己剥。

    然而手伸出去,露出一双伤痕遍布的手,指甲还微黑,一看就是干惯粗活的。她脸色一变,方才还通红的脸色顿时煞白,整个人都发抖起来:“公,公子,我……”

    “我来喂你。”于寒舟将她的手抓回来,拢进袖子里,自己剥了花生喂她。

    小圆僵着身子,一动不敢动,垂眼吃下。

    其他人未发现异样,纷纷笑道:“陶备兄弟好生温柔。”

    “来,咱们也喂美人吃果子,瞧瞧是不是真的那么有意思?”有学有样,剥了瓜子、花生等喂怀里的美人。

    有那不正经的,拿嘴衔了喂。

    往日里一起玩闹时,陶直尚且不觉得怎样,但如今妹妹在侧,他浑身都不自在!

    双拳紧握,放在膝头,忍着心头的怒意。还有说不出的,不知何处生出的悲凉。

    这些男子,一个一个,放浪形骸。舟舟在这里见了他们的丑态,往后还如何对男子生出期待?还如何嫁人?

    他往日想起妹妹要嫁人,只觉得满心欢喜,心中祝福。如今,满是悲凉。

    他十分后悔,后悔带她出来,后悔教她领略了男子的本性。然而心底深处又有一个微弱的声音告诉他,这是早晚的事,她或许在年轻时认识到,或许在嫁人多年后逐渐明白,但不论如何,她早晚会明白的。

    他心头难过,一眼也不敢看她。他原以为自己在帮她,在弥补她。然而此刻,他实在分辨不清,自己究竟是在对她好,还是在害她。

    然而又忍不住,转头看去,就见她抱着小圆在腿上,慢条斯理地剥了花生喂她:“你叫小圆?多大了?平日里都做什么?我今年十五,平日里好玩,但我哥哥不允,总押着我读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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