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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节

      程询看过之后,心里有了三两分由衷的喜悦:此画价值不菲,作画之人心性的清冷高洁全然体现,手法亦因心性有着少见的超脱清逸,廖大老爷愿意割爱相赠,对他总该是有着些许看重。

    ——与怡君相关的事,他一方面笃定,一方面又没法子生出自信。很矛盾。

    他由衷道谢,慎重地收起来,躬身请廖大老爷入席。

    酒过三巡,廖大老爷记起程安的话,笑呵呵地道:“今日解元要我前来此地,委实破费了,真是叫人于心不安。是有事吩咐南廖家么?”

    “是有一件要事相告。”程询笑着遣了服侍在一旁的程安、程福,亲自给廖大老爷再斟满一杯酒,语气淡然,“关乎南北廖家。”

    “哦?”廖大老爷以手势谢过程询亲自斟酒,“还请解元相告,我洗耳恭听。”

    “主要是想提醒您一声,日后再不要与北廖家来往。如果您信得过我的话。”程询落座,神色从容,“今日我得知了一件北廖家的秘辛,命人打听之后,得知南北廖家近日时常走动,有些担心,为此才邀您来到此处。”

    “不知是何秘辛?”廖大老爷忐忑地望着程询。

    程询敛了笑意,缓声道:“前些年,在朝堂之上,家父与柳阁老总有争执。柳阁老辞官之后,家父仕途更顺,有些人便猜忌是他对柳家作恶。

    “家父不以为意,我却受不得这等闲话,打理外院诸事之后,便命府中最得力的人暗中查访柳公子的下落。近来,不知是哪位贵人有意帮衬,告知了柳公子的下落。”

    廖大老爷难掩激动之色,“解元是说,柳公子尚在人世?”

    程询颔首,“对。并且,今日我已见过他。”想到柳元逸现今的情形,他不由眼神一黯,“大抵是常年受困之故,他受不住,以致神志不清。”

    廖大老爷握拳叹息:“当真是没天理!”顿一顿,连忙又问,“解元可曾派人去告知柳阁老了?”

    “自然。”程询颔首,“这是当务之急,只是眼下不知柳阁老身在何处,要先去锦衣卫打听清楚。”

    “那就好,那就好……柳阁老这些年的焚心之痛,总算能有所缓解。”廖大老爷为柳阁老悲喜交加,停了片刻,想起程询先前的话,忙问道,“此事——难道与北廖家有关?”

    程询笃定地颔首,“正是。您若是心存疑虑,此刻便可与我一同去看看柳公子。”

    廖大老爷看住程询,片刻后道:“那倒不必,只请解元将详情告知。”如果程询有一点点的心虚,都说不出与他一同去见柳元逸的话。既如此,他又何须多事,平白惹人厌烦。

    “这是自然,稍后定当细说原委。”程询颔首,随后话锋一转,“叶先生与您膝下两位千金,如今不是在程府授课,便是每日前去学堂,我更是机缘巧合之下送给您一幅得意之作——这在有心人看来,有过从甚密之嫌吧?

    “假如北廖家出了事,你南廖家若无人相助,少不得牵连其中。如果南廖家出事,程府也会被弹劾,我定会成为家族一时的罪人。是因此,才请您过来叙话。”

    廖大老爷仔细琢磨一番,只觉脊背发凉,一时惊疑不定,末了惶惑地看着程询,频频颔首,“对,对,是这个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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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温訸,文名《宠妃的姿势》,网页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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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案↓

    夏恒云是王,假正经,一心想要她。

    苏宁馨想做王,假乖巧,为复仇而来。

    某年某月某日夏恒云开始宠着苏宁馨(明兰),宠着宠着自己性命不保。

    于是乎......

    这是一篇不按套路出牌的宠文

    .

    第21章 波澜起

    021

    廖大老爷回到府中,返回内宅的时候,已过亥时。

    廖大太太迎上前去,行礼后道:“老爷总算回来了,妾身有要紧的话跟您说。”

    廖大老爷则摆一摆手,坐到太师椅上,略显疲惫地道:“明早碧君、怡君出门之前,你记得吩咐管家,把跟车的护卫都换成有眼色、身手佳的。”

    “……什么?”廖大太太双眉紧锁,“妾身正要说这件事,下午我跟她们说了,不得再去程府。”

    廖大老爷呷了一口茶,慢悠悠地看了她一眼,“什么时候起,你能替我做主了?”

    “老爷有所不知,下午,北廖家母女来了,跟我说……”廖大太太上前两步,低声道,“程府做过伤天害理的事……”

    廖大老爷冷笑,“日后她们再来,便拒之门外。你记住,再不可与她们来往。”

    她说她的,他说他的。廖大太太明显不悦起来,“你好歹也得听我把话说完吧?况且,我已经对碧君、怡君发了话,怎么能出尔反尔?长此以往,谁还会把我当一回事?”

    廖大老爷板了脸,不耐烦地睨着她,“是你听我的,还是我听你的?啰嗦什么?”

    廖大太太险些气得落下泪来。

    “明早我亲自吩咐管家便是。”廖大老爷摆了摆手,“你退下,先歇了吧。有些事,我得静下心来斟酌。”

    廖大太太气恼地回了寝室。

    廖大老爷喝完一盏茶,本就浅薄的酒意消散,头脑完全清醒下来。仔细梳理程询对自己说过的话,越是回想,越是心里发毛。

    程询说话的态度很温和,言辞很委婉,却是实实在在地敲打了他一番:用两幅难得的画作礼尚往来之后,南廖家与程家已经绑到了一起,他在这当口,只能听从程家的安排。

    若不肯,估摸着程府会把南北廖家一并收拾掉。

    回头细想,他不能不怀疑,自叶先生去程家到如今,很可能是程询给他布的局、挖的坑。

    按说是没道理,这感觉却越来越明晰。

    那么,程询想从自家谋取的是什么呢?只是打压北廖家?

    这些结论,无一不让他沮丧:活了半生的人,要被一个年轻人牵着鼻子走,就算是奇才,也够他窝火好一阵子的,但也只能受着。

    好歹先把这一段渡过去,再设法远离吧。

    翌日一大早,廖大老爷出门前,廖大太太道:“三个孩子的婚事都该抓紧了。今日起,我便着手物色。”

    廖大老爷一听,就知道她还在为昨晚的事不甘,要用这种法子表示不满。可她说的毕竟在理,因而颔首,“你掂量着办,有眉目之后告诉我。”两个女儿若能尽快定下亲事,便有了冠冕堂皇的不需再去程府的理由。

    廖大太太这才好过了一些。

    廖大老爷又皱眉嘀咕一句:“早知今日,当初就不该草率。”不该答应两个女儿的请求。只是,妻子一向重视儿子轻视女儿,他连带的也对两个女儿的事情不大上心,觉得她们平时怎样都无所谓,只要别给他惹祸就行。

    .

    这日,廖碧君继续在家“生病”。

    怡君如常来到程府,继续画溪亭日暮,程询坐在前头料理外院的事,情形与昨日大同小异。

    姜道成和叶先生一起看昨日收上来的十来篇制艺。

    程询忙完手边的事,给姜道成写了个名单,着程安送过去。

    没过多久,姜道成气呼呼地找过来,走到程询面前,二话不说,把名单拍在桌案上。

    怡君吃了一惊,幸好手里的笔正在蘸颜料,不然一准儿出错,要重头来过。

    程询笑着起身,拿着名单,请姜道成到次间说话。

    姜道成夺过名单,压着火气,低声道:“前头的宁博堂、徐岩等人,的确是该录取,可这两个算是什么?”他点着周文泰、凌婉儿的名字,“分明都是生搬硬套,手法粗糙,一点点的可取之处也无!我是不能食言,可你也不能什么虾兵蟹将都让我收着吧!”

    “但这两人善音律。”程询好脾气地笑着,“他们曾请人过来说项,要跟您学的亦是音律,文章好坏不需在意。”

    姜道成狐疑地望着他,沉了半晌才道:“我会守诺收下,但要说出这缘故。不然我成什么了?”

    程询爽快点头,“随您怎么说,只要答应就行。”

    姜道成又生了会儿气,转身离开。

    程询心里很是歉意,但这些表面文章,不得不做。幸好,不久之后,老先生便会明白他请他前来的真正意图。

    .

    尽忠风尘仆仆地赶回北廖家,来到廖文咏面前,噗通一声跪倒,哑着嗓子道:“小的罪该万死,那位公子……他,不见了。”

    廖文咏手里的茶盏应声落地,霍然起身,失声质问:“你说什么?什么叫不见了?!”

    “就是平白无故地不见了。”尽忠的头垂得更低,语带哭腔,“连同服侍他的两个仆人,都不见了。是以,小的也不知是被人掳走,还是那两个仆人带他逃离。”

    廖文咏当即重重地给了尽忠一脚,随后,瘫坐在椅子上,整个人如至冰窖,面色煞白。

    这样的意外,闹不好便会引来滔天大祸。该怎么办?

    过了一阵子,小厮在门外通禀:“大小姐来了。”

    “不见!”廖文咏烦躁地摆一摆手。

    可是,片刻后,廖芝兰施施然走进门来。看到面色痛苦地跪在地上的尽忠,秀眉微扬,“你不是在真定的庄子上当差么?怎么忽然跑了回来?”

    尽忠瞥一眼廖文咏,没敢吱声。

    廖芝兰再看向面无人色的哥哥,料定出了大事,很可能就与被关在真定的柳公子有关。

    “你下去。”她吩咐尽忠,又对廖文咏道,“便是出了天大的事,你这样发呆也不是法子,倒不如与我说说。”

    廖文咏实在是烦躁至极,不耐地道:“跟你说有什么用?你还能把不见的人变回来不成!?”

    “这话可就有听头了。”廖芝兰悠然落座,强压下心头的惶恐,镇定地道,“是不是柳公子的事情生变了?”

    “……”廖文咏惊愕。

    “你醉后吐真言,把那件事跟我说了。”廖芝兰道,“昨日我问过娘亲,她见瞒不住我,索性和盘托出。”

    “……”廖文咏语凝,过了好一会儿,万般沮丧地说了眼前事,末了道,“完了。万一三个人被柳家或锦衣卫找到,我们定是大祸临头。”

    廖芝兰敛目思忖多时,问:“依你看,是不是程家暗中做的手脚?”

    “怎么会。”廖文咏瞪了她一眼,“这些年了,我跟爹爹从没漏过口风,眼下程家又正忙着给我们牵线搭桥做生意——如果做了这种手脚,不该第一时间来告诉我们,让我们死心么?”

    廖芝兰嗤的一声笑,“不是他们,还能是谁?而且归根结底,就算不是他们做的,眼下你也得让他们善后——从速找到柳公子,还要把正在寻找儿子的那个人除掉,不然,可真就完了。”

    廖文咏睁大眼睛望着她。

    “这事情始于程家,也要止于程家,不然怎样?你难道想继续做刽子手么?”廖芝兰语声冷冽,“他们把人掳走,没事。只要我们北廖家的人还活着,便可随时指证他们——谁会好端端地往身上揽这种罪责?只要我们态度坚决,就不怕他们不心虚。”

    “……”廖文咏不得不承认,妹妹的心思,比他更毒,甚至堪称疯狂。

    “眼下只有一条路,破釜沉舟。”廖芝兰一字一顿地道,“我们想要的益处,这两日便要让程家斡旋,尽快如愿以偿。”

    “可是,那样一来……必是两败俱伤。”廖文咏沮丧地道,“益处,若非长年累月的,当下要来有何用处?”说到这儿,他心头一动,定定地看住廖芝兰。

    廖芝兰见他神色有异,不消片刻就明白过来,不由深深蹙眉,“你少打我的主意。程家大公子,我是死活看不上的,想想就能烦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