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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2节

      两个人谁都没有再说话,走廊只剩下他和他。

    不知又过了多久,外面依旧秋雨不歇,雨点敲击着窗棂和落叶,潮湿的凉意顺着脊梁背靠的墙壁缓缓爬起,蔓延去四肢;灯光垂落在冰凉的地上,照在漆黑的发上,男人沉默的剪影清晰而深刻,少年揉了揉眼睛。

    “这些日子,她一定过的很辛苦……”

    他似乎是在问他,又似乎是在喃喃自语。

    亦岩眼眶一热,喉咙中像哽着一块石头,舌头变得生硬,还来不及张嘴,面前的门被一把大力推开!一个身穿白大褂的人跌跌撞撞冲出来,双手一片鲜血淋漓,冲他们两个叫道:“大出血!!血浆告急,你们谁是b型血????”

    亦岩眼睛陡然睁大!

    在他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男人已经挽起袖子:“我是!”

    他眼睁睁看他大步迈进门去,然后房门重新在他眼前闭合——亦岩觉得头有些发晕,眼前不住晃动着那一双沾满血的手。

    那是……谁的血?

    颤巍巍的迈步走过去,少年浑身都在发抖,无力的拍打着门上的玻璃,大张着嘴,惊惧到眼泪不停不停的滚落下来:“姑姑……姑姑!”

    整整历时十七个小时,孩子终于落地了,是个男孩。

    但比起难产来说,更糟糕的是产后大出血,虽然被死活抢救了回来,但陈芃儿才不过安稳了三个小时候,就接连发起了高烧,陷入了昏迷。

    山下重明走出手术室的时候,浑身像被从水里捞出来一样。他并不是宝隆医院的大夫,但他是陈芃儿的私家医生,对她的身体状况和孩子的状况,他最是了如指掌,所以林初阳特许他参与抢救。

    而现在,这个素来严谨沉稳的日本青年,大汗淋漓,脸色在灯光下没有任何血色。

    他轻吁一口气,对众人坦言:“陈小姐已历时三次昏迷,情况非常危急,她大出血后出现高烧乃至昏迷症状,很可能会是子痫前兆,如果一旦是子痫,必是凶多吉少,再抢救也无力回天。所以从现在开始到明天天亮,假如她出现了痉挛的症状……”

    他脸上的肌肉轻轻抽搐了一下:“诸位请务必做好心理准备。”

    亦岩脑子哄哄作响,眼神都是乱的,完全听不懂山下重明到底说了什么,他耳朵只听见了一句:凶多吉少!无力回天!

    明明孩子都已经生下来了,为什么还会凶多吉少?!

    她熬了这么久,肯定很疼,难道不是已经熬过来了吗……

    英奇“嗷”的一嗓子,就朝山下重明扑过去,一把揪住他的领子,大叫:“你个臭日本狗!!!你懂什么!!!我姐就是被你们日本人才给害成这样的!!你现在还说,说什么……”

    他无助的呜呜痛哭起来,一屁股坐去地上:“姐,姐!”

    山下重明拽了拽被英奇给扯得乱七八糟的衣服,沉静的眼神中带着一丝悲凉:“陈小姐现在需要安静,如果她醒过来,务必要让她保持平和的心情,千万不能叫她精神紧张过度——她失血很多,随时可能再次引发大出血。”

    陆安站去英奇脚边,俯视着他,虽然声色不动,亦岩却分明看到他太阳穴上的筋在一根根强烈跳动。

    他说:“你信不信,如果你再叫一声,我就叫人把你舌头割了去。”

    英奇果然“咯”的古怪一声后就卡了壳,捂嘴惊惧的张大了眼睛。

    男人转身与山下重明问询了几句,待转回身来,苍白的脸,紧抿的唇,面色冷静到令人骇异。

    亦岩听到他低声吩咐一个他的手下:“去,把他叫过来。”

    第二十八章迷途

    第二十八章迷途

    

    他的手很凉,他的身上全是雨水。

    他不敢去摸她的手。

    浓黑的夜,雨一直都没有停,时急时缓,树枝拍打着玻璃窗,歘歘、歘歘,声声不绝。

    陈芃儿觉得自己好像变小了。

    手也小,脚也小,腿也短,胳膊也短,走起路却轻快了很多,好久没这样身轻如燕过,她甚至高兴的一路跑起来,张着手,真的像一只轻巧的小燕儿。

    脚下有石子,把她绊了个大马趴。

    并不觉得疼,可是觉得委屈,想要哭一哭,可是身旁灰蒙蒙的,一个人都没有。

    便是要哭,也要有能哭给他听的人啊,都没人,她哭给谁看呢?

    拍拍裤子自己爬起来,揉着掌心,她甚至不知道自己磕破了哪里,因为真的一点都不疼。

    身边影影绰绰有了一个人,高高的个子,穿着最简单的长衫,他冲她弯下腰来,捏着她的手:“怎么了,芃儿?”

    她“哇”的一声就哭了:“我摔倒了,林凉哥。”

    他蹲下来,扒着她的掌心,往上面吹着气,轻声哄她:“芃儿乖,吹一吹就不疼了。”

    柔软的指尖摸着她肉呼呼的小手,他含着笑,眼底的卧蚕弯弯,问她:“是这里疼?”

    她使劲点头,委屈的撇着小嘴唇,长的足可以挂个油壶。

    其实一点都不疼,可是就像孩子看见父母,总要想着撒撒娇。

    一个影子冒冒失失的闯过来,脑门上汗津津的,乌油油的几缕头发被汗粘在宽阔的额头上,黑眼珠很亮,一双眉生的极好,唇边两个酒窝深的像两个小酒盅,灌满了甜酒。他抹了一把脑门上的汗,嗓音是一种正处在变声期的那种男孩子的瓮声瓮气:“芃儿,你咋啦?”

    她说:“我摔倒了。”

    “你怎么总是这么笨手笨脚啊!”

    他大声埋怨她,她一听心里气鼓鼓的,“哼”了一声,扭头就走。

    “暧!”他慢三拍的在身后想起来追她,带着一副不明就里的懵懂,“芃儿,你等等我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