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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1节

      类似的还有许多,菊花、梅花和丁香等等是花朵也是药物,所以景国进士无法使用菊花天、一剪梅或丁香结等词牌名。

    除了医家之人或辅修医道的读书人,对药物并不了解,方运却阅读背诵了大量的医家典籍,略一思考便有了眉目。

    其他景国进士面色不好看,因为太多药物涉及树木和花朵,而且时间有限,若是花太多的时间想药物名,那构思诗词的时间减少,水平必然下降,这点相当致命。

    乔居泽看向方运,方运微笑道:“人族药物太多了,不说诗句题目,单单有固定名字的词牌就很多。词牌‘十二红’和一种药酒重名,药酒非木非花,自然可用。还有词牌‘望江南’,同样是一种药物,种子、根部和叶子都可入药。再举个例子,‘红娘子’这个词牌也是一种虫子的名字,此虫可入药。”

    附近的进士全都惊讶地看着方运,这些词牌他们都知道,但从来不知道跟药酒药物有关系,除了医家之人,谁也不可能去记忆这些东西。

    “方运,你看看有什么药物不在树木、花朵和飞鸟之列,一起写出来。咱们景国进士干脆就写词,只要词牌名带药物,内容怎么写都对,比写诗更方便。”

    方运道:“那好,我就说一下含有药物的词牌,你们听好。十二红、望江南、红娘子、圣无忧、豆叶黄……”

    方运一口气说了一大串词牌名,进士都可以过目不忘,全都记了下来。

    仅仅听到一半,景国进士们就松了口气,十几个词牌太多了,随便写一首就不至于出丑。

    少数人原本想看景国人的笑话,可等方运张口就是一串词牌药物名后,那些人个个无奈。

    “方镇国啊方镇国,不仅诗词镇国,也能以一己之力镇国!”

    “是啊,文会时间有限,若是没有方运,等这些景国进士想到这些词牌名至少会浪费半刻钟的时间,现在倒好,我们没有丝毫的优势。”

    “每人都有一刻钟的时间,没有方运,景国进士真不知道会如何。”

    方运解决了景国进士们的难题,所有进士迅速选定词牌填词。

    方运想了想,选定“望江南”这首词牌名,这个词牌非常常见,相对来说简单,再加上已经无争胜之心,方运就决定自己写。

    圣元大陆进士读过的名篇诗词文章,方运几乎都读过,但方运读过的,许多人根本没读过,庞大的阅读量再加上掌握了太多后世的相关理论都是方运巨大的优势。

    不多时,方运作好一首《望江南》并折叠起来,放入写着“景”字的红纸袋之中,在红纸袋的“景”字下面写上“方运”二字,然后递给酒楼的伙计。

    酒楼的伙计转身下楼,会把这红包送到一楼的文台之上,到时候由主持者宣读,最后由众进士评等。

    方运站在三楼微笑看着下面,越是高层次的文会,评等的方式越不同,十分有趣。

    此次十国文会参与者过千,大家都是进士,无论谁评等都会引发不满,所以这种文会的评等只有一个方法,那就是剑音评等。每念完一首诗词,那么在场的进士若是觉得好,就可发出才气剑音,响应的剑音数量越多,则诗词越好。

    没有唇枪舌剑的新晋进士没有资格评等,方运和颜域空也没资格评等,哪怕两个人乃是天纵之才。

    一刻钟后,钟声响起,许多人不得不匆匆书写,放入自己国家的红纸袋中。

    此地不是学宫之内,不能显现才气,所以除非诗词评等争执不下,否则不会靠才气区分。

    不多时,两百余红纸袋出现在文台上。

    文会虽过千人,但真正有实力争彩头的人并不多,大多数进士都有自知之明。

    “老规矩,按照十国塔的顺序来读,我先开读启国的大作。”那人一边说一边打开写着“启”字的红纸袋,“这第一位是启国上舍进士杨堂之诗《秋思》。”

    “琪树西风枕簟秋,鲁云孔水忆同游。高歌一曲掩明镜,昨日少年今白头!”

    此诗读完,感慨声四起,许多人望向三楼手扶栏杆的方运。

    乔居泽低声道:“不愧是启国的上舍进士,杨堂去年就曾参与十国大比,此刻正值秋冬之交,今日故地重游,诗情如画,妙哉。更有那句‘昨日少年今白头’,这是承认自己老了,而方运与颜域空等人一代新人更胜旧人。此情此景少见,一鸣惊人,怕是能位列三甲。”

    “鸣剑音。”那主持者道。

    随后一声声才气剑音响起,最后足足响了一千四百二十六声,而全场有唇枪舌剑的也不过一千八百余人。

    “恭喜杨兄!”许多人一起向杨堂祝贺。

    “此诗若放在几年前,怕是能得文会魁首啊!”

    杨堂微微一笑,并不骄傲,身为大国的上舍进士,他得到过太多的荣誉。

    主持者略作称赞,打开第二个启国的红纸袋,这第二人用《万年春》为词牌名写了一首词,赢得九百多才气剑音,虽然跟杨堂不能比,已然属于佳作。

    主持者一一念诵,很快念完了启国的参比诗词,开始念诵蜀国的,一路念诵下去。

    这些诗词的剑音数量差距极大,杨堂那首最高,而最差的剑音仅仅只有四百,那作诗之人并非上舍进士,而是一层的普通进士,听到剑音后拂袖而去。

    不多时,主持者念诵完悦国进士的诗词,伸手放在景国那一叠红纸袋的最上面,舌绽春雷微笑道:“这一叠,是景国的诗词,想必大家与我一样,很期待景国某人所作。谁知道我说的是何人,请响一声剑音。”

    众进士一笑,大量的剑音此起彼伏,最后竟然超过了一千五百道剑音,接着许多进士大笑起来。

    方运也面带微笑,然后好似不经意看了那谷国的主持者一眼。

    景国众人对方运信心满满,一些景国进士不由自主挺胸抬头,认定方运的诗词可以文压全场。

    主持者笑着打开第一个景国红纸袋,里面是乔居泽的《十二红》,读完后,剑音响了八百声,属于中上,乔居泽十分满意。

    主持者接着打开第二张红纸袋,看着纸页微笑道:“此首《望江南》的作者是景国的童行垵,下面是全文。”

    “闲梦远,南国正初冬,百里江山青色远……”

    方运听了三句就愣住了,自己写的也是《望江南》,而且这三句近一半的字词跟自己的那首《望江南》相同,这三句很像是把自己的词进行更改。

    方运皱眉听完整首词,发现和自己写的《望江南》有六分相似,至于意境和情感有九成相似,意识到不妙,可又无法确定怎么回事。

    那主持者突然开始加快速度,读完景国的第六首诗后,突然眼前一亮,拿起写着方运名字的景国红纸袋,向众人展示。

    “诸位,我们终于等到了,请诸位和我一起来见证本次文会最佳诗词!”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景国的红纸袋上,充满了期待,根本没有人想到要去反驳那句“本次文会最佳诗词”,心中已经默认了方运必然是文会魁首。

    几个谷国上舍进士同样充满了期待,面带微笑,但是他们的笑容里似乎掺杂了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

    主持者笑眯眯地打开景国红纸袋,伸进手指,笑容凝固在脸上。

    “怎么了?”

    上千进士眼中充满了疑惑,这可不是开玩笑的时候,这可是十国文会,一个合格的主持者绝不可能在这种时候耍人,更何况那是方运的诗词,不是谁都有资格开玩笑。

    “搞什么鬼!”一个脾气暴躁的进士忍不住喊道。

    那主持者露出疑惑之色,道:“里面没有诗词。”

    “什么!”满场哗然。

    “不信我撕开纸袋给你们看!”主持者说着慢慢撕开纸袋,摊开向各处展示,里面真的什么都没有。

    乔居泽怒道:“我亲眼看到方运把他的词页放入纸袋交给伙计,怎么会没有?某些人未免太过分了,竟然在这种文会上耍花招,若是不想让我景国人参与文会,直说便可,何必如此龌龊!”

    那主持者忙道:“乔兄你误会了!或许是哪个下人知道方镇国的文稿珍贵,先一步盗走也说不定。纸张被盗走,诗词还在,不影响此次文会。你说是不是?”

    乔居泽一愣,主持者说的还真没错,这种可能不仅有,而且可能性很大,毕竟方运的文名太大了,想要他亲笔诗词的人太多太多。

    那主持者随后道:“方镇国,既然纸页被盗,但诗词你不会忘,不如你自己张口念诵,让我们耳目生辉,聆听您的大作,如何?”

    方运静静地看着主持者,脸上没有丝毫的表情,直到这个时候,他终于知道谷国人的目的。

    第490章 回京

    方运明白,自己把《望江南》送出后,谷国人第一时间拿走,然后请人对他的词进行改编,再把改编的词提前诵读出来。

    现在,方运只有两个选择,一是诵读自己的原词,但童行垵的词先出现,方运的后出现,事情会很尴尬。

    若是方运重新写词,短短几十息内必然写得极差。

    这种事对方运的文名打击不大,最多是污点,但这对谷国人来说足够了,成功恶心了他。

    方运静静地看着主持者,许久不说话。

    临江阁内鸦雀无声,众人齐齐盯着方运,意识到事情不像表面上看起来那么简单。

    没有人知道那个童行垵的词与方运相似,连乔居泽等人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方运扫视一楼中身穿景国进士服的人,其余人都很正常,唯有一人神色出现明显的变化。

    方运缓缓道:“童兄,我方才写的是《望江南》,你写的也是《望江南》,而且你写的词句,我依稀在梦里见过。你在孔城居住多年,怕是忘了景国家乡饭菜的味道,等你回了京城,我设宴款待。”

    童行垵身体轻轻一晃,仰头看着三楼的方运,拱手道:“若再回景国京城,在下必当赴宴。”

    一些阅历丰富之人看到这一幕,隐隐猜到事情真相,但方运不说,他们更不能说什么。

    方运点点头,目光扫视谷国的上舍进士,又看了看主持者,微笑道:“其实我当时想了一首半《望江南》,那一首我写得不好,但第二首又想不全,便草草交付。方才我望着窗外,见到有女子在楼阁望江,我突然想全了第二首《望江南》,谷国的诸位,我把第一首词废弃,直接诵读第二首,可否?”

    几个谷国上舍进士神色不安,看向一楼文台的谷国主持者。

    那主持者看向谷国的一位上舍进士,那进士轻轻点了一下头。

    主持者微笑道:“那首词既然丢了,也没人知道你写了什么,既然你想诵读第二首,并无不妥,反正我们就当你只写了一首。诸位,你们说是不是?”

    无人应声,所有进士都看出有些不对,明哲保身。

    方运缓缓道:“那在下就以《望江南》为词牌诵读一首词作,以飨诸位。”

    “梳洗罢。”方运说着转身,慢慢向窗边走去。

    有人低声道:“方才说是看到女子,那这‘梳洗罢’应该是写女子清晨刚刚起床。”

    方运走了几步,又道:“独倚望江楼。”

    众人微微点头,之前那人说的不错,这两句就是写女子在清晨洗漱完毕后,一个人倚着临江的楼阁,望着江面。

    “过尽千帆皆不是。”方运缓缓诵出。

    好似有一股无形的力量凭空出现,每一个人的心里突然沉甸甸的,所有人细细琢磨这七个字,许多人赫然愣住,因为这句话简直如一把刀捅在人的心里,让每个人都明白那女子的思夫心切,竟然痴痴地盯着每一艘路过的船,可没有一艘船是自己丈夫的。

    “斜晖脉脉水悠悠,肠断白苹洲。”

    乔居泽只觉心猛地一跳,仿佛看到一个女子从清晨开始望着江面,一直到斜阳西下,余晖脉脉照在缓缓流动的江面上,最后只能伤心欲绝地望着江中的小岛。

    整座临江阁寂静无声,所有人都被这首闺怨词所震撼,沉浸在一个女子思夫的感情中无法释怀。

    “梳洗罢,独倚望江楼。过尽千帆皆不是。斜晖脉脉水悠悠,肠断白苹洲。”一人轻声背诵。

    医家一人突然轻轻道:“望江南,又名野扁豆,平肝火,明目。”

    叹息声四起。

    “好一个‘过尽千帆皆不是’,区区七字道尽闺怨思夫,如画中白描,不过简简单单一句话,尽夺此方天地之光华。”

    “孔城多骚客,年年迎新人,日日盼旧人,每天不知多少痴情女子望着小长江,只盼离开的那人回来。方运怕是看懂了她们的心。”

    “‘过尽千帆皆不是’,太沉重了,重得我几乎说不出话来。这才是诗词的力量,不过一句话,道尽世间愁。不愧是方镇国。”

    “我一生若能写出这等诗词……不,只需写出一句,也足以含笑九泉了。”

    “这词一出,花楼的花娘们怕是又要疯狂一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