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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0节

      小池因为个子太高,身架又太大,一直都是坐教室最后排,且都是独占一张课桌,因为地方宽敞,他这块地方,也向来是男生们的“聊天角”。

    雷彦也是个没脑子的,也不注意观察观察周围有无啥可疑人员,兴奋的一屁股坐去小池课桌旁的窗台,鬼鬼祟祟,一脸窃笑:“嘿!昨个我弄到个好东西,香港最新出的三级!看封面,啧啧啧,那女的啥都没穿!胸可大了!今个晚上我爸正好出去喝酒,我妈照例要去做美容,到时候你们都过来!咱哥几个都一块开开眼!”

    男生们个顶个的都一脸贼笑,春情荡漾不住,一个问:“有多大?是不是叶子楣?记得上回我看的那个,那个女的穿个毛衣裙,大街上走路被什么东西给勾住了,她没发现,还是一路走,最后都露屁股了!啧啧,那身材!棒死了!”

    另一个却表示不屑:“叶子楣那个也忒大了!有点假。还是杨思敏的好看,白的呀,都晃的人眼!看的人都想伸手摸一摸……”

    他们这一伙人聚众开车都开惯了,躲在角落处,声音倒也不大,不算多张狂,奈何于青人就在跟前,本来还专心致志的趴在桌子上在抄题目,这一窥听到,一抬头——

    许友松就见她双目炯炯,一脸兴奋的跃跃欲试,瞧了瞧这个,又瞧了瞧那个,下巴顶着钢笔帽,忍不住插嘴道:“那你们有没有瞧过徐若瑄的?那才是极品好嘛?!又清纯又欲!连我个女的看的都按捺不住!哎呀,也不知道那片子现在出了没,好像叫什么《天使三部曲》?”

    她这一出声,男生们才发现旁边居然还藏着个女生!

    特别是雷彦,吓的都从窗台上一屁股蹦下来了:“你、你,你啥时候在这的?!”

    倒是另一个男生对有女生出没不以为意,还在激动的一直捅着雷彦追问:“那晚上几点啊?正好借你们家的录像机,我哥也刚弄到一套,他看了,说特带劲!到时候我把那片子也一块带过去!是美国的!比香港的厉害多了!那里面那些女的,都是——”

    许友松替不在场的小池上前一步,笑嘻嘻的捂住了于青的耳朵。

    “滚,”他笑骂雷彦那一伙,“没瞧见这里有女生啊?要嚼舌头滚厕所里嚼去。”

    又低头凑去她耳边,轻声,“于大青,不要听这些。”

    她的耳朵不大,拢在掌心里像是捧了两只精致的饺子,一凑近,能闻到耳鬓边发丝的淡淡香气,应该是早上刚洗了头……

    对方大喇喇掰开他的手,煞有介事的跟他表白:“咳!这有什么呀!我告诉你班长,想当年——”

    就是想当年,在想当年这里卡住了——因为小池正好不好的站在面前……

    雷彦那一伙早吐着舌头散了场,现场只剩下了他俩了——

    嗯,她手里还掰着他的手,他另只手还放在她肩膀上……

    瞧着委实是……够亲密的……

    小池这个人,虽然长的凶巴巴的,脾气也没多好,但是真发脾气的时候算是少之又少,毕竟惹到他的时候也不多。

    不过,这次,许友松明显看到——他一双眉毛生跳了两跳,腮边的咬肌骤间都绷紧了。

    虽然如常的一张木头脸,并没啥表示,只低头去问于青:“会了吗?”

    于青不傻,忙蹦起来:“这不还得等您老回来指点迷津呢!”

    她匆匆拉了人坐下,扭头冲他偷偷做了个鬼脸。

    而许友松,唯有苦笑。

    果不其然,这天放学,他和小池照常一起骑车回家,只不过诡异的一路无话——按理说许友松向来不会让这种情况发生,可是奇怪的是,他今天,心口里似乎也憋着一股气,不愿解释,也不想解释。

    一时竟也不知道是委屈,还是赌气。

    焉或是别的什么——

    都到了家门口,快要分别时,小池一刹车,单腿支在地上:“松子。”

    “嗯。”

    他似乎知道他要说什么,一副等待的模样。

    对方却憋红了脸,像个一肚子饺子却倒不出来的茶壶。

    许友松气定神闲的瞧了自己最好的朋友——不知道为什么,心头居然隐隐有种幸灾乐祸的感觉,像是可怜,又像是蔑视。

    又有些淡淡的得意。

    “她……她是我……”

    那根木头拙口笨舌的,脸红脖子粗,羞于承认,却又纠结着不得不说。

    最后头一低:“她是我的人!”

    闷声扔下这一句,那个大个子脚下一蹬,人嗖的下就飞远了——

    浅蓝的高大身影很快就消失在了居民区,许友松却一直停驻在那里良久。

    他当然知道,她是他的人。

    不容染指,不得侵犯,不可肖想。

    不再是什么心爱的机关枪,珍贵的足球,不再是任何可以分享的任何东西。

    他从小最好的朋友,表明立场,提醒他:别越界。

    可是,他为什么还是控制不住的低头,控制不住的轻嗅自己的指尖——摩擦间,似乎还带有隐隐的发香气。

    就像把她被自己表妹贝澎澎打肿的脸捧在手心里的,那种热——

    就像他偷偷藏起来她借给他的手帕的,那种软——

    就像岐云山上,他特意灌醉自己,肖想着最好一梦到天亮,却是半夜里还是听到下铺的悉悉索索、窃窃低语——他知道他们在偷偷的拥抱、接吻,是一对小情侣抓住片刻的欢愉彼此在亲近。

    那一刻他的胃突然绞痛,痛到满头大汗,却不得不死死咬住牙关一声不吭——睁着眼睛瞪着近在咫尺的天花板一夜无眠。

    最后当一切平息,黑暗中他拿指尖摸去自己的脸,湿乎乎的一片——

    不知道是汗,还是泪。

    他突然很想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