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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节

      “阿昙,孩子刚发完病,好好儿的你打他作甚?”郭兴扔下扫把就进来了。

    夏晚已经解了脸上的巾子,眉凶眼瞪的怒气汹汹:“你的好儿子,方才压根儿不是犯病了,装病骗人了这是。”

    将只空盒子砸给郭兴,夏晚道:“一盒五百两银子的灵猫香,你一次用完了,往后他要真犯了病,东西从何而来?”

    一父一子,没一个省心的。

    甜瓜头一回装病,也知道自己干了坏事,不知道拿什么能讨娘的开心,头上还顶着个破口子,一言不发,又到回廊上练字儿去了。

    郭兴拍了把大腿,道:“不就五百两银子,大不了我不吃不喝,把饷银全攒下来,给我儿子用。”

    夏晚狠狠剜了他一眼,道:“就你一年那一千两银子,留着接济边关那些老头老太太们吧。”

    郭兴的性子,虽说自己没钱,见了可怜人还总爱接济两个,所以这么些年,别的将军们都挣的盆满钵满的,随军夫人都娶着好几个,就他穷的叮当响,不过,据说从金城往上,一直到伊犁,处处没人管的老头老太太都是他的干爹干娘。

    夏晚轻轻叹了口气,侧首看了眼窗外,便见甜瓜端端正正坐在回廊上,一盏油灯,一张小书案,正在认认真真的写笔划。

    方才陈宝闹了半天,他前面写的太难看,这孩子对自己要求严格,将方才的全部都撕了,正在重新写作业了。

    七年,也许于郭莲、郭嘉这些得意中的人来说,春风得意马蹄疾,这七年也不过转眼而已。可于她来说,这七年,是血与泪交织的七年,是五百两五百两,拿银子换膏脂的七年,是抱着甜瓜苦苦求生路的七年,她和他们早不在一个世界里了。

    从厨房端了碟子自己蒸的甜米糕出来,秋风太寒,夏晚替甜瓜拿了件夹衣出来,替他披上,便坐在他身边,开始静静的看他写字。

    认真写完了字,娘儿俩一起坐在廊下吃甜米糕,甜瓜一脸的认真,捧起糕咬了一口,道:“娘,等我长大了会自己挣银子的,你花在我身上的每一分钱,我都会挣回来还给你的。往后,您就别骂我爹了,行吗?”

    分明是大人的过错,才有的他,有的他的病,可甜瓜之所以格外懂事,就是因为他从小病多,觉得娘之所以辛苦,全是自己的错。

    夏晚气恼完了,也伤感完了,揽过甜瓜道:“要没有你,也没有今日的娘,娘只要你的病好,不要你的银子,吃完了糕去涮口,涮完了立刻给我睡觉去。”

    她起身,也准备洗个澡便睡觉的。都快入更了,才见郭旺推开院门走了进来。

    郭旺进门便是一脸的笑,见郭兴还在厨下忙碌着,径自就上了西厢回廊,坐在夏晚身侧,伸出手指点了点夏晚的鼻子,他道:“方才为着灵猫香,又吵架了吧。”

    夏晚道:“你整日神出鬼没的,方才吴梅带着莲姐儿,郭嘉几个来,才热闹了,你竟未凑上热闹。”

    郭旺道:“方才在外面我都听说了,莲姐儿口口声声说是你弃她而去,其实你是为了救她,才离开的红山坳。”默了片刻,他又道:“这事儿当初你早就该说的,何必背过那么多年。”

    须知,当初在夏晚执意不肯见郭嘉的时候,他们俩兄弟在郭嘉疯了一样四处找夏晚的时候,还瞒着她的生讯,很大程度上,跟郭莲那番叙述有关。他们也觉得夏晚是抛弃郭莲而走的那个人,就算和郭嘉再续前缘,她抛弃过郭莲,害吴氏而死,又毁了容,一脸血痂,那样的夏晚,郭嘉不会珍惜,也不会再爱她,便再在一起,也不过相互补偿罢了。

    夏晚笑了笑,起身欲要去睡,郭旺却笑着拉了拉她的裙角。

    一枚又一枚,鸡蛋大的盒子,却不是素瓷白,而是鹅黄底色,上面绘着百蝶穿花的珐琅彩,极精贵的盒子。夏晚嗅到一股麝气,立刻一把推开:“你这是从呼延天忠手里讨来的东西。”

    再多看一眼,夏晚又觉得多了一份不对。

    郭旺是个生意人,平头百姓而已,平日里穿的都是布衣,今日他却穿着一件宝蓝面的纻丝直裰,便头上也不是往日那枚竹簪,而是簪着一根一看就很值钱的玉簪。

    人靠衣装,叫这一身行头衬着,虽没有读书人的斯文气息,郭家老三瞧起来相貌堂堂,成熟稳健,带着几分隐忍含蓄的亲近,是个极具魅力的成年男人了。

    “你非但从呼延天忠手里讨东西,还去结交太子了,是不是?”夏晚厉声道。

    “皆是药,谁给的又有什么分别?”郭旺劝夏晚道:“鹘州的大灵猫本就极为稀罕,今日去了回晋王行府,瞧那架式,估计是叫太子派人给捕完了,就算捕不完,至少要灭个茬子,等再有能产香的灵猫,还不知得在多少年后。趁着如今太子在甘州,咱们多多的替甜瓜储些灵猫香,难道不好吗?”

    见夏晚一直怒目望着自己,郭旺又低声道:“更何况,万一真有御医能替甜瓜根治他的病了?郭嘉能做老皇帝的馋臣,为何我就不能结交太子,做太子的门人?”

    夏晚气的发懵,一把将那些珐琅彩的瓷盒子全部推开,恨恨道:“随着你们兄弟怎样闹腾,反正我是不会用呼延天忠的东西。”

    她欲走,郭旺又将她拦在门上,月光下,盯着夏晚鹅蛋似的脸儿看了半晌,他道:“往昔你脸烂成那个样子,大约也就只有我稀罕你,如今你这幅容貌,我是不敢稀罕你了,可也怕你顶着张脸在外行走要招麻烦,往后进出记得戴紧了巾子,少给咱们招麻烦,好不好?”

    他这样变着法子夸她漂亮,夏晚轻抚了把脸儿,倒是一笑。

    回到晋王行府的郭莲因为郭嘉在六道巷乍乍然的戳穿了自己,又羞又气,在晋王行府中缓了两天都没缓过气来。

    太子驾临,是住在行府新修的东华楼中。那地方修建的极为华丽,原是三年前皇帝准备西巡,建造来迎接皇帝的。但郭嘉到长安之后,制止了皇帝西巡的建议,这楼阙便搁置了下来,直到太子西巡,才有贵人入住。

    郭莲和陈蓉住在一处,在西华苑。

    要说这陈蓉,于郭莲来说也算是个贵人。

    她是李昙年的大姨母,年近四十,保养得宜,虽不说形似少女,表面看去顶多也不过三十上下。她有个女儿,连父亲是谁都不知道的,名叫陈莞,生的婀娜姿态,娇美艳丽,原本和郭莲是形影不离的好姐妹,不过最近太子驾临之后,她就不出来见人了。

    陈蓉虽她不曾床前榻侧侍奉李燕贞,但偶尔李燕贞只要回行府,侍寝之人都是由她选定。

    当时李燕贞怀疑郭莲的身份有疑,陈蓉便说了一句:“且不说这莲姐儿是真是假,郭嘉是个人才,为他故,王爷都该认了莲姐儿做个义女,不是吗?”

    李燕贞当时急于想收伏郭嘉为已用,便把郭莲认做了义女。但是,七年过去了,如今风水轮流转,李燕贞叫皇帝放在鹘州办差,不准他回长安,郭嘉倒是成了皇帝的宠臣。

    郭莲因为身份是虚的,对于陈蓉向来格外虔诚。当然,陈蓉待她也格外的好。

    这不,陈蓉陪太子宠妃呼延娇兄妹聊天的时候,她也陪侍于侧。皆是坐在蒲团上,呼延天忠就坐在她的身侧,一只不安分的手在她脚上乱窜着。

    郭莲眉底压着深深的厌恶,渐渐因他欺的更深,呼而深吸一口气,想要摆脱,便听呼延天忠道:“杀吴氏的时候,我可不知道她是养了你十几年的亲娘,怎么,做县主做的久了,就忘了自己曾经是什么了?”

    给陈雁西做妾,叫陈雁西像熬鹰一样,在那点小院子里一点点熬去她在水乡镇十五年养出来的天真,让她迅速见识这个世道的残酷,也叫她懂得如何去对付这些恶人。

    勾唇一笑,手中一支银签子忽而刺上呼延天忠的手,他手上立刻冒出个血珠子来,那只咸腻腻的手也立刻缩了回去。

    郭莲悄声道:“你敢说出来吗?你敢说我曾诱着你去杀过人,还叫你带走夏晚吗?你不敢,因为郭嘉如今得皇盛宠,若叫他知道你杀了他的娘亲,还拐了夏晚,咱们都得死。”

    呼延天忠也是一笑,幸好夏晚死了,他们所做过的恶,也永远不会有人知道了。

    连着等了两天,夏晚都没等到郭嘉把陈姑给她送回来。

    这日郭兴依旧去了书院,给儿子充打手。郭旺也忙碌于他当铺的生意,一清早就出去了。夏晚连着派了两个小子到甘州官驿去找郭嘉,问他何时能把陈姑送来,都没有见着郭嘉的面儿,于是她挑了件青碧色的杭绸袄儿,系了件白色褶裙,再裹上一幅同样青碧色的头巾,包的严严实实,带上书斋里的陶儿充个小丫头,便亲自往甘州官驿去了。

    官驿就在甘州府衙旁,再过去是城隍庙,再往下走,是晋王行府,整个这一大片,便是金城最气派最豪华的地方。

    夏晚和陶儿两个在官驿外的拴马桩旁站了半个时辰,那等金吾卫们严守着门,不准任何人靠近。

    “那郭侍郎不是咱家大伯吗?”阿陶仰头张望着:“怎的传了话儿是咱们来他也不见?”

    官驿是座青砖古瓦的大院子,门外两株高槐,高槐遮挡下,衙禁森严,里面的什么都看不见。

    夏晚道:“自古官见百姓易,百姓见官不易。咱们不过穷亲戚,郭嘉是三品侍郎,想见他,哪有那么容易。”

    她盯了许久,见梁清一身银色武弁服疾步从官驿中走了出来,赶上一步道:“梁将军,我是游击将军郭兴的妻室,咱们在我家见过的,不知你可还记得我。”

    夷族不比鲜卑,汉人,抑或别的民族,不吃别族饭食,女子也一般不外嫁,便有男子娶了夷家女子,也要从此入他们的乡,随他们的习俗,所以他们和别的民族虽也混居,但全然的渭径分明。

    甘州笑话,说徜若一个男人实在找不到碗饭吃了,可以考虑入夷族,因为一个妇人便是一大笔的财产。但从此之后,管你祖宗八代,原本的一切都得断的干干净净。所以郭兴娶个夷族妇人,慢说整个兵营,便是甘州人,或者鲜卑人见了,都要笑话他的。

    这头巾是件很好的保护色,一般男子不敢招惹。

    梁清曾经在关西大营时,招惹过一个夷族女子,一夜到亮睁开眼睛,床头围了七八个提着菜刀的夷族男子,那一日,他花了三千两银子才保住自己的命根子。

    所以他对夷族女子有本能的惧怕,往后退了两步,他道:“咱们侍郎大人今日在甘州府衙坐堂审案,娘子想找他,得等他审完了案子。等抽空儿,我会给他递句话的。”

    夏晚道:“梁将军哄我了,等案子审完了我到何处找你去?我的陈姑是你抓的,你今儿不给我人,也得把我带到大伯面前,好叫我当面问他要人。终归是亲戚,他这样子,是真的不打算认亲戚了这是?”

    其实郭嘉前天就回水乡镇了,今儿一早才回来,回来便直接进了甘州府衙,梁清也还未见着他了。

    他道:“您那陈姑虽是我抓的,但这些日子我却不曾见过他。只要娘子不怕人多臊了您,就跟我一起去甘州府衙,等郭侍郎审案子,如何?”

    夏晚道:“使得。”

    甘州府衙之中,两列衙役列班,居中坐着知府呼延天忠,堂中跪着个人,认了半天,夏晚才认出来,这是水乡镇的老人,田兴旺。

    梁清带着她是从侧门入的,他是长安的富家公子哥儿,自幼妇人堆里混的,最善长的便是招呼女子。从十五到五十岁的妇人,只要他肯用心,都能伺候的妥妥贴贴。

    搬来一张椅子,找个背风的口儿让夏晚会了,再捧来一杯茶,他道:“待会儿咱们郭侍郎从这儿入,再从这儿出,等他要走的时候,你就拦住他,否则的话,等他一出去,怕是咱们又抓不到他的人了。”

    忽而,只听身后一阵脚步声,梁清神态一凛,立刻直腰,站到了侧门处。

    这还是夏晚头一回见郭嘉为官,审案,他一袭三品官的紫色朝服,鱼带,头上却不戴幞,唯独戴着黑色/网兜,自侧门上疾步走了进来,全不是她印象中官老爷的架式,自她身边经过,进了阔朗高大的官衙,见呼延天忠忙着要起来让位子,一手摁上他的肩膀,拍了拍,示意他仍坐着。

    他就站在知府大人的公案前,紫袍衬着略显苍白的脸,眉锋比少年时略浓了些,也更锋利,清瘦,下颌格外尖锐的脸上,那有些渗人的笑,只能用狂妄二字形容。

    知府大人的公案上,一字排开有四只签筒,每个签筒面向犯人的一面写着一个字,合起来是执法严明。其中‘执’字为捕捉令,剩下的三个签同,一个呈白头签,一个呈黑头签,另有一个呈红头签,白头签每签一板,黑头签每签五板,红头签每签十板。

    作者有话要说:  么么,郭六畜的开撕与作死之路,正式开始。

    第65章

    郭嘉手抓了一把红头签出来在手中轻拍着,便在公案前踱着步子:“当日北齐人大破水乡镇,本官的祖母、二叔,以及大哥都死在水乡镇,人人皆是一刀毙命,却非北齐人所杀。

    有人指认,是田兴旺杀的人,田祖公,此话可真?”

    田兴旺觉得自己简直是倒了八辈子的血霉了。

    他一辈子连鸡都不曾杀过,又何曾杀过人?更何况郭千斤那种人,就是把脖子伸过来叫他杀,他都嫌要脏了自己的手。

    那红头签一签十板,郭嘉要把这一把签子扔出来,叫衙役们打上一顿,他就得死在这儿。田兴旺跪在地上,脖子伸了老长,看看公案前秀木般官袍笔挺的郭嘉,再看一眼身后稳稳儿坐着,老雕一般的呼延天忠,前也是死路,后也是死路,两只老眼望了郭嘉半天,终于头皮一硬,道:“郭大人,小的当时就在栈桥上,瞧的分明,是后面的呼延……呼延大人杀的人,草民跟您家有什么仇恨,好端端儿的杀人作甚?”

    慢说衙役,便站在门口的梁清顿时也提起了神,心说郭嘉这是不想活了,今天审案,人人都以为他要审田兴旺,不期他这是要审太子门下红人,呼延天忠。

    呼延天忠却似早就料到一般,温笑了笑道:“郭侍郎,当初可是关西提督下的令,你弟弟郭兴临战出逃,本府可是奉旨斩的人。”

    郭嘉蓦然转身,一双厉眸,白净消瘦一张脸,笑的格外诡异:“所以,您在斩了郭千斤一家之后,一路追到红山坳,杀了我娘,再接着掳走吾妻。

    郭兴尚在前线浴血,老子在水乡镇阻敌,你倒有闲情杀我祖母,掳我妻室,这就是你身为一个边关将军,所做的事情?”

    呼延天忠冷笑:“郭侍郎,分明是北齐人掳的你的妻子,这个青城县主就可以做证,你这是要栽赃陷害本府?

    再者,诛郭兴的九族也是呼延神助下的令,本府不过照令行事,你若要问罪,就该问呼延神助去。”

    郭嘉道:“你当时明知我在御敌,也知郭兴和郭万担俱皆披甲,兵分三路,皆在浴血奋战。就这样,依旧在水乡镇屠杀我的亲人,这也是呼延神助下的令?”

    手中一把红签皆拍在大案上,郭嘉忽而暴怒:“老子在前方奋勇杀敌,你却在后方杀老子的老娘,抢老子的妻室,这就是你们关西大营的兵训?”

    红签乱溅,呼延天忠站了起来,亦是针锋相对:“郭侍郎,我是曾斩过你的家人,那是在以为郭兴逃跑的情况下,但杀你母,掳你妻室,这些事情,我呼延天忠向天起誓,绝不曾做过。”

    “便你这只眼睛,也是我内人刺瞎的。”郭嘉手中一指红签,指上呼延天忠戴着眼罩的那只眼睛,一字一顿道:“你掳了她,她刺瞎你一只眼睛逃跑了,你是不是以为她死了,这些事情就永远都没人能翻出来?”

    呼延天忠杀过人,到底气虚,站了起来,悄声道:“郭侍郎,虽说天子信你。但相信哥哥一句话,雷霆雨露皆是君恩,今日你得意猖狂,但太子才是将来的君主。

    如今的你居于高位,想要什么没有,那夏晚不过一介寒门妇人,追究她的死又有什么意义呢”

    郭嘉目光缓缓扫过全场,但他并未看到夏晚,他语声坚定,又有一种格外的沉着,忽而侧首,抱拳,向着夏晚的方向遥遥一拜,却是在回答呼延天忠:“我岳母曾说,一个女人,丈夫是她于这世上唯一的依靠。我的妻子死了,至少我应该要查明死因,给她个交代,呼延大人,您说呢?”

    说着,他转过身来,直勾勾盯着夏晚,就那么定定的望着。

    初时,夏晚以为郭嘉是看穿了她,认出了她,渐渐觉得有些不对,侧首,便见侧门上站着一个男人。

    她一眼就认出来,那是晋王李燕贞,毕竟七年未见,他看起来苍老了很多,也蓄起了须,一件本黑,白衽的缎袍,马靴,缀玉,一身贵气,略窄的眸子里满是寒光,一脸愠怒。

    随着他踱步进来,原本哑肃的大堂上顿时又寒了不少。

    李燕贞在鹘州办差,闲暇时顺道回的甘州府暂住。听说呼延天忠居然在大乱时不去阻北齐人,还在杀郭万担全家,提着马缏就冲了上来,一缏子抽过去,骂道:“本王早知呼延神助不是个东西,才致关西兵节节败退,却不知还有你这种败类在其中。”

    呼延天忠跪在当场,生生受了李燕贞一马缏,扬起脖子辩道:“王爷,属下当时只是依军令行事,这事儿便要追究,也是呼延神助的过错,与属下并无干系。”

    “呼延神助若叫你去死,你死是不死?”李燕贞抓过一把红签,道:“传本王之令,把呼延天忠即刻杖毙于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