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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6节

      皇帝垂眼看了看挡在自己身前的小姑娘,目光落在她还插着把雪亮短刀的细胳臂上,那胳臂细的都还没有他的手腕粗,她却想都没想就直接冲他扑过来了。

    皇帝这一刻的心里是震撼的,虽说巫门传人有守护皇室的责任,但正如祝香伶告诉孟彤的那样,巫门的权力太大了,大到让每一代新上任的皇帝都感到了不安。

    大周传承一千多年,巫门守护皇室的誓言也已过了千年之久,谁知道巫门会不会出个不肖子弟,将来想借权势之便取皇位而代之?

    所以后世的大周皇帝虽然不会对巫门赶进杀绝,但却会不着痕迹的慢慢削弱巫门的势力。

    而如今,巫门已经弱到传承将断未断的地步,可这只传承了医毒之术,连一点三脚猫功夫都不会的小丫头,在危险来临时,竟是毫不犹豫的挡在了他的面前。

    这一刻,皇帝突然就明白了,为何代代皇帝都对巫门忌惮不已,而巫门却仍能传承下来的原因。

    因为他们在用自己的生命守护着那份传承了千年的誓言,因为他们确实忠君。

    不得不说,这真是一个美丽的误会。

    孟彤要是知道因为自己一时“贪生怕死”的举动,就让皇帝“大彻大悟”,对巫门的感观更是上升到了一种不可思议的高度,只怕是要喊冤的。

    ☆、519哭闹

    她当时背对着朝阳公主,压根儿不知道背后发生了什么,她要知道朝阳公主拿着把刀要扎她,她肯定会躲得远远的了。

    会往皇帝的方向扑,一是因为皇帝离她近,二是因为这里皇帝最大。她不过是想拿皇帝做挡箭牌,吓退朝阳公主,谁知道朝阳公主的刀子会好死不死的往皇帝这边划拉呀?

    她要是知道朝阳公主的刀子是对着皇帝的,她就不往这边扑了呀?

    孟彤扶着手臂,欲哭无泪。

    凌一扶着她的手腕,又心疼又懊恼,他刚才要是不动那个主意,他的小丫头这会儿也不至于扎刀子了。

    “凌一,你先扶解忧到一旁处理一下伤口。”皇帝一回过神来,便深吸了口气,朗声冲楼梯口那头道,“御林军和金吾卫各归各位,许文轩,你去给朕传太医来。”

    只差几阶楼梯就要跑到三楼的许文轩一听,立即就止住了脚步,根本不敢上去一探究竟,高声回了句,“小的遵旨。”然后转身冲挤在楼梯上的一众御林军和金吾卫挥了挥手。

    原本急着救驾的御林军和金吾卫领命后,留下固定值守的人,其余人尽皆转身一个传一个的让大家下楼去了。

    同样听到皇帝声音的周事轻和王永康却停在了楼梯上,既不欲下楼,也没有再往上的打算。

    刚刚才听到上头叫救驾,显然是皇帝遇到了危险。

    可现在皇帝又中气十足的让御林军和金吾卫下楼,并且楼上传来的哭嚎声,听着像是朝阳公主的。

    没有听到皇后和众皇子的声音,显然皇帝并没有受伤,受伤的可能是朝阳公主。

    铭书楼上向来就是皇帝一家观比的所在,也就是说刚刚楼上发生了一桩不为人知的丑事,而皇帝不欲家丑外扬,所以连许文轩都赶下楼去叫太医了。

    许文轩只回头看了周事轻和王永康一眼,便径直下楼去了,而周、王两人对视了一眼,各自找了个舒服的姿势,然后全都竖直了耳朵,听着楼上的动静。

    皇帝一交代完许文轩,就转头看向了地上还在捧着手腕哭嚎不止的朝阳公主。

    这是他从小疼宠到大的女儿,可皇帝发现他此刻看着朝阳哭嚎痛苦,竟然一点心疼的感觉都找不到了。

    朝阳公主哭了一会儿,发现四周都没人上来扶她,她睁开泪眼朦胧的眼睛,一看到近在咫尺的龙袍,立即就伸手一把抓住,伤心的哭道,“父皇……我的手好疼,他把我的手弄断了,那个贼子把我的手弄断了,您一定要女儿做主啊,父皇……”

    皇帝只感到了深深的失望和愤怒,一个是生在穷苦人家,拜入巫门仅两年的巫门传人,一个是他自小锦衣玉食,疼宠到大的女儿。

    两人年龄相近,一个在他遇险时毫不犹豫就扑上来为他挡刀,而他的女儿大庭广众之下,举刀行凶不成,在差点儿误伤了他之后,不但不知道反省害怕,还只知道哭嚎撒泼?

    皇帝用力闭了闭眼睛,再睁开时,深邃的眼中已经不带一丝感觉,“朝阳,你可知罪?”

    此言一出,方才被惊的从罗汉床上站起的皇后,嘴角微微一勾,又慢条丝理的坐了回去。

    周元佐,周元佑等人则叹息着摇了摇头,众人心里都清楚朝阳完了,她的后半辈子已经被她这一时的冲动给毁尽了。

    朝阳公主脸色一白,不但面上的疯狂痛苦之色尽褪,还带上几分惊惧慌乱,“父,父皇,女儿何罪之有,明明是他们伤了女儿,狠心断了女儿的手啊!”

    皇帝震怒,“若非你举刀伤人,怎么有此下场。”

    朝阳公主被皇帝的怒吼吓的瞠大了眼,仿佛不敢置信般的看着皇帝,眼泪却一下就落了下来,“父皇,你这是怎么了?难道真被这贱婢给迷了心窍吗?您看看我,我才是您的亲女儿啊,你为何总是护着他人,责骂女儿的不是?”

    “你是朕的亲女儿。”皇帝怒极反笑,“还是被朕宠的不知天高地厚,敢拿刀子刺朕的好女儿。”

    朝阳公主惊的面无人色,她方才盛怒之下只想举刀去刺孟彤,可被拌了一下之后就摔了。那一刻因身体倾斜发生的角度偏差,她压根儿就没发现,等剧痛袭来才知手被凌一给抓住折断。

    她见那刀子扎在孟彤的手臂上,还以为自己得手了,根本就不知道方才那一刻,她举的刀子是冲着皇帝的。

    刺君可是杀头诛九族的大罪,更何况面前之人还是她的父皇,噬父之罪若是落实不单她完了,连母妃以及刘家只怕也要完了。

    朝阳公主疯狂摇头,一手指着被凌一扶到旁止血包扎的孟彤,尖声大叫道,“不是的,父皇,我没有,我是要杀她,我拿刀是要杀那个贱婢的。”

    堂堂一国公主,竟然当着这么多兄弟姐妹的面,形同疯妇般大呼小叫。

    如此失态,哪里还有一点儿公主的德仪?

    皇帝的脸黑的跟锅底一样,他现在对朝阳公主的感观不只是失望,还有愤怒和厌恶。“放肆,她是朕亲封的义女,位同嫡公主,你一口一个贱婢,可有将朕放在眼里,谁给你的胆子?”

    朝阳公主自小被人娇宠惯了,以前有贤妃护着,再加上皇后也有意在后边推波助澜,是以她就是再刁蛮也没人会多说她半句,有时低下的随从甚至还会夸捧上几句,也因此养成了她妄自尊大,受不得气,娇横跋扈等等一堆毛病。

    她原就因为之前跟孟彤起冲突,被皇帝责罚禁足,心有不甘。虽然得了贤妃的告诫,自己也知道要等待时机再行报复,可她再有心机毕竟也只有十岁。

    一再的被皇帝喝骂,再加上手腕上的剧痛,一众兄弟姐妹们的冷眼旁观,她又痛又怕又不甘,更觉得丢脸,也因此对孟彤的恨意更是熊熊而起。

    朝阳公主不管不顾的哭喊起来,“自打她出现之后,您就不再宠我,她不过是个乡野丫头,凭什么跟我们比?您为什么就偏要收她做义女呢?您都有皇姐,有我,有贤宁了,有了我们这么多女儿,难道还不够吗?”

    ☆、520消息是真的

    看着朝阳公主如此孩子气的哭喊,皇帝的心不禁又是一软,毕竟是自己娇宠了十多年的女儿,一时的气愤过后,皇帝虽觉得失望,但心里多的是一种恨铁不成钢,和为什么自己的女儿总不如别人的女儿乖巧懂事的情绪。

    扫了一眼在场的一众皇子公主,皇帝没好气的哼道,“解忧确实不是朕亲生的,可她敢奋不顾身的为朕挡刀子,朕养一堆儿女,还不如一个义女来得强。”

    这话无疑是一杆子打翻了一船人,吓的在场的一众皇子公主立即就跪了,就连三岁的周元乐也被高阳公主领着乖乖跟着众人一齐跪下认错。“儿臣有罪,请父皇责罚。”

    罚?怎么罚?

    皇帝也知道朝阳公主那一下的转向是个意外,别说几个儿子女儿没反应过来,就连他自己也没反应过来。

    可他们没反应过来,偏偏人家孟彤反应过来了,同是十多岁的小丫头,自己的女儿在自己面前行凶,这凶还行到自己身上来了,而被行凶的那个不但没躲,还扑上来给自己挡刀子了。

    没有比较就没有伤害,这一比较,就把自己的儿女都比到泥里去了,这怎么不叫皇帝郁闷兼气愤呢?

    “来人啊,朝阳公主御前失仪,把她送回朝阳宫,命贤妃好生管教,没有朕的命令,今后不得踏出朝阳宫一步,违令者立斩不赦。”

    朝阳呆呆的看着皇帝,仿佛不认识他了一般。皇帝的嘴巴一张一合,说出来的每一个字她都听进了耳里,却又像是听不懂他说了什么一样,整个脑子仿佛被雷击了一般,一直在隆隆做响。

    直到两人中年太监上前驾她,朝阳公主才猛然醒过神来,目光怨毒的转向孟彤,发了疯般的挣扎尖叫起来,“都是你,都是你这个贱人害的,都是你这个贱人害的我,你为什么要来洛阳,你为什么不去死……”

    两人中年太监显然也没料到朝阳公主会突然发狂,但两人显然极有经验,在瞬间的惊吓之后,立即就将人给牢牢按住了。

    皇帝原就心情不好,此时见朝阳公主仍是死性不改,只觉更加厌烦,“还不给朕拖下去?”

    “是!”两个太监大着答应着,其中一人怕朝阳公主再乱吼乱叫惹怒皇帝,便从袖中掏出帕子熟练的堵了朝阳公主的嘴,也不管她踢打挣扎,两人利索的驾起人就往楼下去了。

    周事轻和王永康袖手站在楼梯下偷听,越听,两人的眉头却不由皱的越紧。

    皇帝为了那位贫民公主,竟然边最为宠爱的朝阳公主都罚了,看来那个消息是真的了。

    身为大周权利最顶端的几个人之一,周事轻和王永康自然有着别人没有的消息渠道,孟彤懂医术,在洛阳城里有间口碑不错的成品药铺,并为皇帝进献了有延寿之效的药丸的事,对于他们来说已经不是秘密了。

    长寿或者说是长生是多少皇帝的追求?若是这孟彤当真进献了具有延寿之效的药丸,那么被皇帝如此重视倒真可以理解了。

    周事轻此时皱眉实是因为在懊恼,自己今天不该带了个无脑女人来观比。看皇帝对那叫解忧的贫民丫头的重视程度,他今的这个脸是丢定了,到于那个小妾死不死,对他来说却是不重要的。

    王永康也在懊恼,他对孟彤的成见原也就来源于她向皇帝献的药。自古以来,所谓的长生丹药,那回不是假的?

    可皇帝这回连自己最为宠爱的女儿都不顾,一门心思要维护这位因献药而获封的贫民公主,这让王永康意识到自己太过轻敌了,他心里已经清楚,今天想搭逍遥王的顺风车为难这解忧公主是不可能了。

    两个太监驾着朝阳公主下楼,周事轻和王永康不待两人开口便很识趣的往边上挪了挪,让出道来让两人经过。

    朝阳公主一见向来宠她的逍遥王叔也在,疯了般的拼命扭着身体,想要向周事轻和王永康求救。

    可两人却像是没看到她一般,连个眼角都没往她身上瞄一眼。

    朝阳公主“唔唔”的求救声一路远去,许文轩带着太医匆匆跑进铭书楼时,正巧与迎面撞上,一看这阵仗,不禁都吓了一跳。

    “你们这是……”

    驾着朝阳公主的太监之一,立即机灵的回道,“许总管,朝阳公主御前仪,皇上命我等送朝阳公主回朝阳宫。”

    许文轩诧异的扫过朝阳公主明显红肿耷拉下去的手腕,低声问两人,“楼上有谁伤了?”

    “朝阳公主要拿刀刺解忧公主,却差点儿刺到皇上,是解忧公主为皇上挡了一刀,伤了手臂。”

    许文轩与两名太医皆恍然,行刺皇帝可是大罪,也难道皇帝会不念父女之情,让人拖朝阳公主回宫了。

    根本没有人去管努力“唔咽”求救的朝阳公主,许文轩冲两个太监点点头,几人错身而过,两个太监驾着朝阳公主出门上马车,许文轩则带着太医往楼上去了。

    铭书楼的三层,皇帝任人将朝阳公主驾走,心里还挺不是滋味了一阵,这才转身去看一旁处理伤口的孟彤和凌一。

    三层因皇帝的命令,除了皇帝皇后和几位皇子王妃和公主,就没别人了。

    皇帝刚才被朝阳公主气着了,倒也忘了要叫人送水和伤药上来为孟彤处理伤势,此时一见两人身前的席案上摆了两三个小瓷瓶,凌一更是已经在给孟彤包扎伤口了,皇帝看得也是一脸的懵。

    “这棉布和伤药是哪儿来的?”

    孟彤指指自己背在纱衣里面,用腰带系住的布挎包道,“儿臣习惯随身带一些药品以防万一,这是头一回给自己用上。”

    皇帝见她面色无异,仿佛感觉不到痛一般,再看看她因要处理伤口而被撕开的沾了血的袖子,也不禁轻咝了一声,半晌才道,“朝阳胆大妄为,朕已经罚过她了,你是个好孩子,这次朕也知道你受委屈了。你放心,她欠你的那两万两,朕肯定为你讨回来。”

    ☆、521揭过

    “谢谢父皇。”孟彤面上虽带着笑,心里却颇不以为然,想想皇帝才刚拿了她七千万两,若他当真宠朝阳公主,为何不干脆替朝阳把这两万两直接赔给她算了?

    自己藏着几千万两银子,还一定要找女儿讨要两万两赔给她,这算是怎么回事儿啊?由此也可看出,皇家所谓的宠爱,有多不可靠了。

    许文轩带着两名太医上了铭书楼,皇帝看着已经孟彤手臂上已经被凌一包扎好了的伤口,顿时就尴尬了。

    方才因为事出突然,他直觉的就让许文轩去叫了太医来,完全忘了孟彤自己就是半个神医。另外,又因为被朝阳气着了,没顾她的手伤就让人把她给带走了,也因此才让两个太医现在没了用武之地。

    不过这也难不到皇帝,大夫这个东西,看看又不会掉块肉,伤口就算包扎好了还可以开药方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