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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1节

      第914章 州牧金印

    天色渐暗,有风吹过,灯笼轻摇,落在众人脸上的灯光晃动起来。

    圣庙广场的主席大桌前,方运与洪溟对面而立,剑拔弩张。

    医家人自然更偏向杨紫江,听洪溟那般说,顿时对他起了反感。

    “堂堂州牧在文会上为难一个年轻县令,比大儒都霸气,佩服佩服!”说话的不是别人,正是在圣墟和进士猎场中与方运一起出生入死的华玉青。

    “吓得我都不敢说话了。”说话的是张圣世家的张子龙,出名的医家天才,在进士猎场中出力极大。

    在场的大儒与大学士们始终不开口。

    方运昂然道:“年轻气盛,是义气盛,何错之有?倒是州牧大人与邻国商行勾结,是为不忠;为祸辖区百姓,是为不仁;身为一州之长却暗害属下,是为不义;明明是人尽皆知却反诬陷本官,是为不智!你这种不仁不义不忠不智的官员,当然欠我一个道歉,欠医道文会一个道歉,欠宁安县百姓一个道歉!”

    “方运,你目无尊长,专横自大,伤化虐民,简直无法无天,这是在逼本官!”

    洪溟说完,一翻手摘下官印,托起在身前。

    就见包住官印的红布自然解开,露出一方州牧金印,散发着耀眼的金光,照得整座圣庙广场犹如白昼。金光冲天起,百里之外亦可见光芒。

    金印光芒无比浓郁,如金液流淌,形成震慑人心的威压,所有人都感到这金光仿佛蕴含整座密州的力量,翰林之下的人不由自主低头,生怕冒犯天威。

    方运却丝毫不惧,淡然道:“洪大人显露官印金光,威压全场,意欲何为?”

    方运明明只是县令,但说这话的时候,却犹如一位国君在质问反叛的臣子,威势竟然排开官印金光。

    “既然方县令如此不知天高地厚,事到临头依旧不知悔改,那就怪不得本官了。宁安县代县令方运,目无礼法,败坏朝纲,对抗主官,按律暂时夺其官职,封其官印,交由三法司会审!封!”

    洪溟舌绽春雷,声传全城,州牧金印释放的金光突然暴增十倍,煌煌如日,照耀全城。

    会场之中,凡是文位不到翰林的人,全都本能地眯起眼,用手遮目,而那些没有文位的差役则被金光刺得双目流泪,不得不转身。

    金光刷过方运,就见方运腰间的饮江贝轻轻颤抖,似乎有一物在里面左冲右突。

    方运一摸饮江贝,县令官印出现在手中,发出低低的微鸣,似乎有些怕州牧金印。

    一条暗金色的锁链从州牧官印之上飞出,如毒蛇一般扑向方运手中的县令官印。

    无论是十国的医家人还是密州的官员,无论是与会的工家人还是农家人,都盯着方运手中的官印。

    一旦链锁官印,那方运将无法动用县令应该有的力量,他所有的命令都不具备律法效应,哪怕最普通的差役都有权拒绝他的命令。

    在那暗金色锁链即将抵达县令官印的时候,另一个声音自文院正门响起。

    “封!”

    这声音并非是舌绽春雷,但文会现场所有人都听得清清楚楚,声音里充满宏大的威压,远超州牧洪溟的官威。

    一道金色中透着血色的锁链凭空出现,轻轻一抽,粉碎州牧官印外放的锁链,然后扑到州牧官印之上,如活蛇一样纠缠,发出喀拉拉的金属锁链声。

    照耀百里的金光突然消失,州牧金印所有的力量所有的威压被新的锁链封印。

    与此同时,文院正门口那个说“封”字的人继续道:“景国密州州牧洪溟,请随本官一同前往京城,接受刑殿与景国三司联合会审。”

    所有人望向门口,就见在重重灯笼光芒之中,一位身穿刑殿翰林服的中年人左手托着金色的刑殿官印,右手托着一张圣页,圣页上的字竟然立起来。

    所有人都看到那字墨成骨的文字。

    封。

    就见那写着“封”字的圣页飘到天空,金光大作,随后化为流光飞入密州牧洪溟的眉心,封住他的文胆和文宫。

    洪溟的眼睛如薄纱遮掩,暗淡无光。

    洪溟怒发冲冠,大声呼喊:“贼子方运,竟然调来刑殿翰林害我!本官不服,本官要见左相!本官要见宗圣……”

    门口的刑殿翰林道:“肃静!”

    无形的力量封住洪溟的身体,他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短暂的寂静之后,文会现场顿时乱了,桌椅移动声不绝于耳,议论声四起。

    “是刑殿翰林,不是刑殿进士,文位与洪溟相当,又动用大儒微言大义,事态很严重啊!”

    “是啊,若刑殿进士来,应该只是协助调查,现在,必然是有重大案件。”

    “这位好似是刑殿驻景国的一学士两翰林中的一位,看来是下重手了。”

    “我明白了!怪不得方虚圣如此,怕是早就知道了!”

    “拿一州州牧立威,不愧是方虚圣啊。”

    “不是那位刑殿的黄大学士亲临,应该不涉及妖蛮,事态不会太重。”

    那门口的刑殿翰林也不进来,只是向前方一拱手,道:“下官有要事在身,将连夜前往玉阳关,与前往青岩城的黄大人汇合,然后一同前往京城,礼数不周,请勿见怪!”

    就见刑殿翰林身后的人快步跑出,抬起一动不动的洪溟跑向刑殿翰林。

    被抬到空中的洪溟双目怒张,恨意弥漫,却又隐含惊惧。

    “告辞!”那刑殿翰林再次一拱手,转身离去,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短暂的寂静过后,是喧嚣。

    “黄大人?刑殿驻景国的首席官员就是黄大学士啊!”

    “怪不得黄大学士没来,原来是去青岩城抓人去了。”

    “密州州军都督府就在青岩城,密州都督严冲源就在青岩城!这……”

    “也是,青岩城除了严都督,没人值得黄大学士亲自出马。”

    “一州三大主官是州牧、都督和州院君,今日刑殿竟然连抓两人,这密州风起云涌啊。”

    “难道是粮价引发的官场大地震?”

    众人一边窃窃私语,一边望向站在正中的方运。

    星空之下,方县令一身白衣立于众多青衣大学士和紫袍大儒之中,如人中之王,威压一州。

    敖煌望着文院正门,长长一叹,摇头道:“看到了吧?本龙告诉你别惹方运,偏偏不听,现在傻了吧?不听老龙言,吃亏在眼前啊。”

    周围的人听到直翻白眼。

    片刻之后,方运收起官印,微笑道:“虽然还欠一个道歉,不过,医道文会开始!”

    三月十九夜,医道文会如期举行。

    第915章 循序渐进

    县丞陶定年等左相党的官员望着方运,状如痴傻,满面恐慌。

    州牧主政,都督主军,一州级别最高的三位大员中的两位就这么被拿下了?

    身为景国官吏,他们太清楚景国的官场环境,皇室没有这种力量,军方和文相一党更没有这种力量,就算有这种力量,那些人也没有撕破脸、掀翻桌的豪气。

    方运羽翼未丰,更不可能有能力拿下两位大员,哪怕是刑殿相助也不可能,毕竟刑殿是外援,不可能成为打击左相一党的主力。

    可是从蛛丝马迹看来,明显是方运亲自下场,终结两位大员的仕途。

    方运凭什么?

    众多官员开始拼命传书给京城或圣院的友人,想把事情弄清楚。

    但是问来问去,发现事情远比想象中严重,一天之内,超过十位密州官员被刑殿带走,没有人敢说出真正原因,但也隐隐透露出一丝讯息,极可能涉嫌叛族逆种。

    所有人立刻停止追查,许多人甚至流下冷汗,如果涉及叛族逆种,那黄大学士亲自出马去抓捕一个翰林就说得通了,自己若真查下去,刑殿很可能会登门拜访。

    许多官员惴惴不安,望向方运的目光充满了畏惧。

    任谁都看得出来,左相一党不可能逆种,最多是跟妖蛮有一些交易,说到与妖蛮交易,九成的世家都不干净,哪怕孔家也必然与妖族交易过。

    但是,和妖蛮交易永远不能拿到台面上,一旦曝光,刑殿必然会彻查。

    刑殿彻查才是最让人恐惧的,因为刑殿一旦严查,往往会挖掘出一个人的大量罪行,这些罪行必然牵扯大量的人。不涉及叛族逆种的人,刑殿不会管,但会把罪证交给各国。

    有了这些罪证,那太后、文相和军方三股势力就有了足够的借口,不仅会解决涉案的左相一党,更会让自己的人抢占那些官位,从左相手里夺权!

    许多官员心里已经能推算出后果,这次密州官场地震,左相只有两个选择,要么放弃对密州的控制,要么派京城的官员填补密州官位,但在京城空出的官位,就可能被太后文相抢夺。

    更坏的情况是,柳山已经无法掌控密州文官、州军和文院三系,必须吐出一系来,否则全盘皆输。

    这一次引发刑殿动手,牵扯太大了,给了左相之敌足够的借口。

    县丞陶定年偷偷看着方运,发现他一脸平静,好像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事,可身为县令的副手,陶定年比别人更清楚整件事情的脉络,方运先是引圣院各殿入宁安,进行利益捆绑,然后以申洺为突破口夺取十房控制权,彻底控制县衙。

    稳住宁安县,方运无后顾之忧,再以雷霆万钧之势出手,捅破密州的天,让号称左相后院的密州处处失火,逼得左相一党众官疲于奔命,无暇再祸害宁安。

    甚至可以说,方运更希望左相一党继续针对宁安针对他,那样他们首尾难顾,极可能被太后、军方和文相等势力联手慢慢击破。

    陶定年低下头,和许多人一起沉思,方运到底知道或者做了什么,竟然让刑殿出动?

    在场的非医家人已经完全忘了现在是医道文会,自顾自思索聊天,想把事情弄明白。

    而医家之人经过短暂的疑惑之后,把杂事抛之脑后,开始关注今日医道文会的主题,《瘟疫论》!

    在方运宣布医道文会开始后,医殿大儒张藏象代表医殿讲话,阐述此次文会的意义和目的,然后再一一介绍在场的大学士和少数翰林。

    之后,宁安县印坊把印好的全本《瘟疫论》用马车运来,张藏象一挥手,数千本《瘟疫论》漫天飞,准确地落在每一个人的面前。

    随后,方运起身,讲解《瘟疫论》成书的过程。

    《瘟疫论》作为华夏古国第一部系统研究传染病的医学专著,颠覆了过去有关瘟疫的理论,尤其是“戾气”的外感病因更是得到后世的肯定。

    《瘟疫论》最重大的作用不仅仅是系统研究瘟疫,更为重要是为温病学派打下坚实的基础。

    张仲景的《伤寒论》是万医之源,各派医道理论都出自伤寒派,甚至温病学派本身就是从伤寒学派中独立出来的。

    现在的圣元大陆虽然对温病有研究,但还是用旧眼光来看待,没人敢把温病从伤寒中独立出来。

    这部《瘟疫论》也没有大胆到把温热病从伤寒中彻底独立出来,但却提出了这种可能性,并以这种可能性为依据,纠正了医圣张仲景中《伤寒论》对温病的一些缪误,同时增加了圣元大陆前所未有的医道理论。

    这种颠覆部分《伤寒论》的行为,放到一些百家之中怕是会遭到疯狂围剿,甚至可能引动大儒亲自攻击,不过医家不同。

    《伤寒论》问世后,医家人自然因为解读不同而形成了不同的流派,若是发现了其中的疏漏,会联系张圣世家和医殿,一旦确认便会把正确的内容送入圣书《伤寒论》中,让《伤寒论》不断完善,自行修改。

    所以,哪怕张仲景圣陨,圣书《伤寒论》的力量也越来越强。

    医家有着强大的自净能力和革新动力,所以圣道之争向来以事实说话,相对来说不太残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