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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节

      第66章 自毁前程

    宫宴结束之后, 宋如锦和刘氏一起回了侯府。

    宋如锦先去了一趟宋如墨的屋子,把翡翠镯子交给她, 照实说道:“是昌宁伯府的知媛姐姐托我转交的, 她说是陈老夫人给的。”

    宋如墨从没有见过这么剔透的翡翠,欢喜不已地带到灯下, 小心翼翼地转着镯子细看。见宋如锦一直望着她, 她便收起了满面的雀跃,眼中的得意却未加遮掩。她轻轻抬起下巴, 问道:“二姐姐可有这么好的翡翠?”

    宋如锦可是见惯了好东西的,比这水头更好的翡翠她都有, 正打算点头, 便听系统道:“宿主, 你还是否认吧……要不然你四妹妹又要嫉恨你了。”

    宋如锦愣了一下,摇了摇头。

    宋如墨轻轻舒了一口气,志得意满。总算胜过宋如锦一回了。

    与此同时, 刘氏正把今晚张氏同她说的事告诉周嬷嬷。

    周嬷嬷听了,很是愤愤不平, 说:“侯爷怎么能这样呢?他把夫人您当成什么了!”

    刘氏皱紧了眉头,道:“我倒没什么,就怕有人拿这件事针对咱们侯府。”她略微默了片刻, 又道:“你明天带几个人,去猫儿胡同那儿打探一番,查查住在那儿的女子是什么身份——悄悄的,千万别引人注意。”

    周嬷嬷点点头, “夫人放心,老妇知道轻重。”

    过了小半个月,周嬷嬷才探听到了确切的消息,细细地向刘氏禀道:“……确实有个妇人住在那儿,姓秦,闺名楚娘,是……青楼出身。”

    刘氏冷笑道:“原来是这么个来历,难怪侯爷不敢往家里带。”

    在孝期养外室,此事可大可小,趁现在还没传扬出去,赶紧稳妥处理了,日后兴许生不出什么事端。刘氏这般想着,又听周嬷嬷迟疑地唤了声:“夫人……”

    刘氏见她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心下就是一凛,问道:“又怎么了?”

    “那个秦楚娘……怀了身子。”

    刘氏腾地一下站了起来。

    她刚刚还在想,若日后有人借着秦楚娘大做文章,不妨称她是宋怀远的故旧之女,受人托付,代为照管,旁人就算不信,也奈何不了他们。可现在竟然连孩子都有了!还正正好好是在孝期怀上的。旁人若抓着这个把柄拿捏侯府,定是一用一个准儿。

    “孩子多久了?”刘氏问道。

    周嬷嬷答道:“这倒不清楚。不过老妇远远地看了一眼,似是六七个月的模样。”

    刘氏拧着眉头,问:“侯爷现下在哪儿?”

    “在书房呢。”

    刘氏气势汹汹地找过去了。

    宋怀远正在书房品茗,面前摆着一卷《孟子》,看上去像极了衣冠楚楚的正人君子。见刘氏怒气冲冲地进来了,神色颇为不满,道:“谁让你进来的?”

    “我自然不会平白无故找侯爷。”刘氏的目光扫过桌案上精巧的青花笔洗。笔洗很浅,里面盛着半盆水,尚未浸染墨痕,干净透明,水波不兴。

    刘氏渐渐镇定下来,道:“我只是想问侯爷一声,三年孝期还没过,侯爷就悄悄养了外室,是不是等着被人弹劾?”

    宋怀远愣了一愣,旋即愠恼起来,喝道:“你跟踪我?”

    他眼中的不悦分外明晰。身为一家之主,一举一动却被妇人掌控着,这种感觉真的令他很不痛快。

    “我可没有跟踪你。”刘氏眉目淡淡,“听说那个外室还怀了孩子,侯爷打算怎么处置?”

    宋怀远不假思索道:“自然要接到府里来。”他也知道孝中纳外室,乃至怀了孩子极为不妥,便又添了一句,“待孝期过了,等一年半载再接进来……孩子的年岁就减两年再记上族谱。”

    “侯爷以为这样就能瞒天过海了吗?”刘氏的嘴角蕴着淡淡的嘲弄,“你可知道我是怎么得知这件事的?是我大嫂同我说的。大嫂她一个内宅妇人都能知道这件事,你猜京中已经有多少人听说了?”

    宋怀远这才慌了起来。

    见刘氏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宋怀远便强自镇定下来,道:“此事你不用再管了,我自有主张。”

    他的“主张”便是把怀有身孕的秦楚娘送去了别庄。

    刘氏得知后,轻蔑哼了一声:“我还当他有多大的决心,能斩草除根呢。也只敢用这种法子避祸。”

    周嬷嬷道:“那处别庄无人知晓,亦不在侯爷的名下,想来侯爷也是慎重考量过的。”

    刘氏点了点头。眼看着侯府又要添新人了,虽说妨碍不到她的地位,但还是不免心烦意乱。她道:“这件事千万瞒紧了,免得横生枝节。”

    周嬷嬷连连点头:“老妇明白。”

    “八月未央,九月授衣。”天气渐渐转冷,刘氏唤来织云坊的裁缝,给几个孩子添置冬衣。二房一家子搬出去了,公中的银子就宽裕了不少,她叮嘱了织云坊的人,拣最好的料子,用最好的绣娘,绣最时兴耐看的花样。

    但几个孩子之间的待遇还是有差别的。宋如锦不在意这些,没感觉到什么不同。宋如墨却一向心思敏感,自然能清晰地感知到其中的区别。那些绣娘裁缝,见到宋如锦和宋衍,脸就笑成了一朵花,衣裳做多长,宽松些还是修身些,用什么颜色,绣什么样的纹路……都细细地问过他们两人,唯恐他们有哪儿不满意。待她和宋衡就冷淡了许多,虽也带着笑同她说了几句闲话,但远没有待宋如锦和宋衍那样的热情。

    宋如墨心里一直憋着一口气。

    恰好这时,刘氏来看他们,随口问宋如墨:“墨姐儿觉得可好?”

    宋如墨便说:“我觉得不好。”

    替她量尺寸的妇人不禁停下了动作。

    当着外人的面,刘氏没有冷下脸色,反而宽和大度地笑问:“哪里不好?”

    宋如墨抿紧了唇,一句话都不再说。见众人都看着她,她心里又是委屈别扭,又是忿忿不平,最后跺了一下脚,一言不发地跑开了。

    刘氏笑了笑,对众人说:“这孩子性情古怪,让大家看笑话了。”

    待冬衣制好,也到了腊月。又是天寒地冻的季节,宋如锦只想蜷在被子里歇着,根本不想去宗学读书。她每日从床上艰难爬起来的时候,都在思忖怎么装病逃学。

    所幸很快就到了年节。宗学一直停到正月十五,宋如锦每天睡到日上三竿。睡醒了还要赖在床上躺一会儿,暗香来叫她起床,她就顾左右而言他:“真希望再也不用上宗学了。”

    暗香便笑道:“等姑娘嫁出去了,自然不用再进学了。”

    宋如锦睨了她一眼,凶巴巴道:“就你话多!”到底还是爬起来洗漱穿衣了。

    上元节那日,阖家人围坐在一起用晚膳。少了二房一众人,便稍显出了几分冷清。但菜式还是一如既往的繁多精细。

    因是灯节,屋子里便挂了两个琉璃风灯应景。丫头们呈上一大碗元宵,宋如锦给父母弟妹各盛了一碗,宋怀远笑着赞道:“锦姐儿到底及笄了,现在懂事又知礼,有姐姐的样子了。”

    宋如锦抿嘴一笑。虽说宋怀远从不过问她的饮食起居,但此刻能听到父亲的夸赞,宋如锦还是打心眼里高兴。

    一席饭还算热闹地吃完了,宋怀远对刘氏道:“昭娘,我有事同你商量。”

    刘氏心里明白,但凡宋怀远流露出这般蔼然可亲的神色,就必定有求于她。她心念一转,吩咐几个丫头:“带哥儿姐儿下去歇息。”

    待几个小辈都走了,宋怀远才继续道:“楚娘……生了个哥儿。”

    刘氏眉心一跳。

    宋怀远接着说:“哥儿还不方便入府,就暂时养在庄子上。楚娘生产辛苦了,我想让她先进府将养身子。”

    刘氏觉得不可思议,问道:“进府?怎么进府?你还嫌旁人不知道你在孝期添了个姨娘?”

    “自然不能道明她的身份。”宋怀远觍着脸笑道,“就假称是你的远房妹妹,趁夜从边门抬进来就行了。”

    刘氏心口一噎,气得说不出话来。哪有让正房太太认一个青楼女子当妹妹的道理?没见过这么折辱人的!

    她忍了又忍,终于忍不住翻脸了:“宋怀远!你要不要脸?我再如何不济,也出身侯府,我哥哥现在还在朝中当一品大员呢!你把我当什么了?让那个楚娘进府……你想都不要想!你敢让她进门,我就敢赶她出去。我倒不信了,我还治不了一个勾栏院出身的!”

    她越说越气恨,随手掀翻了两个茶杯,深吸一口气,道:“我明天就回娘家。还望侯爷顾忌着自己的声名,你自己怎么作死都不要紧,可别带累了皇后娘娘。”

    宋如锦回到燕飞楼,没过一会儿,就有丫头来寻她,道:“二姑娘,角门那儿有人找。”

    暗香奇道:“这么晚了,谁来找姑娘?”

    “是个年纪轻轻的公子哥。”

    宋如锦听了,立马套上斗篷,提着纱灯往角门走。远远地望见一个颀长的影子立在那里,门下灯火随风摇曳,他整个人都沾着暖黄的柔光。

    果真是徐牧之。

    作者有话要说:  徐牧之:为什么大家都喜欢姐姐皇上那种虐恋情深的感情戏啊?吃我和锦妹妹的无脑小甜饼不好吗?

    第67章 泥塑兔子

    这时徐牧之也看见了宋如锦。两人的目光对上, 宋如锦唇颊不由自主地浮出笑意,加快脚步走了过去。

    走近了才发现徐牧之怀里抱着一对泥塑的兔子。各自只有一个手掌大小, 灰扑扑肥嘟嘟的, 面对面趴着,长长的耳朵垂在脑袋上, 很是活灵活现、憨态可掬。

    宋如锦的目光立刻被引过去了。

    徐牧之便把两只泥兔子送到宋如锦面前, 道:“这是灯市上瞧见的,料想妹妹一定喜欢, 就买下送过来了。”

    宋如锦点了好几下头,两颊笑靥若隐若现, “谢谢世兄……我很喜欢。”

    墙内有一株腊梅延伸出来, 正好伸展在宋如锦的斜后方。小朵的腊梅馥郁幽香, 月照花影,叠着灯火的光芒,朦胧而秀雅。

    宋如锦在家中穿戴得随意, 头发也只绾了一半,但立在夜色中花枝下, 却尤为姽婳昳丽,仿若踏月而来。

    徐牧之的心跳漏了一拍。

    他抬手摘了一朵腊梅花,递给宋如锦, 神思不属地说:“我记得妹妹是喜欢腊梅的。”

    见宋如锦两手抱着兔子,着实腾不出手拿腊梅,他便把腊梅花斜斜别进了宋如锦松松散散的发髻。

    宋如锦呆了一呆。

    徐牧之正色道:“妹妹回去吧,时辰不早了, 早些歇息。”

    宋如锦应了一声,乖乖地往回走,走到一半又回过头,见徐牧之还立在角门那儿,便折了回去,仰首望着他,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半天憋出一句:“祝世兄上元节安康。”

    徐牧之的眼中柔光满溢。他道:“妹妹也是。”

    宋如锦便揣着两只泥兔子走了。

    回去之后,她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就是困意全无。夜深露重,她披了衣裳起来,去院子里折了几株细软的腊梅枝,编了一对小花环,戴在两只泥兔子的头上。嫩黄的腊梅压着兔耳朵,泥塑的小兔子便陡然生动活泼起来。

    做完这一切,宋如锦终于安心上床睡觉。

    第二天一早,周嬷嬷过来唤她:“二姑娘快醒醒,该起了。”

    时辰尚早。宋如锦昨天又睡得晚,此刻自然醒不过来。她睡得昏沉,迷迷糊糊地听见声儿,还有些恼,背过身继续睡了。

    周嬷嬷只好轻轻推了她两下。

    宋如锦的意识渐渐回笼,终于想起今天是十六,是要去宗学的。她整个人都埋在被子里,嘟囔着哼了几声:“我不要去上宗学……”

    哪知周嬷嬷道:“二姑娘今儿不用去宗学了,夫人带您回外祖家。”

    听见不用去宗学,宋如锦便露出半个脑袋,惺忪的杏眼转了转,撒娇道:“让我再睡会儿嘛……娘回她的娘家,带我去干什么?”

    ——夫人同娘家来往得少,若带女儿一起回去,尚可以说是走亲戚,若自己一个人回去,旁人岂不是要说她在夫家受了气,气不过才回了娘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