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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0节

      元翼当然不会接她的话,只看着晟帝,“几日不见皇兄,气色怎么如此之差,可是身边的人没有服侍好?”

    “不是,是朕最近忧思过多,有些不适。”

    皇后暗地撇了一下嘴,在心里骂晟帝无用。自那天在朝上被国师一吓,晟帝像是一夜之间灭了男人雄风,任她命人熬大补汤都没有用。

    她还等着怀龙子,当太后。陛下不行,她去哪里怀孩子?

    “七弟,你是不知道,本宫最近几日,不眠不休地照顾着陛下的身体。都怪德妃那个贱人,死了都不安生,把陛下给吓得…”

    “你先出去,朕与七皇弟还有话要说。”晟帝看一眼没有动的皇后,心中暗恨。恨此女不知羞耻,恨她没有眼色。

    皇后舍不得离开,眼神频频看向元翼,不停地眨动。要是她的夫君是七王爷,就是不让她当皇后,她也愿意。

    元翼目不斜视,她立了一会,终是不情愿地离开。

    晟帝见她走了,忙从榻上起来,一把抓住元翼,“皇弟,小人祸国,朕忍辱负重,苦守着元氏基业。同为元氏子孙,你可要替朕清君侧,朕觉得朝中小人太多,再不清一清,怕是元氏江山不保。”

    “不知皇兄口中的小人指的是谁?”

    “这…皇弟你何必明知故问…他若是不除,父皇创立的江山就要拱手让人。”

    元翼冷着脸,陛下莫不以为天下人都是蠢的。这江山,是姓元的没错,但建朝的人却是国师。

    陛下被国师吓破了胆,自己不敢出头,来怂恿别人对上国师,好坐收渔翁之利。

    “臣弟不知皇兄口中的小人是谁,臣弟只听说皇兄因德妃之死,惊得夜不成寐。莫非皇兄病糊涂了,连忠奸都不分。再说臣弟一个闲散王爷,一无兵权,二无亲信,如何替皇兄清君侧,皇兄还是另请高明吧。”

    晟帝原本料到他不会应承,昏黄的眼神迷茫一片,“七皇弟,你莫不是在怪皇兄弟当年没有护你。你也知道…朕是心有余力不足,一切都看别人的脸色,哪里敢接济你和十皇弟。”

    “陛下,臣弟对陛下没有半点怨恨之心。”

    “朕就知道你是个大度的,眼下,正是需要我们兄弟齐心的时候。你看…”晟帝说着,眼睛惊恐地瞄一圈四周,总觉得殿内有无数双眼睛在看着他。“皇弟…到处都是他的人,朕不敢有任何异动。朕今日授你密旨,你权宜行事,只要能清除小人,事成之后,朕许你亲王之位,代代承袭,永不降爵。”

    “陛下,此旨意恕臣弟不能接。再说什么亲王之位,臣弟连个儿子都没有,要这虚名做什么?”

    晟帝大怒,又不敢高声喊,只得压低声音怒道:“莫非你想抗旨?”

    他的手还抓着元翼,元翼冷冷地看着他,双手一拂,把他的手打落,“抗旨?臣弟抗了什么旨,烦请陛下昭告天下。”

    晟帝当即身子软下去,像是被人抽掉精气般。

    元翼垂眸静立,他与陛下,从来就不亲近,哪里还有什么兄弟之情。陛下看中元氏江山,他只想保住想护住的人。

    “陛下,您保重龙体,若是没有其它的事情,臣弟就告退了。”

    “七皇弟…你难道就眼睁睁地看着…”

    “臣弟告退。”

    “你…放肆…”晟帝喘着气,怒瞪着他的背影。

    殿外面,皇后还未离开。瞧见元翼出来,忙近到跟前,笑道,“七弟怎么有多坐一会,这就要出宫,急着回府吗?本宫可是知道你府里的那位王妃,都病得要死了,只怕是不能服侍你吧。”

    他充耳不闻,径直往前走。皇后笑容凝固,气他不识抬举,自打自己进宫,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连陛下都敬她七分。她早已不是过去的乡野姑娘,哪能被人如此轻视。

    她提裙跟上,拦住元翼的去路。

    “七弟,你应该知道,国师可是断言本宫生的皇子才是将来的君主。可惜…陛下被吓软了身,怕是不中用了。本宫肚子没有动静,国君难不成要从石缝里蹦出来?”她边说着,身子就想往他身上靠,话里的意思再明白不过。

    元翼往后退一步,眸色冰冷,话如冰刀,“你若再靠近一步,本王就拧断你的脖子。”

    皇后的身子顿时僵住,脸皮抽搐。这男人长得是好看,怎么性子如此残暴。她不由得觉得脖子一寒,想起德妃的死,头往衣襟里缩。

    “你…敢…,本宫可是天降的福星,是来护佑元氏江山的。要是谁敢动本宫,是要遭天遣的…”

    她一边说着,往后退了两步。

    面前男人冰冷的脸色,越发显得清俊无双。她害怕着,又不舍得离开,终是不敢再近一步。

    元翼寒着脸,若不是他心有牵挂,无法如过去一般任意行事,只怕眼前的丑妇当场就被他一掌拍死,哪管她是什么福星。

    国师的这把刀找得确实是好,不仅心毒,还水性扬花。

    皇后心里发毛,她就不信,天下哪有男人不爱权势的。莫不是嫌她说得露骨,男人都喜欢含蓄扭捏的女子?

    当下,她低着头,羞答答地道:“七弟,都是元家的骨血,自己的孩子当皇帝,总比侄子强,你说是吗?”

    半天,没有应她。她忍不住抬头,面前哪里还有七王爷的影子。

    不由得气结,跺了一下脚,气呼呼地折回殿中。

    元翼疾走如风,行至一处假山前,听到有人唤他。

    他驻足侧头,看向声音的来处。就见假山处闪出一位女子,粉色的斗篷,边上缀着一圈白色的狐毛,淡妆轻描,眉眼柔和。双眸脉脉,似有千言万语。眉间轻颦,似有百般愁绪。

    此女正是淑妃,像是专程侯着他。

    “臣见过淑妃娘娘。”

    “七王爷…您近日可好?”

    “臣一切都好,劳娘娘挂念。”

    淑妃神色怅然,眼神紧紧地看着他。他眉目如故,冷清清的。她在心里描绘着他俊逸的眉眼,满是酸楚和爱恋。

    “王爷您瘦多了。”她痴痴地望着他,喃喃自语般。

    “娘娘怕是看岔了,臣一直都是如此。”

    “许是我记错了。”淑妃微垂着头,语气落寞。

    此地还算清静,但宫中向来人多,他们说话间,就有两个宫女在那边闪过。他行了一个礼,“娘娘,臣告退。”

    淑妃抬起头,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她在他的口中只是娘娘,多少年了,她都记不起,他唤她名字的模样。

    他再行礼,飘然走远。

    她倚在假山上,手捂着胸口,嘴唇动了两下。

    阿翼。

    第83章 惊现

    元翼出了皇宫, 斜边走来两位大人,正是左右辅国董大人和洪大人。看俩人走来的方向,定是从国师府里出来的。

    “七王爷。”

    “董大人,洪大人。”

    左右辅国走路的姿势还有些不太利索,国师府的二十大板可不是假打的。那是实实在在的打在身上,被打第二天,他们还要上朝,都是命人直接抬到大殿。

    董大人与洪大人虽同是国师的心腹, 但两人有明显的区别。董父在前朝时不过是街头地痞,而洪家却是传承百年的书香门第。

    是以,洪大人在朝中向来说话不多, 依然受国师的器重。

    国师的心腹在朝堂上有着超然的地位, 并不把一个王爷看在眼里。几人打过招呼后, 各自登上马车。待马车出了御道,分道扬镳。

    同是国师一派,柳家别说是与董家洪家比, 与其它的许多人家相比, 都是不够格的, 莫说是在国师面前露脸,就是想进国师府都难。

    董洪两位大人进出国师走的是侧门, 而柳公子, 只能在角门候着。等守门的人去通报府里的总管。

    因为是总管的大舅子, 守门人自是不会给脸色, 但做主请人进去, 也是不敢的。国师是什么人,那可不是一般的主子。

    不到一柱香的时间,府里的李总管出来。他约摸近五十岁的样子,一身藏青织锦的袍子,头戴幞头,颇有威严。

    宰相门前七品官,何况是国师府中的总管,那比起一般五品以下官员的派头,只多不少。

    柳公子连妹夫都不敢唤,论年纪,李总管可以当他的爹。他只拱手道:“总管大人,可算把你盼来了。”

    “我前两日不是说过,让你别来国师府里寻我,有什么事情你去家里告诉伍娘,伍娘自会转告。”

    他口中的伍娘,指的是柳公子的妹妹,柳伍娘。

    柳公子心里急得发慌,昨夜里,柳家在另一个镇子上的米粮铺子也被流民抢了。前次抢完后,许是得到甜头,那些贱民见柳家没有动作,胆子越发的肥。

    “总管大人,实在是事情紧急,昨夜里另一个铺子也被抢了。上回我谨记您的吩咐,不敢闹大,谁知倒是涨了那些贱民的威风,越发的得寸进尺。这次要不给他们一个教训,怕是他们以为我们柳家人人可欺,以后柳家还怎么在京中立足?”

    李总管眉头皱起,当初娶柳家的姑娘,一来是因为伍娘年轻貌美,二来也是柳家会捞银子。

    这些年,柳家没少孝敬他。要是柳家生意受了影响,他亦会同样受到波及。

    可是目前情形微妙,他哪里敢在国师面前多话。

    “行了,我记下了。”

    “哎…大人您心里有数就好。”柳公子不敢再多说,他的妹妹是嫁给李总管不错,可李总管的家里,美貌的女子多不胜数。妹妹近一年有些失宠,又无子女傍身,柳家不敢摆岳家的谱。

    李总管皱着眉头进去,柳公子这才直起腰身,背着手,阴着脸离开。

    回到自己府中,正想去发妻的屋子,就见傅珍华的丫头守在门口堵他。他心头泛起一丝不耐,想到才得手没多久,兴头未散。于是转个步子,朝傅珍华的屋子走去。

    傅珍华知道柳公子最近几日都在为柳家遭抢的事情奔走,她原是不关心这个的。哪知那老妇派人私下传,说她是自打她进柳家门,柳家才开始出事的,言之下意,她就是个丧门星。

    柳公子的脚一迈进来,她坐着不动,冷若冰霜。

    “夫人。”

    傅珍华冷着脸,侧过身子,不理他。

    “你又是闹哪一出?”柳公子语气有些不耐,他眼下正是心烦意乱,她居然还敢对自己甩脸子。

    “是东屋的夫人…说府里遭难都是我们夫人带来的丧气。还说要替大爷您做主,休了我们夫人。大爷…我们夫人自持身份,不想与她一般见识。”她身边的丫头低声道。

    柳公子拉着脸,大分着腿坐着,灌了一口茶水。傅珍华见他粗鲁的模样,暗自可惜那杯君山银针,心里越发的气闷。

    “大爷,要是你真信了她的话,就休了我吧。”

    “好了,大爷我还稀罕呢,我这就去教训她。”

    说完,柳公子真的起身要离开。傅珍华哪里肯依,她没得到准话,心有不甘。于是假装低头,嘤嘤不停。

    往常,柳公子确实吃这一套。可是最近几日,他心里窝着气,难免烦躁。“你哭什么?本公子娶你进门,不是看你整天哭丧着脸。”

    “大爷…”

    傅珍华震惊,自打她嫁进来,大爷对她是千依百顺。就算她知道,男人的有些话是在哄她,可他愿意低声下气的,她当然听得舒服。

    这般大声吼她,还是头一回。

    柳公子冷哼一声,别以为是官家小姐就高人一等。他之前新鲜,愿意哄着她。但女人嘛,灭了灯都一回事。

    “你不知道家里最近出了事,要真是贤惠的,怎么不帮夫家排忧解难?岳父五品小官派不上用场,你不是还有一个在七王府做王妃的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