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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节

      “卿家,朕知道你一向刚正不阿,所以才派你专门去调查此事。”

    陆榐封这话一出口,张久林便明白了他的意思。“回禀陛下,这些人都是国丈陈名扬提名上来的。先帝还在之时,他们便在陈名扬的手下做事。如今陈名扬做了国丈,这些人自然也嚣张跋扈起来。”

    “国丈?”陆榐封闻言,冷笑了一声,“这件事情,陈名扬有没有参与?”

    张久林不敢有任何隐瞒,通通如实答道:“回禀陛下,这件事情虽然陈名扬没有明着参与,但是毕竟名单上不少都是陈名扬的人。若是没有得到陈名扬的点头,只怕他们也不敢吞下这么多赈灾用的粮草。”

    说完,张久林心中还有些担忧。毕竟人人都知道皇上最宠爱后宫里头那位越贵妃了,陈名扬乃是越贵妃的亲生父亲,只怕为了越贵妃,这样件事情皇上很有可能会压下来。

    可是随即,陆榐封便没有丝毫犹豫,写下了圣旨:“你拿着朕的诏书去,参与此次贪污一案的人,统统严查。陈名扬也不例外,务必要查清此时陈名扬占了多少份额。”

    这下张久林是又惊又喜,可是登时脸上的迟疑还未散去:“可是皇上,查清之后,该如何处置?”

    陆榐封知道张久林的担忧,当初率领军队入金都之时。苏家的军队誓死抵抗,最后他是依仗着两个人坐上如今的皇位的。一个是苏稚,一个便是陈柳青的生父陈名扬。当时,是他拿着一纸诏书,出来宣布先皇弥留之际把皇位禅让给了陆榐封,这才让他名正言顺地坐上了如今的位置。

    这次贪污之事,若是查出来了,跟陈名扬有关的话,只怕张久林也不好处理。

    沉吟之时,陆榐封耳畔却响起来了一道果决的女声:“染指者,责令赔偿。重犯者,削官,杀!”

    第二十章 关于她的幻象

    陆榐封闻言,转过头,便看到个一身红衣的少女坐在身旁的桌子前。少女手中正握着奏折,烛火在她的身边摇曳,映照着她不施粉黛的脸蛋。

    书房内,不知道何时只剩下了他们二人。

    听到她的话,陆榐封轻笑一声:“苏稚,你还是这么心狠手辣。”

    身旁的苏稚抬起头来,眉眼如初:“自然,否则怎么是你陆榐封的妻子?”

    苏稚在它面前,嘴皮子上的功夫从来不输。从前还在北漠的时候,她便是这样。那时,自己许多拿不定注意的事情,都会问问她的意见。她果断,聪明,那时便有不少手下说,王妃的行事作风,跟他很像。

    有她在的时候,他从未遇到过什么难题最后未能处理。

    “那你说,为何要处理得如此决绝?”

    陆榐封不知何时,唇角竟然挂上了一丝笑意,一双眼睛落在苏稚身上,便没有挪开过。

    苏稚伸了伸懒腰,放下了手里的奏折:“贪赃之后,便是枉法。若是失去了对法治的畏惧,那么各种枉法之事便会横行。如今天灾在前,人祸在后。若是不严惩,便会引起民愤。到时,你这本来就名不正言不顺的皇位,怕是就坐不稳咯。”

    她从不害怕自己,不管在王府还是在皇宫,都是如此。

    这个世界上,现在还能直呼他姓名的人,怕是就只剩苏稚一个人了。

    灯火摇曳之中,陆榐封忽然想问她一个问题,可是却被张久林的声音打断:“皇上?”

    回过神来,陆榐封却发现自己竟然在张久林面前走了神。他的身旁空无一人,甚至连那张在北漠时常年摆在他身边陪他一同彻底看军情报告的桌子,都没了。

    偌大的宫殿,只有张久林站在下方。

    而苏稚,早已在烈火中被燃尽了。

    “皇上,您看如今……如何处理?”

    见陆榐封回过神来,张久林这才继续发问,不过心里已经是凉了半截。皇上沉思这么半天,想必心中也一定很为难。若是严惩,便是给了陈名扬不小的打击。以皇上对越贵妃这般的疼爱来看,只怕严惩的可能性不大了。

    “传朕的旨意,此次贪污之事,有参与者,一律重罚。贪污数额百两之下,退还银两,罚二十大板。百两之上者,一律革除官藉,抄家赔偿。主谋,斩!”

    陆榐封此言一出,就连张久林都愣了半晌。明明此时牵连到了越贵妃的生父,可是皇上居然处理得这般果决?

    一时,惊讶和敬佩混做一块,使张久林下跪领旨的时候身子都微微颤抖了一下。

    “只是皇上,国丈那边,也是如此……”到

    话未说完,便触到了陆榐封冷肃的目光。

    “朕的话你莫非听不明白?”

    张久林不敢再多问,领了旨意便退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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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日之后,贪污一案的名单整整齐齐地交到了陆榐封的手上。圣旨下来,陈名扬手下三人人头落地,其余涉事官员也一律接受处罚,甚至就连陈名扬本人,也在受惩的名单之上。

    粮草顺利发放,陆榐封的名声也顺势传开。

    这位刚刚登基的新皇,此事之后深得民心。

    第二十一章 别闹了稚儿

    而就在圣旨下来的第二天,陈柳青便派人来求见了多次。

    陆榐封坐在书桌面前,听着刘喜来禀报,却始终目光都不曾挪动一下。

    刘喜也明白陆榐封的意思,派人出去传了,说皇上现在公务繁忙,请越贵妃回去等候。

    可是陈柳青就是不肯走,在御书房门口站了一个时辰,最终,宫人进来报,说越贵妃晕倒在了御书房门口。

    “皇上……”

    陈柳青醒过来的时候,陆榐封正在她身边。一睁眼看到他,陈柳青便伸手拽住了他的袖子。

    “皇上,你不要不见臣妾好不好?你这样,臣妾好害怕。”

    陈柳青性子向来温柔,此时一看到陆榐封,顿时便泪流满面。

    陆榐封闻言,也覆手握住了他的手。

    “嗯。”

    只是简短的一个字,却让陈柳青安了心。

    “皇上,臣妾知道,爹爹这次是做得过分了些。但是,他毕竟是臣妾唯一的父亲。还请皇上,看在臣妾的面子上,放过他这一次吧?”

    听到这句话,原本握住陈柳青的手,顿时松开了。

    陆榐封的目光清冷了许多,面无表情地看着陈柳青:“你来,就是为了跟朕说这些?”

    陈柳青没想到,自己一句话,居然瞬间让陆榐封对自己变了态度,顿时有些后悔。可是昨日陈名扬连夜进宫来恳求自己,毕竟是自己生父。陈柳青也不能坐视不管。

    “你可知道,陈名扬这一次犯下了多大的错误?因为他的一时贪婪,让多少黎民百姓饿死在大雪之中?”

    陈柳青被陆榐封问得一愣,顿时急了,连忙起身拉住了陆榐封的袖子:“皇上,臣妾不懂朝堂上的事情,不知道父亲犯下了这样的大错。只是心中觉得作为唯一的女儿,该为父亲说些话才是。皇上,您千万不要怪罪臣妾啊。”

    听着陈柳青的请求,陆榐封原本并没有松动,可是目光却落在了陈柳青的身上。

    陈柳青下身瘫痪,她身体孱弱,原本自己是坐不起来的。可是今日,她却突然自己坐起了身子。

    似乎是注意到了陆榐封的目光,陈柳青暗骂自己竟然这么不小心。于是她连忙解释道:“皇上,前些日子臣妾找来了太医,为臣妾看了腿。平日里臣妾也勤加锻炼,如今已经能自己坐起来了。”说着,陈柳青眼神之中还闪烁着泪光,再一次提起往日的事情:“皇上,当年听闻您要迎娶别家姑娘,臣妾当真是用情太深了,竟然跳了崖。如今回想起来,臣妾当真是愚蠢呢。”

    陈柳青字字句句里头,都在提醒陆榐封往日的情分。也在提醒陆榐封,不要忘记,她有如今的模样,是谁害的。

    陆榐封沉吟了片刻,终究是没再追问她腿的事情。

    只是甩开了她的手,冷然答道:“虽然你不知道朝堂之事,但是你总该知道,贪污受贿乃是枉法之事。此事,朕不会包庇任何人,你的父亲也一样。这件事情,不准你再说情。”

    陆榐封话音刚落,耳畔便响起了一阵嘲笑声:“陆榐封,你不是最疼爱你的青青了吗。她这么脆弱,要是知道你这么重罚陈名扬,怕是会伤心难过的哦。”

    一片红色的衣角从陆榐封的眼前闪过,恍然之间,苏稚便坐在陈柳青的床头,浅笑着看着他:“陆榐封,你不心疼吗?”

    然而片刻,陆榐封却一副无奈地语气,朝着床头的人说道:“别闹了稚儿。”

    第二十二章 撒了宝儿的骨灰

    原本还在伤心时的陈柳青,听到陆榐封的话,登时一愣,有些疑惑地问道:“皇上,您说什么?”

    陆榐封回过神来,才发现陈柳青身边空无一人。她,已经不在了。

    陆榐封的目光落到陈柳青身上,顿时重新归于漠然。

    “没什么。陈名扬的事情,你不必再插手了。你身体不好,先安心养病吧。”

    说完,陆榐封便阔步出了寝殿。

    看着陆榐封的背影,陈柳青的眼神之中露出一丝阴狠。

    方才,她都听得明明白白,从陆榐封口中喊出来的那个名字,是苏稚。

    莫非,他在想苏稚?

    “苏稚,你竟然死了都还要做我的绊脚石吗?”

    当日傍晚,雪下得越来越大,陈柳青被宫人推着,坐在湖心花园的凉亭之中。

    湖面已经结了冰,陈柳青裹着一件火红的狐裘,手里端着热茶。

    一名内官跪在陈柳青面前,怀里抱着一只还带着泥土的玉盒,在冰冷的地面上瑟瑟发抖。

    “娘娘,当真要这么做吗?”

    陈柳青只是吹着手里的茶水,并没有答话。站在她身边的丫鬟碧云却明白了她的意思,上前厉声骂道:“怎么,娘娘的意思,莫非你要忤逆?”

    内官一听,连连磕头,脑袋撞在地上的声音甚是清脆。“奴才不敢!只是,这毕竟是小皇子的骨灰,若是被皇上知道了,只怕是要掉脑袋的啊!”

    小内官死死地抱着怀中的骨灰盒子,尽管害怕得要命,却也不敢把手里的盒子交出去。

    虽然面前是皇上最疼爱的越贵妃,可是之前他听总管刘喜说过,皇上对皇后的心思不能随意揣测。而小皇子虽说身世不明,但是总归也是皇后的骨肉。眼下越贵妃下令要把小皇子的骨灰洒进御湖之中,若是皇上知道了,还不知道会有如何下场。

    陈柳青听着这些话,仍旧没出声,只是坐在轮椅上头喝茶。

    碧云见状,语气越发凶狠:“难道,忤逆了娘娘,你就不会掉脑袋了吗?”

    这话一落地,小内官便浑身发抖。

    这位娘娘是皇上后宫唯一的女人,其受宠程度可见一斑。若是真的发起怒来,要了他的小命,也不过是一句话的事儿。

    “是、是!奴才这就照办!”

    小内官被逼的没了办法,只好抱着骨灰站起来,走到凉亭边儿上。

    一边掀开骨灰盒的盖子,一边在心里头念叨:“小皇子啊,您可千万不要怪罪我啊。我只是为了保命!您跟娘娘在天之灵,可一定要原谅奴才啊!”

    陈柳青坐在轮椅上头,看着内官抓起一把骨灰,扔到了结冰的湖面之上,嘴角扬起笑意。快意从心头划过,她的目光也变得阴狠起来:“苏稚,既然你死了都要挡我的路,那么就别怪我让你儿子死了都不安生了。”

    “住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