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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节

      “我祝繁在此立誓,生生世世,就是下了十八层地狱,也要你们陪葬!”

    几个汉子被她这样的眼神吓得不轻,当即一个松手,端端将人朝深坑里扔了下去。

    身子被重重地摔到坑底,一层层泥土扑面而来,祝繁却始终没有闭眼,甚至勾起了唇。

    眼睁睁瞧着自己再不见天日……

    “繁儿——”

    一道凄厉的喊叫声止于来人倒下的动作,鸦群散去,风平浪静。

    第二章 男人,你什么时候才来

    “姑娘……姑娘?姑娘醒醒?”

    略微焦急的声音响起,祝繁迷迷糊糊,陡然睁开眸子,入眼便是一张熟悉的面孔。

    荷香蹙眉,抬手在她额头上探了探,见其眸子有些涣散,甚是担心道:“姑娘可是做噩梦了?”

    听到声音,祝繁这才渐渐回神,却是依旧躺着没动,只看向荷香,道:“我饿了。”

    荷香一听,笑了,“饿了才好,这说明姑娘的病已经好了,你等着,我这就去做点吃的。”

    说完,荷香笑着起身转身出了屋子。

    祝繁目送她出门,视线定格在那关着的门板上,后来又怔怔地转而看向帐顶,眼神开始涣散。

    “你究竟……什么时候才来……”

    辛庚十三年,半年了。

    她回到这里已经半年多,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那些痛楚那般的明显,醒来后却恍然若梦。

    但,她知道,现在的她还是以前的她,却又不是以前的她。

    此时的她,年方十五,分明还活着,却似是已死之身,无心跳无感觉,如行尸走肉一般。

    她也不知自己的身体现在是怎么回事,醒来后才发现不对劲。

    就如同这次生病发烧,在这之前,她丝毫感觉都没有,直到倒下的前一刻她也没觉着身体有何不适。

    但这些,她都不在乎,她在乎的,是等到她要等的人之后一把火便将这个祝家村给烧了,然后同那人一起,离开这个地方。

    如今,距离辛庚十六年她被活埋还有整整差不多两年半的时间,而距离她被那个瞎子算命的断命还有半年。

    醒来后的这半年,她努力让自己不被内心的仇恨给冲昏头脑,努力不让自己对那一个个虚伪的人动手,为的就是那个本该在她十五岁这年夏季就到祝家村的人。

    可她,已然在这里等了半年,眼看着秋季就要过了,那人却依旧没有如期而来。

    “你究竟,还要让我等到什么时候……”

    祝繁喃喃,翻身把自己缩进了被子里,想到一会儿还要跟那些人虚与委蛇她这心里就又开始犯恶心了。

    心想若不是为了等他来,她何需跟那群恶心的人待到现在,怕是早带着荷香远走他乡了。

    只可惜她不能。

    按照记忆,那个人便是在今年夏季到这的,现在……

    “二姐,你还睡着吗?”

    正想着,外面便响起了她妹妹祝华的声音,祝繁心中顿时一阵恶心,冷哼一声没有搭腔,故意背对着门把脸埋进被子里。

    外面安静了一会儿,就在祝繁以为人已经走了时门却响起了“吱呀”的一声,从外面被人给打开了,紧接着就是脚步声靠近的声音。

    祝繁稳着,动都不动一下,想着让人自己走。

    然祝华的行为却和她想的有些差别,人非但没走,甚至还走过来摇了摇她,说:“二姐你醒醒,我有事跟你说。”

    祝繁心里烦她得很,索性也不装了,扭头,双眼清明地看着祝华,问:“什么事?”

    祝家村本姓便是祝姓,祝繁家又因她父亲是村里的教书先生,比起别家来便是好过上一些,祝繁家中姐妹三人从小跟着自家父亲念书,在村中也算得上是才女了。

    尽管祝华是她那后娘进门后生的,但前世的她对祝华可是半分不好都没有过,祝谏对祝华更是没得说。

    现下只有十二岁的祝华,已然在书本的熏陶下养成了一身温婉优雅的模样。

    站在床边的她梳着小姑娘家的双髻,额前几缕青丝垂着,眉目清秀双眸灵动,唇红齿白的,一身儿水绿色套裙将那小身段衬得轻盈苗条。

    重生后的第一天,她就险些没有忍住将这个表里不一的妹妹给掐死!

    如果不是祝华,如果不是她的话,那个人也不会受伤,他们的地方也就不会被人毁。

    明明,明明她跟那个人都已经说好了,等到来年开春他的病好些了,他们便一同离开这个地方的,可偏偏……

    越想,祝繁的心里便越恨,看着祝华的眼神也变得凌厉狠冽起来。

    祝华不知自家二姐心中所想,却被她的眼神给吓了一跳,当即小心翼翼地问道:“二姐,你……你怎么了?”

    难道……

    祝华的声音成功地将祝繁的心思给拉了回来,反应过来后装作无事地笑了笑:“没事,只刚才做了不好的梦,心有余悸。”

    忍住,一定要忍住,她绝对不能在那个人回村之前做出任何轻举妄动的事,否则若是改变了和那人之间的相遇,那便得不偿失了。

    祝华看她扶额,面色似是有些痛苦,咬了咬唇,心下也就信了她的话,紧接着便道:“爹方才下学回来,说今儿晚上村长爷爷跟韶哥哥要来咱家吃饭,爹让你我还有大姐去姑母屋,你现在能起吗?”

    村中规矩甚严,家中有未婚男子来做客,有女儿家里的未婚姑娘们就都要避嫌。

    经过那样的悲惨过往,祝繁对村子里的规矩打从心底里厌恶,她翻了一个白眼,没有起床的意思。

    “他们来做什么?没见我身子不利索么?”

    村长祝嵘,祝家村德高望重的老人,其孙祝韶风,前年考上了举人,村里就盼着能出一个状元郎,眼巴巴等着他上京考试。

    只可惜的是祝韶风最后英年早逝,死在了一场说起来并不大的瘟疫之中,而那个时候刚好是她被那个人藏在后山之时。

    于是祝嵘那老家伙便把祝韶风的死归在了她身上,认为当初如果她听话地让他们把她祭天,他们村就不会得罪神明,祝韶风也就不用死了。

    一想到这,祝繁就忍不住在心里冷笑,心里也就更不想去姑母家了。

    祝华咬了咬唇,有些不解地看着她,问:“二姐,你到底怎么了?以前你不是跟韶哥哥挺好的么?怎么现在不像这么回事儿了?”

    闻言,祝繁看了她一眼,掀开被子起身,当着祝华的面儿把方才因做梦而湿掉的里衣给脱下,只留一件粉色的小兜便往衣柜前走去。

    肌肤白皙体态盈盈,十五岁的姑娘虽还未完全长开,窈窕之姿却已显,外加祝繁又比其姐妹瘦削一些,后背的蝴蝶谷看上去突出许多,却是别有一番美意。

    祝华看了皱眉,想说什么,却欲言又止。

    祝繁寻了件干净的里衣穿上,又套了件外裙,这才说:“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你都知道家里有男客要回避,难道还要我再像小时候那样贴着他不成?”

    说话间,她已经到了梳妆台随便给自己打理了一下,起身就往外走。

    祝华追了上去,问:“二姐你去哪?爹让我们……”

    “知道了,”祝繁头也没回直接就往厨房的方向去,同时对祝华说道:“我出去透透气,你别跟着。”

    话说完,她人也跟着转弯消失在了祝华的视线中。

    祝繁的身影方才消失,祝华的神色便变得阴沉了起来,垂在两侧的小手也捏成了拳,盯着祝繁离开的方向有些咬牙切齿。

    祝繁当然不知她走后祝华心里在想什么,去厨房跟荷香打了一声招呼后便径直出门了。

    荷香是三年前到她家的,比她大上两岁,因家乡发大水逃难到他们村,被她那烂好人爹给捡回来的。

    她爹祝谏向来就爱当烂好人,祝繁早就看不过了,但把荷香捡回来这件事祝繁却觉得这是她爹做得最没错的一件事。

    前世时荷香大约就在两个月后经她爹做主嫁给了隔壁的王大壮,第二年就因小产走了。

    只是那个时候她已经因为那件事藏着,得知荷香离世的消息时已经是事情发生后的第二个月了。

    半年前醒后见到荷香的第一眼,祝繁就在心里做了决定,这一次,她说什么也不会让荷香嫁给王大壮那个不知道疼女人的男人。

    从家里出来,祝繁没有去姑母祝琴琴家,她现在是恨透了整个祝家村的人,哪里会想着自己给自己找不痛快,所以她一出门直接往后山那个隐秘的地方去了。

    后山位于神庙山的后面,传言那里猛兽较多,且前几年还曾发生过猛兽吃人的事,所以那儿现在几乎没人敢上去。

    也正因为这样,前世的她才在那里藏了两年。

    在没有经历上一世的那件事之前祝繁也是怕的,但现在不一样了,于她而言,那里有着她最重要的回忆,就算怕,她也想去。

    而今天,也不是她第一次去那里了。

    拨开地上的层层杂草,走过后又转身铺好,做成一副没人经过的模样。

    祝繁抬手擦了擦脸上的汗,瞧着那山洞的洞口越来越近,她的心也跟着越来越平静。

    长长地吁了一口气,祝繁勾唇熟门熟路地往洞中走去。

    那里,有着她的秘密。

    只是让祝繁没想到的是,她人还未到洞口便听到一阵不知为何的响动,且那声音好似就是从洞中传出来的。

    祝繁心里一凝,唇角的弧度当即拉了下来,未做多想轻手轻脚地快步往山洞去。

    然方才走进,里面的情况却让她当下皱起了眉。

    好香……

    浓郁的桃花香扑鼻而来,让向来便喜爱桃花的祝繁当下便忍不住深吸一口。

    然而却很快反应过来,如今已是十月,别说桃花了,就是秋菊在这个时节也快凋谢了,哪里还会有这般浓郁的香味。

    心中疑惑,祝繁将脚步放得更轻了些,扶着洞壁一步步深入。

    而随着她的深入,那好闻的桃花香也变得越渐的浓烈,伴随着的,是从洞深处传出的一声声轻吟。

    果然有人!

    祝繁沉着脸,扶着墙壁的手不自觉收紧,想到自己藏在这里的秘密会有被人发现的可能,她当即眯了眯眸子,快步走到最里面。

    宽大的石板上,经她之手铺好的稻草已然四处散落,而那张她在前世睡了两年的石板此时已被另一人占领。

    祝繁才刚试图伸长脖子看清那人的模样,便见那人忽然转过头来,也使得祝繁轻易便看清楚了他的模样。

    顾盼生妍转侧绮靡,红衣妖娆更衬其姿容似雪。

    那是一种“一顾倾城再顾倾国”也无法形容的惊艳,鼻若悬胆唇似绝脂,黑发如瀑眉如墨画。

    那双眸子只轻轻一瞥,便似那最勾人的陈年美酿,直醉到人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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