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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节

      说到这里,白夜感觉自己说得太多了,连忙打住,板起面容对长歌叮嘱道:“你不要听外人胡说八道,前王妃当年是自己服毒自尽的,并不关殿下的事……”

    长歌脑子里轰的一声炸了,一片空白——

    这样的真相她却是万万没想到的。

    当年奉令给她端来毒药的嬷嬷明确的告诉她,因为魏千珩不相信她肚子的孩子是他的,怀疑孩子是她与前主苟合的野种,所以赐下毒药,让她自行了结。

    她自是不愿意的,为了肚子里孩子,她可以吃任何的苦头,惟独不能喝下毒药了结孩子的性命。

    那几个嬷嬷二话不说,就抓住了她的手脚,将药灌进了她的嘴里……

    那一刻的长歌,绝望又愤恨,恨魏千珩的无情,恨他连自己的孩子都不放过。

    这五年的时光里,每每她旧疾发作,或是看到乐儿被病痛折磨,她都会忍不住怨恨魏千珩。

    而当年,她被休出王府后,不到五日就传来他另娶叶家嫡女叶玉箐为王妃的消息,那一刻的她,心如刀割,在他与叶玉箐成亲当日,差点死在了王府门口。

    可如今她却得知,当年他不但没有赐毒药给她,更是为了保她性命,才被迫娶的叶玉箐,如何不让她震惊激动?!

    心理上的巨大落差,将长歌魔怔住,她心里翻起巨浪,百般滋味涌上心头,让她有口难言,惟有眼泪不受控制的往下淌。

    见她突然哭了,白夜不明所以,不解道:“你怎么了?好端端的怎么突然哭了?”

    长歌心里实在难受,心绪也一片凌乱,更不知道要同白夜说些什么好,只得哽咽说道:“听了殿下与前王妃的事,我实在感动……之前一直误会殿下与前王妃的关系,如今才知道,这世间阴差阳错造就的误会,让人多么可惜……”

    白夜听得云里雾里的,正要问明白,长歌借口太累,折身往自己的下人房去了。

    回到屋子里,关上房门,长歌扑到床上,将脸埋在被子里,终是忍不住大哭起来。

    到了这一刻,她才知道,她与魏千珩之间,原来一直都是她亏欠着他,他却从未负过她……

    不知道哭了多久,长歌想着肚子里的孩子,终是擦干眼泪不再去伤心悲痛,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

    她疲惫的倒在床上,眼皮睁不开,可脑子里却一片清明——

    如今既然知道那碗毒药不是魏千珩下令给的,那当年又是谁假借他之名置自己于死地?!

    她想起来,当年她被拦在府外见不到魏千珩,无奈之下,她托守门的小厮去转告姜元儿,让她想办法将自己怀孕的事告诉给魏千珩,希望他看在孩子的份上再见她一面,让她有一个容身之地。

    为何最后她没有等来魏千珩,却有其他人给她端来了毒药?

    这当中到底发生了什么,有着怎么的阴谋?

    想到这里,长歌蓦然想到了粟姑姑悄悄去木棉院找姜元儿的事来。

    心中之前闪过的亮光,在一刻渐渐清晰的拼接起来,长歌的思路一下子明亮起来。

    是了,当年定是姜元儿将自己怀孕的事出卖了。

    而她所出卖之人,十之八九就是叶贵妃!

    所以那碗毒药,也极有可能是叶贵妃给她的……

    长歌理解叶贵妃恨自己,之前早在宫里时,叶贵妃就见不得魏千珩对自己好,一心要除去自己,所以得知自己怀孕,而那时她的侄女叶玉箐已入府,她自是不会让自己再出现破坏叶玉箐的地位,所以趁机悄悄借魏千珩之令,赐下毒药将自己和肚子的孩子一迸除掉……

    可是,姜元儿却是自己贴身婢女,与自己情同亲姐妹,她为何要这样害她?

    一时间,长歌心里涌起无数的疑问,更多的却是心痛。

    她不明白,她对姜元儿情同姐妹,将她从宫里带到王府,更是准备在将灵儿出嫁后,也给她找一户好人家让她出嫁,却不想最后她却将自己致于死地……

    拳头死死握紧,长歌暗自发誓,若真的是姜元儿出卖的自己,她绝不可能原谅她的!!

    理清了当年真正的真相,也解开了她这些年对魏千珩的误会,长歌不禁想,她是不是要把一切真相告诉给魏千珩?

    心里有一个声音同她说,告诉给他吧,你已亏欠了他那么多,而他为了找寻你吃了这么多苦,你再也不要让他为了你伤心伤神了……

    想到这里,长歌睡意全无,起身再次朝着魏千珩的卧房走去,身子激动得直哆嗦。

    她去时,魏千珩还没醒,白夜守在一旁。

    她按捺住心里的激动对白夜道:“你去忙吧,我来守着殿下。”

    白夜奇怪她今日怎么这么积极,不由问道:“你刚刚不是说累了,怎么又来了?可是有什么事?”

    长歌深吸一口气按下心里激动的心绪,苦涩笑道:“我等下有重要的话同殿下说,所以想守着殿下醒来……”

    白夜不疑有他,却也正好有其他事情要处理,道:“有什么话你都得等殿下睡醒再说,他这几日都没有好好歇息,你莫要惊扰了他。”

    长歌连连乖巧应下。

    白夜走后,屋子里安静下来,长歌来到床边,痴痴的看着床上的魏千珩,心里酸涩甜蜜,却又悲痛伤感,百般的滋味涌上心头,让她情难自禁,忍不住上前坐到他的身边,抓着他的手,轻轻道:“殿下,你的长歌回来了……”

    说罢,眼泪滑下,一点点的滴在了两人相握的手掌里。

    睡梦中的魏千珩微微蹙了蹙眉头,长歌不舍的伸手将他的眉头抚平,轻轻呢喃道:“殿下,你安心的睡吧,等你醒来,你的长歌就回来了……”

    随着她的动作,魏千珩收紧的眉头慢慢放松,转而睡得越发香甜。

    毕竟一宿没睡,再加上泡了那么久的冷水,喝了姜汤后魏千珩睡得很沉,长歌守在他床边,一瞬不瞬的盯着他看着,脸上带着幸福知足的笑意,仿佛永远都将他看不够……

    不知过去多久,长歌被屋子里暖暖的炭盆一烤,睡意也不觉袭来,正在她要靠在床榻边打个盹时,外面传来了几声轻轻的敲门声,院子里的传话小厮在外面招手让她出去。

    长歌替魏千珩掖好被角,蹑手蹑脚的出门来,才发现日头都偏西了。

    她问小厮:“有什么事吗?”

    小厮恭敬道:“小黑哥哥,刚刚门房传来话,说是外面有你的亲戚来看你,正在府门口等你!”

    亲戚?难道是初心?!

    长歌想,自己怀上身孕后,都还没有出府去见过初心,她一定是高兴坏了,所以按捺不住偷偷来找自己了。

    谢过小厮,长歌让他去通知白夜来卧房这边守着,自己起身往府门口去了……

    夕阳西下,燕王府门口的石阶下静静等待着三个人,一个眸如星辰的青衣公子,还有一个穿同色青袄子的粉面团一样的小公子,外加一个十七八岁的清秀书童。

    青衣公子长相俊逸,身姿如青竹,气质淡雅出尘。

    而站在他面前的小公子,四五岁的年龄,虽然脸色略带苍白,却眉眼精致如画,一双黑曜石的眸子格外的好看。

    两个神仙般的人物静静站在燕王府的门口,引得过路的路人纷纷回头,尤其是一些小媳妇,看着青衣公子与小公子,忍不住羡慕:这是谁家的郎君与孩子啊,长得真好看啊,对着这样的人,光看着不吃饭都成啊……

    被大家这样看着,青衣小公子却比两个大人还镇定,眸光专注的看着王府两扇大门,一瞬不移。

    小小年纪,却气质高冷。

    两人身后跟着的书童,也不住的往王府里张望,忍不住紧张道:“公子,夫人……姑娘会在这里面吗?”

    青衣公子面淡如水,实则眸子里难掩激动,袖中的双手更是紧张的握紧,淡声道:“莫急,她必然在的。”

    说罢,他俯身对身边的粉团子说道:“阿乐,可记住阿爹教你的话?”

    阿乐乖巧的点点头,学着青衣公子的样子,老气横秋道:“孩儿记得——进了汴京,见了阿娘,不能叫阿娘,要叫哥哥!”

    青衣公子满意一笑,摸着他的头发柔声道:“还有呢?”

    “还有……”

    阿乐低头想了想,瘪了瘪嘴颇为不乐意道:“还有不能告诉别人阿爹阿娘的姓名,身份,也不能告诉我们自哪里来……”

    青衣公子赞赏的刮了刮他的鼻子:“阿乐果然是最乖的——等下见完你阿娘,阿爹带你去汴京城里最好吃的酒楼吃你最喜欢的小酥排!”

    小孩子心性使然,阿乐听到小酥排,立刻‘咕咚’狠狠咽了一把口水,朝青衣公子笑道:“那我今晚要吃三碗大米饭,多长点肉肉,阿娘见阿乐长胖了,就开心了。”

    长歌一出府门,就看到眼前和睦可亲的一幕,眸光一落到青衣公子与小粉面团子身上,眼泪瞬间出来了。

    “煜大哥……乐儿……”

    她全身一怔,下一刻却是三步并做两步,朝着石阶下的人飞奔而去。

    一把抱住小公子,长歌高兴得说不出话来,拼尽全身的力气将他搂进怀里,吸着孩子身上淡淡的药香,感觉像做梦一样。

    她心心念念的儿子竟来了,来汴京了,这让她如何不激动高兴?

    对着儿子粉雕玉琢的小脸连亲了数十下才依依不舍得放开,长歌欢喜的眼泪直流,对着一旁青衣公子惊喜道:“煜大哥,你们怎么来了?”

    青衣公子不是别人,正是名满天下、神龙见首不见尾的鬼医煜炎。

    在长歌抱着儿子亲昵不停的时候,煜炎一直面带浅笑的默默在一旁看着,此刻的他,形容间全是知足。

    他看着长歌,不动声色的将她上下打量了一番,见她一切安好,心里一松,笑道:“阿乐想你了,再加上他还没来过京城,所以我就干脆带他来看看你。”

    站在他身后的药童百草听了,忍不住嘀咕道:“其实公子比小公了更想……”

    “百草也想初心了!”

    煜炎嗔了一眼百草,却是毫不客气的将他拉来垫背。

    百草一听初心的名字,就像被点了穴道般呆住了,脸上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瞬间涨红起来。

    能见到儿子与煜炎,长歌除了傻笑就是傻笑,将宝贝儿子拉到近前,从头到脚连连打量着,还用手摸着他的小手小脚,心疼道:“赶这么久的路你累不累?身子吃得消吗?这些日子身子可还难受……”

    乐儿见到阿娘自是高兴,可想到阿爹的吩咐,只得按下心里的欢喜,抱着长歌的脖子在她耳朵边吹气。

    “阿娘,我一切都好,你不要担心。只是,阿爹让我进京城后叫你哥哥,我要听他的吗?”

    长歌先是一愣,下一刻却是明白过来煜炎的苦心,也回神过来自己此刻是在燕王府门口,不能太过现露,只得咬牙不舍的将煜乐送到煜炎的手边,苦涩笑道:“你阿爹说得不错,阿娘在京城里有其他事要做,不能让人发现阿娘的身份。”

    “是为了这个难看的面皮吗?”

    煜乐很是不喜欢看阿娘现如今的样子,这样的面皮太难看,黑乎乎的,哪里有阿娘原来面容的好看。

    长歌宠溺一笑,摸着他粉嫩嫩的小脸笑道:“你放心,很快阿娘就可以不用再戴它了,你也可以喊我阿娘了。”

    煜炎见到了长歌,心里的挂念放下,他也知道此地不宜久留,就简练的对长歌道:“你让沈致寄的信我在半道上收到了——你放心,我都安排好了,不会让人发现的。”

    长歌自从决定将自己的身份和乐儿的事告诉给魏千珩后,倒是不再担心煜炎会被魏千珩找到,不由笑道:“煜大哥不用担心,现在无事了。”

    闻言,煜炎心里一怔,再看着长歌心情舒解的欢喜样子,心里已是想到了什么,心口不由一紧。

    但面上他却什么都没说,只告诉长歌,他带着乐儿如今住在他以前在京城里置下的老宅子里,让长歌抽空回宅子里详聊。

    恰在此时,府里的仆人也出来找长歌了,说是燕王已醒来,等着她去侍候。

    临别时,长歌告诉煜炎,初心被她送到沈致府上去了,让百草去接她回煜炎的老宅子。

    百草自是一百个愿意。

    短暂的会面后,煜炎带着煜乐离开,长歌一直目送三人离开王府大街转到前面的街道上看不见了,才依依不舍的重回燕王府里。

    进到卧房里,白夜已经替魏千珩更好衣,长歌连忙上前拿过梳子,替魏千珩认真的梳头整冠。

    看着她脸上遮掩不住的欢喜,魏千珩不由好奇,这个平时总是一脸愁容的小黑奴,今日是怎么了,一脸的欢喜遮都遮不住。

    他想到醒来时白夜告诉他的话,不由淡淡问道:“白夜说,你有重要的事要同本王说——何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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