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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节

      姜太太年过半百,精力也不大济了,府里没个女眷操持。

    姜元让暂住虞府,倒省了府里当下不少事儿,姜太太只道麻烦妹妹、待家中妥当必接回姜元让云云。

    自此姜元让与虞宓一同养病,姐弟两个日日一处,二太太放下不少心。

    这日四姑娘过来喊同去送谢夫子,虞宓方才收拾,因笑道:“不想夫子今儿出府,姐姐先儿不告诉我,这会儿才说?”

    虞蓉闲闲剥西瓜子,道:“早说了又如何,你能留着夫子不是?不过徒添烦恼罢了。好歹夫子教了咱们一场,今儿去送送,圆了情分罢了。”

    说着几个丫鬟媳妇簇拥着两个姑娘出了仪门至二门处,果见一辆早收拾好的马车停着。

    不多时虞萱过来了,一番问候,也是来送夫子。

    谢夫子携了包袱过来,不想几个姑娘都来了,倒不由心内惆怅,总不白教了几年。

    走上前去,先开口道:“罢了,知你们要说什么,很不必了。好歹处了几载,我再说最后一句,以后处事之余,莫忘温书,纵不能聪颖超群,也要心地淳良,不可心生妒忌歪念。”

    几个姑娘行礼称是,目送车子远去方翻身回头。

    不想虞宸站在后头,虞蓉先笑道:“今儿热闹,妹妹这大忙人得空儿也出来走动了,想来是瞧夫子离府的,如今可如你意了。”

    虞宸近日频频外出,府里皆不知做何去了,就是人在府里,也时常不见人影儿,是以虞蓉如此说。

    虞宸慵懒睇了一眼,也不知跟谁解释,异或自语,启唇道:“好歹夫子教了我这些时日,我来瞧瞧罢了,妹妹们回吧。”

    说完转身回去,再不多说。

    且说这日闲来无事,虞宓拉了姜元让在落霞阁后头穿山后廊里摆了棋谱。

    虞宓自来书画皆通,乐理也极有灵性儿。

    恰恰棋艺方面姜元让费尽心思,仍是得了个臭棋篓子雅号。

    虞仲煜等嫌弃异常,同她对过弈,再不同她下。

    只姜元让有耐心,每每别个瞧着暴跳如雷,他仍是风度翩翩、面色不该。

    只结束后趁无人时,扶额道:“阿久,若不你换个消遣?”

    虞宓自来不理会,今儿又是兴致冲冲,来找姜元让,说是日头大好,少不得煮茶品棋,方不负如此春光。

    姜元让面无表情,执棋优雅,在她第三十一次悔棋时,忍不道丢下棋子道:“我脑壳疼,今儿便罢了,来日再战?”

    虞宓从容捡起悔棋,另走一步,笑道:“我原给你新做了几条抹额,巧了哥哥瞧见了正要呢,让让你道如何?”

    姜元让听出她弦外之音,难得一变的脸色有一二分纠结,半日方道:“既是给我的,如何能转赠他人。我瞧你有些进步了,再来一局。”

    难为他为了几条抹额将话说的如此婉转,虞宓确是有了进步,前儿下棋三局下来悔了五十二步,今儿这可谓是有长进了。

    外头花草芬芳,虫鸟欢鸣,山石树荫后一双天人般的人儿闲闲对弈,真个似画儿一般。

    虞宓托腮细思下步该走哪儿,姜元让把玩墨玉黑棋,耐心等着。

    前院一个丫鬟跑进来,一面喘气一面惊道:“姑娘快去老太太屋里瞧瞧,五姑娘跟三太太闹起来了。”

    虞宓一惊,忙问因着何事,这丫头不甚明白,只道:“只听外头人说是什么嫁妆贪墨之类,到底如何我也不知。”

    虞宓起身嘱咐姜元让几句,吩咐丫头送他回去,方领了云桑云柳几个过去迎松院。

    作者有话要说:  工作巨忙

    周末又加班

    只能隔日更,

    争取都是大肥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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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查出

    却说迎松院内,院子里丫鬟婆子乌压压一地,个个交头接耳,伸长脖子朝里看。

    二太太身边的媳妇知椿掀了帘笼出来,“都杵这等什么?差事儿齐全妥当了,这大天了采办还不去,园子里该修剪的可好了。散了去罢,老太太正不快,大伙儿何苦再讨没脸。”

    几个在府里吃的开有些体面的婆子笑道:“原是候着听差呢,姑娘既如此说,咱们就散了。”

    一面往外走一面道:“五姑娘威风呢,三太太那样儿的,说招惹就招惹,到底为何事儿?”

    一个身着褐色夹衫的道:“我瞧着敢是为那位的嫁妆,原想着大房财物不知叫三太太搜剐去多少呢,到底五姑娘好了,可不得闹了。”

    又一个道:“必是了,前些儿五姑娘日日出门,莫不是瞧铺子去了?”

    先前一个道:“说的轻巧,账本在三太太手里,瞧了又如何?能看出什么来。那等商户人家账本上的本事谁赶的上,就是在手里,瞧不瞧的出来还两说。”

    几人说的起劲,忽叫身侧人拐搡几下,听人高声道:“七姑娘来了!”

    几个丫鬟媳妇子拥着虞宓过来,瞧见几位妈妈,略说两句便走。

    待人没见了,一个婆子继续道:“府里几位姑娘,我瞧着倒是七姑娘最亲近人,真真儿的大家闺秀。”

    先前褐色衣物婆子道:“很是这话儿,双亲俱在,蜜罐里长大一般,如何能不好。”

    另一个道:“我看倒是五姑娘更知晓些为人处世的理儿,你道如何?听人说前些日子庄子里人想进府。讨巧到几位姑娘名下,七姑娘面没露半个,五姑娘接见了人,还给画了个抽水井图样子,说是做出来地底下百米深地界儿还能打出水来,谁不赞一句聪慧过人。”

    那婆子所述确有其事,只为着讨旁人侧目,多些话料,很是夸大了事实。

    虞宸画了现代的坎儿井、气压原理的压水井,吩咐了工匠研制。

    如何自个儿事事亲力亲为,不过闲来过问几句,到底能人巧匠大有人在。

    是以不过多少功夫,竟真个造出了更便宜的水井,现今儿西郊各户皆用了这井。

    虞宸原说不散出去,后打听大梁并无专利一说,是以大开方便之门。

    闲话不说,却说虞宓进了迎松院,二太太跟前几个丫鬟皆候在门外,因问道:“到底何事?怎听人说五姐跟三婶闹了。”

    知椿拉了虞宓到一旁,细细道来。

    原是今儿午后才刚用过饭,五姑娘便一脸泪痕过来。

    丫头们皆惊了一惊,待要问何事,她只不理,扑到老太太跟前,求老太太做主。

    一番问话下来,虞宸只说昨儿去瞧大太太铺子,谁知几个铺子皆没个老人儿了,问了那新管事,原是三太太提上来的。

    她想来或是有何不妥之处,三太太换了人也没甚妨碍,又说想瞧瞧账本。

    好歹是大太太留给她唯一一点儿东西,她又大了,如何能两眼摸黑,俗事不知。

    谁知那管事支支吾吾,说是账本乃东家之物,到底不能给个外人瞧。

    她想来现下铺子乃三婶管着,她可不就是外人了,便不勉强。

    只几个铺子皆如此,倒是引了她怀疑,只到底是自家人,不能疑心三婶。

    少不得打了空手回来,却说这事儿还未结束,今儿一早外头有个媳妇子,说是大太太铺子里管事的。

    虞宸恭恭敬敬请了人进来,那人一见她,却是立时跪下哭说没脸见大太太,到底太太的东西一样没守住。

    几个经营的极好的铺子如今已易了主,那账本皆是面上的。

    虽说铺子还在大房名下,里头早已空了,一番苦诉,虞宸到底不能凭她一番话便想坏了三婶。

    谁知那人却是有备而来,当即拿了账本出来,几个铺子进货如何以次充好、如何拿了中间差价、又有谁搭桥勾线一目了然。

    她如何能不信,只万不可冤枉好人,如此今儿一早她便出门去瞧了几个原先大太太手下的管事。

    那些人先还不敢吱声儿,虞宸再三苦劝,方说出实话,不想那媳妇句句皆真、字字有理,由不得她不信。

    当然这些皆是虞宸说给老太太的,到底如何谁也不能知了。

    知椿微叹道:“好歹咱们太太没管多久,又空了这三年,横竖牵扯不到二房。”

    虞宓掀了帘笼,进隔间里头,屋内还听虞宸轻泣,“到底三婶辛苦了这些年,便是把嫁妆尽数给了三婶又何妨?我也不是那等不知恩图报的。只可怜跟了母亲好些年的管事,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到头来被东家赶了不说,还背了那偷空的罪。我如何有脸见母亲,就是外头人听说了,咱们府里体面也没了。”

    三太太面色发黄,实是没想到五丫头竟有这般手段,到底如今说什么也晚了。

    只想如何过了当下,面色也是戚戚,因哀道:“好丫头,说话要讲良心,不是我说大嫂手底下人不好,到底她人去了这么些年。再衷的心能挨到几时,人都不吃喝不过日子的?铺子里的事儿你知晓哪个?我既接手,便容不得那等拿钱不干事的,我也知你想要回嫁妆,好歹跟三婶说一声儿便是,就是立时交还给你又值当什么,何苦想来这话来编排我。”

    两人皆以退为进,倒叫人一时不知该信谁的说辞。

    二太太静坐在一旁,时不时劝一句,这会子也不开口了。

    老太太面色沉沉,瞧了两人好一会儿,叹气道:“罢罢罢,想是我老了,尽些个腌臜事儿不叫我瞧见。五丫头先回去,这事儿随后再议,你也莫委屈,横竖该你的,谁也拿不走。”

    虞宸含泪应了是,福礼后退,出来瞧见虞宓,打了照面,谁也未说话。

    室内静了一会儿,老太太方道:“这事儿我不妄加揣测,三太太你要心里有数,我虞府的媳妇不难当,可也不易做。”

    心知老太太也疑心了,三太太方有些着慌,到底账面上过得去,是以能稍稍镇定,道:“老太太明察秋毫,我再不怕的,到底五姑娘大了,想要回铺子,该说一声儿,如何这般行事?”

    老太太冷笑一声,哼道:“你也别插五丫头空儿,我到底不瞎。你什么样儿,这么些年了我瞧的清,只别叫我知晓些什么才好。”

    又打发了三太太下去,老太太方道:“到底人老了,也没个清静日子,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商户人家这么个便罢了。”

    原是三老爷不争气,比不得两个哥哥,又是幺儿。老太太不免偏疼,想着给他娶个好媳妇,在她百年之后也好过。

    不想十全十美的事儿少之又少,三太太家是京都有名的儒商,口碑极好,府里这才聘了三太太进来。

    三太太为人直道,虽有些花花肠子,到底大规矩不含糊,谁想竟是个心气儿高的,万事皆要比一比。

    姜府有家规四十无子方可纳妾,二老爷这女婿虽没要求,到底二太太是他自个儿瞧中的。

    二房夫妻两个郎才女貌,般配恩爱异常,屋里没那些个污七糟八的人,日子平顺,三太太瞧在眼里,羡在心里。

    这方面比不得,还有其他呢,一想自家财物到底比过了大房二房,在这方面更如铁公鸡一般了。

    府里多嘴的婆子常说的,蚊子飞过都得给三太太留下一只腿。

    可见三太太敛财到何等地步,要说起来,府里三房家当旗鼓相当,三太太时常从公中搜刮些什么。

    老太太不知晓,二太太也只当没瞧见,二房不缺这些个,三房行事,有眼睛的都瞧的见,将来如何,自有理论。

    是以三太太在老太太眼里到底还是个知理媳妇儿,这回动了大房嫁妆,听虞宸说起还不少,当真气的动了肝火。

    因道:“这事儿,二太太你仔细探探,我虽不信三太太真个这般,到底要给夏侯府个交代。我干净了这么些年,不敢说亏心的事儿从未做过,到底媳妇的嫁妆不动分毫的。待水落石出,谁个牛鬼蛇神,皆真真儿的了。”

    二太太忙笑道:“老太太真个糊涂了,咱们这样的人家,如何大张旗鼓去查这个,不过遣几个老太太信的过的家下人去瞧瞧。再者我还管过大嫂铺子呢,自觉该避嫌的,又有府里诸事不得闲儿。倒是要辛苦大奶奶一遭,也不用忙什么,好歹有个主子,也少些下头人的弯弯道道。”

    大少爷虞伯恩之妻大奶奶杨氏忙站起身笑道:“承蒙二婶子瞧的起我,只我年轻,压不住。如何处理过这个,几下里一头雾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