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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节

      当天傍晚,顾建业骑着自己的二八杠自行车从城里回来,先是狠狠亲了自家胖闺女一口,身上的寒意冻的顾安安把脖子缩地紧紧地,笑着挥着手把人推开,顾建业和闺女相亲够了,又给了两个儿子一人一个脑瓜子,这才从厚实的大衣里掏出一封信。

    “爸,萧叔来信了,好像有重要的事。”

    ☆、萧从衍(捉虫)

    “你萧叔来信了?”

    顾保田的心里闪过一丝惊喜, 一把抢过儿子顾建业手里的那封信,正要拆开, 忽然意识到,自己现在虽然和儿子学了些字,也不是当年那个文盲的大兵了,但是对他来说, 看着那密密麻麻的文字还是让人不太痛快,而且有些字, 他也不一定认得。

    于是顾保田悻悻地将手里的信从新送到儿子的手里:“你给我念念,看你萧叔说了什么。”

    顾建业笑着接过了那个信封,拆开信封,因为自家女儿喜欢这信封上花花绿绿的邮票, 顾建业特地小心避开了那个盖了邮戳的邮票,取出里头的信纸, 将信封递到一旁睁大眼睛看着的闺女手里。

    因为妈妈顾雅琴和爷爷顾保田的关系, 外头常常有一些叔叔爷爷寄东西寄信过来, 顾安安上辈子没有集邮的爱好,可是也知道, 这种老邮票放后世会很值钱,所以每次一有信寄来, 就撒娇要上头的邮票,仔细将那些邮票放到爸爸给她买的那个罐头饼干的饼干盒里,现在已经收集了二三十张,除了后世鼎鼎大名的猴票, 顾安安也不知道到底什么邮票会值钱,干脆无差别攻击,把所有能收集起来的邮票,都收集了。

    顾建业草草地浏览了一下,表情没有了一开始的轻松,顾保田和苗翠花有些心急了,赶紧催促他念信。

    这个顾建业口中的萧叔,名叫萧文忠,是顾保田和顾雅琴的生父顾东辉的老领导,当初那个背着炸药包冲向日军的人,应该是萧文忠,只是顾东辉抢了那包炸药,说接下去的战斗没有领导不行,选择了自我牺牲。

    后来,即便萧文忠的位置越爬越高,现在已经成为了黔州军区的军长,和这些老伙计的联系也丝毫没有减少。

    当初要不是萧文忠自己就是个鳏夫,抱养顾雅琴的人就不是顾保田了,这些年,萧文忠没少往顾家寄东西,顾家有了什么新鲜的吃食,也会给萧文忠寄过去一些,有来有往,两家的关系丝毫没有随着时间的流逝而生疏。

    萧文忠这次写信来,为的不是别的,就是为了他的大孙子萧从衍。

    萧文忠的妻子是难产去世的,给他留下了一个儿子,取名叫做萧敬宗,萧文忠投身于救国救民的道路,这个唯一的儿子是教给家里的老母亲养的,萧家在当地也算是豪绅,老太太对这个唯一的孙子示弱珍宝,宠爱异常,将这个孙子教的嚣张跋扈,唯我独尊,等新华国成立了,萧文忠回了家,这个儿子也已经定性了,很难改的过来。

    可是他作为父亲,没有尽到教育孩子的重任,是他亏欠了孩子,老母亲替他将孩子养大,虽然将孩子宠坏了,萧文忠也没有任何立场生气,他只能尽量把孩子带在身边,纠正他已经很难纠正的坏毛病。

    花了好几年的功夫,好歹将人改的不那么歪劣。

    萧敬宗的媳妇儿是萧文忠替他选的,是军队里的一个医务女兵孙岚,为人爽朗大方,识大体,做事有原则,箫文忠很喜欢那个姑娘,原本想着把两人撮合在一块,可以对自家儿子起到监督的作用。

    一开始,也确实像萧文忠想象的那样,男俊女俏,恩爱了一阵子,只是萧敬宗并不是那样的好性子,新鲜劲过了,就开始花花肠子犯了,他看不上孙岚那出生普通的家世背景,看上了出生政界同样有一定地位的沈家的女儿,孙岚怀孕八个月的时候,不知出了什么意外,从楼梯上摔了下来,生下了萧家的长孙萧从衍,就撒手人寰。

    白事就过了一个月,萧敬宗就迫不及待的提出要迎娶沈家的女儿沈荞,萧文忠把这个儿子揍了半死,可是沈荞已经怀有两个月的身孕了,萧文忠也只能捏着鼻子认了下来,将萧从衍这个大孙子抱到身边,把萧敬宗这个儿子,从大院儿赶了出去,另外给他找了个屋子,眼不见为净。

    七个月后,沈荞生下了名义上的早产儿,萧家的次孙萧从深,只是外人谁不知道,这沈家小姐早就在萧敬宗的原配去世前就勾搭上了,原配的死,是不是意外都还不好说呢,只是碍于萧家和沈家的权势,不敢多说罢了。

    萧文忠再狠心,也不会真的不认那个儿子,况且孙子萧从衍年纪还那么小,也不能没有父亲的陪伴,渐渐的,萧文忠也就不禁止萧敬宗这个儿子回家了,有了这个头,沈荞也渐渐开始出入箫宅,带着儿子箫从深。

    虽然萧文忠没有松口让他们住回来,但是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萧首长,离心软的时间也不远了。

    就在这空挡,萧家又出事了,这次犯事的是萧家的长孙萧从衍。

    沈荞在继怀上萧家的次孙箫从深后再一次怀孕了,在怀胎四个月来老宅吃饭的时候,被顽皮的萧从衍从楼梯上推了下来,肚子里的孩子没保住,流掉的。

    萧从衍不承认是自己推的人,萧敬宗却相信了自己小娇妻的话,闹着要打死这个不孝子。也正是这个时候,萧文忠看明白了,自家那个糊涂的儿子是彻底没救了,那个新儿媳妇儿,也丝毫没有容忍长孙的度量,两夫妻在萧家一天,这长孙就要受一天的委屈。

    萧文忠不相信自己亲手带大的孩子会做出那样的事来,可是现在摆在众人面前的,的确是萧从衍推了沈荞,害的她流了孩子,沈家闹着要萧文忠给个说法,萧文忠想来想去,也就只有一个办法,就是把孙子先送出去,过些年避了避风头再接回来。

    可是把孙子送哪儿去,这倒是一个问题,萧文忠思来想去,想到了自家这个老伙计,顾家家庭和乐,两个双胞胎孙子还是和从衍一般的年纪,刚好可以给孙子找个伴。

    而且顾保田的为人他信得过,绝对不会亏待从衍那孩子,因此萧文忠就给顾保田来了这么一封信,说明了一下情况。

    “这事儿,你们咋看?”

    顾保田拿不定主意,毕竟养一个孩子,还是老领导的孙子,是个不小的事儿,也不知道那孩子脾性如何,能不能住的惯他们这乡下地方。

    “我看可以。”

    顾建业沉思了片刻,看着一旁眼巴巴地看着他,估计还没听懂这些话的闺女,心中也有自己的小九九。

    这早逝的岳丈虽然对那么多人都有恩,可是真要计较,在战争年代,牺牲是常有的事儿,也是那些战友都是磊落的人,才会这么久了还记挂着岳丈的恩德,可是这完全是系在妻子顾雅琴身上的,这些恩德,又有多少能够维系到他的孩子身上,那就是一个未知数了,而且这些恩德,会不会有耗尽的一天,这也不是一件能够很快肯定的事儿。

    顾建业一直都是那种走一步想三步的人,对一个陌生的孩子,他心中提不起那些同情和怜悯,家里暂时借住一个孩子,他考虑的更多的,还是这件事后头的好处。

    首先,让萧叔欠了一个人情,这个人情,随时都能转化为利益,回报在他的儿子身上,两个儿子将来要是想要当兵,那绝对是可以走绿色通道的,即便以后升职,在萧叔的看顾下,也能比常人更快。

    再来,按照萧叔对那个没见过面的孩子的疼爱,以及对儿子萧敬宗的失望,极大可能,将来萧家的一切,都会落到那个萧从衍的身上,把他接来家里住上一段时间,让他和几个孩子培养一下感情,这份感情,将来也是一份巨大的人脉。

    养儿一百岁,常忧九十九,虽然几个孩子,最大的才八岁,最小的也才四岁出头,可是顾建业已经开始替几个孩子谋划起了将来的道路。

    尤其是安安这个闺女,顾建业可舍不得她将来嫁在农村,在地里劳苦,也不愿意她找个高门,被男方低看,谁有都不如自己有,顾建业的心里,自家的闺女那必须是个大学生,有一个体面的工作,即便嫁出去,也不能低婆家一头,做人有底气,一辈子都不发愁。

    这萧家,正是一个很好的起点和跳板。

    顾保田可不知道,这短短的一段时间,自家儿子就想了这么多,其实他心底也是想把人接过来的,倒不是为了利益,而是为了心中对老领导的尊敬和爱护。

    不就是一个小男孩吗,他们顾家也不是没养过别人家的娃娃,难不成还照顾不好一个孩子不成。

    两个男人都没意见,苗翠花和顾雅琴自然更不会有意见了,再说了,这萧家把一个活人送过来,还会忘了对方的口粮和生活费不成,苗翠花心里一点都不担心。

    ******

    “爸爸——”

    顾安安继续自己控制母鸡下双黄蛋的美好工作,锻炼自己精准的控制力,就看到老爸顾建业穿着厚实的军大袄,忽略了他比以往更肥的腰身,欢呼着扑了上去。

    “诶呦——”

    被顾建业抱在怀里,裹在军大袄里的孩子被这一幢,发出一声惊呼声,顾安安仰着脸,看着爸爸的棉袄耸动了一番,里头露出一张精致的有些过分的小脸蛋,心中想到,这就是萧爷爷托付到他们家的孙子,萧从衍吧。

    明明和自家大哥差不多大的年纪,这个萧从衍长得却和六七岁的人没什么区别,那张脸,比顾安安在后世大商场里见到的洋娃娃还要漂亮,大大的眼睛,巨长无比的睫毛,高挺的鼻梁,以及微尖的下巴,那一身雪白的皮肤,自认为白胖的顾安安都有些甘拜下风了。

    萧从衍利落地从顾建业的怀里跳下来,顾安安看见他穿着有些单薄,估计是来之前,没有料到他们这里的天气,这也怪不得她爸把人藏怀里带回来了。

    萧从衍没有顾安安想像中那样阴郁沉闷的模样,眉眼间有些骄纵,嘴巴还有些毒。

    “胖丫头,你还没断奶吗?”

    萧从衍恶劣地捏了捏顾安安肥呼呼的脸,觉得这触感可比沈荞那个女人房里的那个所谓的进口娃娃好多了,中午刚喝了碗杏仁羊奶的顾安安身上还带着股奶香,萧从衍直接脱口而出这句话。

    在他心里,只有刚出生的小婴儿才需要喝奶。

    顾安安的脸涨的通红,麻蛋,谁规定过四岁出头的孩子,就不能喝奶了!!!

    ☆、家人

    顾安安挥开萧从衍在自己脸上肆虐的手, 一溜烟躲到爸爸顾建业的身后,警惕地看着那个大魔王。

    原以为来的是一个需要呵护的小可怜, 还打算给他一份春风拂脸般的温暖,现在看来人好的很,压根就不需要她的三温暖。

    哼,被宠坏了的小公主安安也是有小脾气的, 才不要搭理他呢。

    萧从衍有些可惜手上好捏的触感,想着这顾家的小姑娘果真和爷爷常常收到的信里描写的那样可爱。

    嗯, 还要更胖更可爱。

    “从衍,我带你去见见顾爷爷苗奶奶,还有你婶婶和两个哥哥。”

    那个臭小子居然一见面就对他宝贝闺女上手!!!顾建业心里三个超大的惊叹号,压下心头的不爽快, 笑着给他的金娃娃介绍他之后要住的地方,以及要相处的人。

    此时顾向文和顾向武两兄弟还没放学, 在家的顾保田和苗翠花, 还有顾雅琴, 都对萧从衍的到来,表示了极其真切的欢迎。

    “外头这么冷, 喝碗热羊奶,我在这里头搁了杏仁儿, 一点都不腥。”苗翠花从还有余火加热的灶头上架着的锅子里倒出一碗乳白色带着些许微黄的羊奶,端到萧从衍的面前。

    萧从衍闻出来了,那胖丫头身上的,似乎就是这个味道, 原来不是没断奶,而是又给自己找了一种奶喝。

    顾家会给孩子喝这个,还得从顾建业有一次出差去m省说起,那里是畜牧大省,所有的孩子都长得又高又壮,顾建业打听了一下,发现原来是因为那里的孩子即便断了奶,也常喝牲畜的羊奶和牛奶。

    牛奶不易寻,羊奶还是容易从农场搞到的,顾建业用了些关系,每隔两三天都能从农场弄到一小桶新鲜的羊奶,照着牧民说到方子,加杏仁去腥,闺女安安对这个羊奶很捧场,两个儿子就不行了,让他们喝一口羊奶,就和要他们的命似得,每天躲着跑。

    真是有福都不会享,看看村里其他孩子,想喝都没有呢。

    第一口有些甜,这年头糖是稀罕货,白开水加了糖,那就是高级饮料,一般家里,只有谁生了病,才有可能喝到甜滋滋的白糖或是红糖水,可萧从衍也不是一般人家的孩子,而且他刚好就是讨厌甜食的那一个。

    他皱了皱眉,咽下嘴里那甜滋滋的羊奶,看着边上苗翠花热切的眼神,屏了屏呼吸,将那碗羊奶一饮而尽。

    “别急,这锅里还有呢。”

    苗翠花看他喝的那么爽快,眼睛都亮了,说起来,她也不喜欢那羊奶的味道,即便加了杏仁,她还是觉得膻的慌,不爱喝那玩意儿,每次锅里有剩下的羊奶,倒了她不舍得,只能硬着头皮喝下去,现在好了,多了一张嘴,这羊奶估计就不会有剩啦。

    萧从衍喝完最后一口,差点没全喷出来。

    僵硬着一张脸,机械化地将老太太麻利倒好,递过来的羊奶,再一次咕噜咕噜的喝完,这次他聪明了,一喝完,立马就说肚子饱了,老太太看他实在是喝不下,才没有再给他倒。

    顾安安见了这一幕,倒是对萧从衍的印象有些改观,对方明明不喜欢喝羊奶,却依旧喝了下去,看样子也就是个嘴巴毒了点,实际上心底还挺柔软的小鬼。

    这样的孩子,她不相信对方会推一个孕妇下楼,其中或许有什么隐情。

    “这里就是你以后住的地方了。”

    顾家的院子很大,当初建的时候,就是准备着家里可能会有更多的孩子,而且孙子孙女长大了,也要有独立的住房,所以现在萧从衍住进来,也不妨碍,随意他要住哪间。

    对于居住环境,似乎只要整洁,萧从衍就没有别的意见了,顾家的干净和他刚刚路过看到的那些农家都不一样,已经让他十分满足了。

    “这个是你顾叔的女儿,名字叫安安,以后也就是你妹妹了。”苗翠花指了指一旁的乖孙女,前些日子,儿子已经将自己心底那些小心思和苗老太通气了,苗翠花也觉得这个法子好。

    自从知道自家小孙女是天上的小仙女后,苗老太太心里慌啊,就怕什么时候这宝贝乖乖不开心的,又飞天上去了,你说她一个老太太也飞不动啊,要是让小乖乖带着她一块飞,那也太沉了些,她可舍不得。

    所以她想啊,怎么样才能把人长长久久的留下来,那就是用糖衣炮弹,把人哄得开开心心,吃好的穿好的住好的,没准小乖乖在地上过得开心了,就不舍得离开了。

    萧从衍的出现,就是给这糖衣炮弹添砖加瓦的。

    所以,老太太发誓一定务必要将人哄好了,你说能不能成功?笑话,她苗翠花出马,还收服不了一个孩子。

    “你顾叔已经和学校去说了,让你到时候就做插班生,去向文和向武他们班读书,你放心,有那两个小子在,没人敢欺负你,以后有什么想要的,就开口和苗奶奶说,别客气,就拿我们是你的家人,当这里和自己家一样。”

    苗翠花一脸真诚,要不是顾安安知道奶奶的本性,还真当她是眼前这个慈祥宽和又大方的老太太了。

    厉害了我的奶奶,把人单纯的小男孩哄得一愣一愣的,她哪里知道,她奶奶这么做,是为了她这块心头肉啊。

    从小住在军大院,又是萧文忠最爱重的孙子,萧从衍一直以来就是一帆风顺的,唯一的不同,就是他没妈,有个爸,却也从来没有见过。

    五岁那年,萧从衍和大院里的小伙伴打架,小小的孩童,他不会管你爷爷是谁,总是用最天真的表情,说着最恶毒的话,有一个打不过萧从衍的,就骂他是一个有爸生没爸教的,他不是没爸爸,是他爸不要他了,他妈也是因为生了他这个孽种才死在产床上的,总之他就是一个灾星,除了他爷爷,谁都不喜欢他。

    那番话,在小小的萧从衍心里留下了深深的阴影,他那一天才知道,原来自己也有爸爸,他妈妈是为了生他才去世的。

    那天,萧从衍哭着去找爷爷,问他他的爸爸是不是还活着,只是不喜欢他,看着这个最心疼的孙子哭的那样凄惨,萧文忠的心再硬,也哭软了。

    那也是五年以后,萧敬宗再一次进到萧家的洋楼,在此之外,萧文忠虽然没有断绝和他的关系,在仕途上,也没有打压他,可是再也没有见过他。

    再一次踏进萧家的洋楼,萧敬宗自然是痛哭流涕,表示自己的忏悔,沈荞也在一旁搭腔,表示自己会做一个好的继母,对萧从衍视若亲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