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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47节

      二人出了洞穴。

    男子不自觉地就要佝偻下身子,似乎想在地上爬。

    少女娇呵:“好好走!”

    男子一个激灵,把脊背挺得钢管直了。

    二人渐渐走远后,洞穴对面的一片小树林中,云清与侍女缓缓地走了出来。

    男子进洞时,还穿着一身黑色的衣裳,转头就换了一套崭新的,而少女的夜行衣也不见了,谁看了都会想,他们究竟在洞里做了什么?

    云清捏紧了拳头:“云师妹怎么会认识一个野人?”

    侍女怔怔地看了看有些熟悉的山洞,低下头:“小时候……就认识了。”

    少女与男子进了城,男子的容貌有些古怪,耳朵尖长,手臂倒是一般壮汉的长度,可他身材不高,这双长臂长在他身上就显得有些不搭调。

    偏偏他又穿得特别华贵,那身风云锦,据说是专程为圣教的教主与千金定制的。

    他身旁还站着一个妙龄少女。

    少女戴着面纱,只露出一双明亮而美丽的眼睛。

    不少百姓投来了异样的眼光。

    男子的眸子里露出了警惕的凶光,一个孩子被他吓哭了。

    孩子的娘赶忙抱着孩子跑开了。

    少女就道:“你别怕,大家没恶意的。”

    男子又像霜打过的茄子,把脑袋给耷拉下去了。

    少女带着他在一家路边摊的羊肉摊坐下,这个摊位是老字号了,虽没铺子,可它家的羊肉是整个云中城最地道的。

    少女点了一份手抓骨与一锅羊蝎子,几个大饼,一盘小奶皮,一碗马奶酒与一碗酥油奶茶:“其实城里有很多好吃的,你以后不要再吸兽血了,你是习武之人,那东西吸多了会走火入魔的。”

    膳食被呈了上来。

    少女将酥油奶茶递给他:“你尝尝。”

    他犹豫着喝了一口。

    “好喝吗?”少女问。

    他的喉头滑动了一下,违心地点点头。

    少女又掰了一块手抓骨给他。

    他伸手去接。

    少女按住他的手:“这是手、抓、骨。”

    他:“啊,啊,啊。”

    少女耐着性子,一字一句,吐字清晰:“手、抓、骨。”

    他:“啊(ǎ),啊(ā),啊(ǎ)。”

    少女扶额,把手抓骨递给了他。

    他慢吞吞地吃了起来。

    少女回到圣教时,已是后半夜,她蹑手蹑脚地来到自己的院墙外,四下看了看,确定没人,才爬着树,翻上墙头。

    她跳下地,得意地拍了拍手,一转身,就见云清神情严肃地站在自己面前,她惊得浑身一震:“逸、逸清?怎么是你啊?你怎么会在我院子里?”

    侍女就站在门口,门开了一条小缝,她无所适从地拽紧了帕子。

    云清开门见山道:“那个人是谁?”

    “什么那个人?”少女撇过脸。

    云清道:“别装蒜了,我都看见了。”

    少女眉心一蹙:“你跟踪我?”

    云清正色道:“穿着夜行衣,大半夜地逃出圣教,我不该跟踪你吗?”

    “我……”少女被噎得无从辩驳。

    云清顿了顿,又说道:“你不说他是谁,我就亲自去抓他了。”

    少女没好气地问道:“你为什么要抓他?他惹你了吗?”

    云清的眸子里掠过一丝复杂:“师妹,他的目的并不单纯,你怕是已经不记得小时候的事了。”

    少女哼道:“干小时候什么事?我是最近才认识他的。”

    云清语重心长道:“就说你是不记得了,你若是不信,大可去问问教主,你五岁那年是不是被一个野人抓走过,还差点让对方给杀死了?”

    “你胡说什么?”少女蹙眉道。

    云清定定地看着她道:“当时就是在那个山洞,圣教出动人去围杀他,可是没把他杀死,现在他回过头来找你,不过是想报当年的一箭之仇,你可千万不要被他骗了。”

    少女的神色冷了下来:“谁告诉你这些的?莲姐姐吗?”

    侍女的心肝一抖。

    云清道:“谁告诉我的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再也不要去见这个人了。”

    少女瞪了他一眼道:“我爱见谁见谁,你管不着!”

    云清语重心长道:“师妹,他练的是邪功,他茹毛饮血,你堂堂圣教千金,怎么能与这种人来往?”

    少女驳斥道:“他茹毛饮血怎么了?我没把你救回来,你不也在大山里茹毛饮血吗?”

    云清的喉头一堵。

    少女冷冷一哼,推开他,径自回房了。

    ……

    婆婆收回思绪,端起桌上的茶杯,默默地喝了一口已经凉掉的茶:“小姐与血魔相识的事,云清教主不知。”

    胤王狐疑地看了莲护法一眼:“不是出动护法击杀过血魔吗?云清教主怎么可能连这个都不知情?”

    婆婆又喝了一口茶,道:“击杀血魔的时候,他还没来圣教。”

    胤王将信将疑地问道:“之后也没人告诉他?”

    婆婆道:“没有。”

    新任大祭师弱弱地吸了口凉气,嘀咕道:“血魔是不是傻?他明明打不过鬼帝,还一个人闯入圣教大开杀戒,他是找死么?”

    胤王沉默,血魔被关了这么多年,早已被关成疯子了,可就算只剩下野兽的本能,趋吉避凶也还是懂的,今日被祭师剑伤了之后,他不就逃之夭夭了吗?

    可见他是个惜命的,当年他是哪根筋不对,非得莽撞地杀上圣教?

    胤王总觉得,这其中还有什么大家都不知道的事。

    还有,既然他一开始并不是这么强大,那他又是怎么一步步把自己炼成一个血魔的?

    ……

    “给,这些全都是我们圣教的顶级功法,你的那套功法太邪了,以后不要练了。”少女将包袱里的竹简一卷卷铺在柔软的虎皮上,“我一个个和你说啊,你想练哪个,告诉我,我教你。第一个是青莲决……”

    男子啊了一声,张开嘴,用沙哑的嗓子说:“云、珠。”

    少女一愣:“你刚刚说什么?再说一遍!”

    男子道:“云,珠。”

    少女惊喜一笑:“你会说我名字了!”

    少女瞬间将挑选功法的事抛到九霄云外了,随手拔下发簪,说道:“发,簪。”

    男子:“云,珠。”

    少女嘴角一抽,又拿出一方帕子:“丝、帕。”

    男子:“云、珠。”

    少女无语望天,拿出一袋糖豆:“糖、豆。”

    男子:“云、珠。”

    少女拿出一把小刀。

    男子:“云、珠。”

    少女拿出一本书。

    男子:“云、珠。”

    少女两眼一翻,一头栽在了虎皮上。

    男子戳了戳她肩膀。

    少女装死。

    男子又戳了戳。

    少女闷闷地道:“干嘛?”

    男子顺着洞口,指了指天上一轮圆月。

    少女顺势一瞧,不解地问他道:“怎么了?你想看月亮?今天的月亮不是很圆啊,明晚十五,十五的月亮最圆了,可是每次十五你都不在。”

    男子沉默。

    犹豫半晌后,啊啊地发着声,做了个倒在地上的动作。

    少女挠头:“你、你想说什么啊?”

    男子指了指月亮,比划了一个大圆盘,倒在地上。

    少女试探地说道:“你是说满月的时候,你会生病吗?”

    男子点头:“云、珠。”

    少女恍然大悟:“难怪每次十五我来找你,你都不在,你之前为什么不告诉我?”

    男子惭愧地低下头:“啊。”

    少女看向他道:“你怕我会伤害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