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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8节

      然而却是千算万算,仍然是没有料到,他弄权半世,最后仅仅是因着都察院上折弹劾之后,由着季铭两句话,便这样被元化帝下令革职查办了。

    直到这一瞬间,徐景只觉恍然大悟。

    这么多年,他一直以为是因着自己的本事才爬到如此地位,也极力想要摆脱岳父杜允文的阴影,不想让人觉得他乃是依靠裙带关系,方才有今日的成就。

    原来,在别人眼中,他仍然不过乃是‘左相女婿’,而非他自己——徐景。

    悲凉地闭上双目,他已经听不见外界的一切声音,脑海中不停地回想这么些年来自己的所作所为。

    闽江几省的数百万百姓么?

    自己到底是做了什么啊……

    此时,在一切皆成泡影之后,徐景心中还是有些懊悔。

    他确实罪该万死,但他的无奈,也只得往自己的肚子里咽。

    若是当初没有贪图捷径,没有为权势蒙了心智,没有成为杜允文的女婿……

    那是否能够坚持本心?

    或许能,或许不能,但此时,他已没有了力气去想那些。

    在徐景思绪纷飞之际,季铭却是一颗心慢慢地往下沉。

    季铭此刻能感受到殿内气氛的变化。

    一众低阶的官员,特别是年轻官员,都是偶尔向他投去敬佩的目光。

    季铭此刻心中暗苦,面上却也只得绷着。

    转眼看向孙惟德,却见这位右相大人亦是转头看着他微微颔首,随即淡然一笑。

    见状,季铭更是恼怒非常。

    这个孙惟德!到了现在还这般姿态,果真是只老狐狸。

    面无异色地盯了孙惟德一眼,季铭侧头不去看他。

    这时只觉好似有人正看着他,那种感觉似芒刺在背,季铭心中一凛,转眼看去,却正是左相杜允文。

    杜允文此刻面沉如水,双目尽是彻骨的寒冰一般。

    季铭见着杜允文这般,心中更是无奈了。

    看来这左相是要将徐景之事算在他的头上了……

    第163章 第163章:杜家

    大朝会时,都察院突然弹劾礼部左侍郎徐景。

    元化帝虽然一开始心中有些犹疑, 但最后当朝下令三司会审。

    这件事来的太突然, 以至于朝中许多人都只觉措手不及。

    不过, 经此一事后,不论是大小官员, 都是察觉到了元化帝的怒意。

    看来这位年轻的帝王, 是打定心思要推行新税制的。

    虽然是下令的三司会审,但徐景之事本就是都察院弹劾的, 对于都察院而言, 自然是不会自己打自己的嘴。

    但是刑部跟大理寺又大多都是副相陶明哲的人。

    因而,自打元化帝下令, 三司会审徐景, 其实朝中之人大多都认为徐景这次是要凉凉了。

    毕竟陶明哲虽然如今权势不如顺德一朝, 但曾经也是牵扯了夺低之争, 当时甚至还是杜允文的最大的对手。

    陶明哲跟杜允文两人在顺德一朝,可以说是斗了多年,是什么阴招损招都向对方用过, 早已是撕破了脸面的。

    现在徐景落入刑部跟大理寺手中, 那便是等于落入陶明哲手里,又怎么可能还有脱罪的机会。

    众人对此事议论纷纷,而杜允文更是心知肚明。

    左相府内。

    杜允文眉头紧蹙, 手里端着茶碗, 却还是没有心情喝茶, 最后将那茶碗复又放下。

    “柔嘉, 别哭了,这也是他自己素日太张狂惹下的祸,为父此刻又能有什么办法。”

    看着坐在一侧哭哭啼啼的女儿杜柔嘉,杜允文心中不免更是烦闷,叹息劝道。

    杜柔嘉乃是杜允文的嫡女,当年待字闺中,因着在新科进士打马游街之时,一眼看上了当时风流倜傥的徐景,而后拒绝了与理国公府的亲事,如愿嫁给了徐景。

    听闻徐景之事后,杜柔嘉心中大乱,匆匆回到娘家住着,想着能否让娘家出面救下徐景。

    然后却是一连三日,都没有什么好消息。

    “父亲,您一定要想想办法。”

    听闻杜允文的话语中似有不耐之意,杜柔嘉哭的更是厉害了,当下便连忙说道:“夫君他虽是有千万个不好,但对女儿却是真心实意的,请您念在女儿的份上,救救他吧。”

    “愚昧!”

    哪里晓得杜柔嘉的话才说出口,杜允文便很是恼怒地喝道:“活了这么多年,我看你是越活越回去了!”

    “当年为父便说过,那徐景乃是寻常寒门子弟出身,行事缺乏风度,透着一股子算计和小家子气。若是他那样的人一朝得势,必定张狂不已。”

    说到这里,杜允文又无奈地摇了摇头:“怎奈你当时一意孤行,只言非那徐景不嫁,倒是不知他到底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现在出了事,又来娘家哭哭啼啼,何苦来哉,这岂非是你自己找的?”

    杜柔嘉万没想到事隔这么多年,父亲还重提当年的旧事。

    她此刻心中急切,也顾不得那么许多了,直接开口说道:“父亲,当年之事虽是女儿一意孤行,夫君也是因着您老人家方才能平步青云,但这么些年了,他亦是尽心尽力的为您奔走献计,虽然女儿乃是妇道人家,不知朝中大事,但仍是知道,有许多事,也并非仅是夫君一人之力便可成事的。”

    “说到底,他走到今日这一步,落得这番田地,也并非仅仅是因为他自己。”

    杜柔嘉虽然不是个知晓朝政的人,但身为杜允文的嫡女,耳濡目染之下,自然是要比寻常妇人强上许多。

    她的夫君徐景,虽然乃是当朝正三品的礼部左侍郎,但在朝中,他身上最重要的一个标签,却是——左相杜允文的女婿。

    因着乃是左相党的关键人物,徐景虽然一面享受着这个身份带来的权势和便利,但一方面也有不为旁人所知的困境。

    毕竟有的事情,杜允文身为左相,是不方便亲自出面的,那么作为杜允文的女婿,徐景自然是要责无旁贷的冲在前面。

    杜柔嘉是一个典型的传统妇人,与徐景夫妻共同生活近二十年,眼下看着丈夫处境危机,自然是没有顾忌那么多。

    当下,见着父亲杜允文话里话外好似要撒手不管的样子,杜柔嘉急了,当下脱口而出将心底的话说了出来。

    自从知道徐景出事之后,她便到了娘家。

    这几日来,见着杜家上下虽然好似都在为丈夫之事奔走忙碌,但她却是能够感觉到一些不同寻常。

    如今独家与其说是在为徐景之事奔走,倒不如说是在忙着斩断徐景之事与杜家的牵扯。

    一连三日,不论是她的弟弟还是父亲,都未曾表态要帮助徐景脱罪,眼看着杜家似要弃车保帅,舍弃徐景,她又怎么能不着急呢。

    “柔嘉!”

    很显然,杜柔嘉的话并不好听,简直是说到了杜允文的痛处,他一拍桌子,怒喝道:“你看看自己如今的样子,哪里还像我杜允文的女儿!”

    自从徐景被元化帝当朝发落之后,杜允文便觉此事有些不妙。

    眼下华朝上下都在推行新税制,以季铭为首的新政一派可谓是风光无限。

    现在他牵扯着朝中守旧派的勋贵世家们,为了减少新政的阻力,或许目前元化帝还会给他几分面子,但这终究不是长久之计。

    新政之后,朝中必然又是另一番天地,到时候也不知还有没有他的立足之地。

    要知道季铭现在可是如日中天,就连右相孙惟德,那季铭都敢于去算计,谁能知晓季铭若是大权在握之时,能不能容得下自己?

    对于元化帝的态度,杜允文从未抱有过期待。

    毕竟他乃是曾经支持平王夺嫡的重要人物,即便元化帝到时候为了制衡季铭,平衡朝中权势,也自会扶持旁人,不会再选择他。

    说句实在话,他、孙惟德、陶明哲这三个顺德一朝的宰相,也是权柄太大了,若是再掌权数年的话……

    每一个帝王都不愿自己的王座之下,还有一个集权于一身的臣子。

    杜允文深谙权术之道,看着季铭勾连吏部尚书邓仕建,便察觉出季铭有意右相之位,也猜测元化帝有意分化孙惟德手中的权势。

    眼下徐景多半是保不住的了,毕竟以朝会那天元化帝的态度,很明显这位年轻的帝王是预备拿着处置徐景来为新政开路立威。

    若是他再去要一力护下徐景,实属不智。

    而且,多半也不会有什么成效。

    但是面对自己的嫡出爱女,杜允文却又是有些心有不忍。

    “柔嘉,你可知那徐景是犯了什么事?”

    杜允文压下心中的烦闷,开始劝慰自己的女儿道:“他在闵地大肆圈占田地,借由族人的名义,广开粮庄,操控闵地几省粮价,致使无数百姓卖儿卖女,生活困顿,如此行径,落得今日下场,实在是罪有应得。”

    听到这话,杜柔嘉也是有些震惊了。

    她绝没想到她那平日里爽直温和的夫婿,居然会作出这样的事情。

    “这里面会不会有什么误会?”

    杜柔嘉想到这个可能,随即连忙说道:“可是有人见着他身处高位,便想着诬陷坑害?父亲,你是知道他的,他纵然做事不够谨慎细致,但也不敢犯下这么大的错啊。”

    听闻杜柔嘉这话,杜允文却是眉尖一跳,随即眯了眯眼。

    不错,徐景虽然身为礼部左侍郎,但终究还只是一个正三品罢了。

    即便是兼并或是瞒报土地,也不至于会弄出这么大的阵仗。

    更是不可能凭着他徐景一人的权势,就可令闽江流域的几个省都对此事视若不见,不敢插手。

    毕竟各省的巡抚,那也都是正二品的大员。

    他徐景即便再能耐,也是不可能能有如此大的影响力,不仅圈占闵地无数良田,更是操控那几省的粮价。

    徐景能成此事,虽然有借由自己这个左相岳父的权势,但内里之事,却是不能细究深查的。

    思及至此,杜允文心中暗暗警惕,但面上却是一副气急的样子,怒喝道:“都察院所奏,还会有假不成?即便他是冤枉的,但三司会审之后,必然一切都将大白于天下,断然不会冤枉了他!”

    “可是父亲,他总归还是女儿的夫君,这么多年来,对待女儿也是不错的。”杜柔嘉哭道。

    “糊涂!”

    杜允文一拂衣袖,喝道:“你乃是我杜允文的女儿,他徐景吃了熊心豹子胆,那也是不敢亏待你的!你好歹活了这么多年,却是连这么简单的事都看不透。”

    闻言,杜柔嘉眼神色一默,但随即却又是双目含泪地摇了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