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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7节

      从牢房里出来,顾玲珑脸上带着几分惆怅,管轻寒看着她,低声问道:“她那样对你,现在她死了,你还怜惜她了?”

    “她也不过是个可怜的女人罢了。”顾玲珑道,“我并没有可怜她,这一切,都是她自己造成的,我只是在想,在她生命的最后一刻,在想些什么?”

    管轻寒抿了抿嘴,“她既然选择这样的方式离开人世,还算有点良心。走吧,我送你回去,今日刘尚书就要到了。”

    顾玲珑点了点头,送她回去之后,他这次没有留下。顾玲珑立在院子里,看着他的背影,林潇潇的死,给她的触动很大,那个女人,曾经为爱疯魔,最后也因为爱,找回了曾经的自己。那她呢,若是当年没有小石头,她会怎么做?

    唇间是一声微不可闻的叹息,顾玲珑默默转身回屋。

    ——

    赶在正午时分,刘尚书终于来到了宣城。随行的还有两个官职低微的文书。他脚不停歇,一刻不停的去了衙门。

    管轻寒一行人知晓他们要来,今日都在衙门里等着。

    刘尚书只是轻轻的一瞥,便赶紧上前来给管轻寒见礼,“下官刑部尚书刘斌,参见王爷。”

    管轻寒抬了抬手,看着他风尘仆仆的样子,道:“刘尚书无需多礼。既然已经到了,你们先去吃饭,等吃完饭再行商议。”

    刘尚书自从接到圣命之后便马不停蹄的往宣城赶来,压根儿不敢懈怠,这会儿来到宣城,他确实是身心疲惫,宁王让他先去吃饭休息,刘尚书也不推迟,带着两个副手退下。

    楚荀川看向管轻寒,道:“王爷,你说这刘尚书来,这事情会不会出现纰漏?”

    刘尚书能够坐上刑部尚书的位置,除了他喜好严刑酷吏之外,此人也有几分胆色,就是个油盐不进的主儿,不过却深得皇帝陛下的恩宠,在尚书的位置上,这已经是第十个年头了。

    管轻寒抿了抿嘴,看着楚荀川,道:“荀川,大可不必如此担心,刘尚书虽然为人刻板了些,又喜好严刑,但此人能够得父皇恩宠这么多年,还是有几分眼力劲。想要做父皇身边的红人,可没那么容易。文太师和右相在朝中狼狈为奸,即便文仲星当真是误伤了我,父皇也不会错过这个好机会。此番定会借机杀鸡儆猴,给右相警示。”

    不管真相是什么,到时候摆在群臣面前的也定是文仲星意图谋害宁王和郑大儒的事实,没有其他!这些年启明帝年纪越来越大,身体也越来越弱,越是到了迟暮的年华,他变得越是生疑!这五年他请战疆场,也是为了不在他面前常常露脸,他对自己本就不喜,在朝中若是右相等人诚心玩弄,让启明帝对自己生疑,必然对他不利。

    太子管轻朗已经三十五岁,他是在启明帝登基的第一年生的,在此之前宫中还有位大皇子,却是庶出,启明帝登基不过两年,大皇子就因病去世。启明帝并不是先帝的太子,他只是一个宫女生的,在当时并不得皇帝宠爱,但谁都没想到,笑到最后的竟然会是他。可也正因为他出身不高,所以当他登基为皇之后,宫中的后宫妃嫔,便更喜欢选择出身高门的女子。

    算起来,启明帝今年已经有六十三了。这个年岁,在大燕国历代帝王之中,已经算是比较高寿的皇帝了。

    楚荀川点了点头,“文家这次,恐怕是要被连根拔起了。右相跋扈,在朝中横行霸道惯了,此番痛失一员大将,只怕也会让朝中的那群追随者失望了。”

    “右相盘踞朝中几十年,根深蒂固,他走到今天的位置,并不只是他会阿谀奉承。右相颇有胆色,给父皇做过不少见不得光的事。若不是如今父皇年迈,太子右相又气势汹汹,一副随时要取而代之的架势,恐怕右相不会这么快遭到父皇不喜。你且看吧,右相这次虽然栽了跟头,但南下贪腐一案,他必然无事儿!”

    没错,南下贪腐一案中,牵扯的官员甚广,其中大部分和右相有诸多的关联,但启明帝到时候虽然生气,必定只会追究那些小角色,真正的大鱼,右相,启明帝最多斥责几句。刚将文太师给收拾了,所谓过犹不及,他定然会再好生安抚右相。

    管轻寒眯了眯眼睛,那个位置,他从没想过,但若是当真有那么一天,他也不会退缩!如今他女人孩子都在身边,这一次,他定要护他们娘俩周全,再不会让人有机可乘。

    正文 第240章 审案

    第240章 审案

    吃过饭,刘尚书便随同管轻寒一起去了天牢,管轻寒路上给他大概讲了一遍事情的经过,从决定用自己做饵开始,这番话早已经在他心里思量了千百回,连郑榆和楚荀川若不是亲自经历过,都要被他的话给糊弄过去了。

    刘尚书细细听着,常年处理各种刑事案件,宁王这番话让他根本就找不到任何瑕疵和纰漏,可也正是因为太过周全,让他直觉的认为这事儿没这么简单。心里虽然有着疑惑,但对方是王爷,他即便是尚书,也不敢道出自己的怀疑。

    “这文仲星和宋知州真是好大的胆子,连宁王殿下也敢下手,就不怕圣上株连九族吗?”刘尚书脸上带着怒容,还真像那么回事儿。官场上逢场作戏的实在是太多了,管轻寒闻言连眉毛都未曾动一下。

    “只是……”刘尚书下意识的看了他一眼,对上宁王冷酷无情的那张脸,他赶紧低下头,低声说道:“王爷这个时候不是应该呆在军中,怎么突然来了宣城?”

    这正是他百思不得其解的地方,一个在军中的人,怎么突然就出现在宣城了,即便是武伯侯府写信来告诉宁王郑大儒在宣城,宁王也不可能离开驻地真的跑来宣城,更何况他身边还跟着楚世子。

    管轻寒一双狭长的眼睛冷冷朝他看过来,刘尚书忍不住缩了缩头,宁王是上过战场的,那一股气势一出,没人能比拟。管轻寒抿了抿嘴,道:“刘尚书,我为何会在这儿,父皇那里自然是知晓始末的。有些事情,我也提醒大人一句,不该你知道的,就别问。”

    刘尚书连忙点头是是是的说个不停。楚荀川在旁边抿了抿嘴,笑道:“刘尚书,王爷也是为了你好,等你回京之后,自然一切都明白,现在,还是处理宣城的事情比较好。”

    这两位主,哪一个他都得罪不起。常年伴在启明帝身边,又是在刑部做事,一些阴暗事情他也明白,这会儿哪里还听不懂宁王的暗示,脑门上都冒出了细密的汗珠,宁王被秘密召出驻军之地,定然和启明帝有关,他这张嘴,差点就闯了大祸。启明帝私下竟然派了宁王出面,想必事情没那么简单,宣城现在又闹了这么一出,回京之后,恐怕紧接着又就是一场血雨腥风。

    几人来到了大牢,牢头们看着这几位大人物儿,个个精神抖擞起来,希望在这几位大人物面前挣个脸面。刘尚书看了管轻寒一眼,这里他最大,虽说自己是启明帝派来调查此事儿的,却不能不顾忌这位主儿的意思。

    管轻寒早已经猜到他的用意,道:“刘大人无需顾忌我,父皇既让你来处理此事儿,可见是相信刘大人的能力。本王也相信,刘大人定然会给本王一个满意的交代。你想做什么,尽管做,我只在一边旁观,你才是主审官。”

    宁王都这么说了,刘尚书松了口气,他最怕碰见喜欢插手的主儿,让他不好办案。

    “王爷既然如此信任下官,下官定然会给王爷一个清清楚楚的交代!”

    知州府的人都被拧了出来,刘尚书办案喜欢用酷刑,算是当朝有名的酷吏。一间封闭的审讯室中,摆放着各种花样百出的刑具,那些刑具上还残留着陈旧的血迹,长年累月积累下来,那些刑具上透着一股深冷的寒意。只是看一眼,就让人忍不住双腿打颤,内心脆弱的人甚至直接就崩溃大哭。

    管轻寒站在密室的另外一头,墙壁上有一块活动的砖,可以取出来,他站在后面,看着刘大人审案子。最开始是审知州府中的下人,那些角色压根儿不用他开口,便一股脑将自己知道的事情和盘托出,不管是主子之间的争吵还是后院的争宠手段,知道或者是听说的,全部一股脑儿说出来。文书在旁边细细记录,即便是鸡毛蒜皮的小事儿。

    刘尚书办案,和别人不太一样,他并不是只审主犯,他是不论大小,只要是府里的人全都要审一遍,在用几天时间将所有的事情细细梳理一遍,虽然费时颇多,却很有效果。有些时候这些小人物的一句话,很可能就是破案的关键,也正是因为他的这种细心,这几十年来,在他手里还真没出现过一宗冤假错案。

    管轻寒看着他审问,刘尚书板着脸,阵阵惊堂木的声音响起,让他本就严肃的脸在这种密闭空间中显得有些狰狞可怕。

    楚荀川瞧着,一边小声道:“都说这刘尚书就是活阎王,我瞧着还真像那么回事儿。”

    管轻寒道:“刘大人,确实是个审案高手。能从细微之处入手,为人踏实又从不傲慢。难怪这么多年都深得父皇信任。”

    他和朝中的这些重臣平时未曾有过什么交流,便是如今楚荀川他们几位,他也只是和小辈们儿们来往,府上真正的主人,他从不去拜访。便是在朝堂之上看见,也只是点个头。启明帝最讨厌皇子和大臣之间关系密切,太子靠着右相,笼络群臣,当真以为头顶之上的启明帝就对他没有防备吗?当了三十多年的太子,他还真是有些迫不及待了呢,可惜,对上本就是在争斗中走出来的启明帝,管轻朗还是太年轻了。

    宫中淑妃一直得宠,如今睿王算起来已经也满十八岁了,他倒是要看看,到底是太子技高一筹,还是启明帝为了他最宠爱的小皇子,会冒天下之大不韪,废掉太子。

    京中越是乱,对他越有好处。

    ——

    看了一会儿,管轻寒便将砖头封住了口子,楚荀川道:“王爷,我们不看了吗?”

    管轻寒道:“这件事情交给刘尚书,我放心。”

    刘尚书是从寒门中一步一步爬到今天这个位置,他没有强硬的家势,唯一能依靠的只有皇帝的恩宠。可这些靠自己念书科举出来的人,却都有一身傲骨,有时候尊重他们,会得到意想不到的收获。

    刘尚书一直都是紧绷着神经,他知道宁王在身后那堵墙背后看着。那种被人窥视的感觉,让他不得不强打起精神,自从当上了刑部尚书之后,能让他亲自审案的案子已经少之又少,有一些案子又被交给大理寺处理。这些年,陛下对他已经没以前那么恩宠了。可现在,文家涉及刺杀宁王一事儿,明明可以交给大理寺处置,偏偏陛下却交给了他,他临走之前,右相甚至上了门,这一桩案子背后,很有可能涉及到夺嫡之争。刘尚书听见右相上门,便立刻躲到地窖里,根本不敢出面。好在右相没找到人最后也走了,从地窖出来之后,他是赶紧收拾包袱就跑路,根本不敢再在京中呆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