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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节

      难不成,这两人曾有苟且,让姓元的做了那乌龟王八,所以他的性子才会变成这般?

    这样一想,他倒值得同情。

    突然,床上的男子骂咧咧地坐起来,“你是捏死人哪,手这么重,看来还是吃得太多了。”

    “表哥…我从早上到现在才吃了半个馍…哪里多了?”女子的声音很细,委委屈屈的。

    “半个馍?成天什么都不做,还吃馍,看你这力气大的,晚上就别吃了。”男子重新躺下。送饭的每次只两次饭,刚够一个人勉强填饱肚子。而他们是两个人,只能分食,他是男子,吃的自然多些。

    女子用袖子擦脸,像是在抹眼泪。

    男人不耐烦地吼道:“哭什么?就知道哭,老子要不是遇到你这个丧门星,现在还是国公府的世子,何必受这样的罪?”

    “表哥…你怎么能全怪我?”

    “不怪你怪谁,要不是你耐不住寂寞,说元翼那厮不能人道,老子能被你勾上?你放荡也就罢了,还想着把肚子里的孽种赖在元翼那厮的身上,害得老子被你牵连,遭了这么多年的大罪。”

    “不是孽种,那是你的骨肉…你怎么能那样说?表哥,从小到大,玉秀对你的情意,你还不明白吗?要不是父亲贪图王府的富贵,我怎么会嫁给那样的人。说起来还是外祖母求陛下赐的婚,要不然我们怎么会…”

    “你水性扬花,谁知道还有没有上过别人的床?”男子哼哼着,不以为意地道。当年的赐婚确实是外祖母去求的,但主意却是母亲的。母亲不喜欢玉秀表妹,不想自己娶她。

    成玉秀瘦弱的身子晃了晃,像是很伤心,伏在他身上哭起来。这么多年了,比这样难听的话,她都听过不少。原本风度翩翩的表哥像变了一个人,对她没有一点怜惜。

    “好了,别哭了,哭得人心烦。我也就是发发牢骚,不知这是什么鬼地方,父亲母亲一定会找到我们的。到时候等我出去,第一件事情就是弄死元翼那厮。”

    男人不耐烦地侧过身子,嘴里不里啐念着什么,听着像是诅咒人。

    许是男人的话起了效果,女子终是不哭了。她慢慢地坐在床上,身子缩着,跟着躺了上去。

    芳年这下心里彻底明白了,颇有些同情地转过头,看着身边的男人。这男人,原来竟是不能人道的,还被自己的王妃算计,差点当了便宜爹。怪不得他性子古怪,脾气不好,想一想,真是可怜。

    元翼的视力极好,将她怜悯的眼神尽收眼里,不由得危险地眯起。

    这女人,是在怀疑他不能人道?

    第52章 共眠

    芳年看不清他的面容和眼神,但却能感知到危险。她忙把身子往前再倾一些,面向着洞口。

    下面的那两人都躺在了床上,成玉秀平躺着,如此一来,芳年看到了她的真容。她很瘦,长相自然是不差的,就算是憔悴麻木的神情,也不可否认她是一个美人。

    她的眼睛和人一样,是麻木的,就那样睁着,像是呢喃一般,“表哥,你说我们还能不能出去?”

    “肯定能出去的,我可是国公府的嫡长公子,父亲母亲肯定一直在找我。元翼再厉害,还能关我们一辈子,总有一天我们会出去的。”

    “表哥,要是我们出去了,我该去哪里?”

    唐晔不耐烦起来,坐起来吼道:“你成天问这些有什么意思,等我们能出去再说!”

    “表哥…你可不能丢下我。”

    “知道了。”唐晔懒得理她,重新躺下,闭上眼睛。

    成玉秀一直睁着眼,她想起了自己的从前。在侯府里,她是嫡长女,自小锦衣玉食,奴婢成群。出嫁后,她是七王正妃,七王爷性子冷清,对她不闻不问,从不踏足她的屋子。两人分院而居,成亲之日她连自己夫君的面都没有见着。

    她委屈,向母亲哭诉。母亲替她出主意,授了她诱夫之计。她抛下女儿家的矜持,大着胆子献身,谁知竟被他丢了出来。

    他的表情,到现在她都记得清清楚楚,好像她是什么脏东西一般。那眼神就像冰锥,刺得她的心鲜血淋淋。

    她仓惶逃走,哭得死去活来。

    还是自己的丫头看出了端倪,说世间有两种男子是不近女色的。一种是龙阳之好,另一种是天阉。

    王爷的身边没有小妾通房,也没有年轻俊秀的男子相伴。她心下生疑,自己生得貌美,若是寻常的男子,就算是没有动心,也会怜香惜玉,万不会把她丢出门外。

    除非他是天阉,不能人道,天生对女子无感。

    这么一想,她气是顺了,却更觉委屈。未出嫁前,她与外祖家的表哥青梅竹马,要不是陛下赐婚,自己是要嫁给表哥的。

    初闻赐婚,她是不愿的,后来无意间见过七王爷,被他的出尘姿仪打动。谁知道他竟不能人道,难不成她大好的韶华就要浪费在一个天阉身上。

    她痛苦难堪,无处排解。越发念起表哥的好,恨天公不作美,拆散他们这对有情人。王府里呆得度日如年,她渐渐受不了,常回娘家。

    一来二去,总会见到表哥。他们在月下诉情,在花前漫步,许下生死不离的诺言。终于情到深处,再难自抑,不想几个月后她竟有了身孕。

    腹中孩子是她和表哥的骨肉,她一定要生下来。帝王赐婚不能和离,她左思右想,决定赌一把。

    她派人把自己怀孕的消息散出去,并在众人面前表示这是王府的嫡长子。她想的是,七王爷不能人道,不可能有自己的孩子。男人重脸面,怕断了香火,为了掩人耳目,他说不定会默认她的做法。

    但是她错了,错估了男人的狠心。

    最后她孩子没了,表哥和自己被关在一起。开始,表哥对她百般呵护,有几口吃的都紧着她。

    但是随着岁月的流逝,她自己都不知道过了多久。表哥渐渐变了,暴躁易怒,常有不顺心就打骂她,送进来的吃食,多半都进了他自己的肚子。

    她的眼睛慢慢地闭上,侧过身抱着身边的人。

    芳年看着他们,见他们停止了说话,都闭着眼,像是睡着了。想来他们关了多年,这样的话不知说过多少回,说得都没什么意思了。

    小口被重新挡住,她眼前一抹黑,感觉自己被人拉起身。他依旧是牵着她的手,两人默默无言地出了密室。

    一回到屋内,芳年就想挣脱他的手,无奈他力气大,死拉着不放。

    “王爷,他们是谁?您带我来看他们做什么?”即使知道,她觉得也要装下糊涂。

    他的眼睛紧盯着她,“他们的身份,你不是已经猜出来了吗?”

    “难道他们真的是前王妃和唐家大公子?”

    “没错,本王说过,表哥表妹若是两心相悦,本王会成全他们的。要是你和你表哥彼此有情,本王亦会同样成全你们。”他最后一句话像是咬出来的,说完用极冷的眼神看着她。

    她心一凛,这样的成全,活得不人不鬼的,她才不要。何况她和砚表哥根本就没有私情。若是姓元的误会他们,把她和砚表哥关在一起,像对待成玉秀和唐晔一样,那岂不是生不如死。

    不行,一定不能让那样的事情发生。她打了一个寒颤,脸上挤出一个笑,比哭还难看。

    “王爷您真是大人有大量,但我就不必了,我只把表哥当亲兄长,绝不会有其它的想法。”

    “如此甚好。”他的眼一寸未离,紧盯着她,将她脸上的纤毫的变化尽收。

    她松口气,暗自纳闷着。这姓元的性子真够阴辣的,前王妃与人有苟且,他何不给人一个痛快。这样把两人关在密室里多年,比死还难受。

    “王爷,您真是仁慈,前王妃那样待您,您还留她一命,真是好人。”

    他睨着她,轻吐一句,“那是本王有佛心。”

    她心里呸一声,他有哪门子的佛心。怪不得此地叫心悦园,她还以为取自他心悦前王妃之意,绝对没想到是暗讽前王妃和唐大公子两心相悦。

    世间的男人,无论表现得多么深情,一旦落魄,就露出了真面目。裴林越如此,那位唐大公子亦如是。

    两心相悦,只想着朝朝暮暮,不管是否能天长地久。然最可悲的莫过于,由情生怨,朝夕相对但情意却不在。

    这么一想,极为讽刺,她前世真是醒悟得太晚,浪费了大好的后半生。

    唐晔失踪多年,唐国公府上天入地找了许多年,他们根本就想不到,会被人关在地牢中。

    而且还是关在七王府的地牢中。

    “王爷您吃素多年,又在寺中常住,必是佛在心中,才会饶恕他们。”芳年说着口是心非的话,祈祷他不要重提砚表哥。

    她前一世僻居在裴府内宅已是够了,要是这一世,沦落到在地牢中度过余生。那岂不是还不如上一世,那她重活做什么?干脆早死早超生算了。

    “那是自然,本王说过,最爱成全别人。要是你真的有中意人,记得告诉本王,本王会替你做主的。”

    “不敢劳烦王爷,我没有什么意中人,绝对没有…”她连忙摇手,就算是有,以后也没有了。碰到这么个煞神,她哪还敢中意其他的男人。

    她有些奇怪,姓元的不能人道,为何还要死拉着她不放。难道是怕世人发现他不能人道,怕丢了脸面?

    “没有最好。”他冷哼,并不满意她的答案。

    他背着手出去,人高腿长的,很快就出了门。

    她在他的身后抚着胸口,暗吐一口气。琢磨着他不能人道,那倒不用怕了。他再夜宿她的房间都不必担心。

    于是,脚步轻松地跟上他。

    外面空无一人,想来他应该走远了。她有些失落,立马打起精神安慰自己,至少他不在,自己要自在许多。

    她一人走到了玄机院,连话都不想再说,今日无论是宫中,还是王府里,给她的意外都太多,她得好好捋捋。

    因为困倦,她睡得极早。半睡半醒间,像是有人上了床。她迷迷糊糊地想着,反正姓元的不能人道,怕他做什么?

    突然,脑海中冒出他发病的样子,那恐怕狰狞的地方,分明是…那样的情形,哪里是一个不能人道的男子该有的。

    她吓得清醒过来,果然身边多了一个人。

    “王…王爷…”

    “怎么?见到本王,高兴得话都说不利索了?”他清冷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像玉石碰撞,分外的清越。

    “对,见到王爷,我喜极而泣。”她想哭,真的想哭。姓元的根本就不是不能人道,他那般样子,就算她从不识情滋味,也觉得形态骇人。

    “哭就不用了,本王不喜别人哭哭啼啼的。”他说着,手自然地去抚她的脸,她全身僵硬着,心里快速地想着法子,要如何阻止他把自己当成真妻子。

    什么事情最扫兴?男人若是兴起,只消提起令他们败兴的事情,想来他们就不再想那男女之事。

    她打定主意,脑子快速地想着前世听过的奇闻异事。很快有了主意,“王爷,你现在要是不睡的话,我们聊些趣事吧。”

    “好,说来听听。”他似乎很好说话的样子,躺在她的身边,神色放松。

    她舔舔唇,把自己的身子缩紧,“王爷,话说前朝一有位刑吏,最是菩萨心肠。他经手的犯人从不用刑,但往往招供最快。只消带来一个乞丐,还有一碗馊饭,保管多么嘴硬的犯人都会把知道的吐得一干二净,王爷可知是为什么?”

    黑夜中,他微侧头,看到她一脸警剔的样子。她莫非是怕他兽性大发,在此行了敦伦?

    他倒是想,可惜…

    “你说的可是催吐逼刑之法?”

    前朝那位刑吏惯用此法,命乞丐在犯人面前吃下馊饭。等乞丐吐出来后,再把呕吐之物喂给犯人,犯人常受不住此刑,不用铁烙火烫就能全盘招供。

    “没错,王爷博学…”芳年打着哈哈,姓元的听过,看来是恶心不到他了。

    她搜肠刮肚地想了想,想不出更恶心的事情来讲,于是更加缩着身子,往床里面挪动。可是无论她如何缩,外面的男人都不着痕迹地跟着。

    眼看着退无可退,她被挤到了最里面。而他,则紧紧地贴着。她觉得好热,明明是快入冬的天气,怎么会这么热。

    他看起来冷冷淡淡的,为何身子像着了火般,把她的脸都熏得像着了火一般。

    “王爷,你往外面睡一些。”她心一横,用手推他。

    他纹丝不动,她大急,手脚并用,曲起膝去顶他。他闷哼一声,大手制住她的手脚。

    她这才想起,他身上似乎是有伤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