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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1节

      且说阿弦飞马出门,不去别处,却顺着朱雀大街一路往北,朝着太极宫的方向而去。

    此刻已经开始宵禁,路上有巡城兵马经过,看见有人飞马而行,忙过来拦阻。

    阿弦扬声道:“不要拦着,我有急事要进宫!”丝毫也不耽搁,挥鞭打马而去。

    那些巡城士兵们见如此无礼,有的大叫“岂有此理”,主张追回来,有人却道:“瞎了你的狗眼,这是女官,跟咱们右卫将军是乡党,这样的交情你敢去拿人?”

    另一个道:“下个月还将跟天官成亲了呢。她这么晚要进宫,也是有恃无恐的,因为二圣特许她自由宫内行走,皇帝都特许了的人,你倒是要狗拿耗子地去咬,真是寿星老上吊,嫌命长。”

    几个人碎碎念,说笑了会儿,便不去理会。

    且说阿弦转过太极宫,来到大明宫宫门前,因为已过二更天,宫门早就关了,几个侍卫见有人来到,举刀厉声喝止。

    阿弦翻身下马,将腰牌摘下:“我是女官,有要事要进宫面圣。”

    几个侍卫当然认识她,可是自古规矩,入夜后宫门紧闭,不管任何人都不许进出。

    虽然阿弦有御赐令牌,但也抵不过这自古以来的金科玉律,毕竟若宫门擅自打开,或引发别的不测,这可是诛九族的大罪。

    阿弦这会儿倒是后悔没有答应太平今晚上留宿宫中,但是谁能想到此一时彼一时呢?阿弦不敢退让:“我有急事,一定要即刻进宫!”

    她知道这些侍卫为难,便又想出一个法子:“劳烦你们入内通报一声,暂时不必惊动陛下,只去告诉皇后,皇后如今必然在含元殿里,只需要跟她说一声就是了,传我不传,皇后做主。”

    众侍卫面面相觑,终于,其中一人道:“女官跟我们的陈将军是旧识,交情亦好,如今陈将军正在宫内当值,我们便传信将军,看看他是不是肯在皇后面前替您报信吧。”

    阿弦一怔,便又谢过。

    谁不知武后比高宗更加厉害严明,这样深夜,如果站在宫门前的不是阿弦,早给侍卫们毫不留情地拿下了。

    而且这样晚了贸然去打扰武后,自然也是担着风险的,虽然这侍卫统领如此说,阿弦却也吃不准……陈基会不会替自己传信,就算传了,以武后那种心性,会不会破例召她进宫。

    方才她报武后的名,是因为另一种用意——想要尽快确认她的安危。

    如今却又有些后悔,生怕武后严苛,不肯接见,倒是不如报高宗的好,可是已经晚了。

    宫内外的守卫自有传信之法,那统领往内报信,大概三刻钟后,沉重的宫门终于破例为她徐徐打开。

    站在门内接阿弦的,正是陈基本人。

    阿弦顾不得道谢,连陈基询问她“到底何事”的话都不回答,她一路几乎小跑,陈基快步都追不上,想了想,索性不去追了,远远地跟在后头。

    阿弦则风一样疾奔向含元殿,玄影跟她并驾齐驱,入内之后,果然见武后人在灯影之中,面前堆着一些书籍,并些奏折之类。

    阿弦自打进殿后便一直目不转睛地盯着武后,越靠近,越觉着这人虽在眼前却似乎不真实,忙又擦擦眼睛看的明白仔细些。

    武后瞥她一眼,见她也不做声,更不行礼,便问道:“听说你在外叫要进宫面圣,怎么了,这半夜在闹什么?”

    阿弦听着这熟悉的威严的声音,鼻子一酸:“我……”语不成声,急忙打住。

    武后则道:“如果真有急事,快些说来,不要耽搁了。我破例叫人给你开宫门,不是让你呆站在这里嗫嚅的。”

    阿弦吸吸鼻子,低下头去,双眼里的泪却在瞬间纷纷地跳落地上。

    武后见她一言不发,疑惑道:“你怎么了?”

    地上玄影仰头望着阿弦,“呜”地叫了声。

    武后皱眉看去:“怎么把这狗也放了进来了?当这里是什么地方。这样毫无规矩。”

    阿弦勉强压住满心酸楚的泪:“我一时情急,就、就忘了,娘娘恕罪。”

    武后虽不知发生何事,可是听出阿弦声音不对,她把手中的书册放下,站起身来。

    一直走到阿弦身旁。

    就在阿弦想要后退的时候,武后举手轻轻抬起她的下颌,却见阿弦满面泪痕,双眼里还蕴着大颗泪滴,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看着甚是可怜。

    “出了何事?”武后双眉深锁,心中一瞬间掠过许多念头。

    阿弦眨了眨眼,泪滚落后,眼前的人更加清晰。

    她试图解释:“我只是……”

    ——这张清晰的脸,在明崇俨车内的梦境之中,却全不是现在的表情。

    那是一张极度痛苦而狰狞的脸,让阿弦甚至不能忍心回想。

    就像是高宗所说“她对人所做的事情都落在她自己身上”,以前是王皇后跟萧淑妃,现在是……武后。

    幸而那一段梦境,“尚未成真”。

    阿弦望着武后近在咫尺冷肃的容颜,想到自己梦中所见,这一刻,不知道是该为庆幸皇后无事而欣慰,还是为了自己……那些说不出的情绪而难过。

    “没什么。”阿弦不敢再说。

    武后又看了她一会儿,撒手道:“没什么你竟然夤夜闯宫?实在胡闹。不过……既然是你,那就罢了,只是你记住,以后再不许如此逾矩,不然的话一定严惩不贷!”

    “是……”阿弦强忍着哽咽,不许自己在武后面前再落任何泪。

    武后心头一软:“好了,又没有说你什么,不要哭了……你……”

    武后正要说这么晚了,让阿弦在宫内留宿一夜,阿弦忽道:“娘娘,我还想、还想见见陛下。”

    武后欲言又止,狐疑:“这么晚了,你见皇上做什么?”

    阿弦道:“我……”话到嘴边顿了顿:“之前听明大夫说他的旧疾犯了,所以想来看看。”

    武后一愣,仔细看了阿弦半晌:“你……”

    这会儿,她忽然有些疑心阿弦是因为担心高宗,所以才夤夜闯宫,但是,之前她着急地来见自己的时候,那种神态,却又不像是为高宗而来。

    任凭武后如此精明睿智,却也理不出头绪,只定神道:“如果你是担心陛下,明日再来也就是了,何必要闹得人仰马翻,天下轰动呢?明日此事传扬出去,不知道又要有多少不必要的非议了,你要知道你现在的身份是朝廷女官,还是崔府将来的长媳,已经不是之前那个喜欢做什么就做什么,无所顾忌的……”

    说到这里,武后便收住了。

    阿弦一字一句听着,有些无法呼吸。

    她很想说“我并没有想那么多,只是太担心娘娘而已”。

    但如果那样,武后必然要问她为何担心。

    阿弦要如何回答?

    难道她要照实说:我在梦中,看见了陛下把你做成了人彘,就跟当初你对待王皇后跟萧淑妃一样?!

    如果武后不信,大概只会把这个当做是阿弦恶毒的梦境。

    但是,如果她信,这件事才会更加的一发不可收拾。

    阿弦当然不想看到武后出事,却也不想拿李治冒险。

    武后揣测不透,长叹了声:“这时候陛下只怕早就安歇了,你既然要见,那么我便叫牛公公带你过去就是了,不过陛下若是睡了,你就不要打扰他了,最近他的精神不大好,每天都要服安神汤才能睡着。”

    牛公公领着阿弦出了含元殿,往高宗的寝殿而去。

    路上,牛公公忍不住问道:“女官,到底是怎么了不得的事,您要这么晚了才进宫?平日里陛下盼着您来,都盼不到呢。”

    阿弦无法开口。

    牛公公笑道:“您可别怪我,我只是多嘴问问。当然,您喜欢什么时候来都成,您瞧,方才娘娘都没有怪罪呢。”

    阿弦笑笑,但是她低着头,牛公公自然看不见这个笑,他只是若有所思地说道:“不过,陛下这么疼爱您,平日里你倒是多进宫来陪陪陛下才好,近来他的头疼发作的厉害,又怕您见了难过,所以也没叫人宣您进宫,陛下毕竟是有些年纪了……”

    阿弦正在想方才武后的言行,听了这句,夜色里双眼不知不觉又湿润了。

    牛公公送了阿弦来到寝殿,先悄悄地打听伺候高宗的内侍:“陛下睡下了不曾?”

    那宦官低声道:“方才服了汤药,才躺下,还听着有些翻腾呢,大概是没有睡实落,怎么了?”

    牛公公不便直说送阿弦过来,只道:“娘娘担心陛下,特让我来看看。”

    宦官却早也看见旁边的阿弦,心头一动问道:“女官怎么这时侯来了?先前听底下议论说女官才进宫来了,我还当他们说胡话呢,竟是真的?”

    他们在这里,说话本是极小声的。谁知里头高宗道:“谁在说女官?”

    原来高宗病弱之人,格外敏感,夜里睡不着,有丁点儿响动都听得仔细,何况是自己格外上心的人。

    众人见瞒不住,忙入内禀报,高宗早坐了起来,叫阿弦入内。

    数日不见,灯影下的皇帝似乎憔悴了许多,阿弦几乎能看见他眼角横亘的皱纹,跟鬓边雪了的发丝。

    他的眼神里也透着些许疲倦,可还是眼底带笑。

    阿弦忘了什么行礼,径直走到跟前,小声问:“我吵醒了您吗?”

    高宗笑看着,笑容在灯影下显得格外温和:“我本来就睡不着,正想着有个人说说话呢,可巧你就来了,果然是……”

    牛公公早就同周围的宦官宫女都退下了。

    高宗才握着阿弦的手道:“知父莫若女啊。”

    阿弦觉着自己太不争气,泪发疯似的要往外跑。

    她打定主意来见高宗的时候,本是要以言语旁敲侧击,询问高宗对待武后的意思,是不是真的对她起了恨意动了杀机,乃至于要把王皇后萧淑妃的惨事重演。

    虽然另一方面阿弦不信高宗会有如此狠毒心肠,可是梦境中的一切都实现了,而且只有一夜的时间,她不敢拿武后的性命来赌高宗的仁慈,这才不顾一切地要进宫面圣。

    但是,如今面对这样慈蔼的皇帝,要阿弦怎么开口询问那些残忍的话?

    可阿弦虽然不说,高宗却知道她绝不可能无缘无故半夜进宫,双眸望着身边人,高宗问道:“你这么晚了跑来,一定是有什么大事发生,说罢,是怎么了?”

    第335章 父慈叔斥

    且说高宗只留阿弦在内殿说话, 牛公公跟伺候高宗的内侍、以及其他的宦官们都在外等候。

    鸦雀无声里, 那内侍见左右无人, 便低低道:“公公,这是怎么回事?陛下对这位女官也太过厚爱不同了些吧?女官平日里也不来,却偏挑在这深更半夜的时候过来,你说这是不是……”

    牛公公不等他把揣测说出口,便捂住了耳朵, 摇头道:“您可别害我,您不要性命,我还想多活几天呢。”

    内侍诧异笑道:“这是怎么说, 给我十个胆子我也不敢害您老人家呀,怎么就说生道死的。”

    牛公公道:“你要再说下去, 就差不离了。女官已经许配给崔天官了, 这且不说,自古以来你见过哪个女子出将入相, 偏偏咱们大唐就有, 且是个真有能耐的奇女子,皇后那样厉害, 还拿她如珠当宝呢,你要是敢嚼舌头,你猜猜看皇后会不会知道?”

    那内侍打了个寒噤,忙挥手自打嘴巴, 苦笑道:“我晚上吃多了, 油脂蒙了心, 不知道胡嚼了些什么,您老听听就忘了,千万别当真。”

    牛公公笑道:“只管好好伺候,做好分内事就行了,那些底下不知深浅的小孩子们爱跟风嚼舌,咱们可别跟他们一样不懂事,管好自己的耳朵嘴巴是正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