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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节

      说了半天,要是离婚就是自己太自私了, 卫雪玢太清楚李兰竹的性子了, 压根儿也没打算从她这里得到支持, “还有一件事, 我不是在你这儿还存了三十块钱,你先给我。”

    “你在钱干啥?”李兰竹瞪着卫雪玢,生怕她拿了钱就要跟朱相庆离婚一样。

    卫雪玢撇撇嘴,“那不是朱相庆外头还摊了一屁股账嘛, 我要是不先垫上,人家不找他郑原的爸妈跟南固的爹娘,可会跑来找你这个丈母娘类,你不怕跟着丢人?我可把话说头里,朱相庆骗婚的事都敢干出来,将来指不定还会再干出点儿啥事来,你现在怕丢脸,没准儿将来脸丢的都找不回来!”

    卫雪玢的话还真把李兰竹吓住了,她要强了一辈子,最在意的就是脸面,若是叫人知道她有个到处借钱的女婿,她可没脸在医院呆了,李兰竹把床上的枕头扒开,比枕芯里翻出二十块来,“这二十你先拿着,我手上就这么多了,你也知道的,咱家负担重,我存不住钱,那十块,等过几天我跟你大哥二哥商量商量,凑凑给你。”

    “嗯,”卫雪玢点点头,“我三哥回来了,咱们出去走,对了,朱相庆的事,咱们可得跟我三哥说一声,”

    见李兰竹一脸的不情愿,卫雪玢又道,“我三哥可是外科医生,没准儿能给他看好类!”

    卫广杉这会儿才是个住院医,连主治都没有混上呢,卫雪玢不相信他有那水平,当年她背着卫家人跟朱相庆可是跑了不少医院,最后靠的还是喝中药慢慢给调理的差不多了。

    “唉,”李兰竹叹了口气,“我跟你哥说吧。”

    卫家几兄弟除了老二卫广良长的像李兰竹,俊朗帅气,其他三兄弟都像父亲卫俊生,虽然高鼻梁大眼睛,但一双扫帚眉多少有些破相,加上皮肤更黑一点,叫人看着跟短了精神一样。

    这会儿朱相庆正跟卫广杉说话,整个卫家,他最服气的就是考上医学院,还当了外科大夫的卫广杉了。

    “三哥,妈跟你有话说,”卫雪玢看了一眼朱相庆,“你也进去,”

    卫雪玢出去洗了手,走到郁静跟前,“嫂子你歇一会儿,我干。”

    郁静脸一红,“没事儿,我慢慢弄,叫我练练。”

    卫雪玢看着三嫂郁静微红的脸,一笑,“你练这干啥?你那手啊,可是拿手术刀的,我可听俺哥说过,你手把子比他还利索呢!”

    前一世郁静从来没有被卫家人尊重过,包括卫雪玢自己,在他们的眼里,一个女人,不会洗衣做饭,还连着生了两个闺女,郁静可以说是最失败的女人了,至于她那大学毕业的学历,救死扶伤的能力,在卫家人看来,都不值一提。

    郁静没想到卫雪玢会这么说,本能的以为她又在挖苦她,“那有啥用,照顾不好你哥……”

    “我哥都三十了,又不是小孩子,用人照顾?我跟你说,我哥在家可是啥都会干,你可别惯着他,他上班一天,你也是上一天班,回去谁也不比谁轻松,家务活儿,要干你们两个一起干,挣类钱,也是你们两个一起花!”卫雪玢一边麻利的切着面脐子,一面小声跟郁静话着家常,在她看来,卫广杉大男子主义太重了,生生把郁静这么好的媳妇给逼走了,但三哥又不能算一个完全不讲理的人,之后好多年,他对郁静都是抱有很深的愧疚的。

    “雪玢?”郁静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以前她没嫁人前,也是这么想的,都新时代了,男女平等,妇女能顶半边天,凭什么她不但要上班儿,回家还要伺候男人,承担所有的家务,尤其她还是家里的老闺女,在娘家时爸妈啥也舍不得叫她干,嫁人了不但啥都得干,还要被人时不时的挖苦又懒又笨?

    卫雪玢看了一眼低着头“专心”包饺子的卫雪玲,“小英你带着小燕玩去,这儿不用你帮忙,”

    “三嫂我要跟你说声对不起,是真心类,以前吧,我没嫁人,天天看着咱妈伺候完这个,伺候那个,觉得女人就该是这样类,后来你嫁进来,我光看见你不会干活了,却没有想过,你比我们这些人会读书啊!这会干家务会伺候男人的女人一抓一大把,大学生全国才有多少个?女医生就更了不得了,”这声对不起,卫雪玢其实藏在心里好多年了,“嫂子你别笑我没见识,我已经知道错了,以后再不会了。”

    “其实也没啥难的,”郁静眼眶一红,忙低下头,有些不知所措的捏着手里的面团儿,“我觉得你们做家务才难,这一只手擀饺子皮儿,我都学了好几回了,就是学不会,我在河阳的时候也试过,盘出来的饺子馅也没有咱妈盘出来的好吃。”

    “你这是笑话俺类不是?学习没啥难,俺三姐妹谁也没有成大学生,”卫雪玢知道自己这个三嫂有多善良,当年她跟卫广杉离婚多年,都没有说过一句前夫的不是,也没有怪过一直冷待她的卫家人,“那数理化三个字,放一堆儿我认识,出道题,我就不会了。”

    卫雪玲被妹妹给逗笑了,“静,雪玢这人最是有嘴没心,她有时候说话不好听,但也是个讲理的人,她跟你道歉,那是她真的知道错了,再说你是她嫂子,不用跟她客气啥,照我说,以后你也学厉害点,觉得雪玢哪儿不好,只管说她。”

    “我知道雪玢是啥性子,她有时候说话冲,也是嫌我笨,”郁静从来没有怪过卫雪玢,她嫁到卫家也有三年了,见过卫雪玢的时候并不太多,但也知道卫雪玢虽然嘴快一些,但对她并没有什么恶意,甚至比她那两个嫂子要好相处的多。

    见郁静真的没有怪自己的意思,卫雪玢安心了些,从郁静跟卫广杉离婚是十几年后的事了,当时两个孩子还小,在卫雪玢看来,三哥还不算无可救药,而且郁静对三哥一直都有很深的感情,她很想帮着尽心挽回一二,“咱妈有时候啰嗦一点儿,你也别往心里去,这别人不懂,你跟我哥都是大夫能不懂?生男生女听说都是男人的染色体决定的,根本不赖咱们女人,”

    卫雪玢手快,几分钟时间,一个面脐子已经全擀成两边薄中间厚的饺子皮儿了,她拿起筷子来帮卫雪玲她们包,“叫我说,只要咱们雯雯学习好,将来不比向新向前他们差。”

    事实也是如此,卫家的女孩子们,不论是上学还是工作,都比卫家的男孩子们优秀太多,卫雯也是卫家第三代头一个大学生,而上头的三个堂哥,没有一个读书读成的。

    听卫雪玢夸女儿,郁静也挺高兴,“雯雯确实挺聪明的,我都开始教她数数儿了。”

    外间包饺子的女人们其乐融融,里屋里的朱相庆已经完全炸了。

    “谁跟你们说我不中的?卫雪玢?”朱相庆恨死卫雪玢跟卫广杉了,说啥给自己看病,他用得着他看?

    这下别说李兰竹了,就是对朱相庆印象最好的卫广衫也给吓了一跳,当初还是他鼓励妹妹好好跟朱相庆相处,看中的就是朱相庆懂事上进还有文化,可这么跟长辈说话,哪有一点儿懂事的样子?

    “相庆你别急,妈从事了一辈子医疗工作了,经验比我还丰富类,她也是本着对你负责的态度才想着问问你情况,没有别的意思,要不叫妈出去,我帮你看看?你放心,真不中的话,我带你去医学院找我的老师们,他们都是咱省里最权威的专家,一定会给你治好的,”卫广衫能理解朱相庆的窘迫,给他做思想工作。

    姓卫的知道还不够,还想叫整个平南省都知道?

    朱相庆快气炸了,“不用了,我说了,我没病!”

    他满脸通红地瞪着卫广衫,“你们卫家闺女不孝不贤,我是看不上她才不睡她!”

    “你,你,”李兰竹没想到朱相庆竟然反咬一口,诬赖自己闺女,气的两眼发黑,“朱相庆你不是人!”

    “妈,妈,”卫广衫从凳子上扑过去扶住摇摇欲坠的李兰竹,“你消消气,”

    外头卫雪玲她们听到动静,放下手里的饺子都跑了进来,“妈,妈咋啦?!”

    小小的里间顿时被人挤满了,朱相庆看着脸色青黑的李兰竹,这才意识到自己闯祸了,他胆怯的看了一眼恶狠狠盯着他的卫雪玢,“你别看我,要不是你,你妈也不会气着?!”

    说完不等卫雪玢开口,转身就跑出了卫家。

    ☆、第34章 铝饭盒

    李兰竹也就是一时急怒, 起来的猛了, 稍微缓了缓就没大事了, “雪玢你别走, 我有话问你, ”

    这屋子才多大,朱相庆在里头说的话卫雪玢听的一清二楚的, 她往凳子上一坐,“三哥你也别走,好多事妈还没跟你说类。”

    卫雪玲知道这是不想叫他们听,忙拉了郁静, “咱先把包好的下了吧,”

    “大哥跟广良下午都得上班儿类, ”郁静也听到朱相庆的话了, 她叹了口气,“中,下好了先凉着。”

    里屋卫广衫已经听卫雪玢说完了,“你就是因为他要要养他亲爹吗才跟他闹?”

    卫雪玢都要怀疑卫广衫这理解力咋考上大学的, “第一, 我是结婚第二天他爹妈跑来叫我敬茶磕头才知道他不是姓朱的, ”不存在自己不孝朱相庆不肯圆房的事,

    “第二,在招待所的时候,我也说了,他认我就认, 是他舍不了城里教师子弟的身份,亲口说他只认朱家爸妈,而且我也同意每月给他亲爹娘寄五块钱了,我哪里不孝了?至于他家要求的给他几个兄弟安排工作的事,你要是觉着应该,那这事儿你来办,”卫雪玢看着脸上一点儿皱纹也没有,正是意气风发好时光的卫广衫,心里冷笑,在卫家男人眼里,卫家的闺女就是赔钱货,不论是现在大姐在王家挨打,还是以后她被朱相庆抛弃,卫家男人没有一个人为她们站出来过。

    “还有就是我不想跟他过了,我还是那句话,我不怕过穷日子,反正咱家也不是什么富人家,但你们总不能叫我守一辈子活寡,而且还是为一个嫌贫爱富的贱人守活寡!”

    卫雪玢态度极其坚定,“反正我的意思搁这儿了,这结婚自由,离婚也自由,你们的意见对我来说只是参考,并不起决定作用,”说完卫雪玢也不等卫广杉表态,“一会儿老二跟二嫂也该回来了,我包饺子去。”

    卫广杉简直不认识自己这个妹妹了,她还能这么条理清楚的说上一大通话?以前卫雪玢只要脾气上来了,就是个吵,没想到这一回,倒能说出个一二三来,这下卫广杉不得不正视妹妹的决心了,“妈,你觉得那个相庆到底人咋样?”

    李兰竹叹了口气,大女儿嫁了那么个男人,到现在还时不时的被打的鼻青脸肿,虽然她不告诉自己,当妈的哪儿会不知道呢?好不容易二女儿嫁了,原以为这回看好了,谁想到又遇到这么个男人,还不如王书仁呢,“不管咋样,嫁都嫁了,还能怎么办?真叫他们离婚?”

    “可不能离啊,先不说离了雪玢想再找就难了,就是为了你们几兄弟,她也不能离啊,你从上大学就开始写入d申请书了,可一直都通不过,这要是再叫人知道你妹子闹离婚,你不是更入不了d了?还有你二哥,你大哥,当年你大哥就是因为一句话,叫人给告了,好好的技术员被关了几年牛棚,这才好些,要虽咱家再出事儿,你们可怎么办啊!?”

    李兰竹最先想的,就是她的几个儿子了,“还有广世,没有招工呢,要是有个离婚的姐,将来政/审不知道能不能过关呢?”

    “可雪玢那儿,”卫广杉有些不摸妹妹的脾气了,“我看今天相庆那样子,只怕真的是有毛病的,他还不肯看,总不能叫雪玢真的委屈一辈子,”想到朱相庆当初受伤,还是自己写信回来,叫妹妹不能因为人家在危难中就弃人于不顾,要好好照顾朱相庆,这样才能结下深厚的革命友谊,卫广杉就觉得臊得慌,没想到他所谓的高风亮节,居然将妹子推进了火坑。

    “要不我再找相庆谈谈,他的思想我也能明白一点,就是不愿意叫人知道,其实这事儿只要咱家人不说,外头人也不会知道的,等找个机会我带他去郑原一趟,好好看看,既然是外伤引起的,就有得治,”自己想办法把朱相庆治好了,他还能不念着卫家的恩?还能对妹子不好?

    “至于他亲爹娘的事,雪玢不是都说清楚了,他也答应每月寄钱了,他们两口子一个月加起来也五十多块类,寄五块钱也不算多,”他跟郁静两个一月有七十块,每月卫广杉是必要给李兰竹拿回来二十块的,不然靠着李兰竹的工资,哪里能养得起这么一大家子?

    李兰竹见最器重的儿子也赞同她的想法,心里安定了许多,“那中,我一会儿再跟雪玢说说,你也知道她那个脾气,心里藏不住个事儿,这事儿吧,又叫她受了委屈,还得好好哄哄呢!”

    卫广杉点点头,“还有大哥跟二哥,尤其是二哥也是个急脾气,别叫他知道了,”家里这俩老二都是爱咋呼的脾气,万一叫卫广良知道了,绝对吵出去,到时候真跟朱相庆翻脸成仇了。

    “还有老四,刚才屋里头乱,他说不定也听见了,我过去跟他说说,叫他别吭声,”卫广杉心里盘算着站起身,“妈你先歇一会儿,饭成了我叫你。”

    卫雪玲跟郁静闷声在厨房里下饺子,谁也没有说话,刚才屋里的话她们都听见了,可谁也不知道该说点啥。

    卫雪玢一探头儿就发现了厨房里尴尬的气氛,笑道,“这下饺子还得俩人?出来一个咱们继续包,不然几个小的回来,谁吃不到嘴里,都得闹!”

    “静你看着锅,再滚一滚儿就中了,我出去,”卫雪玲把勺子往郁静手里一递,回头拿围裙沾了沾眼角的泪,“我看你买回来的肉怪好类,刚才我拉了一块儿剁了剁添馅里了,你尝尝还用再调味儿不?”

    卫雪玢挟了一点儿馅入嘴里尝了尝,“嗯,还是俺姐会盘馅,”她冲卫雪玲挤挤眼,悄声道,“比咱妈盘类好,你又添香油了吧?我一闻就知道!”

    “好就中,一会儿你多吃点儿,” 卫雪玲笑笑,“我也是看咱妈弄类馅太肥,想着你爱吃瘦类,专门拉了点瘦类添里头了。”

    别看卫雪玲跟没事人儿一样,但卫雪玢打眼一扫,就知道她又哭过了,为什么哭,卫雪玢都不用问,“姐你别担心我,好好过自己的日子就中啦,叫我说,你就是太软了,才会被王家人欺负,你又不是不挣工资,凭啥伺候姓王的全家?”

    卫雪玲点点头,“我知道,我再不强也还有小英跟小燕类,只要守着她们,再苦的日子我都能熬,可你,你可咋办啊?!”

    卫雪玲结婚十年了,日子虽然度日如年,但有两个孩子,她觉得生活还有个奔头儿,可是妹妹呢?难道年纪轻轻一辈子就这样了?

    “好啦,我面都揉好了你还在掉金豆儿,我啥脾气你还不知道?放心,他不中最好,省类将来拖着个孩子,给他们姓宋类当牛做马!”卫雪玢从口袋里掏出手绢,“快擦擦,你真是越来越不讲究了,小心把鼻子给流到面里头!”

    “我哪有恁不讲究?”卫雪玲被卫雪玢给逗笑了,她接过手绢擦干眼泪,“你刚才咋说姓宋类?跟姓宋类有啥关系?”

    卫雪玢当然不会替朱相庆隐瞒他的真实身份,三两句把朱宋两家的事儿解释了,“你说吧,这种人品,我还指望他啥?”

    卫雪玲已经惊的合不住嘴了,自己妹子咋镇命苦,找了这么个东西,她刚要说话,就见卫广杉从屋里出来,等他出了屋,卫雪玲才小声道,“我觉得你想离婚的事只怕咱妈跟广杉都不会答应。”

    “没事儿,你只管过好自己的日子,我跟你说,他要是再打你,你就只管抄家伙打回去,带着孩子来找我,到时候咱们俩过,照样供小英小燕上大学!”卫雪玢真恨自己不是个男儿身,不然的话,她早就跑到宁县去收拾王书仁了。

    “也是我没本事,没给老王家生个儿子,”想到刚才因为这个,张彩环还骂她是绝户头,卫雪玲就暗暗下决心,一定要生个儿子出来!

    卫雪玢看姐姐的表情,就知道自己的话她没有听进去,所以干脆也不说了,加快手里的动作,看时间,卫广良两口子还有三个孩子都该回来了。

    卫雪玢正想着,就听见外头一阵儿车铃响,不用猜,就是卫广良回来了。

    卫广良跟妻子何玉华是一前一后进门儿的,卫广良车子上还带着向新跟永川,何玉华后座上坐着向前,何玉华扎好车子看着屋里正包饺子的卫雪玢,“呀,咋能叫新娘子回来就干活类?大姐你也是,一个人忙不过来,等我回来嘛!”

    何玉华看了一眼东厢房,“大嫂类?又忙啥呐?”

    向新已经大了,也知道这个家里自己妈最不讨人喜欢,尤其是这个时候,大姑二姑还有三婶儿都在干活儿呢,就不见他妈张彩环,“我叫她出来。”

    “不用叫,等一会儿饭一熟,你妈自己就出来啦,”何玉华笑眯眯的看着向新微红的脸,她早就不想跟老大家一个锅里搅稀稠了,反正现在永川大了,也不用婆婆帮着带了,他们得赶紧搬出去才行。

    李兰竹听见老二一家回来,也不在屋里躺着了,“都回来啦,饺子咋样啦?先盛着叫广良跟孩子们吃。”

    男人要上班儿,孩子要上学,卫家的规矩从来都是紧着这两拨儿人的,那边卫雪玲已经将煮好的饺子端出来了,“广良广杉类?还有广世,快叫来!”

    卫广良在屋里扫了一眼,“相庆类?”

    一听卫广良问朱相庆,屋里登时安静了,李兰竹瞪了卫雪玢一眼,生怕她乱说话,“啊,相庆厂里有点儿事,来了,又急着走了,你们先吃,一会儿叫雪玢带回去点儿叫相庆晚上吃。”

    “哦,一个车间工人能有啥事,跟国家大总理似类,”卫广良不以为然的哼了一声,“我还想着相庆来了,俺们几个喝两盅类,这饺子就酒,越喝越有嘛!”

    何玉华精明,早就咂摸出来屋里气氛不对了,她捅了捅卫广良,“你就惦记着广杉过年时候带的两瓶酒类,快吃饭吧,一会儿还得上班儿类。”

    说着招呼不知道什么时候悄悄摸进屋的张彩环,“哟,嫂子可听见饺子好啦?耳朵真治,就是你来的早了点,这桌子我还没摆好类。”

    张彩环嘿嘿一笑,她谁都不怯,但就是怯何玉华,一是何玉华跟她一样,也生了个儿子,人家还在印染厂上班儿挣工资,最要命的是卫广良护媳妇的狠,何玉华才嫁过来的时候,张彩环曾经找过她的事,结果何玉华一哭,卫广良二话不说提着铁锹就出来打她,当时一锹拍在张彩环肩膀头子上,疼了她几个月,卫广益那怂货愣是看着她挨兄弟的打,都没敢替她出头。

    男人跟孩子们吃着,卫雪玢跟卫雪玲她们几个还得继续包,何玉华不让卫雪玢再动手,说她是新娘子回家,没有叫她再干活儿的规矩,搁着以前,卫雪玢必然是不会歇着的,但这次她索性不争了,反正小妹雪珍也从卫校回来了,家里干活的人足够,她等着三嫂郁静在厨房又煮好一锅,直接过去拿了两个碗给小英小燕盛了,“去吃去,哪有外孙女来婆家了还吃不上饭?”

    卫雪玢一句话说的李兰竹有些下不来台,她还真没有想起来王英跟王燕呢,“是啊,快吃吧,不够再叫你三妗子给你们盛。”

    因为朱相庆闹的那一场,知情的全都没有说话的心情,不知情的也都感觉到了屋里的气氛,因为卫雪玢这顿回门饭吃的沉闷但速度极快,等大伙儿吃完了,卫雪玲跟卫雪珍起来收拾碗筷,李兰竹拿了个铝饭盒,“你把篦子上晾的饺子给相庆装了带回去,总不能叫他连饭也吃不上。”

    “妈,可给广益留点儿啊,他下乡回不来,总不能咱吃好的剩他独个儿,”张彩环把碗里的饺子一下塞到嘴里,起身就往厨房冲,卫雪玢那死丫头就爱跟她作对,没准儿会故意把饺子都带走。

    何玉华一伸手把张彩环给摁在凳子上,“瞧大嫂你多知道疼大哥,你恁疼他,包饺子的时候咋不过来帮着多包一些,也好给大哥留几个,今天咱们包饺子为的可是雪玢跟相庆,大哥不在家吃不上,等他回来,你也大大方方割上一斤肉,咱们专门儿包给大哥吃!”

    她最看不惯的就是张彩环了,一家子四口人,一人挣工资,吃的花的最多,往家里拿的却是最少的,算下来,这一家子等于是他们两口子在养活呢!

    卫雪玢微微一笑,“二嫂说的没错儿,哪天大嫂要是割肉了,你可千万得记着喊喊我,就是下刀子,我也得过来尝一尝大嫂买的肉是啥味儿类!”

    家里这几个女人,真是没有一个省心类,李兰竹瞪了卫雪玢一眼,“你大哥我给留着呢,你去把给相庆捎的装好,快点儿回去!”

    “嗯,咱妈说类没错儿,雪玢你回去吧,等礼拜天把相庆叫咱家,咱们再给他补一顿,”卫广良吃完饭了,起来帮着姐妹们跟媳妇收拾,“我跟相庆都是在工厂上班,还挺能说着(zhuo说到一处)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