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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节

      小盐巴急了:“可我不能让你犯险……”

    他不是爱多管闲事的人,可王嫂就大盛一根独苗,平时含在嘴里怕化,放手心里又怕摔,真要出什么事,估计自己都活不成了。

    小盐巴转过身去收拾行李:“我还是跟你一起——”

    话说了一半就说不出来了,头上迎来一股闷痛,像是被棍子之类的东西敲了一下,然后就失去了意识。

    大盛扔了棍子,喃喃道:“对不起,你要是跟过来,你也会死的。”

    ……

    大盛离开以后,像从人间蒸发了一样,再也没回来过。

    其实村里突然不见跑去大城市打工的有很多,大伙儿没特别在意,况且大盛不一直说要到镇上做零工吗?王嫂又不同意,估计还在跟她置气呢。

    小盐巴拿着照片去镇上找过几次,全部一无所获,一个礼拜过去,人还是没影儿,村民们这才感觉不对,也在山上,隔壁村里里外外寻过问过,都说压根没见过这个人。

    本来打算去报警,但不知怎么地被村民们知道了,他们合起伙来劝道:“这事还说不准,搞不好他去县里城里了呢?万一明早又回来了?警察一来你怎么说?谎报警情可是要吃牢饭的!你进去就算了,但不要连累我们啊!”

    这种关于法律的事小盐巴不太懂,听得稀里糊涂,但村民们表情严肃,不像在说假话,只好答应先静观其变。

    村长也出来宽慰:“你别急,放宽心,他一个小伙子,身强体壮的,能出什么事?再等等吧。”

    后面传来王嫂病重的消息,村名们对瘟疫的恐惧远远盖过了大盛的失踪,渐渐报警的事就耽搁了。

    现在回忆起来,那天在窗口徘徊的人到底是谁?

    为什么大盛会害怕成那样?

    小盐巴还打算再仔细想想,回过神的时候,脚已经站在了赤瓦村口。

    第5章

    本打算去后山林看看的,没想到一路思索忧虑,连方向错了都没发现,这下暮色苍茫,只能等明天再去了。

    几个小孩蹦蹦跳跳从他身边跑过,大呼小叫。

    “盐巴回来了!盐巴还没死!”

    没死很奇怪吗?小盐巴郁结,又不好跟小孩子置气,只好自己憋着。

    “阿姐,去镇上啊?你可要小心点,你听说了没啊?海螺村也刚死了个人……”

    “诶哟!怎么不知道?哭丧吹唢呐的声音不刚从我们这过去?”

    “现在外头不太平……诶,你看,那不是盐巴吗?他埋尸体去了那么久,回来的是人是鬼啊?”

    小盐巴茫然,他只去了一个晚上,怎么成“那么久”了?

    村里的大婶交头接耳,也没避着他聊,故听明白了点。

    原来距离搬尸体离村已经过去三天了——也就是说,他在坟头足足昏睡了三天三夜,村长又亲眼目睹了王嫂睁眼,回去之后吓得不轻,一沾上枕头便开始梦魇,嘴里嚷嚷着什么盐巴没命回村,跟着王嫂一起葬山里头了。

    一传十十传百,大伙儿潜意识里以为他惨遭不测,已经死了。

    “你们瞧,我的手还是热的……”

    起初,小盐巴还想解释,结果人没靠近大伙儿就纷纷如鸟兽散,像在躲什么脏东西似的,满脸避讳。

    不会有人相信的……意识到这点后,他干脆破罐子破摔,闷声不坑地径直往家里赶。

    他心情沮丧,不远处响起母鸡咯咯的叫声,是从家的方向传来的。

    小盐巴浑身一震,总算放松了,露出雀跃的笑容。

    老母鸡养在棚里六个月,正是下蛋的时候。

    一路小跑着钻进鸡窝,果然,他数了数,五只鸡一共四十只蛋,本来还打算分一些给王嫂和大盛的,可惜蛋来了,人却没了。

    他拿了个竹篮子,专挑几个块头大的装了十个,想给梅子家送去,近几年除了王嫂,就梅子家陆陆续续帮过不少忙。

    梅子家开的是杂货店,住得离他挺近,就隔了几户,铺子虽小花样却多,只要叫得上名字的小玩意她都有,加上梅子姐长得水灵,性子活泼,在同村的小伙子里很吃得开。

    小盐巴拉了拉悬在柜台旁的铃铛,冲里头喊道:“梅子姐?梅子姐?”

    铺子里传来“哒哒哒”拖鞋踩地面的声音,一个扎着麻花辫,穿着白色吊带连衣裙的年轻姑娘匆匆跑了出来。

    “我都急死了!”她看到小盐巴,那双漂亮的杏仁眼迅速蒙上泪光:“你怎么招呼都不打就一个人去埋尸呀,村里又不是没有其他人,万一有个三长两短,我……我……”

    “我没事的。”

    突如其来的热情让小盐巴很不适应。梅子姐比他大三个月,小的时候可傲气了,这个看不起,那个看不顺眼,身后总是围着一堆护花使者,她说东没人敢往西,连大盛也不例外。

    前两年大盛鼓起勇气表白,结果还受了她一顿冷嘲热讽,说你毛都没长齐就想着思春了?话没说完呢被护花使者们蜂拥而上,打了个半死,王嫂心疼得要命,上门理论又说不过人家,回来后一边擦药一边掉眼泪,这下把小盐巴惹毛了,抓着梅子的麻花辫硬逼着她给大盛道歉。

    小盐巴打起群架像疯狗一样,那群护花使者根本不是他的对手,完了鼻青眼肿地喊饶命,再不敢来找麻烦了。

    后来梅子的态度也好转不少,有时候还偷偷摸摸地给小盐巴塞东西,刚开始小盐巴不肯收,梅子就说,我比你大三个月,算是你姐了,就当姐姐援助弟弟的,当然,不是我看你可怜,是我爸妈,他们惯爱多管闲事的。

    小盐巴推辞不掉,只好收下,这样梅子每个月去镇上的时候,正好顺势提出要求,让小盐巴陪着一起,算充当她的保镖吧,谁让他能打呢?梅子说,他没钱没文化,什么都没有,只能当当保镖了。

    “我命硬着呢。”小盐巴把鸡蛋塞进梅子的手里,心里暖暖的:“这是给叔叔阿姨的,这几年他们对我挺照顾的,谢谢。”

    梅子装作俯下身看鸡蛋,特意把领口往下拉了点,露出白花花的一片,诱人极了,她悄悄注意小盐巴的神色。

    小盐巴面色如常,甚至可以说完全没有看见,他给完转身打算走了。

    “盐巴!”梅子在后面喊。

    “怎么了?”

    梅子咬了咬牙,细声细气地说:“明天我爸让我去见一个人,是海螺村的王强。”

    其实根本没王强这个人,梅子为了气他,故意编的。

    “……啊?”小盐巴开始还不太明白,紧接着反应过来,村里姑娘家嫁人一向比较早,有些十七八岁就办酒席生娃,除了那张证没领,其余全套都做齐了,梅子爸这是在给梅子安排相亲呢:“王强人好吗?”

    “我怎么知道。”梅子的脸蓦地冷下来。

    父母安排的见面,难道不会先把对方的条件性格笼统地说一下吗?

    小盐巴想了想觉得奇怪,自己又不好说什么,便道:“嗯,那就先互相了解一下,如果人品不好就不要和他在一起。”

    夕阳下落,火红的光辉洒在梅子娇美的脸庞上,亭亭玉立的模样,脸色却不太好。

    仔细一看,一阵青一阵白,十分难看。

    这是什么态度?她气得发抖。

    他难道不应该恼怒,生气,失落?

    为什么要做出这种不温不火,平淡又无所谓的样子给她看?

    好像故意在嘲讽她自作多情似的!

    火冒三丈后,一种深深的无力感铺天盖地地席卷而来。

    其实盐巴关心的没错。

    四面环山的小村落里,重男轻女思想极其严重,前几年发生过好几起跳井投河的案件,捞上来全是女性,警察来调查,最终结果不是家暴就是产后抑郁,要么婆媳关系不好。

    这些在邻里街坊传遍了,两人去镇上的途中梅子也会挑几件和小盐巴讲。

    讲完还自说自话列了一大堆注意事项,一脸义愤填膺地教育他以后娶了媳妇绝不能这么做。

    谁知小盐巴认真地摇了摇头,道:“不会的,我不想娶媳妇。”

    哪有男人成年后不娶媳妇的?

    梅子全当他在开玩笑,实际心里偷偷高兴,这意味着盐巴还没喜欢的人,自己有的是机会。

    而现在,她哪里高兴得起来?

    他太迟钝了!今个儿她老远就看见盐巴过来了,特地悄悄进屋换了件抹胸连衣裙出来,这对在保守村落里生活了将近二十年的梅子来说是个不小的挑战,谁知道他竟然看都不看就想走……

    真是块木头!

    第6章

    “哼!”梅子瞪了小盐巴一眼,抱上鸡蛋篮,进里屋的时候,把门重重地撞了一下,发出巨大的声响。

    小盐巴茫然地眨了眨眼睛。

    梅子关上门,耳朵贴着木板静静的听,回应她的却是越走越远的脚步声。

    就知道会这样。

    梅子把篮子搁在桌上,独自托着下巴发呆。

    其实盐巴是那种极端的长相,五官算不上精致,觉得帅得人会觉得特别帅,不觉不帅的还会认为有些丑。

    他像一头凶猛的袋獾,表面人畜无害,实际残暴可怖,梅子至今忘不了他打架时的那副模样,眼神带着光,浑身散发着戾气,简直是从地狱里爬出来的魔鬼。

    想着想着,梅子入迷了。

    她没听到门“吱呀”一下打开的声音。

    “刚有人来过了?”

    雄厚的男声突然响起,梅子毫无防备,吓得一激灵,抬头一看,门口站着个光头中年人,结实的手臂上刻着纹身,正在脱鞋。

    “你来干什么?”梅子警惕地起身,嫌恶地问道:“你不是和我爸一起去镇上了吗?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这个男人叫张广兴,几年前从村外来的,别看长得粗糙,实际机灵又嘴甜,和她爸很聊得来,两人经常一起进货打牌。

    在梅子看来,这人没什么真本事,歪心思特多,自从爸爸和他认识,铺子进货的渠道就从正规商家换成三无产品,一些过期的零食被改了日期,钱是赚多了,但总觉得亏心。

    更让梅子厌恶的是,张广兴每次看她的眼神色情又直白,有时候还喜欢动手动脚。

    她顶着烦躁,跟父亲含蓄地提过几次,结果父亲还指望用他那些五花八门的主意赚钱,压根没听进去,还满不在乎的说,你多虑了吧?广兴快四十了,怎么会跟你一个小姑娘过不去?

    梅子一气之下,干脆什么也不说了。

    张广兴像是把这当自个家,鞋一扔就进来了,原本还没察觉,看见梅子惊魂未定才反应过来,他先是眯着眼打量一番,笑嘻嘻的,语气轻浮:“今天怎么穿这么少?袒胸露ru的,出去卖啊?”

    随意糟践人的话也说得出口!梅子的脸一阵青一阵白。

    这条裙子是她偷偷买的,藏了有几个月,谁晓得今天被她一显摆反而出了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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