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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节

      “刺绣伤眼,做厨娘好些。”李心慧一本正经。

    陈青云附和地点头,心里却疑惑得很。

    以前嫂嫂最喜欢的就是做针线了,他有两件外衫都是嫂嫂做的呢?

    莫不是磕到头,连想法都变了?

    吃完饭以后,陈青云去镇上买宫砂。

    李心慧一心想要大显身手,随即便将现有的食材都各自做了一份。

    麻辣脆哨,上汤苋菜,飘香蒸蛋,绿茶佛饼,酸辣白菜,香爆草豆。

    陈青云回来时,刚刚踏入院门就闻到香飘四溢。

    那种特殊的香味跟一般的农家菜不同,像是定南府最有名的名膳酒楼厨房的诱人之香一样。

    同桌柳成元时常打包名膳酒楼的烤鸭和点心,他有幸吃过几次,味道果真非常好。

    李心慧见陈青云回来了,当即洗手笑道:“家里食材匮乏,便只能做这几道给你尝一尝。”

    陈青云来回走了两个时常的路,早就饿极了,当下便快速洗手坐下。

    两个人开动筷子,李心慧只见陈青云的眼眸一再发亮,整个头埋在碗里,不一会就吃了六碗米饭,四个茶饼。

    那席卷的速度,暗暗让她咋舌,也让她看清楚了这个家伙的胃有多大,只怕早上那两碗菜粥和一个鸡蛋都没有填饱他的肚子。

    吃完以后,陈青云看着桌上那空空如也的盘子,脸腾地红起来。

    “嫂嫂这手艺,做厨娘可惜了!”陈青云肯定道,之前嫂嫂节省,做菜都舍不得放油。

    那白煮的味道吃着还没有娘做的好吃,可是没有想到,现在竟然会好到这个地步。

    李心慧收拾碗筷,黯然道:“不是可惜,而是做厨娘都没有人要!”

    陈青云闻言,看着吃得干干净净的盘子,一时间若有所思。

    下午的时候,陈青云去见了族老和里正。

    于是不到一个时辰,村里七嘴八舌都在说,由族里几位名声好的婆子做证,族老夫人要亲自给小寡妇点守宫砂。

    那些想看热闹的村妇闻风而动,全都拥挤着去了族老家。

    族老家的房子是两排气派显眼的厢房,一个大大的院子,还有一口深井和老杏树。

    长条板凳都抬出来,妇人多了,有些都是站着。

    男人们不能进去,一个个围着院子说笑话,偶尔夹着几句黄腔,个个笑得肆意张扬。

    陈青云和族老还有里正在陈家祠堂里说话,然而那目光时不时却看着远处的动向。

    “青云,最多三年,打发她嫁去外村即可。”族老沉声道,陈青云是他看着长大,功课也是书院数一数二的。

    上一次他去书院探望,院长还跟他说以青云的刻苦和努力,他日必定高中。

    他不能让一个女人,毁了青云的前途,毁了陈姓族人的崛起。

    里正沉凝,微胖的面容露出几丝笑意道:“若是她没有改嫁之心,留下来也可。”

    “这小妇人厉害得很,以后也可以为你肃清内宅。”

    族老闻言,正要不赞同地出声,便听陈青云道:“她若不想走,我便不会赶她!”

    “好歹,她服侍过我娘。”

    里正见族老还想再说,立即隔空给族老使了一个眼神,随即摇了摇头。

    这时,只听外面响起了噼里啪啦的鞭炮声。

    意料之中的三人看着外面三三两两散开的村民,一时间谁都没有说话。

    鞭炮响了,证明小寡妇是清白的,众人看热闹的心思淡了,又觉得这清清白白的小寡妇耗在陈家有点可惜。

    陈青云走了以后,里正看了一眼祠堂供桌上安安静静地放着的碎银,默了片刻。

    “青云这是心里有气呢,小寡妇受欺负了,他心里不平。”

    族里的资助都不要,以后陈青云高中,只怕族里想要沾光就难了。

    族老脸色紧绷,神色冷肃,那小寡妇年纪轻轻又无儿无女,根本守不住。

    他之所以不管,不过是想青云早点让她改嫁,好少些闲言碎语。

    谁知青云还真把她当嫂嫂了。

    “罢了,以后多照顾点!”

    “青云不是忘恩负义之人。”

    里正附和着点了点头,可仔细想了想,又忽然觉得他和族老对陈家都没有什么恩情。

    陈夫子逝世以后,陈家深居简出,甚少劳烦村里。

    如今陈青云更是长居书院,需要他们帮扶的地方,少之又少。

    李心慧点了守宫砂以后,明显发现那些村民看她的目光都庄重许多,再也没有之前偷偷摸摸的打量和猥亵的偷窥。

    她认识到,在这个朝代,名声这个东西,真的有命重要。

    虽然她下意识排斥,并且想一劳永逸。

    看着破败的房门在风的吹动下发出老牛拉车般的声响,李心慧进入大门就见陈青云拧着衣服晾晒。

    十三岁是少年,风姿已经绰绰,若再过三年

    李心慧磕下眼眸,心里想着自己三年以后的打算。

    第12章 暗中筹谋

    这一晚,陈青云和李心慧都绝口不提宫砂之事。

    两人平静地度过一天以后,陈青云第三天一早便要走了。

    一大早,李心慧刚刚推开房门,只见陈青云不知何时已经等到廊檐外道:“劳烦嫂嫂给我做些茶饼,我想带在路上吃。”

    “哦,好的!”

    李心慧如梦初醒地看着还没有上路的陈青云,连忙一头扎进伙房。

    矮桌上是娇嫩的初茶,嫩生生,叫人不忍蹂躏。

    火是生好的,李心慧手脚快,很快放油炸好。

    家里没有油纸,她也不知道怎么装,还是陈青云不知道从哪里找来了一个两层的旧食盒。

    李心慧见了,连忙把之前存储的兔肉罐子给他装上。

    将之前的铜钱分了一半悄悄放在食盒里,李心慧提着食盒送陈青云出门。

    “你还年轻,别把身体熬坏了。”

    “我有手有脚,一定能够找到事情做,你别太担心了。”

    陈青云接过略重的食盒,感觉心里也沉甸甸的。

    颔首点了点头,陈青云叮嘱道:“把药都吃完,嫂嫂身体刚好,不要出门受冻。”

    李心慧闻言,点了点头,目送陈青云离开。

    陈青云走着路去镇上,手里拧着的食盒在他的眼眸下过了无数遍。

    二十个茶饼,一罐子满满的香辣兔肉,还有八十文钱。

    给嫂嫂的一百六十文,她又偷偷留了八十文给他。

    陈青云想起祠堂里族老的话,当即把那八十文铜钱紧紧地握住,漆黑的眼眸里透出一股坚定。

    陈青云回到书院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两位交好的同窗正学子住宿的院中侃侃而谈,似乎有点吟风弄月的诗性。

    “子恒回来了啊,这一趟归家可顺利?”同窗张华笑着打招呼。

    陈青云点了点头,随即进了自己的寝房。

    张华对着身边的谢明坤道:“玉衡,你可觉得子恒有心事?”

    谢明坤闻言,挽过张华的手,悄声附耳道:“他家中只剩下一个寡嫂了,听说还是守的望门。”

    “以子恒的心性,必定是弃之有愧,护之有污,所以烦闷得很。”

    张华恍然大悟,然而更多却是担忧。

    “如此说来,子恒岂不是要惹非议?”

    谢明坤举着扇子,摇头晃脑道:“珍兄何必惊讶,我猜必定惹了非议!”

    二人正在谈论,只见陈青云换下风尘仆仆的衣衫,穿了一件石青色的直缀和一件月牙白的坎肩褙子出来。

    他手里拎着食盒,去的乃是书院的厨房。

    谢明坤和张华对视一眼,两人料定陈青云带了小吃,便沿路跟了上去。

    书院的厨房很大,有一小灶台因为随时热水而燃着火。

    陈青云先是弄了些火星子在旁边的灶台引燃,火势微小,他便将铁锅放上去。

    将铁锅刷上薄薄的一层油,他这才将茶饼放进去慢慢烙热。

    茶饼随着铁锅的热气而散发出诱人的香味,与此同时,陈青云将一旁的热水端下,放入炒锅将兔肉爆炒。

    香辣的兔肉伴随着茶饼的酥香茶引,张华和谢明坤站在厨房门口都差点流口水了。

    “子恒,我们俩晚饭吃得甚少,能否”

    张华站出来,咽了咽口水,一双贼亮的眼睛就盯着陈青云出锅的食物在看。

    谢明坤轻咳一声,随即也目不斜视道:“咳咳,子恒,腹内空空晚上睡不好!”

    陈青云微微侧身挡住两人的视线,然后将拿出另外一个盘子将绿茶饼一分为二。

    张华和谢明坤见状,心里暗叹是吃不到这香味浓阴的点心和爆香兔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