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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节

      “王爷。”金侧妃哀绝地唤了一声。

    “金氏,你莫要再煽风点火,难道真要惊动了皇后娘娘,你才满意。”庆王妃不满地看着梨花带雨的金侧妃,这个女人到了这节骨眼上还在卖弄风情。

    庆太妃气急败坏地瞪着庆王,“她女儿不管做什么她都护着,你怎么就不心疼心疼自己闺女,你还算个父亲吗?”

    她就是咽不下这口气,亲外孙女她就捏着鼻子认了,可陆夷光一个外面抱来的野丫头居然敢这般作践她孙女。李莹玉再有错,也轮不到她一个外人动手惩戒。

    “我护着阿萝,那是因为她占了理。”南康长公主推开庆王,“您不讲道理,我就去找个能讲理的。”庆太妃要是执意护着,她还真没办法,这里是庆王府,不是她的公主府。

    “你威胁我!”庆太妃瞪直了眼睛。

    南康长公主:“您爱怎么想就怎么想。”

    “姐,姐。”夹在老娘和亲姐中间的庆王都快哭了,“你们俩一人少说一句,我求求你们了。”

    庆王扭头冲着庆太妃,“您别袒护那丫头了,都是她该的,就该让她狠狠吃个教训,看她以后她还敢不敢乱来。上次她设计谢存华落水,就是教训太轻了,这不一放出来,变本加厉,连思行都敢设计了。再不管管她,我都不敢想她以后会做出什么丑事来。”

    说完庆王才反应过来自己秃噜了嘴,然为时已晚,只能牙疼似地抽了抽嘴角。

    陆夷光愕然,原来胡清雅没有说谎,真的是有人绊了她导致她失手将谢存华推入湖中。

    “够可以啊,”南康长公主冷笑,“我就说怎么这么有恃无恐,合着设计了谢家女儿也没事。母妃,您继续惯着,我等着她哪天把整个庆王府都带到沟里去。”

    又羞又怒的庆太妃不甘示弱,“你也惯着,我看你把她惯成什么样,姑娘家家,居然……”

    “您放心,阿萝再骄纵也不会主动去害别人。”南康长公主打断庆太妃的话,争锋相对回去。

    一个头两个大的庆王近乎哀求地看着南康长公主,“姐,你先带阿萝去隔壁休息会儿,娘这儿我来说,我来说。”推着南康长公主的肩膀往外走,小声道,“姐,当我求你了,你少说两句吧,就按着之前说的来,让金氏和莹玉在庵堂反省五年。”

    南康长公主运了运气,“老太太越来越不讲理了,气死个人。”

    庆王不气只想哭,亲娘亲姐都强势,自己就是那根夹缝里艰难求存的墙头草,“您消消气,消消气,生气容易长皱纹,长了皱纹就不美了。”

    陆夷光捂了嘴忍住笑声。

    庆王见她还有心情笑,倒是松了一口气,看来没被太妃的疾言厉色伤到心,这外甥女心是真够大的,从用金钗戳莹玉,到给莹玉灌那个药,再到现在,心不是一般的大,大到庆王只能说不愧是他姐的女儿。

    碰上庆王的眼神,陆夷光赶紧止了笑,怎么说自己伤的也是他女儿,笑得这么没心没肺似乎也有点不好。

    南康长公主也瞅着庆王,要是庆王也和庆太妃似的蛮不讲理一味护短,她马上带着丈夫儿女离开,管它流言蜚语怎么说。

    一瞄南康长公主眯起的眼睛,求生欲十分强烈的庆王对陆夷光道,“你外祖母年纪大了,老小孩老小孩,有时候就跟孩子似的不讲理,你莫要往心里去。”

    陆夷光密长的睫毛扑扇了下,不好意思地低了低头,“我也有做得不对的地方,当时我气得脑子里一片空白,也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

    庆王摸了下她的头顶,“以后不能再这样冲动了,做事前多想想。”亏得两家是至亲,若是旁人家受此侮辱,保不准背后想方设法报复。

    陆夷光点点头,“舅舅的话,我记住了。”

    庆王便状似欣慰的点了点头。

    听他说的还像是人话,南康长公主神色也和缓下来,“阿萝的确欠考虑了一些。”

    庆王:“毕竟还小,主要还是莹玉有错在先,阿萝也是心疼思行才冲动了。”

    南康长公主叹了叹,“不是我故意要针对金氏和莹玉,只她们两个着实不成体统,再这么放任下去,必有大祸。”

    “阿姐说的是,所以这一次再不会手软了,务必要让她们长长教训。”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还越来越出格,庆王对李莹玉也失望的很。然做父母的或多或少都有一些天真之处,自己孩子本性是好的,犯错都是被人教坏的。在庆王这,李莹玉就是被金侧妃教坏的,所以金侧妃较之李莹玉还得罪加一等。

    南康长公主语重心长,“你想明白了就好,你呢,也别整天的不着家,到底是鹅重要还是子女重要,多留在家里管管孩子,由着母妃这么娇惯下去不是事。家里的事多听听王妃的建议,她是个有成算的。”

    庆王痛定思痛,“我晓得。”见南康长公主开了颜,放了心的庆王正想转身回屋哄老娘,一个丫鬟神情纠结地跑了过来。

    这丫鬟是南康长公主派出去找李恪的,之前娘儿俩说话,突然想起了和陆见深一起在风月阁下棋的李恪一直不见踪影。

    南康长公主一看小丫鬟模样,示意陆夷光回避。

    陆夷光心想李恪怕是不大好。

    顾头不顾尾的庆王这才想起还有个儿子来着,一听长子跟凉月居然在李莹玉院子里成了事,跟吞了一只苍蝇似的。

    南康长公主凉凉道,“为达目的连自己同胞兄长都不管不顾,呵呵,母妃居然还想护着。”

    庆王羞惭满面,怒气冲冲进了屋。

    一听金侧妃还跪在那嘤嘤哭泣诉委屈,气得庆王一脚踢过去,“她活该,她罪有应得。”

    金侧妃呆住了,与其说被这一脚痛的不如说是脸疼,庆王这些年哪怕对她不复当初宠爱,可看在往日情分以及四个儿女份上,一直都是客客气气的。

    被南康长公主气得哪哪都疼的庆太妃也睁开了眼,惊疑不定地看着暴怒的庆王。

    庆王脸黑如墨,“恪儿也中了药。”

    庆太妃吓了一跳,急问,“他在哪?”抓着古嬷嬷的手要站起来,“府医,赶紧让府医过去,还有丫鬟,找个干净的丫鬟,不许他伤了自己。”她可不想李恪学陆见深作践自己。

    金侧妃也不顾上伤怀了,心急如焚地抓着庆王的手,“恪儿怎么样了?”

    庆王气愤地推开她,“有丫鬟在伺候。”

    庆太妃和金侧妃皆是如释重负的松了一口气。

    “那个孽障,连自己亲大哥都算计,简直丧尽天良,母妃你还要维护她吗?还觉得她这点惩罚就够了,不用再惩罚了。”

    庆太妃表情讪讪起来。

    “母妃,这里头肯定有什么误会,这不是莹玉的本意。”金侧妃一个哆嗦,惊慌失措地替女儿辩解。

    “到了这一步,你还要替她狡辩,你是不是还觉得莹玉没错,”庆王怒不可遏,“阿姐说的没错,你就是乱家之源,孩子就是被你带坏的,来人,给我拖下去,今天晚上就送到清源庵去,没我的准许,谁也不许接回来。”

    “王爷!”惊骇欲绝的金侧妃发出一声嘶哑尖叫,就像是身体被劈成了两半,再要求饶,已经被两个婆子捂着嘴拖下去。

    期间,庆太妃一言不发,只捻着佛珠的动作快了一点。之前南康说的话,她还是听进去一些的,金氏心胸狭窄没有容人之量。嫡孙身子越来越差了,若是将来李恪继承爵位,以金氏心性不会轻易让其他孙子孙女沾王府的光。

    外甥女和一众孙儿比,外甥女自然往后靠,清源庵离着城内六七十里地,李恪几个想去看她都不容易,隔得远影响也就少了。

    处置了金侧妃,庆王沉吟了下,“莹玉就送到净莲庵去修修身养养性,不在一处也省的金氏影响莹玉,母妃看如何?”

    庆太妃抿了抿唇,净莲庵她去过,比清源庵环境好一些,“便依你。”

    “母妃早些松口不就好了,何必跟姐闹成那样。”庆王忍不住多说了一句。

    庆太妃下去的气又腾地上来了,“要不是阿萝过分,你姐还一意维护,我能生那么大的气。哪怕你姐装模作样骂阿萝两句,我也不至于说扯平这种气话!她居然还威胁我要进宫找皇后,不孝女!”

    庆王妃无奈地扫了一眼庆王,老太妃好不容易忘了这一茬,又让他招惹起来了。

    庆王想扇自己一巴掌,好声好气地哄,“我姐那就是气话,跟您一样话赶话赶上了,不是真心的。家丑不可外扬,我姐能不知道这个理,她怎么会真去找皇后。儿子知道,您跟我姐都是刀子嘴豆腐心,生气之下说的那些话当不得真的。”

    庆王妃也温声细语地递台阶,“可不是,气急之下说的话哪能当真,您啊,可别吃心了。往日里头,公主但凡得了好东西,头一件就是送来孝敬您,公主的孝心,您还不知道。今儿公主可是特意回来陪您过小年的,那些不愉快的就让它过去吧,待会儿公主敬您一杯酒,您喝了,就什么事都没了。”

    “对对对,”庆王连声附和,心想王妃就是贤惠,不像金侧妃唯恐天下不乱,只会一个劲的拱火,“咱们好好吃一顿团圆饭,这大过年的,可得高高兴兴的。”

    庆太妃神色稍霁,又哼了下,“就怕她不高兴。”

    “怎么会,您高兴了,我姐也就高兴了。”庆王赔着笑脸,只要庆太妃不偏袒莹玉,她姐也犯不着跟老太太斗气,回头把老太太气坏了,心疼的还是她自个儿。

    忽然之间想起陆夷光,庆王犹豫了下,涎着脸谄笑,“待会儿见了阿萝,您莫要再给她脸色看。”

    “她把莹玉折腾成那样,还要我给你她赔笑脸不是。”庆太妃不阴不阳地说道,怒气又有涌上来的苗头。

    “您这话说的,只是将心比心,若是有人这么对恪儿,咱们家岂能轻饶了对方,这也就是遇上了阿姐,不跟咱们较真,要是遇上别人,没这么容易收场。说到底阿萝也是心疼思行,气急了才失了分寸。”庆王觑着庆太妃的脸,“她一小丫头,不懂事也情有可原,咱们一把年纪的,还能跟个小丫头一般见识不成。”

    “明年就要及笄了,不小了,她就是被你姐给宠坏了。”庆太妃不满。

    庆王应和,“姐就这一个丫头难免娇惯一些。”

    庆太妃拧了拧眉头,要是亲生的这么宠就算了,一个抱养的还宠成这样,都越过了亲侄女,真不知道她脑袋里装的是什么,亲疏远近不分。

    庆太妃压下那股不满,不想再计较这个问题,没得又跟南康吵起来,那个没良心的,一遇上阿萝的事就寸步不让,连亲娘的面子都不给。

    “问问莹玉,到底是什么肮脏玩意儿,也不知道伤不伤身子。恪儿那你也派人看着点,他头一回没分寸,可别伤了身。还有,把前前后后参与进来的人都给我揪出来,一家子一个不拉都卖到煤矿里去,竟敢谋夺主子,背主的玩意儿留不得。” 庆太妃是不信李莹玉没有帮手的。

    庆王以及庆王妃齐声应是。

    ……

    待陆见深沐浴更衣毕,陆徵才走了进去,拿眼打量儿子,精神有些萎靡,不过双目清湛,便放了心。

    “手上的伤如何?”陆徵坐了下来。

    陆见深也落座,“都是皮外伤。”他划地时候有分寸,年后开印那会儿就能痊愈,不会影响工作。

    陆徵便点点头,“这一阵好好养着,别再伤上加伤。”

    陆见深应是,顿了顿道,“这次是儿子大意了。”完全没想到李莹玉会来这么一出,幸好只是媚药,若是毒药,坐在这都是妄想。

    “人非圣贤,岂能万无一失,”陆徵笑了笑,庆王府是外家,一起的还是李恪,难免不设防备,“引以为戒,勿重蹈覆辙才是最重要的。”

    陆见深恭声道,“儿子谨记。”

    见他神色间带着丝丝尴尬,陆徵发笑,揶揄儿子,“堂堂男子汉还臊上了。”

    陆见深略有些不自然的撇开视线。

    陆徵低笑一声,缓缓道,“为父很高兴,饮食男女,人之大欲存焉。在那样的情况下,您能控制住自己的欲望,很好。若是能连自己的欲望都控制不了,何谈控制自己的人生。你的仕途才刚起步,以后会遇上五光十色层出不穷的诱惑,若是控制不了欲望,终将万劫不复。”

    陆见深起身,抬手作揖,“儿子谨遵父亲教诲。”

    陆徵往也站了起来,“没大碍的话,就去给你外祖母请个安,老人家挺担心你。”

    陆见深应好,又问,“阿萝震怒之下灌了李莹玉的药,外祖母可有怪她?”老太妃对阿萝不甚亲近,他并非一无所觉,隐隐也有猜测。

    “有你母亲在,还怕她受委屈不成,这丫头,”想起她干的事,陆徵无奈摇了摇头,“也是够大胆的。”居然想得出这种以牙还牙的招数,真是让人不知道说她什么才好。

    “阿萝都是为我抱不平,怪不得她。”虽说手段难登大雅之堂,落在一些外人眼里还会被诟病,然陆见深却是受用的很。

    陆徵轻轻一笑,“你娘护着呢,谁敢怪她。”他们自家人就更舍不得了,归根究底都是出于一番爱护兄长之心。

    “只是,”陆徵话锋一转,“这丫头手段过于激进了些,过刚易折。”

    陆见深静默了一瞬,“我们总能护她周全。”

    陆徵拍了拍他的右肩,“那你可得好生努力,这丫头性子冲动,冷不丁就捅娄子了。”

    陆见深嘴角一翘,露出事发后第一抹舒心的笑容来。

    “爹,大哥。”陆夷光小跑过来,眼睛亮晶晶的,全是欢喜,“大哥你都好了,你手还疼不疼?”

    乍见她,陆见深有些不自在,当时的情形他还历历在目。自己狼狈又不堪的模样被她撞了个正着,还差一点控制不住冲动冒犯她。

    对上她的眼睛,一如往昔的清澄自然,亲近依旧,陆见深如释重负,幸好她一无所觉,陆见深眼底漾出淡淡笑意,“好了,不疼了。”

    陆夷光却是不大相信的模样,盯着他的左手臂不放,还凑近了一点。

    “府医已经处理过伤口呢,”陆徵见她小狗似的还嗅了嗅失笑,“总不能拆开让你检查一回。”

    “那当然不用,下回大哥换药的时候,我再看。”陆夷光说的理所当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