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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4节

      季子珊哈哈一笑:“我嘛,哪一天过的日子都一样呀,除了吃喝玩睡,还是吃喝玩睡。”从发现自己投了个绝世好胎开始,季子珊就立志要一辈子高高兴兴的‘吃喝玩睡’,嗯,她会为了这个宏伟远大的目标继续奋斗下去的。

    高妙妙听罢,不由掩唇一笑:“哎,你呀,还是这幅无忧无虑、没有烦恼的样子。”曾经,她很羡慕这样子的公主表妹,时至今日,她已不会、或者说不用再暗暗艳羡了。

    两人这一日聊了许久,高妙妙讲了些来苗州后的趣事,季子珊则八卦了一些京城趣闻。

    当然,董致远溺水亡故、镇国公太夫人大受刺激下患风瘫的事情,季子珊却是没有和高妙妙提的。

    高妙妙和董致远或许曾经真的有爱有情,但再浓再厚的情爱,也抵不过日常生活里一点点的磨砺蹉跎,当心底所残留的情爱,再承受不住日子的煎熬时,两人注定会渐行渐远,假使高妙妙没有与董致远和离,也许她最终能学会保护自己,再不让自己受到一点伤害,但现在的幸福生活,却是她永远拥有不到的。

    季子珊相信,高妙妙没有后悔当年的和离决定。

    没有当初从哀境里勇敢的走出来,也就没有如今再幸运的走进幸福里。

    高妙妙的一言一语,一颦一笑,无不表露出——她现在的日子很安稳,很幸福。

    第344章

    此回下江南, 季子清陛下的职责主要在‘巡’, 而惠安太后和季子珊的目标则是‘玩’,江南的风味小吃, 民间艺术, 如画景致, 一轮一轮呈现在季子珊眼前, 穆淮谦将军也说话算话,真的抽空带母女俩去街上逛了逛,三人换上普通老百姓的衣裳,买了物美价廉的地摊货,围观了技艺过硬的杂耍, 还吃了回几文钱一碗的阳春面。

    吃惯山珍海味的满满小姑娘,表示阳春面好好吃,一碗吃完没过瘾, 还又要了一碗。

    夕阳西下时,一家三口‘偷偷’溜回府衙。

    嗯,这种随意外出闲逛的行为, 其实是不被允许的,堂堂的皇室公主一家子, 居然大摇大摆地在街上闲逛,自然是很不成体统的, 但若是暗戳戳的不为人知,嗯,季子清陛下还是可以装作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

    “外祖母, 这是我给阿毛弟弟买的福娃娃。”满满小姑娘打开一个小匣子,里面躺着一对胖嘟嘟的泥娃娃,烧工精致,触手润滑,瞧着十分可爱讨喜。

    坐在一旁啃果子吃的季子珊煞风景的开口:“满满,请注意你的用词,买福娃娃的银子……是娘掏的。”

    满满小姑娘嘟着嘴巴回头:“那吃阳春面的三十二文钱,还是我给的呢。”一碗阳春面四文钱,她爹吃四碗,她娘吃两碗,她也吃了两碗。

    旁听的惠安太后扶额无语:“……”

    在苗州停留了五日功夫,季子清陛下一行人就启程离开,下一站到的是柳州,仍属于临宁府的下辖州,新到了一个地方,季子珊难免还想暗戳戳的出去玩,这一回,有人不答应了。

    “怎么了,梅香?”季子珊正在一枚枚数铜板,嗯,这是在给满满小姑娘准备外出时的零用钱,在苗州时,给了闺女一百文花,这回嘛……干脆给她八十文好了。

    梅香抿了抿唇角,提醒道:“公主,想想您的月信日子,是不是推迟了好几天?”除了小郡主出生的那两年里,公主的月信期紊乱没有规律外,这几年早就恢复正常频率了。

    季子珊茫然的眨巴眨巴眼睛:“……我没什么印象啊。”

    梅香在心里翻了个白眼,知道您贵人多忘事,所以她才专门提醒你这件事啊:“公主,为了以防万一,您这些天还是安静些,不要到处乱走了吧。”若是公主真的怀上了,这会子的月份肯定还浅,只怕御医也不容易诊出来,必须得多等几天,才好叫御医确诊。

    “你觉着……有可能么?”听了梅香话里的涵义,季子珊也不数铜板了,她拨着耳畔的珍珠链子,有些迟疑的问道。

    梅香肯定的点点头:“奴婢以为,大有可能。”若是公主只老老实实地待在行宫,她还能多观察静候一段日子,但是公主这老喜欢去闹街上闲逛的行为……叫梅香不能再沉默下去了。

    虽然很扫公主的兴致,但是,万一出点什么意外怎么办?

    这可是要人命的大事呐。

    季子珊不再整日叨叨叨想外出,不仅穆淮谦感到反常,连惠安太后也觉纳闷:“这两日,怎么不听你嚷嚷着要出去玩了?”在苗州时,闺女几乎每天都要嚷几遍,她也是被缠得脑仁疼了,才和皇帝长子允许她私下外出逛街,为安全计,她们这些随驾出行的女眷,都是只能在提前清理好的无人景地走走看看的。

    “嚷嚷也没用啊,淮谦整日跟着皇兄跑这转那,哪有功夫带我出去玩啊。”季子珊窝在软枕堆里,语气蔫蔫地玩着一根玉簪子。

    惠安太后轻轻哂笑一声:“撒谎!这明明是两码事。”

    “您老真是英明,我这点说谎的小伎俩,就是逃不过您老的法眼。”季子珊的嘴巴特别甜,先捧了惠安太后几句,然后才道,“是梅香不叫我出去玩的。”

    惠安太后十分无语:“你连母后和你皇兄的话都不听,居然……听梅香的?”有没有搞错哟。

    “你们两个又不会提醒我,我的月信期已经晚了好些天呀。”季子珊继续百无聊赖地拨玩簪子。

    闻言,惠安太后的脑子里忽然一片空白,脸上的神情也仿佛僵住了一般,良久,一股子难以言喻的喜悦之情,在惠安太后心头缓缓绽开,她的声音微微发颤,明显十分激动:“难道是……有了?”

    “我哪儿知道呀,这不在老老实实等消息嘛。”季子珊依旧蔫得跟秋霜打过的茄子一样。

    惠安太后在心底捋了捋,嗯,女儿的身子很康健,月信期也一向很准,偏差基本都控制在三天之内,梅香既专门特别提醒,想来已经超出了不少日子,那,那十有八九就是有了嘛,惠安太后不由喜笑颜开道:“若是果真如此,那可是天大的好消息,咦,你怎么好像不大高兴呐?”

    “我高兴什么呀高兴。”季子珊略没好气地扁扁嘴,哭丧着脸道,“若是真有了,你们还会叫我跟着继续南下么?”

    惠安太后晕了一晕,她简直恨不得掐一把气死人不偿命的闺女:“你……你这丫头呀,到底是孩子重要,还是玩儿重要!”为发泄心中决堤的崩溃之意,惠安太后痛心疾首地拍了拍桌子,那啥,总不能真拍女儿身上吧。

    “都重要。”要不然,她也不用这么纠结了。

    惠安太后当了几十年的淑女,唯有女儿有本事让她秒变泼妇,此刻,她压低着嗓门再吼:“都重要?玩儿?你什么时候不能玩儿?母后为了盼你能再有个孩子,在佛前烧了多少香,念了多少经,如今好容易可能有了,你……你就这个反应!”

    “那我该什么反应啊,一脸欢天喜地的,恨不得告诉所有人一遍?又还没有个准信儿,万一是空欢喜一场呢。”季子珊嘟着嘴低声道,“回头还不叫人笑话死我,当我想生儿子想疯了呢。”

    惠安太后顿时哑口无言了:“……”哎,不是,好像有哪里不对劲儿的样子。

    对于妹妹在南巡路上被诊出身孕这件事,季子清陛下的心情无疑是……复杂的。

    你不管是早一个月,还是晚两个月,都不用像现在这样尴尬了呀,真是……季子珊陛下揉了揉眉心,他也知道,为了小妹子的子嗣之事,太后亲娘没少在暗地里发愁,不管怎样,总归是一件喜事:“这样罢,叫淮谦留下来陪你,剩余要巡视的地方,不用他再跟着了。”

    “我要母后也留下陪我!”仗肚欺人,说的就是季子珊这号人物了。

    惠安太后脸上的喜色压都压不住,但她还是翻了一个分外无情的白眼:“想的美!母后这把老骨头,难得能出一趟远门,怎好就此停滞不前,你自己好生在柳州待着吧,等我们返程时,刚好接你一块回京。”算算长子南巡的时日,等返回归京时,闺女的第二胎也差不多刚好坐稳。

    被太后亲娘无情的抛弃后,季子珊又将不怀好意的目光对准满满小姑娘:“满满,那你留下来陪娘。”

    “我不要。”满满小姑娘依偎在惠安太后身侧,听到母亲的话后,顿时做了一个鬼脸,“我还是跟着外祖母一起游江南好了,不打扰爹爹陪你啦。”

    遭遇了亲娘和闺女的双重背叛,季子珊气得将所有人轰出了她的屋子。

    哦,除了送客离开又折回来的穆淮谦将军。

    喜闻公主老婆终于梅开二度了,穆淮谦将军几乎乐成了一个傻倭瓜,打从御医确诊那一刻开始,他扬起的嘴角就没有弯下来过,季子珊瞧见了,不免要损他一句:“瞧你那点儿出息!”

    “我这么没出息的一个人,还不是让公主殿下倾心到非嫁给我不可。”穆淮谦将军在床侧坐下,伸臂环住公主老婆尚纤细的腰肢,亲着她柔嫩的脸颊低低发笑,“我就说,咱俩的子女缘,怎么可能这么衰,瞧,只是时候未到罢,以后可别胡思乱想了啊。”

    季子珊掐了一把穆淮谦将军的手背:“谁胡思乱想了?”

    穆淮谦轻轻嗤笑一声,却没多提公主老婆之前乱发神经的事,只温声宽慰道:“你这回的出京游玩,算是又泡汤了,不过,你也别失望,等将来,我一定会陪你走遍天南海北,到时候,就咱们两个,你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真的?”季子珊笑着问道。

    穆淮谦铿声道:“当然,若我拿假话诓你,你尽管把我踹下床。”

    次日,季子清陛下继续启程南下之时,季子珊也和穆淮谦搬进了一处清雅精致的别院,季子珊有孕的消息快马传回京城后,过了十来日,穆大太太带着三大车滋补品,风尘仆仆地出现在季子珊眼前。

    这三大车补品,一车是太子夫妇送的,一车是季元宝王爷夫妇送的,还有一车才是穆家的。

    “娘年纪大了,实在不便长途跋涉,这才没有亲自过来看你。”穆大太太虽然一脸倦色,精神却是出奇的好,“宫里和王府都脱不开身,便也托我带东西过来……”为了保证她这一趟出行顺利,康王爷也是大方,直接调了一小队精兵护送她南下。

    穆大太太说得口舌生津,眉飞色舞,季子珊却对几乎堆成小山的补品默默无语。

    这是准备让她拿补品当饭吃么。

    第345章

    以季子清陛下为首的南巡队伍, 是在三月上旬离的京城, 开始折返京城时已到七月中旬,嗯, 回去稍微歇个脚, 缓个神, 刚好赶上过中秋团圆节。

    别的人都是怎么来, 再怎么回去,唯有季子珊是扁着肚子出门,却鼓着肚子回去。

    抵京那日,以季元昊太子和季元宝王爷为首的迎接队伍,带着群臣出城三十里恭敬相迎, 三呼万岁的巨大声势,震得季子珊从美梦中醒了过来,她怒捶一下铺在身底的褥垫, 不悦的吼了一嗓子:“吵什么吵,还让不让人睡觉了!真是烦人!”

    梅香抿着嘴角默默装哑巴:“……”

    公主殿下这番话,她实在是不敢附和, 对陛下多大不敬呀。

    吼完一嗓子,季子珊再度抱着软枕昏昏欲睡, 没过多久,车厢厢壁又被人敲得咚咚咚直响, 季子珊颇为不爽的再睁开眼睛,朝外头又吼:“谁呀,敲什么敲, 烦不烦!”

    “怎么这么冲,吃炮仗了你?!”一道清朗含笑的声音从车外传来,正是四个多月未见的季元宝王爷,他一边骑着骏马,一边拿马鞭再敲车厢外壁,好整以暇道,“扇扇,露个脸,叫为兄瞧瞧你,几个月没见面了,甚是想念。”

    片刻之后,梅香拉开车帘子,季子珊爬到车窗口,露出一张睡眼惺忪的脸,她略扫几眼眉眼含笑的季元宝王爷,只见他身穿朱红蟒袍,头戴金冠,端的是满身尊贵,精神抖擞,季子珊兴致缺缺道:“瞧过了吧,我要接着睡了,好走,不送。”说罢,脑袋就往回缩,梅香朝外头讪讪一笑,然后缓缓拉上了车帘。

    季元宝王爷略尴尬的摸了摸鼻梁。

    热脸贴冷屁股什么的,就是他现在的真实写照了吧。

    哎,这丫头,脾气自小就大,大肚子时,脾气更是蹭蹭蹭暴涨。

    打马朝前,季元宝王爷找到穆淮谦将军,与他并排而行,口内问道:“什么情况啊这是,我家小公主怎么如此不高兴,连见到我都没半分喜色,说,是不是你没照顾好她,惹她生气了?”季元宝王爷找茬的本事杠杠的,一开口,就把黑锅扣给了穆淮谦同志。

    穆淮谦将军简直想对天发誓,真的不是他照顾不周,实在是:“扇扇这回害喜的有点厉害,好容易不害喜了,天气忽又热得紧,有冰块也不敢给她过度用,唉……”充当了一路老妈子的穆淮谦,反正是特别一言难尽,“也就是这两天,天气正好凉快了些,她才没那么烦躁了。”

    季元宝王爷默默咂舌:就刚刚那架势,还是不那么烦躁时的态度,那要是真烦躁状态,是要摔东西砸人么!

    “又是害喜厉害,又是赶上暑热天气,我家小公主实在是不容易,这些苦和罪都是为你受的,你可要多体谅她一些,多迁就她一些。”人心都是偏的,季元宝王爷偏的尤其厉害,他明知穆淮谦肯定被折腾的够呛,然而他一张嘴,偏心的还是自己亲妹妹。

    穆淮谦嘴角浮起一抹浅浅的笑意,低声道:“我明白的。”

    季子珊的车驾跟随南巡队伍一路进城,直到行至她的公主府附近,才从浩浩荡荡的队伍中脱离出来,穆淮谦早得了吩咐,不用再费事的转来绕去,便也跟着直接回府了。

    “扇扇,到家了。”季子珊一路乘坐软轿,直到后宅的正院门前,穆淮谦扶她出轿,目色怜爱地瞅着妻子。

    季子珊没精打采的点点头:“嗯,饿了。”

    穆淮谦轻笑一下,扶着肚腹已明显涨起的季子珊进屋,接下来的一段日子,皇族女眷、豪门贵妇跟糖葫芦似,成串成串的登门探望,当然了,她们都不可能空着手过来,于是,季子珊又收到了成盒成盒的滋补品,搞得季子珊一听到‘补品’俩字就想翻白眼。

    由于宫里的太子妃又怀孕了,所以来公主府探望的直接是季元昊太子。

    岁月如梭,季元昊太子已是个二十二岁的稳重青年,再不是从前跟在季子珊屁股后头的小萝卜头了,但姑侄俩的感情依然如旧,季子珊还是敢胆大包天的捏太子侄子的脸,被辣手摧残的季元昊太子只能捂着脸苦笑:“姑姑……”他三岁大的二儿子都比你懂事了好么。

    季子珊终于能舒舒服服养胎了,隔壁的阿毛小朋友却还在和她满满小姐姐闹脾气。

    阿毛小朋友虽然智商略捉急,但人家的记忆力却是棒棒哒,对于满满小姐姐抛弃他独自外出游玩这件事,阿毛小朋友心里一直耿耿于怀,不管满满小姑娘献出来多少旅游礼物,阿毛小朋友始终叉着小胖腰生气,满满小姑娘无奈,只能求助她美貌与智慧并存的小舅舅。

    季元宝王爷一出山,姐弟两个很快握手言和、友睦如初。

    不几日,就到了中秋佳节,因季子珊怀着身孕,不宜再随便颠簸,今年便没搬回穆府过节。

    回京这阵子来,季子珊也听说了镇国公太夫人已过世之事,就在六月份,据说是董致远没了之后,镇国公太夫人不仅瘫了大半个身子,似乎在大受刺激之下,连脑子也变糊涂了,整日不是哭就是骂,堪堪熬了三个来月便也去了,镇国公太夫人下葬后的一个月,镇国公府董家便分了家,庶出的两房均拿着财产搬出去,至于董致远留下的两对孤儿寡母,则继续依附于镇国公府过活。

    入了秋,天气便彻底凉爽起来,而与此同时,季子珊的肚子也越来越大,体态从优雅纤美的丹顶鹤,变成了步履蹒跚的肥鸭子,阿毛小朋友很有淘气的天分,时不时就模仿季子珊走路,搞得季子珊颇为哭笑不得:“我的走姿哪有那么丑,这臭小子,真是讨打!”

    季元宝王爷笑着安抚妹子:“别生气,回头我就揍他一顿。”

    “就这一根独苗苗,你舍得呀。”季子珊斜眼睨着扶自己散步的王爷老哥。

    季元宝王爷笑回:“这有什么舍不得的,我揍他的次数难道还少了?敢学你走路,这小子就是欠收拾。”

    也不知道季元宝王爷是怎么收拾的,反正阿毛小朋友再没有学过季子珊走路。

    待入了冬,季子珊就显得更笨拙了,但为了生产时顺利些,她咬着牙坚持多散步多走路,还要管住她蠢蠢欲动的大胃口,穆淮谦同志看在眼里,疼在心里,索性告了个长假,专心陪公主老婆一心待产。

    将军老爹天天腻在家里后,满满小姑娘顿时没了用武之地,她感觉自己成了一根碍事的大蜡烛,遂当着父母的面儿揉了三个纸团,随便抓了一个打开后,当即就收拾东西拍拍屁股去宫里小住了,季子珊见闺女溜的这么干脆,不由气得鼻子歪:“这丫头!也不说留恋一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