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显然，没钉稳，只是权宜之计。

    所有人都看到，莎莎那双黑葡萄般的眼睛，忽然开始变红，红得滴血，紧接着，莎莎那白皙如雪的皮肤也开始变了，原本白皙红润的皮肤，红润之色开始褪去，皮肤开始发灰暗沉，一个个斑点长出、变大，继而开始溃烂……

    这是一个人从鲜活到腐烂的全过程。

    但正常人体腐烂到最后，就会生下一架白骨，可莎莎的皮肉在腐烂之后，又开始变黑、变红，她的牙齿和指甲开始边长，变灰、变尖锐……

    她身上的符，开始剧烈震动，仿佛再有一阵风就能把那些符全都给吹掉。

    成大师脸色大变：“不好，她要进阶！”

    “快跑！”

    成大师顾不得许多，手中东西一扔，飞快地就要逃跑。

    围观的人把什么都看得清清楚楚，一看这个装神弄鬼的法师竟然要逃跑，再看看此刻双眼通红淌着血泪，浑身散发着黑气的小女孩鬼，谁都知道情况不妙。

    看热闹还是要命？

    那当然是要命啊！

    围观者也纷纷飞速逃窜，保安哪里还有心思保别人，一个个跑的比谁都快，生怕被女鬼给认成是敌人一伙的，也纷纷逃跑。

    然而，晚了！

    “轰！”

    小女孩鬼满身的符纸全都被震掉，飞得到处都是，再也起不到钉住小女孩的作用。

    与此同时，所有人发现，自己怎么跑都跑不出去，他们已经非常用力非常努力地跑了，可是跑来跑去都还在原处！

    这是真正的鬼打墙，由真鬼构筑的鬼打墙！

    太可怕了！

    小女孩鬼悬停在半空之中，她的头重新放回脖子上，一头黑发无风起舞，她猩红的眼中血泪流淌，脸颊上两道红色的泪痕。

    她身上还穿着漂亮的公主纱裙。

    她伸出右手，五指弯曲成爪状，对准成大师。

    “啊！”

    她发出刺耳的声音，紧接着，指甲暴长，青灰色的指甲如五把不断增长的长剑，直接刺入成大师的后背，随后直接缩短，成大师就这么被她抓到跟前。

    小女孩鬼的头直接在脖子上转移九十度，对准被她抓住的成大师：“你，该死。”

    她一松手，被五根指甲刺穿后背的成大师，从半空中掉在了地上，摔得骨骼尽裂，趴在地上动弹不得，但也还有口气。

    小女孩鬼又看向金老太太。

    此刻，金老太太是真怕了，非常非常害怕，本就瘫在地上对她，这会儿不断后退再后退，退到墙根处，退无可退。

    “你你你，你别过来，你这害人的鬼东西，我早晚找更厉害的大师收了你！”金老太太居然还敢威胁小女孩鬼，这胆子的确不是一般人能有的。

    “我告诉你，赶紧滚，不然我一会儿就去买几斤铁钉，泡在黑狗血里，再把这钉都砸你身上，我叫你跑出来害人！”金老太太也真是绝了。

    其他人都以为她是在胡言乱语，但小女孩鬼显然知道，金老太太说的这方法，对鬼很有用，是她从老一辈口中听到的。

    有些生辰八字轻的人，容易招惹脏东西，这些人做梦的时候，经常会梦到过世的人，会被吓到，记得在梦里的时候就不要怂，硬刚。

    对方既然都没办法大白天到你眼前，那就说明对方能力不够，只能在梦里吓唬你，也只是吓唬，不能把你怎么地，这个时候别怕，硬刚就是，威胁对方赶紧滚，以后不要再来，再来就给对方的坟泼黑狗泄，撒铁钉，这种方法很有效。

    金老太太把这种方法记在心中，也知道了鬼并没有那么可怕。实际上，正常的鬼比正常的人要弱得多，正常人是完全不需要怕鬼的。

    除非是厉鬼，但厉鬼也并不是无所不能，人间克制他的东西依旧很多。

    金老太太心底还真没那么怕鬼。

    她也真没想到，莎莎变成鬼之后，竟然还挺厉害的，可是金老太太潜意识里依旧认为，莎莎这小丫头不算什么，变成鬼，最多也就猖狂一下下。

    那个成大师对付不了她，是因为成大师太差劲，坑蒙拐骗，女儿金慧刚才可是又跑出去请别的大师了，找个有本事的大师过来，肯定一下子就能收了这鬼丫头！

    其实，金老太太还知道一个更简单更好的办法，只是她一时心虚，就错过了机会，现在，恐怕想打电话都不行了吧，只能寄希望于女儿金慧能尽快找个更有本事的大师来。

    小女孩鬼被金老太太刺激得不轻。

    她仿佛想到了什么，一双眼睛变得越发猩红，甚至红到发紫发黑的程度。

    “啊——”

    她仰头长啸一声，口中的利齿清晰可见。

    她冲金老太太笑了起来，血泪滚滚涌出：“康康哥哥失手杀了我，你和万阿姨把我埋在土里，你怕我回来报复，还拿东西镇住我的尸身，拘住我的魂……你让我死后不得超生，你要我生生世世都被禁锢在黑暗的地下……我不会放过你，我不会放过你们所有人！”

    小女孩鬼胳膊盯着金老太太，胳膊直接甩向身后，指甲伸长钻入病房之中。

    “哎呀！”

    有人惊呼。

    果然，小女孩鬼的长指甲，又一次抓住了一个人——因为被火锅烫伤而裹着纱布、满眼惊恐的小男孩金康。

    “放开我乖孙！”

    金老太太彻底着急了，暴起去打小女孩鬼。

    小女孩鬼笑了起来，她的指甲揪着金康的脖子，把金康甩来甩去，逗弄着金老太太。

    人的脖子是很脆弱的，只拎着脖子，让身体甩来甩去，这对颈椎的压力很大，一个不小心，就会拗断颈椎。

    不仅如此，小女孩鬼还用她长长的指甲，划开金康的皮肤。

    金康惨叫连连。

    “康康哥哥，火锅热油烫在身上疼不疼呀。”小女孩鬼笑着问。

    金康早就被吓破胆，哭喊着，“疼，疼，不要吃我，不要吃我。”

    莎莎笑：“康康哥哥，我是莎莎呀，你不记得我了吗？”

    金康的眼睛瞪大，“你变成鬼了！奶奶，莎莎变成鬼了，哇啊——不要啊——不要来找我啊——”

    莎莎笑眯眯地说：“我的身体被禁锢在地下，我的魂被拘禁在一个布娃娃里面，你们在我身上扎满了针……你们以为四十九天之后，我的魂就会破碎……我的灵魂很疼很疼的呀，可我怎么能消失？我不能消失，我要报仇！“

    莎莎的指甲刺在金康的脸上，在他脸上戳出了个血窟窿，看得金老太太尖叫不止。

    莎莎说：“才扎一下就这么疼吗？可你们扎了我四千九百针，我疼得惨叫……我失踪，我爸妈到处找我，我外婆知道我喜欢跟康康哥哥玩，就来你家找我，金奶奶你陪着我外婆哭，等我外婆走，你就又拿针扎我……”

    “我不要死，我才不要死。”莎莎的声音撕心裂肺，“我每天都告诉自己很多遍，我怕我记不住，我怕我疼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后来，四十九天后，你们把我丢了。”

    莎莎笑了起来，“你们把我丢在垃圾桶里，还把我当成垃圾点火烧了，路过的小姐姐扑灭了火，发现了我，她把我身上的针都拔出来……我还在！我没有消失。可我也快要消失了……”

    “我跟着小姐姐去了商场，我进了娃娃机里面，成了一只羊驼。”

    莎莎笑眯眯地说，“我发现一件很奇妙的事情，来抓娃娃的人越多，喜欢羊驼的人越多，我好像就会变得越来越完整哎。金奶奶，好几次你跟万阿姨带康康哥哥去抓娃娃的时候，我都看着你们呢，你们抓羊驼抓了很多次对不对，康康哥哥最喜欢抓羊驼，可一直都抓不住对不对？因为我就是羊驼啊，康康哥哥来看我一次，我就会变得强大很多呢，谢谢你们呀，如果不是你们，我可变不成现在这样子。”

    “那只，羊驼！”

    金老太太咬牙切齿，她忽然想起来，当时从那姑娘手中抢走羊驼的时候，那姑娘说，这玩具你孙子不一定玩得起，她当时没在意，这会儿想想……

    金老太太面色大变。

    沈西园和奚睿赶到的时候，莎莎的指甲已经对准了金康的心脏。

    “金奶奶，我把康康哥哥的心挖出来给你看看好不好呀。”莎莎笑着说出这话来。

    金老太太急崩溃了，“莎莎，你到底要怎么样？求你放过康康，你那么喜欢康康哥哥，你别伤害他好不好……当初，当初都是我的错，你康康哥哥不是有意伤害你的，是我，都是我，我没救你，我怕惹事儿……你要报复就报复我吧。”

    莎莎又一次哭了，金老太太终于承认了。

    可莎莎心中的怨气，却没能减轻分毫：“你为什么不救我，康康哥哥失手差点杀了我，可我那时候还没死，我还有气，你为什么不救我！！我不想死，我也想活——”

    金老太太噗通一声跪下，“莎莎，你都已经死了，现在说什么都晚了。我保证，我会把你挖出来，我会找最好的法师给你超度，让你下辈子能投胎个好人家。每逢初一十五，我都会给你上香，求你放过康康……”

    “我放过你们，谁来放过我！”

    莎莎凄厉一笑，一手握住金康，一手握住金老太太，指甲从身前刺入，从背后刺出，直接刺透了两人的身体。

    鲜血从金康和金老太太的身上流出，金康妈妈万蓉，已然被这种场景给吓晕过去，瘫在地上一动不动。

    鲜血刺激了莎莎，莎莎狂笑，手指一动，指甲如刀，眼看要将金康和金老太太分尸，这时空中忽然出现一道金光。

    金光幻化成一个不大不小的金字“印”，飞向莎莎。

    无所畏惧的莎莎，此刻被吓了一跳，她瞪大眼睛立刻就要闪躲。

    然而她根本躲不掉，“印”这个金字，冲进她的眉心。

    顷刻之间，莎莎就像是被封印了一般，动弹不得。

    金康和金老太太被放在地上。

    沈西园从早已吓傻的人群中走出来，走到莎莎跟前。

    她一伸手。

    悬在半空中的莎莎，就飞快变小，缓缓降落在她手心，变成了一个只有二十厘米高的小姑娘。

    她的血眼睛、黑指甲，还有灰败的皮肤也全部都不见，她重新变成了一个粉雕玉琢软萌可爱的小姑娘。

    “莎莎。”沈西园叫她。

    重新变回小姑娘的莎莎，非常愤怒，可任凭她怎么用力，怎么变化，都变不了，只能维持现在这个可爱软萌的身体，就跟精致的假娃娃一样，但她会动会说会笑，还会打人会咬人，她的皮肤也很有弹性呢。

    “你是谁！”莎莎愤怒地瞪着沈西园，“你为什么把我变成这样，我要报仇！我要杀了他们！”

    沈西园说：“你杀了他们，就变成厉鬼了。”

    莎莎愣了一下，“我……现在还不是厉鬼吗？”

    “你手上没有人命，就不是厉鬼。”沈西园道，“你之所以比一般鬼要厉害，是因为你灵魂通透，你也有机缘，自行领悟了修行之法。”

    莎莎攥紧拳头，“我要报仇！”

    沈西园说：“杀了他们就是报仇？杀了他们，你就会变成厉鬼，地府会追杀你，玄学界的所有天师见到你就也会诛杀你。你以为你很厉害，但你还没见过真正厉害的厉鬼，而你会成为人家的补品，被更高强的厉鬼生吃。就算你能躲过这一切，每隔十年，天道都会降下雷劫，诛杀世间阴邪之物，你还能躲过吗？”

    莎莎哭了起来：“可我恨他们，我想报仇，我拼命留下就是要报仇，不报仇，我为什么要存在……”

    “报仇的方法，不一定是要杀了他们。”

    沈西园说，“他们是人，杀了人就要被法律制裁。你以为监狱很好过吗？送他们进监狱，让他们受到应有的惩罚。这是人间的制裁。等他们死后，还会有来自地府的制裁。莎莎，有些人或许能够逃过人间的制裁，但绝对没有任何人能够逃过地府的制裁。”

    沈西园想了一下，“以我所知的地府条例，他们对你做的一切，等死后到了地府，他们所受的惩罚，会是你当初所承受的百倍！并且，那痛不欲生的惩罚，至少要不间断地持续百年才会结束。而后他们的灵魂即便再入轮回，也永远不可能托生成人，只能生成任人宰割的牲口。”

    莎莎愣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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