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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4节

      “我个头高,我还跟猎户学过射箭。”

    “我会水,你们不是要和洋夷打么?我能潜到水下凿他们的船!”

    先前那个年轻农人来不及多问一句,瞬间就被周围激动的同伴挤开了。

    清凌卫中时常有肉吃,饷银也高,没娶女娘的兵丁,营地里还说要帮着娶好女娘回来,连新房都开始建了,一个厅三间房的灰砖大瓦房,谁不想要?

    农人们都打听过了,清凌卫一年的粮饷最少都有十多两,许多人能挣到赏银,多的时候成百上千两也有,县令老爷一年都才四十五两俸禄。

    就算不为吃肉,不为娶妻,这样一份好差事,若能落到自个手上,谁做梦都要笑醒。

    小班长年纪不大,没怎么经事,被围得严严实实后不由有些慌,他抬眼想坐在不远处的百夫长求助。

    百夫长一口扒下留到最后吃的肉,站起来,“都吵甚?坐下!”

    他身上有股威严在,周围农人一听这话不敢再问,忙坐下继续用饭。

    百夫长道:“招人乃我清凌卫大事,你们找这毛头小子也无用。”眼见有人又想问,百夫长追加一句,“找我亦无用,我们清凌卫向来都由老爷亲自招进来,从不假手于他人。”

    “那我们怎么知晓你们清凌卫何时要招人?”

    “到时我们会贴告示,也会让人将消息传出去。你们只要真有点料,我们清凌卫便不会将你们拒之门外。”

    “这样说来,我现今回去练箭还来得及么?”

    “我气力大,个头也高,可算有料?”

    百夫长的目光在他们脸上转了一圈,淡淡道:“到时一试便知,现下就算说出花来也无用,还是快些用午饭,下午早些去干活罢。”

    农人们见他真不想再说,只好做罢,只是心中火热,许多人暗下决心,回去定把原来的手头功夫捡起来,射箭砍杀等技巧都练练。这段日子也要多吃些,尽力把力气练得大些。

    诸将士用完这顿丰盛的午饭,干过干得更卖力,仿佛浑身都多了无处使的力气。

    韶信将此情此景看在眼里,叹道:“看来日后还得让将士吃得好些。”

    “吃得好,练得多,心也齐,清凌卫已是一队良兵。韶大哥,这都亏你带得好。”

    韶信觑了眼旁边荀飞光有些发黑的脸色,一点都不敢接下话茬,“不不不,还是老爷练得好。”

    沈歌摇头,“这些日子荀哥不记得前事,幸好有你。”

    “老爷纵使不记得那些事,他亦是天生的大将,若无老爷,我们清凌卫绝不可能炼成这模样。”韶信就差没出冷汗,忙摆摆手,“其他的也多亏你,沈歌儿你为清凌卫规划那么多,清凌卫心能似今日这么齐,有一半功劳在你身上。”

    沈歌笑笑,没再与韶信互吹,他真心觉着清凌卫有今日,一半功劳都在韶信这位粗中有细的大统领身上。

    用完午饭,韶信带着人去巡营。

    沈歌与荀飞光回将军府。

    待周围无人之后,荀飞光从后面将沈歌整个抱在怀里,把大脑袋压在他肩上,秋后算账道:“小相公,你今日夸了韶信八次。”

    沈歌脚步一顿,“我何时夸过他八次?”

    “早上去开栏抓鸭子时一次,杀猪取血时一次,架锅生火时一次,去挂腊肠时一次……”

    沈歌听他讲具体时候地点讲过一遍,面色古怪,“你怎么记得那样清楚?”

    “我能不清楚?我的小相公,当着我的面,一上午夸过别的汉子八次!”荀飞光吃醋吃得理直气壮,颇酸地说道:“若有不清楚内情之人,说不得还会以为他方是你相公。”

    “没那可能!”沈歌答得毫不犹豫,道:“又无谁眼瞎,我与韶大哥一点都不般配!再说,谁能跳过你,将我与韶大哥扯到一处去?”

    “话是这么说,若有谁眼拙该如何?”

    “……大相公,你现在是以十六还是三十二岁的年龄来与我说这话?”

    荀飞光一噎,终于不好再胡搅蛮缠。

    他心中有些可惜,未抓到小相公的错处,估计他家小相公不会同意今晚上想弄的那点小花样。

    第87章 鸭绒

    苦恼的不止荀飞光一人。

    不知是否因心智年龄重回十六, 他最近十分乐于探索, 尤其关于生命中最私密的那点事。

    原本的荀大人耐心温和, 纵使花样不多,沈歌时常也得满脸通红地软语求他停下。

    沈歌对于健壮的荀飞光一直有些吃不消, 现如今那事更为激烈,他每每有种欲仙欲死的感觉, 对这事更是隐隐有种恐惧感。毕竟这事爽归爽,爽完过后若是手软腿软, 连床都难以下去, 那便有些令人害怕。

    然而,沈歌心中想归想, 他对荀飞光向来无法拒绝, 当荀飞光提出后,他仍勉为其难地配合。

    天气寒冷加上纵欲, 沈歌果然病倒, 他躺在床上,嘴唇暴起一层白皮, 令荀飞光心疼得不行。

    百里宜特地请来在将军府上长住的大夫过来给沈歌把脉。大夫见到沈歌的模样, 目光有些复杂,他对躺在床上不大下得来的沈歌委婉提出禁欲要求后,还开了一大堆补汤。

    沈歌看清楚药方之后脸红到脖子根,险些没把手上的药方撕了。

    沈歌卧病在床,荀飞光着人去长州县县衙帮他告假,清凌卫中的诸项事务也不叫他沾手。

    他这一卧病, 清凌卫许多事情都有些乱套。

    直至此时,韶信等人方明白沈歌平日里具体做了多少事,心中都颇为感慨。沈歌这状元虽有几分运气在里头,但他到底是真金实银考出的状元,才学不在话下,管只有三千多人的清凌卫再加一个穷县,实在屈才。

    莫说三千人,纵使有三万人在这,沈歌管着估计都不在话下。

    这几日荀飞光亲自处理公务,某日下午底下兵丁送来一堆晾干的鸭毛,一箩筐一箩筐得堆在那里。上头盖了麻不说,还用绳子将麻绷在箩筐上,以防鸭毛被风吹跑。

    韶信过来荀飞光处听令,见状纳闷,“你们将鸭毛送过来做甚?”

    “回大统领,二爷特地令我们晾好送来。”兵丁恭敬地回道,“我等亦不知晓鸭毛的具体用处。”

    听闻这是沈歌的主意,韶信便不再问,他挥手令兵丁退下,嘟囔一句,“也不知沈歌儿又想出什么妙计。”

    “等着便能看到,急甚?”荀飞光瞟他一眼,“营地中粮食不足,你与百里宜一道商量,多屯一些,莫招人眼。”

    “是。”

    “那帮洋夷拷问得如何?制作海船的技术是否吐出?”

    “前些日子已吐出,不过招供的有两人,且两名洋夷招供的内容大相径庭,营地里无造船师傅,一时无法验证他们的话是真是假,谁真谁假。”

    “这有何妨?”荀飞光点点韶信交上来的公文,淡淡道:“人已在我们手中,你让洋夷和造船师傅一齐去造新船便是。他若肯配合便不要委屈他,好吃好喝地招待,除严防他逃走外其余要求尽量满足。他若不肯,你将人放到水牢中,多熬几日,相比他自会做出抉择。”

    “嗯,我知晓。”

    “京都那头无异动?”

    “除二老爷最近刚升了半级外,暂且没有别的事情。”

    “令荀一小心一些。其余人事慢慢转移到南关,日后我们将以南关为据。此外,放出我在南关的消息,若我以前的属下愿意过来,便善待他们,不要吝啬。”

    “老爷,您是想——”韶信说到最后住了嘴,他眸子里闪过一丝狠厉,朝京都方向使眼色。

    荀飞光嘴唇微勾,“放心,我不造反。不过沈歌说得对,我荀家随燕家一道起兵,无他家坐拥天下,我家被逼得无处容身的道理。”

    二十九岁的荀飞光心灰意冷,纵使身中奇毒,仍愿做一名忠臣良将,情愿避居沈家村孤老,也未起兵为遭受的不平动刀戈。

    十六岁的荀飞光却多几分桀骜,君视我如草芥,我视君如仇寇,即使不兴兵天下,也不愿忍气吞声,息事宁人。况且他现今已成家,自个受委屈便罢了,总不好让小相公一齐跟着自个受委屈。

    韶信闻言心头涌起几分激动,他拱手应诺,“老爷等好消息便是!”

    荀飞光愿意搏一把,最高兴的便是他们这些追随的人。无论日后情况如何,主上愿意奋斗,总有一丝希望在。

    沈歌从病床上爬起来时,不知荀飞光私下已开始收拢势力,慢慢谋图权位。

    他看着院子里那几个大框,令董小伍拆下麻布,亲自闻了闻。

    未处理的鸭毛腥膻味极重,满院子都能闻到,难为荀飞光这几日在附近打拳,也未抱怨。

    董小伍动作麻利地应沈歌要求,将所有框子上的麻布都拆开。

    杀鸭时沈歌忘记交代,等杀完他方想起可以试着弄弄鸭绒被。

    一只鸭产出的鸭绒极少,主要集中在胸腹只见,现在已混合在一起,恐怕不要分。

    沈歌抓出来瞧了瞧,令董小伍叫二十个人过来,拿个大缸洗这些鸭毛。

    “主要将碎绒洗出来,你让人试试这些鸭毛是否会沉底,先将会沉底的鸭毛去掉,而后将洗出的碎绒再用筛子筛出来。”

    这一道道工序下来繁琐是繁琐些,不过若真能做出鸭绒被,日后择绒这一步可在杀鸭时便完成,后续再简单加工一下便是。

    清凌卫人多,有的是人做这一道道工序。

    第三日,一小筐压得严严实实的烘干鸭绒已送到沈歌案前。沈歌用称称了一下,去掉框,纯鸭绒有四斤多。

    这么多鸭绒,足够做一张小的鸭绒被。

    接下来便是清洗。

    鸭绒味道重,沈歌让人反反复复用皂荚、草灰、胰子等洗,洗完后烘干,洗出来的鸭绒残余的鸭子味仍比较重。这么重的鸭绒虽也能用来做被子,不过会牺牲舒适度,最终无甚性价比。

    鸭绒被的制作过程太过繁琐,损耗的人工过多,若最终卖不上价,还不如不弄。权贵不愿用有异味的被子,而普通人用不起,弄出来也不过白耗人工。

    荀飞光倒是对这鸭绒被挺感兴趣,偏头对沈歌道:“若真能做出来,弄做成衣裳穿在外头,在冬日对付北蛮中倒有大用。”

    这东西轻便,将士穿上后不会像穿皮裘,穿棉衣那样臃肿不便,抬手都难以抬起来,战力自然高。有这东西在,占优势的将士收拾起北蛮来必有如神助。

    沈歌掂量掂量手中的鸭绒,道:“理论上倒可行,不过做这鸭绒衣裳成本太高,纵使能做出来,普通将士也难穿得起。”

    沈歌打算用普通棉布将这些鸭绒包好,而后让针线婆子将棉布缝成一格一格的模样,尽量使鸭绒在被子中保持均匀状态,而后在棉布上包一层绸缎,再缝一次,缝后又包棉布缝一次,最后套上被面。

    层层叠叠的棉布与丝绸包下来,能最大可能地防止飞绒,不过造价亦奇高。

    荀飞光听完沈歌的设想,问:“若是不包那么多层会如何?”

    “我估计里头的鸭绒会钻出来,这衣裳可能一年冷过一年,最后一点都不保暖。再者,若是里头鸭绒飞出来,飘在空中,人吸进鼻子里亦要难受半日。”

    “若直接用鸭毛做衣裳,不用鸭绒,如何?”

    “这可以试试,不过做出来的衣裳恐怕不大合适。鸭毛那管子太硬,做衣裳不够舒适。”

    荀飞光沉吟一下,仍让人去试做鸭毛衣裳。他虽不在北蛮,却心系北部边疆,也心疼那些老将士。若有什么好东西能帮他们一把,荀飞光还是想伸把手。

    荀飞光用鸭毛做衣裳的构思不大顺利,沈歌这头鸭绒的处理也不大顺利,他怎么让人去洗这鸭绒,最终还是有股鸭毛味。

    百里宜建议,“二爷不妨在上头撒些香露?最近一批的茉莉香露极香,应当能盖过去。”

    这年头制香露的技术已比较发达,茉莉香露、桂花香露等都是味道比较浓郁的香露,撒在鸭绒上绝对能将那股鸭毛味给盖过去。

    这方法倒可行,不过不大符合沈歌的审美,到时弄出来的被子香不香,臭不臭的,盖着也难受。

    听到他这话,沈歌忽然灵光一闪,“对了,百里大哥,胰子用什么做的来着?猪胰是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