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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节

      知晓她是不生气了,荆一点都不在意唐筝装作凶狠的语气,一下子将她扑倒在地上。

    唐筝无奈地搂着荆的腰不让她掉到地上去,脸上却笑意愈盛,任凭她在自己身上乱蹭,不过这衣服大概又得洗了。

    近来无事,荆的身体大病之后还有点虚,唐筝就留了她两天,陪着她喂喂兔子扩一扩规模,也算是给自己解解闷吧。

    “师傅,别老叹气了,你上次说叹气会老得快的。”枝在听到不知多少声叹息之后弱弱地喊道。

    “哎。”唐筝再叹一声,看着快一墙的四五十只兔子郁闷至极。

    前段时间荆出去了就由她来喂养,菜叶子挨个儿塞一遍都得好久,荆还天天托人带几只回来,数量是与日俱增。

    能不能偷偷吃掉两只......

    暗自神伤了一会儿,唐筝转头问枝:“你看那边造的房子怎么样?”

    “好看啊!”枝立刻回道,“不过不是已经有地方住了么,怎么还在造?”

    唐筝不答反问:“要是让你一个人有这样一间房子,你喜欢么?”

    枝的眼睛亮了亮,不过很快又苦恼道:“喜欢是喜欢,不过一个人住太大了,空空荡荡的,我还是喜欢跟大家一块儿住。”

    摸了摸下巴,唐筝沉思起来,独立的房子已经造了有两栋了,跟老祖母提议过让她先住一间,可她也说喜欢和族人在一起不愿意搬进去,怎么办才好呢?

    想着事情,柚从眼前晃了过去,唐筝盯着她一直到她去了不远处窑那边,跟山说着什么,愈发苦恼起来。

    她这徒弟什么时候开窍啊,拐弯抹角地提醒了几十次了,一点效果都没有回头又对上看着她的枝,难不成要从小的下手?

    “嗯......”思量了一下,唐筝又问道:“要是让人跟你一块儿住你愿不愿意?”

    “谁?”枝歪着脑袋想了会儿,“其实都好啦,只要不是一个人就行,房子那么好看谁不想要一间。”

    摸了摸下巴,唐筝问道:“你觉得檀怎么样?”

    枝疑惑道:“什么怎么样?”

    “就你们两个人一块儿住啊。”似乎还嫌不够,唐筝一个个数着说:“吃一块儿,住一块儿,睡一块儿,房门一关就你们两个人,做什么都在一起。”

    唐筝越说枝的脸就越红,虽然那些事情她都懂,但是从没听过单单两个人成天都待在一起的啊!

    见唐筝还有再说下去的趋势,枝羞恼地喊道:“师傅!”

    “咦?”唐筝这才发现枝的脸已经红了个彻底,好奇地问道:“你不是喜欢檀么?”

    枝张口想否认,话到嘴边扭捏了一会儿,变成了,“喜欢是喜欢,可,可听起来怪怪的......”

    唐筝也不是没有给他们讲过一些关于爱情的事情,甚至还改编了不少故事。

    比如从前有个长得很瘦弱的男人总被当成女人,被隔壁部落的一个小族长看上了,两个人倒是一见钟情,但女方的族里不同意,最后男人被打死,小族长伤心欲绝跟着殉情,最后两个人变成蝴蝶飞走了之类的,记得那天晚上唐筝讲完故事不少女人还都哭了,直说两个人可怜。

    故事讲多了,也潜移默化地改变了一些族人的思想,比如开始在意男女之别,害羞的情绪开始变多。

    从各方面的观察来看,大家不是不懂情情爱爱,只是没时间去弄一些后来人的诗词歌赋、浪漫气氛,没机会去理解爱情这个东西罢了,现在物质生活逐渐丰富,精神上的需求也就随之增加。

    寻思着一时半会儿没个合适的契机也改不了族人的思想,唐筝索性就把这事儿抛去了脑后,起身拍拍裤子往河边去。

    河边横着半成的独木舟,说是独木舟其实也就是个巨大的船底,里面已经挖空了一部分,到处都是黑漆漆的炭黑色透出里面一点点木头的白,由于大家都很忙的关系,整个工程都是唐筝自己在做。

    套上缝制的皮手套,唐筝拿起凿子和小木槌接着开始敲敲打打。

    木工活很伤手,如果不保护好要不了多久这双手就没办法见人了,怎么说爱美之心也人皆有之嘛。

    之前一直愁着船板之间缝隙的问题,鱼鳔胶量少也不适合长久地泡在水里,前几天因为照顾荆睡得晚,看到男人们制作新的箭矢这才想起来她尽然把树脂这东西给忘了。

    树脂加上炭粉搅拌出的胶水不光粘性好,最主要的是它防水!这种混合物有点像沥青,时间长了会泛出像发霉一样的青色,不过很好用。

    船底是一个长方形,两侧平直斜向上,前后两端要弯出一定的弧度,粗看像是一个倒扣的梯形。唐筝是按照江南地区常见的木板船来做的造型,没有龙骨之类的复杂结构,只侧重于载重。

    船舱还在用炭火烧制,烧好的地方抹上泥巴定型,以防不小心烧过了头。

    唐筝将炭火撩拨去另一边,用凿子敲掉已经炭化的部分,心里算了算日子,预计后天这个底座就能完成了,她的时间很充裕,只要在樟和鳞回来之前完成就行。

    一直到太阳西斜,唐筝都凭着极好的耐性重复着这件事情,打猎的人从外边回来,伤已经好得差不多的蜂拎着两只兔子走了过来。

    “榛,今天的兔子,放哪儿?”

    忍住想要扶额的冲动,唐筝太阳穴跳了跳实在不想接过来。

    见她不动作,蜂急忙又问道:“放哪儿啊?”

    奇怪地看了蜂一眼,唐筝问道:“你今天急什么?”

    “去吃虫子啊,今天碰上了一树的大白虫子!”蜂兴奋地说着,然后又惋惜道:“可惜你不爱吃这个。”

    唐筝禁不住抖了抖,之前有次蜂兴冲冲地带回来一把拇指大小的虫子,不知道是竹虫还是什么,十分肥胖,虽然高蛋白可让她吃……实在是承受不起。

    “好了好了,不说了,兔子给你放这儿,去晚了就都给他们吃完了,这些虫子过段时间一结茧,下次再想碰上就得到果季了!”蜂急吼吼地要走,一边说着一边把兔子扔进唐筝的船舱里。

    唐筝摸了把手臂上耸起的鸡皮疙瘩,啧,还是生吃,想想就接受不了。

    不去搭理旁边蹦跶的两只兔子,唐筝拿起凿子接着干活,凿着凿着突然觉得哪里不太对。

    刚刚蜂说什么来着?

    结茧?

    结茧的虫子?

    唐筝一惊,猛地抬起头来,扔了凿子翻出船舱就往蜂那儿追去。

    蚕!

    一定是蚕!衣服有着落了!

    早期的衣物除了皮革之外大约有三种笼统的原材料,棉花,麻类植物和蚕丝。

    棉花远在印度,麻类植物在中国常用的纺织原料是火麻,说不定西边一点的地方有,但这里唐筝暂时还没见到过。

    而长江三角洲这块地段的原料自然还是蚕丝了。

    最早的时候人类用树皮来遮挡身子,之后使用麻类植物编制出麻布穿戴,神话中嫘祖专管衣物制作,日夜处理树皮、麻皮、兽皮给族人带来衣物,最后累倒在床上。

    妇女们找来各种果子想让她开心起来,可嫘祖都摇头不想吃,直到有一天碰上了桑树上结出的奇异白果,咬不烂撕不开,有人便想出来主意用水煮,小树枝在锅里翻搅,结果竟然抽出了无数的丝线,惊动嫘祖。聪明的嫘祖将丝线收集起来,黄帝命她做成衣物,柔顺的布料与麻布有着天壤之别,嫘祖便成了养蚕缫丝的始祖。

    顾不上看路,唐筝跌跌撞撞地跑进男人堆里,一把抓住熊正要往嘴里送的手,定睛一看,白白胖胖一长条,可不正是蚕么!

    “不准吃!”唐筝大声喝道,说着就去把其他人手里的蚕抢过来,这会儿一点都不嫌弃蚕软绵绵还会蠕动的手感,一脸欣喜。

    其他人奇怪地看着她,被反超的蜂这会儿走过来,疑惑地问道:“榛你不是不吃这个么,现在怎么?”

    深呼吸一口气,唐筝平复着内心的激动,颇为严肃地说道:“从今天开始!这种虫子都不准吃!看见它们结的茧就都带回来!”

    第60章 防具

    高兴归高兴, 但现在开始织布显然是不可能的事情, 虽然她懂得多, 但这方面的工艺也只是略知一二, 毕竟不是全知全能。

    缫丝还稍微明白一些,原理也只是用热水将其中的胶质化开, 可要她做一辆纺车出来织布肯定不可能,除非晚上真有什么先祖给她托梦。

    不过这些并不足以消磨掉她昂扬的兴致, 织布什么的可以慢慢研究, 丝线完全可以先准备起来。船也不要了, 采集也搁置一边,唐筝第二天就带着人找桑蚕去了。

    桃熟悉周围的环境, 不管是能吃的还是不能吃的, 多少都有点印象,听说桑椹快熟了,最近也留意过, 小孩子特别喜欢这个。

    这时候没有什么零嘴,甜丝丝的小水果受所有人的喜爱。

    桃的心里和松一样有张地图, 找起桑树来自然容易, 只是分布很广, 要去的地方也多,一天能逛上一处地方就很好了,所以唐筝让她开始着手培养几个认路的出来,也不用顾了这边忘了那边,以后人多了还能分头行动。

    有些桑树上已经有蚕开始结茧了, 一点点白色缀在茂盛的树叶间还有那么些好看,唐筝把昨天蜂他们带回来的蚕重新放回去,挑着一些成色好的茧带走。

    她没有足够的人手去专门从事养蚕这项工作,同理,族中人数少她对蚕丝的需求量也就没那么多了,今天带所有人出来是例外,之后只需要路过时稍稍留意即可。

    总的来说近几年之内织布只是为了改善族人的生活,唐筝并不准备将其作为货物来向外出售,光是陶器她就有足够的市场,且还是“高档消费品”,就现在大多数部落的产值来看已经无需她再开拓新的市场,有些东西暂时还得藏着掖着,比如不久之后或许能够得到的食盐。

    一天下来也捡了好几筐的蚕茧,晚上唐筝教着几个姑娘剥蚕茧,专门收了个徒弟带头,算来也是小五了,唐筝有时候会这么叫她。

    小五是头一次买人时那个瘸脚的姑娘,唐筝给她改过名字,叫桐。怯生生的一个小姑娘,跟山一样说话会脸红,不过也比之前一和她讲话就吓得面色发白的好。

    蚕茧外层的茧衣是乱绪,胶质多,纤维短,散开来大约都是一米左右的短线,里面的光茧才是拉伸出来能有千米的正绪。

    剥下的茧衣唐筝没让人扔掉,单独装了起来,废些功夫也能弄成丝线,和缫丝过程中的废丝一样是绢纺的原料,退一步讲,烫去里面的胶质也能弄成松软类似于棉絮一样的填充物。

    手工缫丝需要的只是一口锅,一盆水和两个人,隔天唐筝只把桐留了下来和她一起研究这项工艺。

    缫丝工序不难,光茧在小火不完全烧开的锅里烫至线团稍显蓬松,捞去一旁装着热水的盆里,时间的把握很重要,胶质不能烫去太多也需要完全烫开,这是缫丝工艺的关键所在,也是唐筝需要大量实验来研究总结的重点。

    盆里的水温热至人手能够忍受的程度,毕竟是第一次实验,一次只下五六个茧,用手在水面震荡开茧上的丝线,分别抽出线头后捻拢在一起,凭借丝线上尚存的胶质黏连,然后在筐上一圈圈缠绕,蚕丝的韧性仅次于麻,高于棉花和羊毛,是最好的动物纤维,稍作留意就不会轻易弄断。

    桐转动筐子将线从水盆里抽出来,唐筝负责用手指將五六根丝线聚拢,想着晚上抽空做一个中空的小圆片固定在哪里,也就不用特意用手来完成这项工作了。

    缫丝看起来很简单,筐上的丝线也越来越多,但细看会发现粗细并不均匀,放在后世定是次品,甚至废品,不过现在看来已经相当不错,起码线拉出来了不是。

    每个蚕茧中蚕丝的长度都不同,六百至一千二百米的区间很大,所以丝线越来越细唐筝索性就把后面的拉断了,废丝和蚕蛹分别捞上来,废丝和茧衣一样用来做填充物之类的,蚕蛹可以喂鸡,蚕宝宝全身都是宝。

    熟练了几遍后唐筝开始尝试接线,自己琢磨着失败了很多次。之前处理的丝线稍微干燥之后也重新反过来捋了一遍,挂起来完全干燥。

    干燥后的丝线摸在手里柔软而顺滑,是桐完全没有接触过的绝好质感,面上的表情也是惊异连连。

    整整一天两个人都泡在水蒸气里,一遍遍重复缫丝的工艺,也算是有了一点点的心得体会。

    几天过后棚子前挂上了一排雪白的丝线,根根分明的丝线显得蓬松,聚拢在一起碗口粗,挽着一个结挂在竹竿上,族人看着很新奇,当是什么新的装饰品。

    但这些真要用起来绝没有看起来那么多。

    桃每天都会带一些蚕茧回来,无需刻意,数量自然也不多。唐筝和桐熟练了便从耳那边要了三个编绳的女人过来,教会了之后一上午就能搞定昨天带回的蚕茧,下午也能做另一样事情。

    枳他们每天都坚持着训练,甚至不用唐筝去操心什么,她能做的就是给他们提供足够的营养。

    穷文富武,这些人的食量明显在增加,好在她有足够的肉食供他们吃。

    一部分人经常打猎,体能本就不错,但各方面的资源倾倒依旧让他们进步显著,更何况是平日里只从事采集工作的女人呢。

    唐筝考虑了很多,现在族内人数的规模在附近也算得上中上等,可要去报仇去战斗她不想看到族人的伤亡。

    靠他们自己的努力或许可以以一敌三,可以团队合作讲究战术,致胜的方法有很多,但她想要把损失降到最小,给前线的战士提供足够的保护。

    防具。

    现下的攻击手段很少,石斧不锋利,简单的防具就能让他们的战斗力再提升一个档次,甚至是压倒性的优势。

    用树藤编制的盔甲很简单,但很累赘也不灵活,木制的盔甲唐筝自己尚在研究,凭借记忆中模糊的样子试图分解出其中的部件,而最简单,她拥有最多的自然还是皮子了。

    “来,把手抬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