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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节

      “去去去,一边去。”蜂凶着把那群男人挥开,再把簪子递向栀。

    “给人家戴上啊。”一直站在一旁默默看着的唐筝笑道,她哪儿懂结婚的那些弯弯绕绕风土人情,随便说说便由着他们去玩闹,现在看来也挺好的。

    “对对对,我给你戴上!”蜂抬手小心翼翼地在栀顺从低下的头上抽出最显眼的那根簪子,再换上自己的。细细的丝线吊着浑圆的小巧木珠子坠在簪尾,独特的造型平添栀一分艳丽,越看越欢喜。

    缩在后面的唐筝侧过头在荆耳边小声地得意道:“怎么样,我手艺好吧!”

    “嗯。”荆只轻声应了一下。

    “等你成亲我给你做个更好看的。”唐筝毫不在意地接着说道。

    侧头瞥了她一眼,荆淡淡地说道:“上次说没想把我送出去果然是骗我的。”

    “我......”唐筝心里一个咯噔,明明在求表扬怎么绕到这上面来了,急忙解释道:“不是,我,谁说立马就让你成亲了!你再过个好几年,总会有喜欢的人的吧?”

    “嗯。”荆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忽的又笑了开来,“好了,不闹你了,看蜂他们吧。”

    “......”

    唐筝暗自捏了把冷汗,现在小姑娘的心思越来越难猜了,才一年不到就不是以前那个会软软地在她怀里乱蹭的小姑娘了。

    在她们说话的这会儿,栀从身后的女人手里接过了一个皮制的长条物件塞进蜂的怀里,只有唐筝认得,那是个箭袋。

    “这也是问族长学的,叫箭袋,用来装你那些箭,出去方便些。”栀红着脸解释道。

    蜂抚摸着手里的箭袋,光亮的皮革一看就是用油脂细细打磨过的。半圆形的底部,一块长条皮革将其包裹出桶状,交汇处做出一个向下凹陷的三角造型,被交叉的皮绳错落有致地缝合,一条长长的带子贴在侧面便于斜跨在背后。

    难怪之前莫名奇妙找他用绳子笔画了好一阵,原来是为了做这个。

    蜂心中欢喜,对于这个箭袋爱不释手,身后的男人们自然也是艳羡无比,他们平常用的都是竹筒子,唐筝忘了这茬就没给他们改良过,对于这种战斗用具有着本能的喜爱。

    “喜欢么?”见他一直不说话,栀忐忑地问道。

    “喜欢!特别特别喜欢!”蜂忙不迭失地回道,用力点着脑袋。

    许是被他的傻样子逗乐了,栀笑着从身后女人手里又接过一套衣服递给蜂,从鞋子到帽子一应俱全,“这个也是给你的。”

    “好,好,都是我的。”蜂胡言乱语着,嘴角都快笑得咧到耳根了。

    唐筝看了眼外面的天色,太阳西斜,正是昏黄的颜色晕染天空的时刻,结婚,结昏,就是现在了,“好了,别傻乐了,走吧,天都快黑了。”

    “好嘞!”蜂急忙应道,倒是没忘了唐筝教他的,自觉转身在栀的身前蹲下。

    等栀在背上趴稳,蜂背着她朝他们的新家走去,身边没有音乐,但族人跟着起哄怪叫的声音已然足够热闹。

    “走,我们也快过去吧。”唐筝拉起荆的手跟了上去,不光要去,她还得比他们先到呢。

    两人一路小跑着越过了人群,前面原本空空荡荡的房子前摆着像是倒扣的方底篓子的蔑桌,一桌八个位子,轻便易堆放,是枝这两天赶制出来的,全族再加上留下来的狼部落那些人足足得坐上十六桌。

    从里到外,房子内加上庭院里的四桌是原本二十多人口,小小的木部落本族人和巫族人的席位,关系从近到远,依次排开,柚正带着几个女人在往桌子上上菜,大大小小的陶碗里冒着热气,满满当当地放了一桌。

    老祖母坐在客厅正中对门的椅子上,隔着木制小茶几的那把椅子正是作为族长的唐筝过会儿该坐的地方。

    “榛,来。”见了她,老祖母呵呵笑着招手让她过去。

    唐筝带着荆走到椅子边才松手坐下,让她待在旁边,过会儿人多起来挤得很,可不方便。

    “他们已经在路上了。”唐筝刚坐下便对老祖母说道,这会儿她心里也有点紧张,还是第一次做“家长”。

    老祖母拉过她的手放在手心里拍了拍,“呵呵呵,真有意思,大家都很开心呢。”

    “嗯!”唐筝还想再说些什么,蜂已经背着栀过了院门朝这里走来,“他们来了!”

    朝外看了一眼,老祖母松开手,跟唐筝一起端端正正地在前面坐好,笑看着欢天喜地的年轻人们挤进屋子来。

    大家自觉在两边站定让出中间的空地,站不了的就在门外扒着门板朝里望。

    蜂把栀放下,两人在唐筝和老祖母面前并排站好,目光中带着热切和快要溢出来的喜悦。

    “那就开始了?”桃弯腰小声询问唐筝。

    唐筝点了点头,桃挺直了腰板,抬头朗声道:“吉时已到,新郎新娘拜堂!一拜天地!”

    闻声两人转身对着门外的天地跪下,磕上三个响头,神色慎重。

    因为族长大人说过,这是在对老天爷许下誓言。

    “二拜高堂!”

    随着桃又一声高喊,两人起身面向上座的老祖母和唐筝跪下又是三个响头。

    “快起来吧。”比起老祖母呵呵地笑着看他们俩,唐筝免不了还是想上前托他们起身,又不好离开这座位,也只能这么说说。

    “夫妻对拜!”

    两人侧身面对面站着,新娘没有红盖头,目光灼灼地看着对方。成亲很新奇,但到了这会儿,心中的澎湃和激动却是真真实实的。

    双手在身前围拢交贴,注视着彼此慢慢向前躬身对拜,完成这场仪式的最后一个步骤。

    “礼成!”

    两人直起身,对视一眼又笑了开来。

    “咳。”唐筝轻咳一声吸引他们的注意,颇为严肃地说道:“从今天开始你们就是老天爷见证的夫妻了,互相照顾彼此一起生活,要是你们谁欺负了谁都可以给我说,我来做主!”

    前面还显得正经,后面的话就引来了大家的欢笑,一片喜庆的场面。唐筝也笑着起身接着说道:“来来来,都坐吧,菜都快凉了!”

    没有什么入洞房,新郎新娘一起在前桌入座,挽着手喝上一杯交杯酒便招呼着大家一起用餐。两个女人将怀里的初冬初雪抱还给他们,这两个小家伙可是闹了好一会儿了,到了母亲怀里才算安分下来。

    当然酒是不可能有的,杯中的是蜂蜜水,是蜂自己出去弄回来的,在这时候,甜味可是最奢侈的东西。

    唐筝看了眼桌上的菜,嚯,蜂的本事着实了得。

    十天之内他愣是找人帮忙弄来了两只麂子一头牛,十几只野鸭和野鸡,再加上用陶币换来的蔬菜弄满了这十六桌的菜品。

    用以前的方式报菜名,那就是笋干老鸭煲,小鸡炖蘑菇,清水牛肉,牛杂汤,蒸咸肉,烤肉串,水焯芦蒿,鸡蛋汤!

    满满当当的分量,平时伙食好的时候一次也就能吃上其中一样,别说是见都没见过的狼部落和新来的族人了,就连他们自己都吃得油光满面,整个婚礼从头到尾热闹异常。

    水足饭饱,一切重归于平静,带着凉意的空气中还弥漫着族人们未散的热情。唐筝躺在床上,嘴角依旧扬起着一点弧度,大房子里空出两个床位,还会有越来越多的人搬出去,变得和她曾今想象中的场景一样。

    那么,她的房子应该建在哪里呢?

    偷偷摸摸拟着地址,唐筝想挑一块儿独特点的地方,不用很大,反正就她一个人住,渐渐地,给自己设计的小房子便在心中有了雏形。

    心情愉悦地把草稿放进心里,唐筝侧过身子准备睡觉,顺手把睡在距离她一拳外的荆搂进怀里。

    闭眼之余还有些不忿,果然是孩子大了,现在都不抱着她睡觉了,还得她亲自动手。

    作者有话要说:  请,考虑清楚结婚和父系是否存在必然联系再评论,谢谢。

    本人并不觉得有关联。

    第72章 布匹

    成亲的浪潮余热未退, 继蜂和栀之后又有三对夫妻在一个月内陆陆续续搬离大通铺, 分别是松和桃, 荷跟枳, 剩下这对才叫人意外,竟然是大徒弟山和柚。

    要说最后这一对啊, 还真是让唐筝哭笑不得,那天晚上山被柚拖着来找她登记的时候脸红得都快和他的窑一个色儿了。当然, 两个人本来就是两情相悦, 不存在山会拒绝的道理, 哪怕平时害羞,成亲那晚依旧是笑开了花儿, 柚自然也高兴不过, 拖了这么久还是得用强的才好。

    他们这一代,或多或少老祖母都记得,不太有近亲。为了下一代能分得清, 唐正便用竹简造了本族谱,按照她自己的想法, 木族人自然是姓木的, 巫族人虽然还保留着他们的姓氏, 不过要是跟族内人成了亲,可以把巫姓追加在木姓后面,至于其他的,那就没必要了,她部落的人还不至于从了别人的姓氏。

    既然成了亲, 相应的规矩自然也会跟着诞生,这第一条便是双方自愿,再者这成亲前谁追谁,几个人追,唐筝都管不着,但要是成亲之后便不能再去骚扰了,不说人家对象不答应,她都得叫人扎扎实实打上一顿。

    不过现在有个老大难,那就是结婚成本太高了。

    前面两对都是族里实力数一数二的头子,后面的山和柚给唐筝干活,手里自然有的是钱,再有其他的,除了原本的十几个本族人外其他都穷得叮当响,那这些既有对象又没钱成亲的人自然就出问题了。

    女人还好,争强好胜的男人免不了要为了一个妹子来她这里吵上一番,最后的结果要么是妹子一个都看不上,要么就是其中一个男人强插一脚,完全就是一厢情愿。

    由于族里都是兄弟姐妹,唐筝不准他们打架斗殴,不太会说话的他们便来她这里理论,只有到了她这里才能被引导着好好把舌头捋直了说话,最后得到的结果一般都是上述两种,让人哭笑不得。

    “呼,热死我了。”跟着战士们晨练完的唐筝从外面走了进来。

    屋里燃着壁炉,坐在前面根本感觉不到凉意,唐筝索性脱下了外套,里面穿着的还是一件短袖马甲,露出依旧纤细,线条却十分有力的胳膊。

    屋外的大雪飘了一月有余,他们每天都有清理地上的积雪,空出场地训练用。内衬着毛茸茸的兔皮,皮衣又不透风,的确是又厚重又暖和。

    荆抬头见她被风吹得红红的脸,伸手覆在了她的脸颊上,“怎么把衣服脱了,脸上还是冰的。”

    “不冷,真的热。”说着,唐筝把自己的手覆在了荆的手背上,火热甚至有些微微出汗的掌温下,荆的手背显得微凉,“怎么待在屋子里也不见暖和?刚刚出去了?”

    “嗯,出去拿了点东西。”荆低头看了眼身前的瓶瓶罐罐和一些竹简。

    唐筝把脸上的手抓下来放在手心搓了搓,不无责怪地说道:“再乱跑,又生病了看你怎么办。”

    这时候感冒可是个大事情,打个喷嚏都得胆颤心惊,前几天荆突然着了凉,烧了一天才退热,吓着了不少人,当然也包括她。

    荆浅浅地笑了下,把手抽了回来,“刚刚桐找你,说那个叫布的东西织好了。”

    “真的?!”唐筝有些惊喜,声音都高了两个度,“我去看看!”

    “诶!”荆拉住拔腿就要往外跑的唐筝急忙道:“先把衣服穿上啊。”

    “哦,对,穿衣服穿衣服。”唐筝拾起手边的衣服,一边往身上套着一边朝外走,末了倒是不忘在关门前回头说了句,“别再乱跑了啊,要什么东西过会儿我回来给你拿。”

    “嗯,去吧。”荆轻笑着挥了挥手。

    出门还有些冷,唐筝紧了紧衣领,向着溪流对面跑去。

    桐她们都在山洞里做事,现在不住人了,待几个人干干活再合适不过。

    这块儿地方算是他们的工地,一路走过去几个徒弟轮流跟她问好,还有不少的帮工,或是他们自己收下来的一两个徒弟,捡着悟性好的就留下来。

    一进洞口入眼的就是桐腿上铺着的那条雪白布匹,丝线柔顺光滑的特制让它对着光的地方微微泛出亮光,几双手在上面摸来摸去,哪怕是从她们手里编织出来的,也不敢想象这世上还有这般绝好的质感,这要是穿在身上......

    “师傅!”眼前光线一暗,桐见是唐筝出奇地大声叫了她,捧起手里的布给她看。

    “嗯,乖。”唐筝应了一声,在她面前坐下,抚上布匹的手带着的微微颤抖彰显出她内心同样的激动。

    从粗糙到细致,能看出桐的手艺在熟悉中一点点进步,不是什么难事,但却出奇地消耗耐心。

    身边摆放着几样器具,两根划着一圈圈整齐刻痕的木棍,丝线缠绕其上,绷直出布匹的经线,两把像是各方面加长版的木梳,似是叫做棕,每个木齿的下方都有一个小圆孔,丝线在孔洞中穿过,一把带起单数根的丝线,一把带起双数根的丝线,一上一下,侧面开口处绕着纬线的梭子来回穿梭,布匹便也成了。

    这是最原始的织布工具,织布机唐筝做不出来,这些也是她想了好久才想起来的。

    皮革经过改良之后一年四季都能适用,但有些东西终究不行,比如内衬的衣物,或是被子之类。

    “很棒了。”唐筝笑着夸奖道,“一起接着做吧。”

    “好。”桐点头道,她很喜欢这项工作,哪怕只是每天重复同样一个动作很多遍。

    顶替了一个人的位子,唐筝扶着尾部那根木棍将丝线绷直,因为各种原因,这还是她做出这件工具后第一次接触织布,看着一根根纬线加入,让布匹慢慢变长,略显神奇,速度也比想象中的快,值得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