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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节

      皇帝坐在龙椅上,随手翻阅着奏折,说道:“秦海义薨逝,礼部左侍郎的官位就空悬了出来。今日叫你来,朕是想就礼部左侍郎一职的人选一事,听听你的意见。”

    即墨寒站在堂下,恭敬而疏离地说道:“臣以为,礼部员外郎苏智,可担此重任。”

    “苏智?”皇帝重复了一遍,似笑非笑道:“为何?”

    “苏员外善于谋断,看待问题别具一格,敢于打破常规。在这次的雪灾事件中,正是苏员外向陛下献上了良方,才解决了向灾区运送物资的难题。而在平日的公务中,苏员外也能恪尽职守,处理起问题来有条有理,由此可见,苏员外是能当大事之人。”

    皇帝看着即墨寒的目光深不可测:“一向不与人交往的你,怎么也能一下说出苏智的这么多优点来?看来,平日你对他还挺关注?”

    即墨寒的面上毫无波澜,他顿了顿继续说道:“国家的肱股之臣,自然引人关注。”

    “哼,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与苏智的妹妹,那个叫苏皓月的女子,私交颇甚,你这次不就是投其所好,才在我面前大力表彰苏智吗?”皇帝的面色一下冷了下来。

    “陛下既然要听臣的意见,臣自当实话实说。”

    “好一个实话实说。”皇帝冷哼一声:“你的身份,你自己清楚。该与什么人交往,与什么人保持距离,应该不用朕来教你吧?”

    即墨寒抬起头看向皇帝,眸中冰寒一片:“陛下,这是臣的私事。”

    皇帝被他一噎,气得猛地一拍御案:“放肆!”

    旁边的太监吓得赶紧跪下,即墨寒却无动于衷:“陛下,今日您召臣前来,是谈国事。臣已经表达了臣的观点,至于用不用,全在陛下。”

    “怎么?你的私事,朕就管不得了?”

    “陛下日理万机,为国家殚精竭虑,至于臣这点小事,就不劳陛下忧心了,臣自有分寸。”

    碰了个不软不硬的钉子,皇帝怒瞪着即墨寒良久,没有说话。最终,他摆摆手:“罢了,下去吧。”

    即墨寒躬身,退了下去。

    皇帝看着即墨寒远去的背影,眼神格外复杂。

    太监爬起来,为皇帝上了一碗银耳莲子羹:“陛下,您歇一歇,用点点心吧。”

    皇帝沉沉地叹了一口气:“唉,混小子,愈发没规矩了。”

    那太监知道皇帝是在说即墨寒,于是他笑着宽慰道:“陛下,楚靖王年轻气盛,不懂规矩也是有的,陛下您何必跟他置气呢?时间久了,他自然也会知道陛下的良苦用心。”

    皇帝舀了一勺银耳莲子羹送入嘴里,咂咂嘴,说道:“算了算了,随他去吧。”顿了顿,又说:“传旨下去,即日起,册封礼部员外郎苏智晋礼部左侍郎,让他好好历练历练。”

    那太监像是早就猜到了一般,毫不意外地笑着应道:“是。”

    第二日,魏景琰派人给苏皓月送来了一枝莲花,和一封亲笔信,信上只有区区数行字,邀请苏皓月今日午后博雅楼一叙。

    苏皓月看着莲花娇嫩的花瓣上挂着的晶莹露珠,浅浅一笑,递给紫鸢:“拿去扔了吧。”

    紫鸢接过:“是。”

    “小姐,您今天要去赴约吗?”碧汀站在一旁问道。

    “既然他这么有诚意,我自然是要去的。”苏皓月想起了什么,问道:“五皇子府的信物送来了吗?”

    “今个一大早就送来了,是一对碧玉手镯。可把老夫人高兴坏了,把五小姐叫去仔细询问了一番,又赏赐了不少金银首饰!这不,外边热热闹闹的,正是大家忙着往五小姐院子里送赏赐呢。”紫鸢撇着嘴很不屑地说道:“小姐,您都不知道五小姐有多不要脸,明明是她用春药设计了五殿下,却还对老夫人说是她和五殿下结缘已久,一见倾心,真是,光听着就恶心。”

    “她当然只能这么说,难不成还在老夫人面前承认她做的那些腌臜事儿吗?”苏皓月笑了笑道。

    “奴婢就想不明白了,不就是一个侍妾之位,老夫人至于这样高兴吗?”碧汀有些不解。

    “俗话说得好,宁为英雄妾,不做庸人妻,虽说只是一个身份不高的侍妾,但对于此时的苏家而言,能搭上五殿下,也算是一门妥帖不过的亲事了。再者,就苏浅颜的出身,绝对是高攀了。老夫人得知,自然高兴。”

    转而,又问道:“对了,此事大房和三房的李玲花都知道了吗?”

    “知道了,其他人倒是都没有什么动静,唯独大房的二小姐,一听说五殿下要纳五小姐为妾,气得摔了好几只花瓶。”

    苏皓月掩着嘴笑道:“这二姐,原想经历了这么多事情,怎么也该成熟些了,却还是这么沉不住气。就算心里难受,也不该表现出来,这若是让老夫人知道了,可不得剥了她的一层皮?”

    “可不嘛?大少爷听说了,给二小姐一顿好骂,直说她晦气。”

    第132章 祸水东引

    “大伯和大哥一直都想让苏若雨嫁入五皇子府,现在却被苏浅颜捷足先登,他们会就此善罢甘休吗?”苏皓月若有所思。

    “管他们呢,正好让他们狗咬狗!”紫鸢倒是对这局面很满意。

    “还真是越来越有意思了。碧汀,帮我仔细留意着苏家其他人的动向,今天下午就由紫鸢陪我去博雅楼吧。”

    “是。”

    晴雨楼。

    苏睿刚走,苏若雨就抓起桌上的茶杯狠狠摔在墙上:“都给我滚!现在知道来教训我了,筹划了那么久都没让五殿下松口,结果倒是让苏浅颜这个狐媚子钻了空子,我能不气吗!”

    婢女翠竹在一旁安慰道:“小姐,您何必动怒呢?五小姐再狐媚,不也就是个侍妾吗?碍不着您什么事儿。”

    “话虽如此,可是让她先我一步与五殿下订婚,我面子上怎么过得去?”苏若雨的胸口因为气愤而剧烈起伏着:“想当初我还在她面前夸下海口,等我入了五皇子府再提携她给五殿下做侍妾,结果现在却让她抢了先,这不是啪啪地打我自己的脸吗?”

    “小姐,话也不是这么说,五小姐一个庶女,再嚣张,难道还能越了小姐您去吗?以后见了她,您大可以端出嫡姐的架子,说到底,五小姐这不是也没入五皇子府吗?难不成她还敢给小姐您脸子看?”

    苏若雨的脸色稍稍有些好转:“没错,就算入了府,她也就是个不入流的妾,等我入了府成为了五殿下的侧妃,再好好收拾她!”

    苏睿知道自己这位二妹妹一向是没有脑子的,怕她坏事,所以一直没有将与魏景琰之间的关系出现裂痕一事告诉她,所以此时此刻,她还一直认为自己会成为魏景琰的侧妃。

    可是已经这么久了,五殿下对于父亲和大哥的暗示明示都没有做出任何回应,不禁让苏若雨有些不安,现在却突然听到五殿下和苏浅颜的事,还传出什么“一见倾心”的传闻,对于苏若雨而言,无疑是一种赤裸裸的羞辱。

    想到这里,苏若雨更加难以平复心头的怒火,她咬紧银牙,一字一句地说道:“苏浅颜,走着瞧!”

    博雅楼。

    苏皓月的面上沉静如水,看不出任何情绪。坐在她对面的魏景琰有些尴尬,他清了清嗓子,打破了沉寂:“皓月,本宫送去的花你收到了吧?可还满意?”

    “殿下亲手所摘的花,皓月自然喜不自胜。”

    “那就好,送与老夫人了吗?”

    “未曾。”苏皓月轻声说道。

    “为何?你不是说要用莲花为老夫人祈福吗?”

    苏皓月将目光投向魏景琰,意味深长地说道:“相比莲花,今日殿下送来的另一样东西,对于祖母来说,更是医治疾病的神丹妙药。”

    魏景琰知道苏皓月指的是作为信物送去苏家的碧玉镯子,他的面色微微一沉:“本宫也是无奈之举。昨天的事,皓月你都看到了,本宫无论如何不能不负责任啊。”说罢,他扬天长叹一声:“其实,在本宫的心中,世间所有的女子都比不上皓月的分量,本宫的心意,皓月你不会毫无所查吧?”

    魏景琰的双眸中满是真挚,还掺杂着隐隐的痛苦,不知道的人真要被他杰出的演技给欺骗了,误以为他是一个多么深情的人。可是苏皓月与别人不同,她早就看透了,魏景琰不过是一个擅于利用感情玩弄女子于股掌之中的负心汉。

    “殿下,事已至此,多说无益。既然五妹已经与殿下有了夫妻之实,殿下这样处理,也算皆大欢喜。”

    魏景琰想起了昨日与苏浅颜发生的事情,胃里一阵恶心。他赶紧拿起茶杯饮了一口茶,压制住想要干呕的冲动。

    苏皓月将魏景琰的一举一动都尽收眼底,扬起唇畔莞尔一笑:“殿下今日找我来,不会就是想与我探讨一些昨天发生的事吧?”

    魏景琰的神色严峻了些:“当然不是,皓月,你可曾听说,父皇今日下令,册封你的二哥苏智为礼部左侍郎的事?”

    苏皓月一愣:“还没听二哥说起呢。”

    “皓月,本宫是这样想的,苏智一向对你言听计从,现在又被父皇倚仗,年纪轻轻就成为了朝中三品大员,可谓是前途无量。如果你能跟你二哥进言,让他为本宫所用,岂不是一桩美事?”

    原本魏景琰还想着观望一段时间,再决定要不要将苏智收入帐下,可是眼瞧着苏智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就从国子监一个普普通通的监生,一跃成为了皇帝的心腹大臣,魏景琰也有些坐不住了,与朗乾商议之后,决定来找苏皓月,想利用苏皓月与自己的关系收买苏智这一匹黑马。

    苏皓月听完魏景琰的打算,心中对他的厌恶更加浓烈了。她轻笑一声,掩饰住自己的情绪,回答道:“这有何难?”

    “皓月,你这是答应了?”魏景琰喜出望外。

    苏皓月抿唇:“殿下的嘱托,皓月自当全力以赴。只不过二哥这个人,一向是很有自己的主意的,皓月也怕操之过急,引起他的怀疑,反倒不美。”

    “那你的意思是?”

    “这样吧,皓月回去先探一探二哥的口风,看看他的意思,如果他有心为殿下效力,自然是最好,如果二哥暂时没有这个打算,我们再从长计议。”

    “这就是本宫最担心的地方。苏智年轻气盛,血气方刚,又得到父皇如此赏识,恐怕是不会轻易屈服的。”

    苏皓月却不这样认为:“殿下,你莫不是忘了,二哥的亲妹妹苏浅颜,马上就要成为你府中的人了,俗话说得好,近水楼台先得月,有了这一层关系,你还怕拿不下二哥吗?”

    魏景琰的眼睛亮了亮:“话是没错,只是本宫听说,苏智与苏浅颜之间的关系只能算普通,怎么也比不上皓月你与他的兄妹情深啊。”

    “所以说,双管齐下。”苏皓月冲魏景琰眨了眨眼睛:“我这边自然会去想办法说服二哥,至于五妹那边,殿下你也不要放弃。”

    魏景琰听了苏皓月的话,觉得心安了不少:“皓月你说得对,你妹妹苏浅颜既然已经是我的人了,我自然不会亏待她。”

    苏皓月点点头,举起茶杯饮了一口茶。

    从望月阁出来,马车上,苏皓月面色凝重。

    魏景琰把主意打到了苏智的身上,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但是之前她已经替苏智挡回去了一次,这次魏景琰把话挑明,她无论如何也不好再拒绝他了。所以,不得不先含含糊糊地应承下来,以免让魏景琰对她起了猜忌。

    情急之下她只能祸水东引,先把苏浅颜推出来挡一阵子,再作打算。

    不过,二哥晋升速度如此之快,也不得不让人起疑啊。

    苏皓月的脑中浮现了一个人,她轻轻一笑:“不用问,肯定是他了。”

    当初即墨寒承诺要从旁提点苏智一下,她倒也没太放在心上,可没想到,他竟然一直牢牢记着这件事,还这么快就办好了。

    有这样一个人,能忧她所忧,想她所想,默默地为她做出这一切,不禁让苏皓月的心中涌上一阵暖流。

    苏府,书房。

    苏镇山坐在书桌前,正仔细审阅着关于会试的工作报告。苏睿却一脸的凝重,在书房里来回踱步。

    苏镇山被苏睿晃的头疼,一拍桌子训斥道:“你给我安静地待一会,不然就出去!”

    苏睿走到苏镇山面前,两只胳膊撑着桌面,焦急地说道:“父亲,您怎么就一点都不担心呢?苏智那小子,这么短的时间里,就能跟您平起平坐了,这以后可怎么了得?”

    苏镇山冷笑一声:“担心?担心顶个屁用?他被陛下亲自册封为左侍郎,已是事实,谁也改变不了。去年陛下的中秋亲试,若不是因为你倚红偎翠耽误了,怎么轮得到他大出风头?你现在知道担心了?”

    苏睿听见苏镇山又翻旧账,皱着眉不耐烦道:“父亲,都已经过去这么久了,您又提它干嘛?”

    “哼!”苏镇山合上公文,说道:“你真以为苏智这次的晋升,完全是靠他自己?可笑!他就是再有能耐,没有背后之人在陛下面前举荐,左侍郎之位,无论如何也不可能轮到他这个愣头青。”

    苏睿吃了一惊,问道:“谁?”

    “你说呢?放眼整个京都,除了楚靖王即墨寒谁还有这么大的本事?”

    “楚靖王?他为什么要帮苏智?”

    “你忘了?苏智有个好妹妹,和楚靖王交情匪浅。依我之见,楚靖王肯定是看在苏皓月的面上,才有意提拔苏智的。”

    “原来如此!”苏睿一听苏镇山这番话,嫉妒之色溢于言表:“我就说,留着苏皓月就是个祸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