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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7节

      他们伸出手,想要将北王扶起来,可一碰,北王身上就发出一声脆响,只抬起小小的一截,其他部位仍旧与地面紧紧贴合在一起。

    “王爷,您……”亲卫与江河强忍的泪水,猛地落了下来。

    他们王爷身上的骨头断了,断得彻底。

    难怪他们王爷动不了。

    他们王爷是什么人?

    只要有一口气,就不可能在发现有人近身后,还不动。

    他们王爷这是根本动不了。

    “无事。”北王嘴唇微动,吐出干巴巴的两个字。

    他的声音粗哑、干硬,只听声音就知,他说出这两个字,废了多大的劲。

    “就你们来了?”北王扭头看了一眼,没有看到其他人,黑沉的眸子闪过一抹失望,黯然无神。

    他在希望什么?

    楚九歌怎么可能会来?

    就像她在信里说的那样,她讨厌他都来不及,怎么可能会喜欢他?

    他认定她喜欢,不过是他自作多情,自以为是。

    虽然,他并不相信楚九歌的话……

    “王妃!王妃也来了。”北王亲卫与江河急忙朝楚九歌喊道:“王妃,你,你快来看看王爷,王爷他,他动不了了。”

    在楚九歌明知孤岛的凶险,还执意带他们上岛的那一刻,他们就打从心底认可了楚九歌这个北王妃。

    不管楚九歌长相是不是最好的,身世是不是最好的,就冲着她对他们王爷的这份情,他们也认下这个北王妃了。

    他们的北王妃不需要长相多好,他们家王爷的长相足够俊美了;

    他们的北王妃不需要出身多好,他们家王爷的出身足够尊贵了;

    他们的北王妃不需要有多聪明,他们家王爷智勇双全,才智冠绝天下,无需一个女人来锦上添花。

    他们的北王妃,只需要把他们王爷放在心中,放在第一位就行了。

    楚九歌满足了他们心中,对北王妃的所有幻想。

    “楚九歌?”北王如死水一般平静的眸子,突然亮了……

    一瞬间,像是枯树一般死气沉沉的北王活了过来,身上又有了生机。

    “我在。”楚九歌睁大眼睛,将眼中的泪憋了回去,她的声音还有一丝哽咽,但比起失控的江河与亲卫,已经好很多了。

    她猛地大张嘴,吸了口气又吐了出来。她抬手,用手背挡了挡嘴,而后一步一步朝北王走来。

    她走得不慢,但也不快,她每一步都迈得一样大小,就像是丈量好的一样,机械式的往前走。

    江河与亲卫们不需要吩咐,就起身退到一旁。

    从王爷的反应,从王爷的神情,他们就知道,王爷这个时候要的只有楚九歌。

    “你……终究还是来了!”北王看着蹲在他身侧的楚九歌,唇角微微上扬:“本王赢了。”

    在他与楚九歌这场男人与女人的战役中,他北天骄赢了。

    这没有什么值得骄傲的,他北天骄什么时候输过?

    只看他这个笑,绝对无法想象出,北王此时承受着怎样的痛苦。

    “我来了。”只有十余步的距离,楚九歌却觉得像是走了一个世纪那么长。

    她蹲在北王身边,看着北王胸前,那一道从脖子划到腹部的伤,好不容易止不住的泪,险些又要流出来。她伸手,轻轻地碰了碰那道伤:“不疼吗?”

    她是大夫,只一眼,她就看出来了,这道伤是北王自己划的,不是一次划成的,是一点点,分很多次划下去的,最后连成一条……

    人在什么时候,才会用自残的方式,来保持清醒?

    在极度痛苦,极度无力的时候。

    “本王听说……亲一亲就不疼了。”疼吗?

    他真的不疼。

    他只觉得难受,只觉得空虚,身心都极度空虚。

    他全身像是有数万只蚂蚁在咬,让他又痒又痛苦。

    他的身体不断发出渴望,渴望什么?

    福寿膏?

    或者更多……

    “你多大的人了,这种话你也信。”楚九歌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眼中的泪也流了出来。

    毒瘾发作有多痛苦,楚九歌没有经历过,但她看过,也能想象出来。

    北王像无事人一样对她笑,这需要多大的意志力?

    “信的!”曾经,在那个黑屋的时候,他信。

    在接受非人的训练的时候,他信。

    现在,他仍旧信。

    前提是,那个人是楚九歌……

    第672章 撒娇,再好也不是楚九歌

    北王伤势严重,不宜移动,楚九歌原计划就地安置,在岛上呆一段时间,直到北王的伤势好转,至少能走到为止再离开。

    她知道这座孤岛不安全,寸草不生,没有任何食物与水源,她来之前已经做好了充分的准备。

    营帐是她用军用营账改造过的,安全又保暖,最主要还防水。不管是水还是食物,都够他们吃上三个月,尤其是水,她备得特别多。

    她出过海,知道海上的环境。在海上,有本事的人找吃的不难,但要找淡水太难了。

    有足够的淡水,只要不遇到海啸,不迷失在海上,基本上不会有生命危险。

    楚九歌已经做好了,在岛上生活一段时间的准备,北王却告诉她,他们不能留在岛上,必须在天黑之前离开,不然他们所有人都会死,死在海上……

    楚九歌四处看了一眼,不解的道:“岛上一片荒无,什么也没有,能有什么危险?”

    他们一登岛就找到北王,也是因为这座岛干净的可怕,说它是座岛,不如说它是一块巨大的礁石。在岛上偶尔能看到虾、鱼、贝壳,还有水草,除这些海物外,陆地上的东西,这里什么也没有。

    “这座岛叫绝命孤岛,总是有原因的。”北王枕在楚九歌的腿上,身上依旧脏污不堪,但两人都不在意。

    江河与亲兵去取干净的水、药和衣物去了。

    江河与亲兵十分有眼色,取东西的速度不快也不慢,给北王与楚九歌留足了两人的空间。

    “我看了,岛上没有任生有害的植物,也没有任生有害的生物。这座岛上除了没有食物与水源外,我看不到危险。”来之前,附近的渔民们说,这座岛上留不住任何生命,但她一上岛就看到了北王,看到了岛上的鱼虾……

    可见,这座岛还是能留住生命的。

    “这座岛本身就是最大的危险。”喝过水后,北王的声音清润了许多,但仍旧带着压抑的痛苦。

    他的毒瘾发作了,很厉害……他全身克制不住的颤抖,要不是四肢关节皆被他卸了,他不知道这个时候,他会做出什么来。

    毒瘾发作的痛苦太难挨了,哪怕他意志惊人,也控制不住身体的渴望。

    一度,他都有吃了楚九歌的冲动!

    “这座岛,到了晚上……就会沉入海底,海浪会将岛上所有的生命,全部冲入大海里。除了海底的生物,不留一个活物。”北王每一个字,每一个字说得极慢,带着古老而华丽的韵味与腔调,特别的迷人,迷人到……

    楚九歌觉得耳朵痒痒的,身子不由自主的打颤。

    这声音迷人又好听,整着蛊惑人心的力量,能让意力最坚定的人,迷失在他的声音里。

    楚九歌哆嗦了一下,才清醒过来,她瞪大眼睛看着北王:“那你是怎么活下来的?”

    从她收到消息,到赶到岛上,已经过了七天,北王在这座岛上,至少度过了七个夜晚。全身是伤,毒瘾发作,近乎失去自保能力的北王,是怎么活下来的?

    “看本王的左手。”北王动了动脖子,往楚九歌的腹部靠近了几许。

    闻着楚九歌身上独特的香气,北王颤抖的身子渐渐平复下来。

    这个女人身上有一股安定人心的气息,他抱着她,可以睡得安稳,不用担心她会在半空,突然取他性命。

    就像魔主说的,楚九歌能不受魔族的幻境影响,足已说明她的爱恨直接而纯粹。

    她不会一边想杀他,一边虚伪的对他献殷勤。

    他身边有太多带着假面,充满虚情假义的人,像楚九歌这样的女人,他今生只遇了一个。

    北王双手全是伤,泥泞与腐烂的肉混在一起,没有干净的水和棉布,楚九歌并没有为他清理。

    她倒是想要给北王检查一下,可还未动手,北王就可怜兮兮的说:“九歌,本王难受。”

    难受的北王和小孩子一样,要抱,要亲亲,要枕在她的腿上,让她抱着他,不许松手……

    被北王“孩子气”的要求,占据了所有时间与注意力的楚九歌,根本没有精力为北王检查伤口。

    这会北王提起,楚九歌才小心翼翼的松开北王,拿起北王的左手……

    北王的左手关节也被卸了下来,楚九歌顺手接上,同时也看到了他手心、胳膊内寸,一个个血窟窿。

    “这是?”利爪造成的伤,伤口撕裂开了,但不算严重。

    楚九歌大胆猜测:“你的鹰?”

    “嗯。”北王应了一声,缓缓的闭上眼:“它死了。”累死在海上,为了他。

    “我……来晚了。”这座岛每晚都会沉下去,北王却能活到现在,可见北王那只鹰是今天死的。

    如若他们今天没有赶到,北王恐怕只有死路一条。

    全身骨头被卸下来,沉入海底还有活路吗?

    “来得正是时候。”北王摇了摇头。

    楚九歌晚来一天,他也不敢保证,他还能不能活下来。

    与人斗,他不会输,但与天斗,谁也不敢保证老天爷,给他安排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