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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47节

      谁不是个孩子啊!

    本王妃也是个孩子。

    顾玖捏着他的耳朵,“少胡闹。”

    刘诏得意大笑。

    顾玖气得捶他两拳头。

    刘诏握住她的手,“好了,好了,我认错。明儿我要去面圣,娘子可有提点的地方?”

    顾玖迟疑了一下,“你先有个心理准备,你不在这几年,陛下老了很多。”

    “老了很多是多少?”

    顾玖想了想,“老态龙钟!”

    刘诏一脸诧异。

    他还记得出京的时候,父皇精神奕奕,中气十足地对他训话。

    “难道病了?”刘诏问道。

    顾玖摇头,“就是老了!仿佛一夜之间,就从中年进入了老年,老得特别快。”

    刘诏蹙眉,“这么说京城不太平?人人都在蠢蠢欲动。”

    “正是。”

    刘诏说道:“明儿见到父皇,我得好好同他聊聊。”

    “聊什么?”顾玖好奇问道。

    “我想不出父皇老态龙钟的样子到底是什么模样,一定特别心酸。”刘诏心情有些沉重。

    不管父子之间有多少矛盾,情感多么复杂。埋藏在心头最深刻的那份感情,一定是最初的那份父子之情。

    第919章 皇帝心意

    “儿臣拜见父皇!”刘诏躬身一拜,恭敬顺从。

    “回来了!陪朕走走吧。”

    苍老的声音,在刘诏耳边响起。

    “父皇!”他心情激荡,心情十分复杂。

    数年不见,父皇老了很多很多,让人无法直视。

    文德帝笑了起来,他想伸手拍拍刘诏肩膀,却突然发现儿子比他高了半个头。

    在文德帝准备放下手那一刻,刘诏突然做了个出人意料的举动。

    他蹲下来,仰望着文德帝,饱含复杂情感,唤了一声:“父皇!”

    文德帝嘴唇微动,眼神复杂。转眼又笑了起来,这一回他顺利拍到刘诏的肩膀,“好样的,没丢刘氏皇族的脸。”

    “儿臣敢丢命,不敢丢脸。”

    “哈哈哈……”

    文德帝双手背在背后,率先走出大殿,沿着三尺宽的小径,朝着后山走去。

    刘诏落后半步,跟在文德帝身边。

    时不时伸出手搀扶一下,在文德帝察觉之前又赶紧松开手。

    他很自然的就做了这个举动。

    有时候刘诏想过,他心里头是恨的。

    恨父皇待他不公,恨父皇的狠心绝情。

    然而,当看见父皇头发胡子花白,步履迟缓沉重的那一刻,所有的恨意化作虚无。

    记忆中身姿挺拔,威严天成的父皇,竟然也会有老的一天。

    生老病死,即便贵为皇帝也逃不了。

    刘诏内心起伏,生出许多感慨。

    父子二人都没说话,沉默地爬山。

    宫人和侍卫亦步亦趋地跟在后面。

    终于到了山顶。

    后山不高,不足以一览众山小。只能看见隐于山林间的行宫群殿,穿梭其中的宫人,嫔妃。

    行宫外围,一栋栋的宅院,就是随行官员,皇室宗亲等人的住处。

    刘诏放眼看去,在星罗棋布的众多宅院中,终于找到了他和顾玖住的地方。

    位于众多宅院的中央位置,众星拱月。

    他心头一惊,众星拱月?

    这是有意为之?还是巧合?

    他朝文德帝看去。

    文德帝寻了一处石头准备坐下。

    常恩急忙上前,将软软的坐垫放在石头上,“石头凉,陛下当心身体。”

    文德帝挥挥手,示意他退下。

    他招手让刘诏到跟前,“和朕说说西北的事情,如今具体是个什么情况?鲁侯你可有见到?”

    “启禀父皇,西北局势已定。大都督府决意派兵深入草原深处,趁势占领草原。”

    “占领草原?”文德帝琢磨了一下,“李秉明在奏章上提了这么一句,朕也没仔细思虑。说说你和李秉明的想法。”

    “儿臣和李大人的想法是,将边关往草原深处推进。”

    文德帝紧皱眉头。

    “草原甚大,气候恶劣,不宜耕种,只适合逐水而居的放牧生活。逐水而居,也就意味着人口迁徙流动,官府如何管理?大周只有一地一城之官,可没有随牧民迁徙的官员。这不利于朝廷管理。”

    “父皇所言甚是。这也是历朝历代放弃经营草原的根本原因,没办法进行人口田亩统计,无法管理。但是草原我们不去经营,敌人就会经营。敌人不仅经营草原,反过来还要狠狠踩我们一脚。”

    顿了顿,刘诏继续说道:“没了北荣,大周也不经营草原,不出几十年,草原就会诞生新的民族。什么西戎东荣,全都是狼子野心,都打算劫掠大周过活。儿臣以为,不能再走历朝历代的老路,是不是可以尝试走一条新路,一条前人没走过的路。儿臣想着,新路再坏,也不会比前两年的情况更坏。”

    文德帝眺望远方,皱眉思索,“你们想走什么样的新路?”

    刘诏说道:“前几年,得父皇允许,在草原上修建了一批堡垒要塞。依靠这些堡垒要塞,有效阻截了西凉骑兵,并且建立一条行有效的补给线。经略大草原,可以以这些堡垒要塞为中心,统计人口牲畜。”

    文德帝问道:“那你有没有想过,经略草原,所需花费几何?这笔钱从哪里来?草原牧民牲畜,能提供多少税收?堡垒要塞若是被蛮族学去,反过来对付大周,又该如何?”

    刘诏显然早有准备,他沉着道:“儿子仔细考虑过,所需费用主要来自三部分。一是设立定点集市,抽取牲畜交易税。二是建立酿酒行业,抽取酒水税收。三是矿产税收。草原也有矿产资源,值得花费心思去经略。如此过个几十年,说不定能在草原建一座城池。”

    文德帝笑了笑,“想法很好,但也仅仅只是想法。你把你的想法在朝堂上说一说,朕敢说没有一个朝臣会支持你这么做。”

    “儿臣明白!儿臣不着急,此事需慢慢筹谋。”

    文德帝赞许地点点头,“有想法很好。做事不急不躁,切忌冲动,方能做成大事。”

    “儿臣谨记父皇的教诲。”刘诏躬身说道。

    文德帝朝常恩看去。

    常恩知机,当即带人远远退去。

    侍卫将整个山头围起来,确保一只蚊子都飞不进去。

    文德帝拍拍身边的石头,示意刘诏坐下来。

    刘诏选了一个小石头,坐在下首。

    文德帝以闲聊的口吻问道:“同朕说说鲁侯!朝廷可有办法节制他?”

    刘诏思虑了片刻,郑重说道:“鲁侯大势已成,很难节制。若是采取强硬手段,怕是难以避免兵祸。”

    文德帝眉头紧皱,“难道就没办法对付他?非要朕将西北割给他吗?有了西北,进一步他就想拥有整个大周。就算会起兵祸,也要想办法除掉鲁侯这个心腹之患。继续养着他们裴家父子,终有一天会养虎成患,养出一个乱臣贼子。”

    文德帝很着急,他想尽快解决西北军的问题。

    再解决了北荣西凉这两个外患后,西北军俨然成了大周的内忧,是最大最严重的不稳定因素。

    刘诏不疾不徐地说道:“父皇息怒!儿臣的想法,能避免兵祸就尽量避免。儿子有一个不太成熟的想法,或许可用。”

    “说来听听。”

    刘诏用手指蘸水,在石头上随意几笔,勾勒出西北大致的地形。

    “可以尝试驱狼吞虎之策,驱使鲁侯亲率西北军朝西进攻。朝廷提供一部分粮草,剩下的粮草,允许西北军沿途劫掠,以战养战。”

    刘诏的手指一点点移到西凉位置,“若是西北军能攻下此地,此地遥远,派流官治理不太现实。不如大方一点,将此地封给裴家。令裴家世代经略西北以西,大周兵峰坚定往西。而且还可以借此地练兵。将新兵蛋子一批批拉过去,保证军队的战斗力。与此同时,草原的堡垒要塞将成为大周名副其实的第一道屏障。这是儿子的一个初步想法,父皇意下如何?”

    文德帝盯着石头,久久沉默。

    水迹渐干,逐渐消失。

    文德帝的目光却没有移开。

    长久之后,文德帝长舒一口气。

    “这是你个人的想法?”

    刘诏摇头,“李大人也有相同的想法,这是避免兵祸的不得已举动。”

    文德帝再次问道:“你的想法里面,顾玖参与了多少?”

    刘诏愣在当场。

    文德帝哈哈一笑,“你还想瞒过朕,做梦。如此长远的谋划,如此大手笔,一看就像是顾玖的行事风格。她喜欢一石数鸟,做一件事总是想方设法照顾多方利益。这个方案,等于是裂土封侯,拿西凉的土地做人情笼络住裴家和西北军。

    朕猜测,鲁侯应该无法拒绝。毕竟对上朝廷大军,他没有必胜的把握,同时他又不想失去现有的一切。局面僵持,却不能永久僵持。西北军向西推进,简直是神来之笔。”

    刘诏偷偷冒出点汗水。

    他是真没想到,父皇如此犀利,一眼就看穿了这个机会有顾玖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