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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2节

      因拍了拍她的肩膀,“放心吧,不出三五日,他们就该来求你了。”

    林若秋这才恍然,敢情皇帝是在钓鱼执法,而她就是挂在钩上的鱼饵,亏她还满心欢喜的随他出来,殊不知这人早就存好了利用她的心思,自己反落得干干净净。

    当然这一切也都是她自找的。

    林若秋遂命人将今日的“战利品”悉数收好,万万不可有所损坏,那盒珍珠她更是看也不看。

    楚镇望着她笑道:“其实你想戴也使得,朕不会拦你。”

    林若秋叹道:“还是算了,我怕钱咬手。”

    万一皇帝真打算捉贼,她岂非成了贼赃的窝主?且靠着宋太傅的洗白好不容易帮她收获了贤名,林若秋不可能自己再往染缸里跳,嫉妒的名声暂时洗不脱了,她只能再为自己树立一个俭朴的美德,也好用来王婆卖瓜自卖自夸。

    可惜由奢入俭难,想到要与扬州的山珍海味保持距离,林若秋便有些肉疼,遂朝着楚镇道:“不如我为您找几位红颜知己吧?”

    扮贤惠倒是容易得多,只需送几个美女到皇帝身边就够了——简直满地可寻,有她们缠着皇帝,林若秋便可自得其乐,也无须担忧旁人指责她半句。

    楚镇却登时剑眉倒竖,拦腰将她抱起,冷声道:“看来朕这段时日太过宠你,才纵得你越发不知天高地厚。”

    林若秋暗道糟糕,怎么把皇帝给惹恼了,也是一路上的气氛太过轻松,她才忘乎所以,却忘了皇帝别的事上都开得起玩笑,唯独对于捍卫清白这一点格外坚持。

    他会怎么对付自己,也就很容易想见了。林若秋暗暗叫苦,刚刚经历了舟车劳顿,她可不想跟皇帝来一场鱼水和谐——想也知道不可能和谐。

    正踌躇着该想个什么法子躲避过去,用癸水做借口显然行不通,楚镇这厮对她来月事的日子记得一清二楚,何况两人月余来总待在一处,没道理毫无察觉。

    林若秋愁眉不展,还未等她想出一个绝佳的托辞,楚镇自己却罢手了,松开她的肩膀道:“朕今日且不罚你,改日再说。”

    林若秋眨了眨眼,很诧异他为何偃旗息鼓,就算皇帝是个银样镴枪头,可从来都是输人不输阵的。

    楚镇被她盯得没法,只得悻悻的解释一句,“朕忘了东西。”

    林若秋起先以为是指他那方青玉雕的私印——必要时可替代国玺使用,可这与眼前一幕显然构不成因果关系,脑中转了好大个弯后,林若秋才醒悟过来,皇帝是指枕畔那些助兴的物事。

    出来得匆忙,谁还顾得捎上这些,何况缅铃一类都是皇帝自己的私人珍藏,他自己都不记得,旁人就更不当一回事了。

    林若秋强忍住幸灾乐祸,假做同情道:“那真是怪可惜的。”

    如今是在别人的地盘,她看楚镇也拉不下脸临时再去托人打造,看样子她可以过好一阵清闲日子了。

    她却忘了皇帝还长着手。

    等她被那人调弄得又酸又涨时,她就恨不得将他两只爪子剁下来,坏东西,净不干人事!

    楚镇则于得意中带点蔫坏劲儿,抱着她道:“如何,朕说了不叫你失望吧?”

    第121章 宏论

    林若秋脸皮再厚, 也没法明公正气的与他讨论这些,尽管她已是生过两个孩子的妇人, 有一些私密之语到底存在底线——尤其像这种事,明明她可以自给自足, 皇帝却偏要代劳,这叫她怎么拉得下脸来?

    但说实话, 自己解决和假手他人,其中所获得的乐趣的确迥异。

    她感到的更多是一种心理上的满足。尤其是当楚镇眼都不眨直视着她的时候, 林若秋便觉浑身的肌肤都燃起了小火苗,烧得她呲呲地冒出烟来, 血液几乎都沸腾了。

    现在的她当然已恢复冷静自持, 毕竟贤者时间。

    皇帝虽不曾身临其中,但通过观察她的反应,似乎也得到了相当大的愉悦。

    林若秋扯着一床喜鹊闹枝的锦被将肩膀以下盖住,恨恨道:“陛下无赖!”

    根本没征求她的同意便伸来魔爪,做好事倒不见他这样主动——林若秋今日本就累得半死,用不着帮忙也能睡个好觉, 自然不会感激他这番折腾。

    楚镇半点不带怕的, 亦没有丝毫愧疚之心,反倒作势吓唬她, “看来你精神仍好得很,不如朕再帮你去去火?”

    林若秋吓得忙往角落里躲, 她坐了近一个月的船, 骨头都颠散架了, 此时只想睡个好觉,也是急昏头了,疾忙喝道:“不带这样欺负人的,您浑身上下也就这双手够使了吧?”

    话一出口才察觉自己失言,虽然她本意不是那个意思——说的也全是实话。

    偏偏戳着皇帝的肺管子了。

    楚镇眼中果然掠过一丝黯淡之色,倒不再闹她了,只笑了笑便收手,“天色已晚,早些睡吧。”

    林若秋敏锐的感觉到皇帝的心头仍堵着一根刺,虽然这些年随着景婳阿瑛相继出世,那根刺扎的力道渐渐弱了些,可它依旧在那里。

    从皇帝今日的表现可见一斑。之前依靠缅铃银托子这些外物的作用,皇帝才勉强重振威风,床笫之间看似亦和常人无疑,可今日仅仅是忘带了那些东西,皇帝便格外反常起来,明明急着证明自己,却只敢用手指同她接触。

    与其说那些器具为皇帝提供了便利,倒不如它使他变得更胆怯了。这可不是件好事,林若秋暗忖道。

    她从来不认为像楚镇这样细微的残缺危害巨大,可一个人若连自信都没了,那他这个人也就等于渐渐废了。

    林若秋决定将他的积极性调动起来,遂抓起皇帝一只手搭在自己腰际,以一种缄默而诚恳的眼色示意他,恰如两人初次度过的那夜。

    有了这数年来的朝夕相伴,林若秋相信自己能做得很好,可以最大限度的避免尴尬。

    楚镇却只是翻了个身,轻轻拍拍她的肩膀,温声道:“睡吧。”

    他还是在回避。

    林若秋在黑暗中静默的叹息一声,或许只有神仙出马,才能治愈皇帝这块心病了。

    两人各怀心事的时候,田家两口子也正在房中叙话。

    田夫人贴心的为丈夫除下外袍,先嗅了嗅衣裳上是否沾有那些歌姬的气味,鼻子像猎犬一样紧紧皱起。

    田知府素来畏惧悍妻的威风,每逢她做出此等张致,整个人便毛骨悚然,也不敢将衣裳夺过,只赔笑着拉了拉夫人袖口,“你太多疑了,我怎么敢?”

    田夫人哼声道:“你不敢?呵,当我不晓得你肚里那点花花肠子。”

    是个男人就没有不好色的,何况在扬州这等烟花之地,再得道的高僧也能染出几分风流气质来,何况田文礼本就是个小人,田夫人刚嫁给他的时候,这臭贼竟敢窥伺她带来的陪房丫头,亏得田夫人拿出胆色,当即发落了田知府身边传话的几名小厮,把那几个混子打得屁股开花皮开肉绽,田知府这才得以领教新娘子的悍勇——听说她家祖上是开镖局的,还替先帝保过镖,一般蟊贼听了都得闻风丧胆,田知府原以为是新娘子为了抬高门第的吹嘘之词,如今才知此言不虚。

    也是从那以后,田知府的气焰便渐次低矮下去,直至落到如今乾纲不振的地步。

    此刻也是一样,见娘子老话重提,田知府只能讪讪道:“那都是老久以前的事了,还说它做什么?”

    田夫人并不理会,依旧揪着衣裳不撒手,似乎定要寻出点蛛丝马迹来,所幸衣襟上只沾了点熏香的气味,倒没那些莺莺燕燕的脂粉香。田夫人这才放心,满意松手道:“算你识相!”

    田知府理了理衣襟上的褶壁,庆幸自己没听书吏的话跟那些花娘到船上去——好不容易将人请了来,陛下不肯受用,总不能白放着糟蹋吧?亏得他惦记着正事,才勉为其难拒绝了那些人的邀请,否则此刻只怕已被逮了个现行。

    说起正事,田知府遂将夫人拉到一边,絮絮同她嘱咐了几句。

    田夫人听着听着便皱起眉头,“咱们这里有什么好查访的,你不是说这趟南巡是林淑妃的意思么?”

    田知府苦笑道:“我自然希望如此,可万一不是呢?”

    他从来不曾面圣过——上两回接驾的知府早就卸任了,故而乍一见天颜就被吓破了胆,可后来再一细想,觉得事情没这么简单。南巡一趟所费不呰,林淑妃再怎么得宠,怎会有如此大的能量?且陛下若真这么容易受她所影响,何以林淑妃也不为自己的家人求官,至今永昌伯府的伯爷仍在翰林院混日子?可见此事还是陛下做主的可能更大。

    而扬州这块地界虽小,却富贵无匹,田知府上任四五年,再怎么小心翼翼,左手倒右手拿,也攒了不少银子,虽说天底下捣鬼的知府并非他一个,可万一陛下就盯上这块肥肉呢?

    田知府不敢不担心,乌纱帽还在其次,万一连项上人头都保不住,那他只好到地府跟早死的爷娘团聚去了。

    田夫人一听说丈夫有变作游魂野鬼的风险,不得不提起精神,“那咱们该怎么办?”

    田知府也没个主意,皇帝还未出招,他这厢只能走一步看一步,遂叮嘱夫人,“此刻着急无用,为今之计,是将他二人哄得舒舒服服的,陛下那里我会想法子,你也须好好服侍淑妃娘娘,绝不可行差踏错,让人逮着话柄。”

    田夫人虽然醋妒,大事上还是很拎得清,当下慨然应道:“这是自然,为夫君效力,妾在所不辞。”

    同样有个悍妒的名声在外,她觉得自己同林淑妃应该很聊得来,顺便交流一下驭夫术,学以致用。至于如何消遣,扬州好吃好玩的地方多得是,她就不信还能迷不住一位京城来的小姐。只要她这厢将林淑妃绊住,陛下那儿想必就轻省多了。

    田知府遂喜眉喜眼地搂住娘子胳膊,作势要去亲她的脸,手上也跟着不老实起来,在她身上摸来摸去。

    田夫人却衔恨将这死鬼推开,一脸嫌弃的道:“少来吧,你这不中用的,还是趁早歇着去!”

    田知府气得吹胡子瞪眼睛,无奈被她说中痛处,只得怏怏地往床上一躺,没一会儿便响起了鼾声。

    次日田夫人果然下了拜帖,请林若秋往她家的园子中一聚——田夫人新建了一个老大的花园子,里头亭台楼阁,曲水流觞,极有风雅之名。

    林若秋虽然很想见识见识,却还是先问过楚镇的意思,“陛下以为如何?”

    “去,为什么不去?”楚镇含笑道,又亲昵地俯首与她耳畔,“朕这趟出来本就是让你散散心的,自然得恣意才好。”

    仍是那副亲狎的神态,可林如秋却直觉皇帝的热切中有点刻意的成分,似乎为了掩盖昨晚上那点不快——可见他其实还是在意的,越是想不当成一回事,越没法不当成一回事。

    林若秋又叹了一声,于是拿着帖子去田家赴会,田夫人一见她便亲热的迎上前来,行礼之后,便以熟稔的口吻道:“前几日妾身遂夫君到兰台寺烧香,路上恰看见一朵祥云向山下飘去,接着便传出陛下南巡将至扬州的消息,可见冥冥中都是有训示的。”

    林若秋暗道这位夫人倒真当得起舌灿莲花,悍不悍且另说,妒想必是真的——这个是夸她的话,能让丈夫乖乖受自己辖制,也算得一种本领。

    不像林若秋,其实只担了虚名——皇帝若真要找歌伎寻欢作乐,她怎么也拦不住。问题是皇帝不肯找,可见并非她多么厉害,而是她家的男人十分自觉。

    当然这种话要是说出来,田夫人一定得打她了——得了便宜还卖乖!

    两人一径向园中行去,还在外头,林若秋便啧啧称奇,那石质的外墙竟是镂空的,雕出花鸟兽形各色图案,隐约可以窥见其中形貌,简直和一座小型行宫一般。

    听田夫人说,扬州还不止她们一家有这样大规模的庭院,江浙的富庶,由此可见一斑。

    两人正聊得起劲,忽见院子的角门处,一个衣衫褴褛的中年人在那里弯腰央告些什么,嘴里叽哩哇啦的一大串,似乎并非本地口音。

    因有客在,田夫人怕拉拉扯扯的闹得太过难看,便只命仆人赏了几锭碎银,那人方才千恩万谢离去。

    待田夫人回到近前,林若秋便笑道:“他是谁?本宫瞧着似乎不似寻常乞丐。”

    方才的对话虽听不大懂,但看那人举止有礼,并非一意婪取财货之辈。

    田夫人也不瞒她,面上却含了微微轻蔑,“不过是个外地来的游医,以为可以招摇撞骗,殊不知别人根本不信他的。”

    何况扬州本地的名医就够多了,一个走方郎中,无人替他引荐,怎么能够出名?出不了名,谁肯放心用他诊治?故而只能日渐落魄。

    林若秋听着倒觉可惜,“或许他有些真本事呢?”

    田夫人嗤的一声,“若钻研正道也就罢了,真金不怕火烧,总不至于长久埋没,可偏偏他会的尽是些……”似乎觉得此话有碍大家闺秀的颜面,遂悄悄压低声音道:“听说他长在川滇之地,自幼所学又都是房中术一类,娘娘您想,这能出头才怪呢。”

    林若秋心中一动,因向她打趣道:“这不是正好,本宫瞧着尊夫很可以用得上。”

    田知府外强中干也不是什么大秘密,就连附近的大官小吏都当成一件趣谈,大概是觉得跟惧内比起来,再丢脸的事都称不上丢脸。

    田夫人半点不以为忤,反而精神十足的道:“正因如此,才越发不能叫他进来,治好了才糟糕呢。”

    反正田夫人已有了嫡子,丈夫的本钱倘若中用,对她而言是锦上添花,不中用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正好省得他到外头拈花惹草。

    林若秋听了这番宏论,不禁瞠目。

    第122章 误会

    倘若她只是一个寻常人家的妻室, 或许该咯咯笑着表示赞同,同时也表明自己开得起玩笑, 可对于皇帝, 这事却言重了——再嫉妒爱吃醋的妃子,也只能找其他女人的麻烦,而不能从皇帝身上打主意, 否则天底下失宠的皇后那么多, 难道还能说下点药把皇帝给阉了, 一了百了?没道理嘛!

    林若秋亦只能衔着矜持的笑意,对于田夫人的意见不予置评。

    田夫人亦意识到自己有些失言,遂收起那番高论,讪讪的挽起林如秋的胳膊, “娘娘,咱们到园中逛逛吧。”

    林若秋由她搀扶着,却不自觉的回头后看,然则失望的发现,那游医已经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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