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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节

      周逸云却一脸同情地望着阮清瑶:“瑶瑶,你真可怜……”

    阮清瑶用眉宇之间的一丝哀婉做回应,心里却“可怜”这个词嗤之以鼻——她可怜?她享受得很呢!

    “……听说你继母将你那个养在外头的妹妹带回来了。”周逸云很八卦,尤其是对好朋友的家事,她知道的并不少。

    阮清瑶想起阿俏,脸色有点儿冷,唇角却挤出笑:“你说我那个阿俏妹妹啊,唉,她其实人挺实诚的,是个好姑娘,可就是……”

    周逸云有点儿紧张:“可是怎样?”

    阮清瑶当即叹了口气,说:“可就是太有主意了,不大听话。你想,她一个乡下来的女孩子,眼界终究有限,刚来这省城花花世界,我想提点她少走点儿弯路,可是她总显得自己满肚子主意的样子,总是不听我的话。”

    说着,阮清瑶别过脸,去看她闺房窗外的景致。阮清瑶住的小楼外面种着一株高大的女贞。阿俏从浔镇过来的时候,那女贞才刚刚抽芽,如今已经枝叶茂盛。这么长时间过去了,阿俏竟然还没有如她的意,变成那个她想要的“阿俏”,那个听话的阿俏……

    阮清瑶早就明白了自己是个无用的人,对家族无用,对世人也无用——或者说,她根本就不想牺牲自己的享受,强迫自己去成为一个有用的人。她只想一辈子这么享受下去,依附着阮家,享受下去……

    阿俏的出现曾经一度令阮清瑶很高兴,她认为阿俏这样没见过市面的乡下姑娘,一定能受她的蛊惑,为她所指引,从而成为她阮清瑶想要的样子。有这样的阿俏在,就会有阮家的兴旺,也就会有她阮清瑶想要的“舒服”。

    可是自从阿俏趁她不在,就自作主张剪了那一头秀发以后,阮清瑶开始渐渐觉得,这个姑娘没有她想得那么好控制。

    “这样啊!”周逸云自动代入了大户人家的各种狗血八卦:初来乍到的继妹打算鸠占鹊巢,处处与自幼失怙的长姐不对付……

    “你该让她受点儿挫折,叫她晓得咱们省城这样的地方,不是她一个‘土包子’该来的地方啊!”周逸云自行想象之后,心里顿时满是对阮清瑶的同情,以及对阮阿俏的厌恶,当下赶紧出谋划策,“要不这样,我生日那天,你干脆将你妹妹带去。我们总能找到个机会,教教她该怎么做人。”

    阮清瑶盯着周逸云,没说话。

    周逸云太熟悉这个朋友了,登时一拳垂在阮清瑶的肩上,笑着说:“知道了,是你妹妹,你心里还在回护她。得,回头好人都让你来做,恶人我们来当,那天之后,保准你妹妹对你绝不敢说二话,天天跟在你身后缠着你叫你姐,烦死你……”

    阮清瑶一下子就满意了,笑着看周逸云下楼。

    她还在装着“病”,没有送出来,只是斜倚在小楼上,目送周逸云出去。她心底不免生出一份厌恶——对她自己的。她实在是烦透了这个好吃懒做、好逸恶劳的自己,她有时也羡慕阿俏,羡慕这个朝气蓬勃的女孩子,竟然能有这许多的能量,有自己喜欢做的事……

    阮清瑶就回去了她柔软的床榻上,二话不说又躺了回去:她没有喜欢做的事,也没有喜欢的人,她知道她是聪明的通透的,在这个世上这样死气沉沉地活着,终是浪费了自己这个聪明的脑袋,可谁叫她就是这样一个贪图“舒服”的人呢?

    阮清瑶半躺在榻上,常婶儿从楼梯那里露了半个头,悄悄地问:“听说二小姐不大舒服,现在可好些了?”

    阮清瑶听见随生母一起陪嫁过来的常婶儿慰问,心里也有点儿暖。

    “常婶儿啊……”她有气无力地说了一声,“我没什么事儿,不过稍微歇一会儿。”

    常婶儿见阮清瑶无事,当即精神一振,小心翼翼地踏上楼板,来到阮清瑶身旁,小声说:“二小姐没事儿就好。上次我和您说的事儿,二小姐考虑得怎么样了?”

    阮清瑶还没等她说完,就已经抬起胳膊掩住了额头,哀叹一声:“常婶儿,我头疼得很,你去将我妆台上的药片拿过来。”

    常婶儿无奈,只得照办,看着她服了药片又睡了下去,这才离开。

    阮清瑶听见人下了楼,自己在榻上睁开了眼,望着床顶冷笑了一声。

    上回常婶儿来劝阮清瑶,是要清瑶将攒了这许多年的私房钱都拿出来,交给清瑶生母娘家拿去“做生意”,又张罗着想要通过常家给清瑶说亲。

    “你们真以为我傻啊!”阮清瑶望着床顶上精雕细刻的繁复纹样,几乎要笑出声。

    在这个阮家大院里,她立志要摆布别人得生存,自然绝不会被人摆布了去。

    第23章 大章三合一

    阮清瑶答应了周逸云,要带上阿俏,姐妹俩一起出席在“黎明沙龙”举办的庆生会。

    第二天她就将亲自将阿俏请来自己屋里,好言邀请。

    “是我最好朋友的十八岁生日,她喜欢热闹,听说你来了省城,特地要我邀你一起同去。”阮清瑶笑笑。“你也知道,我们那个‘黎明沙龙’里都是热情的人,大家听说了你之后,都蛮想见见你的。”

    阿俏抬起眼,瞅了瞅阮清瑶,见她脸上的神情全是一派真诚。

    可是上辈子阮清瑶却从来没有这么好心过,她总是将阿俏从自己的朋友身边藏得紧紧的,生怕旁人知道她有个这么“跌份儿”的妹妹。

    阿俏想了想,随随便便地问:“二姐,你会不会嫌弃我土,觉得我和你一起出去会给你丢人?”

    阮清瑶脸上的笑容没有半分改变,反而睁大了眼睛,问:“这怎么会?”

    她转过身,打开了衣柜的柜门,取出了两件式样完全相同的旗袍,举在手里,说:“我将去庆生会要穿的衣裳都准备好了。你看”

    阿俏一瞧,见是两件冰绿色的旗袍,料子都是上好的,看起来冰润清凉,特别适合夏天穿着。只不过这两件,一件上面绣满了兰花纹样,另一件则是纯色的,完全没有多余的修饰。

    阿俏眼神一动,心下了然,知道自己只说过一遍,阮清瑶已经牢牢记住了自己在衣着上的喜好。她今天借这衣裳相邀,倒确实显出几分诚意在里面。

    她的神情变化,阮清瑶完全看在眼中,知道阿俏心意已经动了。阮清瑶立即抛出另一个诱饵:

    “这次‘黎明沙龙’办庆生会,另外请了省城里的新秀厨娘过来料理晚餐和点心,听说是以‘西式冷餐会’的形式,就是将餐食放在一旁,客人们可以自由走动,想吃什么,就自己选用什么。很新鲜是不是?”

    阿俏冲阮清瑶一笑,点点头。

    “所以这又不是那种一本正经,要坐下来祝酒吃饭的场合。阿俏,你跟姐姐一道去见识见识吧!”

    阿俏承认她有点儿心动了省城里的新秀厨娘,如果不是寇珍,算起来,应该就只有……那个人了。

    阮清瑶看得出她心动,就伸手轻轻推了推她,说:“阿俏,二姐可还从没见过你穿旗袍的样子,去试试吧!”说着将那件纯色的旗袍递到了阿俏手里。

    阿俏去换了那件旗袍出来,一抬头,很明显地看出阮清瑶眼里闪过一丝惊讶、半分嫉妒。她赶紧去穿衣镜前看了一眼果然,阮清瑶的眼光不错,这件旗袍裁剪得十分得体,浅浅的盖袖刚好令阿俏瘦削的双肩显得圆润些,而冰绿色柔滑的面料反射着若有若无的光线,很衬阿俏的肤色。

    “这……真是给我的吗?”阿俏看着镜中的自己,“这身旗袍这么好?”

    阮清瑶心里叹气:这还真不算什么顶顶好的。

    可是她面上笑容依旧不变:“你和姐姐还分什么彼此?这本就是按你的喜好和身材专门为你准备的,如今又试了合身,为啥不就穿了去?”

    阿俏想了想,目光转向阮清瑶:“多谢二姐。二姐,那我想想法子,为你朋友的庆生会助助兴,怎么样?”

    她还未等阮清瑶回答,就低下头去想了想,说:“在老家镇上,我们去旁人家祝生日都是带着寿桃儿去的,要不这样,我给你朋友准备俩寿桃儿?”

    阮清瑶听了,险些一口气没顺过来:啥,寿桃?

    她赶紧定了定神,记起早先周逸云与她商量好的,带着这个“土包子”去“黎明沙龙”,就是要让阿俏好好学学该怎么做人,以后好乖乖“听话”;然而“土包子”就是土包子,竟然能想出这样的主意她这可什么都没说,全是阿俏自己送上门来的!

    阮清瑶已经能想象到,沙龙的那群男男女女们,见了寿桃会“惊喜”成什么样儿,只凭这一件,就足以让阿俏成为整个省城年轻人口中的笑柄,“沙龙”那帮人牙尖嘴利起来可不是盖的阮清瑶心里得意:除此之外,她什么都不用做,就能达到目的了。至于周逸云那边么,阮清瑶已经事先打过了招呼,无论阿俏有什么冒犯到周家的举动,周逸云都不能着恼,只会添酱加醋,帮着一起踩一踩。

    “只两个寿桃?沙龙不少人呢!”阮清瑶故作为难地说。

    阿俏听了,连连点头,说:“人多也不怕的,我多做几个带去,大家一起尝尝。”

    于是阮清瑶迟迟疑疑地说了好,颇有点儿想劝又不忍阻了阿俏兴头的意思。

    只是她藏在眼底的一点得意,到底还是没有逃过阿俏的眼神。

    这姐妹两个,一个是满肚子的心机一身的戏,另一个则抱着上辈子的遗憾重头来过,彼此都存着满满的戒心,又都在小心翼翼的试探,生怕流露了半点痕迹。

    很快周逸云的十八岁生日就到了。正日子那天,阮清瑶破天荒起了个大早,赶去“黎明沙龙”帮忙。

    阿俏则留在阮家,占用了大厨房,捣鼓了一上午,当真做了一大盒的寿桃,小心翼翼地分装在卡纸叠成的纸盒里,再统一装进一个厚竹篾编成的大箱子。

    宁淑见她带着这样大的箱子,有些心疼,见阮家平时接送客人的车子暂时没人在用,赶紧叫了司机来。阿俏则抱着箱子,小心翼翼地上了车,一路将那箱子托着,赶到了“黎明沙龙”的所在。

    “黎明沙龙”的活动地点在市府附近的一间私家庭院里,院里有一座小洋楼,外面有个不小的院子,天气好的时候还可以打网球。

    这个“沙龙”算不上什么组织,只是一个时常聚在一处附庸风雅的小团体而已。自从前任“沙龙”的会长徐四小姐风风光光地嫁到了上海去之后,徐家就借出了这样一个闲置的庭院,供现有的“沙龙”成员使用。

    阿俏拎着大大的箱子下了车,朝庭院里望望,立即有门童迎了上来,挂着笑容打招呼:“这是阮三小姐吧,阮家二小姐已经吩咐了,说您前后脚就到。来,您将箱子给我吧,二小姐她们都在楼里。”

    阿俏浅浅笑了笑,说:“这箱子不太重,但是里面装的东西比较娇贵,请务必小心轻放。”

    “知道了!”门童笑着应下,接过阿俏手里的箱子,将她往小洋楼里引。

    阿俏手上一下子空了,登时轻松不少,当即抬起头打量这座徐家花园。

    她仰起头打量那座洋楼的时候,阮清瑶和周逸云两个人都藏在小洋楼二楼窗内,透过薄薄的纱质窗帘往下窥视。见到阿俏当真带了一只竹编箱子过来,周逸云与阮清瑶两个人立即缩到窗下,嘻嘻哈哈地笑成一团。

    “你说的时候我还不肯信,没想到竟然真的是这么一大箱”

    周逸云几乎背靠在墙上,伸手揉着腰,仿佛笑岔了气。

    阮清瑶一伸手比了比,说:“她当时就是这么说的:要不这样,我给你朋友准备俩寿桃儿?”她将阿俏的语气神态学得惟妙惟肖。

    周逸云立即将脑袋伏在阮清瑶腰间,几乎笑都笑不动了。

    阮清瑶又抬起头,偷偷往外张望了一眼,缩回来凑到周逸云身边,小声地说:“你可得帮着我一点儿,一定要当着所有人的面儿拆这寿桃才行啊!”

    周逸云点点头,拍着胸口说:“包在我身上!今天我哥去西饼店订了生日蛋糕。我去跟厨房打声招呼,等会儿生日蛋糕推上来的时候,这些寿桃也一起送上来。好教这小姑娘见识见识,省城的花花世界到底是个什么样子。”

    她看了看阮清瑶,嘻嘻一笑:“想想他们那帮毒舌的家伙……估计经过今天这一回,你这个妹妹恐怕一年之内都不想再出门见人了。”

    阮清瑶心里也是这么想的,可是脸上却摆着一副为阿俏好的模样,轻轻叹了一口气,说:“也是给她个教训,希望她以后多听听我这个姐姐的劝,都是为她好啊!”

    周逸云伸手拍拍朋友的肩膀,开口安慰:“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总有那么一天,你那个妹妹会明白你的。”

    不知怎地,周逸云这明明是安慰的话,教阮清瑶听在耳中,却觉得有些刺耳。

    周逸云没有在意阮清瑶的神情,继续探出头去,看了阿俏一眼,叹了口气说:“说起来,你们姐妹今儿穿了这一样色调的衣裳,还真有几分相像!我和我哥都很喜欢这颜色。”

    阮清瑶无聊地挑了挑眉,只听周逸云往下说:“只不过我喜欢带纹样的,他喜欢纯色的。”

    “寇珍,真的是你!”

    阿俏向院子里的女佣打听了去厨房的路径,一个人摸到厨房里,见灶上有个高而瘦的身影在忙碌着,她赶紧打招呼。

    “阿俏!”寇珍转过脸,见到穿戴得齐齐整整的阿俏,忍不住抿嘴笑道:“阮小姐,没想到,你今儿是这里的座上宾。”

    朋友义气一场,阿俏听了这话赶紧上前,伸手要去取围裙:“寇小姐,要帮什么忙?”

    寇珍见状吓了一跳,赶紧将阿俏往外推,一面笑着说:“别介,你穿得这样齐整好看,别回头出了汗、花了妆。你就陪我说说话就好啦!”

    阿俏想了想,记起自己今儿没有戴发网,此刻正散着一头俏丽的短发。她也怕给寇珍帮了倒忙,于是倚在厨房门边,有一搭没一搭地陪着寇珍说话。

    “听说今天是什么冷餐会,难道做的都是冷的?”阿俏很好奇。

    寇珍摇摇头,说:“冷菜比寻常的席面要多,但是也要有几样热菜。我盘算了几道热菜,可是怕呈上去慢慢就凉了。”

    阿俏听寇珍报了那几道热菜的菜名儿,想了想,说:“你有砂锅煲么?干脆盛在砂锅煲里一起端上去,这样既能保温,回头凉了要再热起来也方便。”

    寇珍想了想,也觉得很有道理,抬头望着她写在墙上的菜单,迟疑着又问:“那炒菜该怎么办呢?”

    阿俏歪头想了想,又给支了个招儿:“寇珍,你炒菜的时候尽量让香气溢出来,热炒干脆一道一道地上,每一道的分量都别太多,这样大家闻着香味儿,又惦记着是寇家名厨做的美味,一上来就一抢而空,就不用担心菜凉掉了。”

    寇珍听她这样说,也觉得有些道理:“你说的也是,我该将汤菜与炖菜先全都做好,等开席的时候再炒那几道小炒……等等,阿俏你怎么这么油嘴滑舌的呢?”

    她口中所指是阿俏刚才所说“寇家名厨做的美味”,寇珍虽然嘴上斥着阿俏,心里却觉得很是受用,觉得阿俏这张嘴真是甜。

    “阿俏,帮我个忙!”寇珍开口相求,“去替我看看餐厅里是个什么情形,看看桌椅是怎么摆的,冷菜热菜分别都放在哪里,餐具什么都备齐了没有。”

    阿俏“唉”地答应了一声,转身就离开厨房,往楼上走。她早先听佣人们说过一嘴,说聚餐的餐厅在二楼,因此就没有再问路。到了二楼,阿俏见一扇屋门半掩着,就在门板上轻轻地叩了叩,见里面没人答应,就推门进去。

    她却立即知道进错了地方这里应该是一间画室,里面画架画具画板画布一应俱全,墙上还挂着不少作品。其中,挂在墙面正中的一幅巨幅油画吸引了阿俏的注意。

    她忍不住上前两步,仰头望着这幅“神作”。只见这画作色彩鲜艳,全由大块大块的色块组成。阿俏忍不住偏过头看看,又转而偏向另一边,实在是看不懂这画作上的“形象”到底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