汤药
浅书低声道:“奴婢为娘娘梳妆吧。”
徐环却摇了摇头,拒绝道:“不必了,帮我挽个简单的发髻,换身宽松素净的衣服便好。”
浅书迟疑道:“这…不合规矩啊。”
徐环笑了笑,面带嘲讽的说:“今日那人失了孩子,还一口咬定是我害了她,若我盛装而去,岂不是要将她气出个好歹?”
浅书扶着徐环慢慢来到梳妆台前,用象牙做的梳子为她轻拢秀发,最后还是为她扫上一层极淡的妆容,能使人看起来精神些。
一个宫女端着一碗汤药进来了,跪呈給徐环,这回是严攀主动上前经过,端起汤药欲亲手侍奉他的阿姐。
但见他接过药碗之后皱起眉头,鼻尖凑到碗边去闻,这眉头皱的更深。
徐环见状吩咐浅书屏退在场宫人,又令浅书在外看着,不许外人进入。
待无人她才问道:“可是有什么问题?”
严攀神情凝重的说道:“这药平常是何人管着?”
徐环细细思索道:“我这宫中杂人不多,关乎衣食的都是值得信任的心腹,其余的都是陛下赏赐……”
话音未落,她的心里咯噔一声,心下暗道不好。
“浅书!”她连忙唤道,浅书听见声音连忙进来,只见主子神色惊惶,她道:“娘娘,有何吩咐?”
“平日里负责熬药的人是谁?”
浅书对这宫里内外的事物早已烂熟于心,不需片刻思索便道:“是碧环、青玉和翠枝,平日里都是她们三个轮流熬药煮药,都是些个可靠的,奴婢才将此事交给她们做。”
听她这么说,徐环的心稍稍放下,她疲累的揉了揉眉心,“好了,我知道了。”
这三个宫女在她这儿也是有姓名的,确实都来了凤梧宫许久,确实可靠。
她看向严攀,见他依旧剑眉不展,便道:“到底是何事?”
他沉声道:“我不敢妄下定论,只是闻着这汤药似乎有些药材是我见过的,并不适合阿姐你服用。最好能让我看看药渣。”
浅书听闻,立刻紧张的说道:“奴婢这就去取药渣过来。”
看那火急火燎的模样比徐环还着急,严攀失笑道:“她这时刻不忘护你的性子倒是没变,跟在府里的时候一模一样。”
徐环也忍俊不禁,用帕子捂嘴轻笑:“是啊,这宫里也就属她我让我最安心。”
说着她又想起什么,问道:“你如何会分辨这药味,我可闻着都差不多。”
见她言笑晏晏的模样严攀不着痕迹的晃了晃神,此刻她算得上是素面朝天,却仿佛回到了当年待字闺中的样子,笑容舒展,眼中含着慢慢的笑意,黑亮的眸子里好像藏了天上的星星。
他回过神来,苦笑道:“战场上难免受伤,好几次差点死了,次数多了军医嫌我麻烦,便直接让我住进了他的府里,闲时无聊,兵书看腻了,便跟着看些医书,也认识些药草。”
不出所料,徐环立刻惊慌起来,“受伤,什么时候,有没有事,你怎么不告诉我?”然后伸手在他身上又拍又捏,想用这种方式来确定他真的没事。
一双手在他身上游移,严攀的耳尖微微红了,却没有阻拦,只幽怨的说道:“姐姐在宫中过得甚好,我不想阿姐为我担心。”说着又挽起一只袖子,一条狰狞的刀疤蜿蜒在小臂上。
沙场无情,徐环知道,但是亲眼见到这可怖的伤口依旧心疼的红了眼圈。
她嗔怪的说道:“我是你的阿姐,你不说与我听,还要说谁给去?”说着指尖沿着伤痕摩挲,心疼的说道:“当时很疼吧。”
难言的酥痒从她指尖下的皮肤传到心里,他干涩的说道:“可我……只是不想为你担心。”原本的话到了嘴边打了个转,没说出口。
徐环叹气道,“你不告诉我,我才担心。”
严攀抬起手,再三犹豫才覆上她的手,只敢轻轻握着,生怕惊了她:“如此,以后再也不会瞒你了。”
徐环这才展颜,回握住她的手,力道比他重得多,“这才像话。”
姐弟二人相顾无言,眼中只有彼此眸中的笑意。
浅书匆匆忙忙的跑回来,胸前捧着一个帕子,里面装着细碎的药渣,她喘着粗气,说道:“奴婢将药渣都取来了,您看。”
说完展开帕子到严攀眼前,严攀接过,她又从怀里掏出一个方子,道:“这是太医院那时候送来的方子,说是用来对比药材的,奴婢一并拿来了。”
徐环接过,夸奖道:“做的不错。”
她将药方展开举在严攀面前,方便他对照。
“白术、黄芩、生地……嗯?这味药……”严攀沉吟两声,厉声道:“何人如此胆大。”
徐环疑道:“到底怎么回事?”
严攀答道:“这药方没错,却有保胎效果,只是这药渣中被人换了一味药,与原来的药形似,而功效却有天壤之别。”
她大惊失色,本能的护住小腹道:“详细说来。”
他挑出一粒指甲盖大小的药渣,说道:“原本的方子上写的是紫杜,有保胎安神之效。然而这药渣中的则叫玄宁,它俩外形相似,但这玄宁却能让腹中胎儿无法吸收母体精气,从而……生下死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