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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0节

      几乎就是在崔晔径直走过来的时候,阿弦的脸就像是烧红了的炭,呼呼冒热气。

    身不由己地被崔晔牵着手领到了树下,他对着王勃跟杨炯道:“这就是阿弦。”

    杨炯是跟阿弦见过的,冲她一眨眼,调侃道:“原来真的是你,久违啦,十八弟。”

    阿弦举手一挠痒痒的脸:“杨先生向来安好?”

    王勃则道:“这就是天官心心念念的人么?果然是天然脱俗,可喜可敬。”赞了两句,又看向崔晔笑道:“我当天官为什么有闲心答应我辈的邀请,原来果然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阿弦觉着自己将晕过去了。

    幸而旁边那名少年道:“哈,如果不是天官亲自介绍,我还当是个小兄弟呢,原来竟是大名鼎鼎的女官大人,失敬失敬。”

    杨炯知道阿弦不认得此人,便说道:“这位是宋之问,字延清。”

    阿弦被崔晔领走之后,武承嗣被扔在了原地,他愤愤地看着前方那一幕,想要强行参与,却又有些缺乏底气。

    跟那些擅长琴棋书画的家伙们在一起,如果也叫他也做两首诗弹些曲子,岂不是反而要在阿弦面前露出所谓“略懂”的马脚?

    武承嗣悻悻地转身走开,只觉得就算周围莺歌燕舞佳人如云,他的心里也是愁云惨雾无法开怀,当即没了游乐的兴趣,带人返回都城。

    怏怏地骑马正走,突然被人拦住,武承嗣垂眸看去,却见是路边停着一顶轿子,轿子里的人走出来,道:“在这里遇到殿下,真是巧的很,不过殿下不是去踏青了么,如何这样快就回来了?”

    这人身形伛偻,面貌奇异,笑得也讨嫌的很,竟正是武懿宗。

    武承嗣见他哪壶不开提哪壶,很不开心,随意敷衍了两句就要走,武懿宗却似乎窥知他在外头情场失意,不惮以瘦弱躯体螳臂当车般拦住马儿:“所谓详情不如偶遇,我在前头的阁子里订了位子,今日有个新来的西域女乐,听说生得碧绿的眼睛,金色的头发,而且那腰还会……”他及时地打住,对武承嗣道:“殿下可有兴趣一同前往鉴赏鉴赏?”

    武承嗣原本是懒得去参加什么酒宴,然而听说有奇异的女乐需要鉴赏,这却比鉴赏什么诗词、什么琴音要通俗易懂的多了,当下转怒为喜,欣然答应。

    当即,两人来到翠红阁,小厮们毕恭毕敬请了进内,踏步其中,就仿佛到了极乐之地,处处歌舞升平,身着各种服色的姬人穿梭,好一派旖旎的温柔乡景致。

    武承嗣还未落坐先心旷神怡,更觉着这里实在比曲池江畔看别人恩爱自个儿干吃凉风要好的多了。

    服侍的垂髫少女奉上酒食,两人各吃几杯后,武懿宗问起今日踏青景致。武承嗣忍不住牢骚:“起先倒是好的,只是被不识相的人搅了局。”

    武懿宗打听明白,笑而不语。

    酒力上涌,武承嗣咬牙又道:“明明是我请了来的,最后反被他拐带走了,没有天理。”却浑然不去提阿弦已经许配崔晔、他正挖人墙角的事实。

    武懿宗这才笑道:“周国公你实在是招惹了不该招惹的人,这位女官早就名花有主了,何必还苦苦往上凑?天涯何处不芳草,再者说,我实在觉着女官的姿色其实一般,而且行为举止,也丝毫没有名门淑媛的高贵气质,着实配不上殿下。”

    武承嗣道:“你懂什么?我就是喜欢她那样的。”

    武懿宗被毫不留情地甩了一句,心里轻蔑地想:“你就算喜欢,也是看得见摸不着,有个屁用。”

    面上却大拍马屁:“当然,殿下的品味总是跟我们这些俗人大不相同……”他打量着场中的莺莺燕燕们,色迷迷笑道:“我就只喜欢这些身上有些肉的。”

    武承嗣不由喷笑。

    酒过三巡,西域的女乐终于登场,金发碧眼,倒也罢了,只是看个新奇,但腰肢果然扭动的异常销魂,就算是最善于肢体扭曲的蛇也自愧不如。

    武懿宗看的目不转睛,口水吞咽个不停。

    武承嗣瞧在眼里,又看着那女乐赤裸的长腿,心中暗自忖度:这美人儿的一双腿,几乎就有武懿宗整个人高了,而武懿宗如此垂涎这女乐,如果真的滚在一起,那场景实在是叫人无法想象。

    忽然武懿宗道:“殿下,最近可听没听说,梁侯似乎要回长安了?”

    武承嗣回过神来:“隐约听说了,怎么,消息确凿了么?”

    武懿宗道:“如今长安消息最灵通的当数殿下,我还想跟殿下打听打听呢。”

    武承嗣道:“天后并没有跟我提过。”

    武懿宗点了点头,想了想,道:“说来,这梁侯可也是栽在了女人手上。”

    武承嗣一愣,旋即反应过来他说的自然是阿弦了。

    武承嗣便说道:“倒也未必,梁侯自己身上不干净,倒有一大半怪他自己,如果他是清白无辜的,别人当然也奈何他不得。”

    武三思是被贬出长安的,先是名头不佳,且武三思性子阴狠,武懿宗虽然也并非善类,可想到要跟武三思沆瀣一气的话,有些与虎谋皮的意思,心里忌惮。

    幸而武承嗣看着是个“容易”相处的。

    武懿宗生得别具一格,心思却也精彩纷呈,他知道自己能上位的原因,跟武承嗣回长安步步高迁的原因如出一辙,只可惜一来他的身体残缺相貌丑陋到举世震惊,有目共睹,二来在武氏族谱上他跟武后的亲戚关系略有些远。

    所以虽然也沾光高升,却远远不及武承嗣犹如青云直上般迅速。

    但武懿宗清楚的知道,如今的情况下,武氏皇族的人一定要同心一致,显然在武三思之后,武后最青眼的人就是武承嗣,如果抱紧武承嗣,跟他同气连枝的话,武后一定会高兴,而他的地位也一定会固若金汤。

    只是武承嗣偏好像不开窍,总要去亲近他们的对头。

    武懿宗不得不说的明白些:“殿下,您觉不觉着,二圣对待女官的态度,有些太过……太过亲信了?”

    武承嗣眨了眨眼:“不错,我也这么觉着,不过女官为人能干,你我只怕也不及她,而且又是本朝第一名女官,所以二圣格外宠爱她,也是有的了。”

    武懿宗心里暗骂蠢材,他不得不戳一下武承嗣的痛脚:“但是这女官是要嫁到崔家的。”

    武承嗣转头看他,武懿宗趁热打铁:“要知道那些门阀士族,最看不惯的就是我们这些人,一直暗中针对呢……您看,当初本来听说是要把女官许配给您的,却不知为何又给了崔晔,若是许给您,是代表对咱们武氏族人的嘉许跟信任,但是偏偏给了崔晔,这其中的意思您可细想。”

    这却也是武承嗣的一桩心病,他愣愣地看着武懿宗,浑然想不到对方居然能从这个清奇的角度分析的合情合理。

    武懿宗吃了口酒,语重心长地说道:“已经有个梁侯是前车之鉴,我可万万不想殿下也出任何意外啊。”

    让人没想到的是,等不到武承嗣出什么意外,武懿宗倒是先出了意外。

    而导致这意外发生的也不是别人,正是阿弦。

    听说这消息之后,武承嗣无法形容自己的心情,有点惊悚,有点无奈,又有点啼笑皆非。

    阿弦在皇后面前,告了武懿宗。

    那也是阿弦第一次动用进宫腰牌。

    到底是知女莫若母,武后在听说阿弦求见的时候,便笑对身旁的牛公公道:“这孩子一定又是来给我找事儿的。”

    牛公公忙道:“娘娘为何这么说?”

    武后道:“她的性情我最知道,如果不是有要紧事情必须面见,你当她会主动前来么?”

    牛公公还半信半疑呢,但很快就变成了深信不疑。

    可对武后而言,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但在听了阿弦的第一句话后,还是忍不住心头一沉。

    武后眉头微蹙:“你说你要告河内侯,为什么?”

    阿弦道:“他虐杀了一名府内的婢女。按照《唐律》,无罪而杀本府奴婢,服刑一年,如果是故意杀害,罪加一等。”

    武后沉吟:“你有何证据说他杀人?”

    阿弦脸上露出又是难过又是愤怒的表情:“我没有证据,但我就是知道。”

    牛公公忙看一眼武后,假意责备道:“哎呀女官,你这不是闹着玩儿的么?无凭无据,怎么告河内侯杀人呢?”

    武后则宽容地一笑:“让她说下去。”

    阿弦握拳道:“我没有证据,因为河内侯府内的人都惧怕他,就算是知情的人也绝不会站出来说明真相。而且最能作为证据的……”

    闭了闭双眼,轻轻地吁了口气:“被害者的尸身,早就给他命人扔在乱葬岗,让……”

    阿弦噤声,耳畔响起野狗抢食狂吠的可怕声响。

    牛公公瞪大双眼,却迎来武后示意地一瞥。

    宦官忙后退,殿内其他宫女内侍也随着退下。

    武后看一眼桌上的卷宗,又扫向面前的阿弦,终于道:“不必着急,假如你所说的是真的,我是不会轻饶过他的。”

    两个人四目相对,阿弦终于道:“我、我明白……原本不该向您来说此事,本该先报大理寺,但我知道就算大理寺也不能查出什么来。”

    把心一横,继续道:“可是、如果连我也不能说出这件事,那个女孩子就这样无声无息的死了,连个为她喊冤的人都没有。”

    “所以你想为她出声,这很好,”武后道:“我并没有责怪你,事实上,你有权利这样做,我也很高兴你能这样做。”

    武后能说出这番话,对阿弦来说同样意外。武后道:“既然如此,这件事交给谁来查证呢?”

    她思忖片刻道:“不如就交给……侍御史狄仁杰如何?”

    阿弦愣了愣,忙道:“这很好!多谢娘娘。”

    武后微笑:“我并不需要你道谢。”

    阿弦仓促看一眼武后示好的笑,又不敢一直盯着看,她转开目光望着桌子上堆积的奏折卷宗等,知道武后政事繁忙,不便久扰。

    而且说完了此事后,她再也没有别的话题可说。

    正想告退,武后道:“你最近见过雍王没有?”

    “并没有。”阿弦回答。

    武后道:“他好像有些举止反常,我知道太平把你的事告诉了他,想必这就是让他一反常态的原因。阿弦……”

    武后思忖着,说道:“如果得闲去见一见雍王吧,毕竟心病还须心药医。”

    阿弦略一犹豫,才说了声“好”。

    武后目露欣慰之色。阿弦忽地又问:“阴阳师那件事,雍王惹了娘娘不快吗?”

    武后挑了挑眉,继而带笑淡淡说道:“儿女们有时候不懂做父母的心意,父母自然有些不高兴,但永远不会怪罪自己的孩子。只是……有时候难免会觉着他们不够聪明罢了。”

    李贤回到长安,仍是住在原先崇仁坊的府邸。

    找到地方并不费力,有些费力的是如何进内相见。

    阿弦在门口徘徊了一刻钟,眼看天色不早了,几乎就想明日再来,正转身要走开,身后路上,却见李贤跟几名侍卫正骑马缓缓靠近。

    避无可避,场景有些尴尬,至少对阿弦来说如此。

    可是李贤面上并没有多余表情,他淡淡地扫阿弦一眼,倘若不是他身后的近身侍卫主动招呼了阿弦一声,也许他就会这样走了过去。

    这一声同时也提醒了阿弦,她上前道:“殿下。”

    缰绳微微勒住,李贤垂下眼皮:“有什么事?”

    那侍卫正是之前在雍州王府配合处死赵道生的,原本知道李贤同阿弦关系极亲近,突然见雍王如此,虽不明原因,却即刻识相地先带人回府。

    先前众目睽睽下,阿弦倍觉不安。尤其是李贤并不下马,如此一来便居高临下,就像是巨人俯视着地上渺小苍生。

    阿弦道:“我……有几句话想单独跟殿下说。”

    “不必了吧,”李贤漠然抬起双眸,“女官应该没有什么特别的话跟我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