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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8节

      姬冥修道:“这么说荀夫人是同意了?”

    甄氏点头如捣蒜:“同意同意!”一百个同意!一千个、一万个同意!

    姬冥修对桐院的守门婆子打了个手势,婆子领着另两个孔武有力的婆子走上前,一把摁住甄氏。

    甄氏大惊:“你们干嘛?”

    守门婆子道:“送你去祠堂啊!”

    甄氏慌张道:“你们是不是弄错了?不是我!是你们少夫人!”

    守门婆子想也不想道:“就是你!”

    甄氏煞白着脸望向姬冥修:“大少爷!大少爷你快和她们说说,她们弄错了!”

    姬冥修淡淡地挑了挑眉,严肃的神色中掠过了一丝不经意的戏谑:“荀夫人自己答应的,她们何错之有?”

    “你……”甄氏这才知道自己被耍了,这小子不是比他老子强,是比他老子还护着那丫头!她不就是告了几句状,他竟让人把她关起来!“我是姬家的客人!你不能这么对我!”

    姬冥修淡淡地拢了拢宽袖:“本少主可没承认过你是客人,拖下去。”

    “是!”守门婆子应下,与两个同伴一并将甄氏拽去了祠堂,为防甄氏大喊大叫扰了府中清净,守门婆子脱了自己的臭袜子,塞进甄氏嘴里,甄氏当时就被臭晕了……

    乔薇进屋时,姬尚青已经睡下了,真睡假睡不得而知,总之眼皮儿是闭上的。

    离欢蛊对身体的副作用是极大的,沐小将军年轻,抗得过去,姬尚青半病的身子,哮喘症又犯了,其实是很致命的。

    乔薇给他施了一次针,又留了药方,让下人熬了,唤醒他让他服下去。

    这次的事闹得实在尴尬,接下来的几个月里,公爹怕是都没脸出去见人了,但这该谁呢?说到底,还是怪他自己。善良是种美德,可一味的心软,引狼入室就不是什么好事了。

    想来通过这一次的教训,他应该也认清了现实,不敢再随意心软了。

    ……

    姬家的祠堂在南府之南,一处最荒凉的后山,早先这儿也曾光鲜亮丽,有花园一般的风景。

    关于闹鬼的传言,姬冥修并非信口开河,这儿确实曾溺死过一个丫鬟,那之后,也确实传出了闹鬼的谣言,只不过经查证,只是一只觅食的野猫罢了,后面在族里新修了个大祠堂,这儿便空置了。

    甄氏被推了进去,大门在她身后紧紧地合上,落了锁。

    “放我出去!放我出去!”

    甄氏死命地拍打着门板,奈何没有回应。

    冷风吹过,甄氏打了个寒颤。

    今晚月色不错,借着清润的月光,甄氏看清了院中的摆设,南边靠墙的位置便有一口圆井,井口光秃秃的,又阴森森的,甄氏怔怔地看着,总感觉下一秒里头就要爬出一个满头长发的白衣厉鬼来。

    甄氏吓得半死,一溜烟儿地跑进了屋子。

    屋子倒是拾掇得整整齐齐,被褥棉絮一应俱全。

    甄氏跳上床,将自己捂进了被子,脑袋也死死地捂在里边,冷风刮着窗棂子,窗棂子发出了呜呜的声音,乍一听去,像是女子的低鸣。

    甄氏害怕得浑身颤抖。

    咚咚咚,有人叩响了房门。

    甄氏吓得心脏都险些跳出了嗓子眼。

    咚咚咚。

    声音还在继续。

    甄氏不敢出声。

    她不在,她不在,别来找她,别来找她……

    “夫人,是我,你在里头吗?”

    是一道温柔而甜美的声音,听上去不过二十来岁。

    甄氏觉着这声音有点耳熟,将被子拉了下来,露出一双因害怕而微微泛红的眼睛:“你是谁?”

    “我是喜月啊,我听说他们把夫人关起来了,特地来给夫人送点吃的。”

    喜月,原来是喜月,喜月是她的陪房丫鬟,这次随着她一块儿来了京城。

    甄氏松了口气,起身给喜月开了门。

    喜月穿着一条玫红色的薄纱长裙,腰肢盈盈一束,手臂细腻的肌肤在薄纱下若隐若现,胸口也拉得极低,微一俯身,能看见诱人的风景。

    喜月描绘了精致的妆容,眉心点了朱砂,美的不可方物。

    “夫人,这是你最爱的枣仁糕,尝尝吧。”喜月笑着打开了食盒。

    甄氏拿起了一块枣仁糕,如释重负地说道:“唉,你不知道我都吓死了,听说这地方儿闹鬼,你敲门的时候,我还以鬼来了呢。”

    喜月浅笑嫣然。

    甄氏若有所思道:“话说喜月我好像……许久没见你,你随我来了京城之后,到底去哪儿了?”

    喜月笑了笑:“我被夫人送去后山挖竹子了,夫人不记得了吗?”

    甄氏的脑海里迅速浮现出了这一段记忆:“啊,我想起来了。不过你在后山挖竹子,怎么挖到京城来了?”

    喜月温柔地笑道:“我走来的呀。”

    “哦。”甄氏觉得喜月的解释合情又合理,咬了一口枣仁糕,眉头一皱,“味道怎么这么怪?”

    喜月道:“怪吗?是用后山的竹子做的,里头还有竹鼠呢。”

    喜月话音一落,食盒里爬出了几只小老鼠,甄氏吓得花容失色,一把站了起来!

    甄氏仓皇失措地看向喜月,喜月嫣然一笑,微风迎面吹起,吹得她发丝与轻纱猎猎起舞,她从怀中掏出了一把匕首,笑着走向甄氏。

    甄氏惊恐地看着她,忽然想起喜月许多年前就已经去世了,是她造成的,喜月怀了老爷的孩子,她眼红,便叫喜月去后山挖竹子,天寒地冻的,喜月动了胎气,一尸两命。

    喜月既然已经死了,那么这个站在自己面前的“喜月”又是怎么一回事?

    “你你你……你……你想干什么?”甄氏颤抖着问。

    喜月嫣然一笑:“替我和我腹中的孩子报仇啊。”

    说罢,喜月扬起匕首,一把扎进了甄氏的心口!

    甄氏浑身一抖,睁开了眼,望望顶上的房梁,摸摸冷硬的床铺,这才意识到自己做噩梦了,喜月死了那么多年,可每每在梦中,她都想不起来她已经过世了。

    这实在是太可怕了。

    甄氏拿出帕子,擦了浑身的冷汗。

    居然把她关在这种鬼地方,真是过分!

    咚咚咚,门外又响起了叩门声。

    甄氏一个咯噔,抄起了地上的凳子。

    “娘,是我!”

    荀青瑶低低的声音自门缝传来。

    甄氏吞了吞口水,问道:“瑶儿,是你吗?”

    荀青瑶道:“是我,娘,你给我开门!”

    甄氏给荀青瑶开了门,荀青瑶两手空空地进了屋,她穿着斗篷,身形与夜色融为一体,她紧张地看了看外面,确定四下无人,才又合上了门:“娘,你脸色怎么这么差?”

    甄氏心有余悸道:“娘刚刚做了个噩梦,梦见喜月回来找娘索命了。”

    荀青瑶摸了摸她的脸:“娘,你是最近太操劳了,我们走吧。”

    甄氏一惊:“走?走去哪儿?”

    荀青瑶说道:“回姑苏啊!女儿犯下了此等大错,姬家人一定不会放过我们的,与其等他们动手,不如我们先走,我已经打探清楚了,后门今晚无人看守,我们可以从后门溜掉。”

    “可是……”甄氏犹豫。

    荀青瑶跺脚:“别可是了,娘,赶紧走吧!等姬家人发现,我们想走都来不及了!”

    甄氏着急道:“我买的那些首饰呢,要带走的啊!”

    那都值老多钱了!要是落在姬家了,她会肉痛死的!

    荀青瑶晃了晃右手上不知何时多出来的包袱:“娘,我全都带上了,你看!”

    甄氏笑着拍了拍胸口:“带上了就好,咱们走吧!”

    荀青瑶点头:“好!”

    甄氏隐约觉得自己忘记了什么东西,可一时间,又想不起来具体是个什么样。

    母女俩携手出了旧祠堂,不知是不是被噩梦吓腿软的缘故,甄氏总觉得自己走不动。

    荀青瑶挽住她的手,小声道:“娘,快走啊,天都快亮了,那时再走就走不掉了!”

    甄氏也想快啊,可两条腿儿跟灌了铅似的,一步都迈不动,就算费劲了全身的力气,也不过是堪堪走出一小步的距离,那慢动作,看得她自己都要崩溃了。

    这儿离祠堂这么近,会不会喜儿的魂魄也在附近?

    荀青瑶道:“娘,别回头!”

    为什么不能回头?难道后面有什么吗?甄氏一边害怕一边又架不住心底的好奇,转头看了一眼,这一眼,把她的胆儿都差点吓跑了!

    “喜月!”她大叫。

    荀青瑶就道:“瞎说什么呢,娘?”

    甄氏揉揉眼,指着后边的一道黑影道:“喜月!是喜月!她来找我了!”

    “娘,你弄错了,那只是一道树影,别紧张了,那个不是喜月。”荀青瑶捧起甄氏的脸,“你看看我,我才是喜月。”

    甄氏定睛一看,荀青瑶的脸果真变成了喜月,那一刻,她发誓她的胆真的开裂了。

    喜月扬起一把大斧头,朝她的脑袋砍了过来!

    甄氏“啊”的一声,滚到了地上,睁开眼,发现自己仍在那个阴森森的房间,屋子里没有点灯,月光透过窗纸照了进来,一片凉薄的白色。

    刚刚又是一个梦!

    梦里套着梦,太吓人了!

    甄氏浑身被冷汗给浸透了,大口大口地喘着气,想唤个丫鬟进来,又意识到自己已经被关进姬家的祠堂了,哪儿还有什么人使唤?

    口渴得要命,她摸到了桌上的茶壶,打开壶盖想看看有没有水,却忽然从里头窜出了一只老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