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狭路相逢

    陆芙蓉见到陆老夫人和李荷花回来了，起身看了也不看李荷花，拉着陆老夫人的胳膊，撒娇道：“母亲，哥哥要走，您怎么也没有通知我啊？我刚刚回来才知道。”

    陆老夫人板着脸，道：“你还知道回来的路？”

    陆芙蓉瞥了一眼李荷花，才道：“母亲，我又不是故意的，我只是和刘姐姐聊得很开心，索性就多呆了几天。谁知您连哥哥走都不告诉我呢？是不是有人故意阻拦了您不让告诉我，让哥哥生我的气啊？”

    秋风来刘家找过她，可是她讨厌李荷花一副女主人的样子，就连母亲都偏向她了，且她还不讨好她，让她实在生气。正好刘姐姐邀请她去刘家玩，她立即就答应了。她心里也想看看她的母亲和哥哥是不是真如刘姐姐所说那样被李荷花拉拢过去，陆家就没有她的位置了？

    可六天了，除了前三天秋风过来问问，哥哥或者李荷花竟然没有一个人亲自过来，她都气哭了。本来准备回来看看，刘姐姐说再坚持几天，否则她就白哭了那么久，她只好暂且住在了刘家。

    但越住她就越是害怕，是不是她作过头了，母亲和哥哥真的不喜她了？所以今天早上一起来，她再也忍不住了，洗漱完就和刘家告别了，回到陆家，免得母亲和哥哥真的不管她了。连刘姐姐说要送她回来也顾不得了。

    本来想好好的和母亲哥哥道一个歉的，谁知回到家里只剩下一个朱嬷嬷，问了之后才知道哥哥一大早就去凉州了。她急得就要去追，无论如何不能让哥哥对她留下坏印象啊。

    可还没有起身，母亲和李荷花就回来了，她顿时又气闷了，忍不住脾气就上来了。

    陆老夫人敲了一下她的头，道：“话说八道什么？是不是三天不打想要上房揭瓦？快喊嫂子。”

    陆芙蓉看着李荷花微笑的脸，气得低下头抹眼角。这时一个清晰清脆的声音响起：“青青见过陆伯母。”

    陆老夫人淡淡的点点头，算是回应了。

    刘青青脸色不变看向李荷花，笑道：“这位就是陆夫人，您好，我是隔壁村的刘青青。”

    李荷花微微一笑道：“刘姑娘你好。”这就是传说中的刘青青啊，嗯，的确是一个美人，明艳中带着坚毅，脊背挺直，是一个气场很强的女强人类型，且情绪控制很得当，面对陆老夫人的冷脸，她神色没有一丝变化。难怪能让陆芙蓉听她的话呢。

    刘青青也在打量李荷花，心里不得不承认，她长得不错，并不输她。但样貌好看又能如何？肚里无货怎么能和陆大哥这样的大才子说到一处？可惜她运气实在太好了，救了陆伯母，救命之恩大于天，即便李荷花是无盐，陆大哥也必须娶了。她真是为陆大哥不值！

    自然也为自己不值，她努力长大提升自己，只是让自己能配得上他，可陆家老太太一直阻拦，以至于现在就娶了这么一个粗俗泼辣的村姑。芙蓉说陆大哥说很喜欢李荷花，她是绝对不相信的。

    在知道他定亲之后，她就去查了李荷花的底，又借芙蓉的口说给了陆家人听，让他们讨厌李荷花，最好退婚。谁知只有芙蓉讨厌得很，陆伯母和陆大哥竟然不在乎。芙蓉年纪小，在陆家并没有什么话语权，最后他们依旧按时成婚了。

    当初他父亲看陆大哥有才有能，准备和陆家好好交际的，就提出想无条件的资助他，却被他拒绝，气得父亲也不和陆家来往了。而这次陆家没有请他们刘家来参加婚礼。幸好她和芙蓉关系很好，才没有和陆家彻底断了联系。

    她给芙蓉写信让她到她家散心，又留下她，本来是想再和陆大哥见一面的。哪只他竟然悄无声息的就走了。

    想到这里，她又看了一眼李荷花，难道真如芙蓉所说陆大哥对这个村姑很满意？她心里顿时不舒服起来了，想起自己手上练琴的厚茧，只为了能配上陆大哥，要是被这个杀人犯的乡野之人勾去了陆大哥的心，她吃这么多苦还有什么意义？

    压住心里深深的嫉妒，她笑着说：“陆夫人，按说我不该说这些，可是毕竟我和陆大哥，芙蓉妹妹自小一起长大，不是亲兄妹胜似亲兄妹，不说的话我心里实在过意不去，芙蓉还小，赌气离家，您作为长嫂是不是应该让让她，陆大哥也是，兄妹之间口角几句，怎么能记仇？要不是他走了，我也是定要说说他的。陆夫人觉得呢？”

    随即又歉意的说：“对不起，陆夫人，我一向心直口快，心里藏不住话，还请你原谅。”

    李荷花叹了一口气，本来她还以为刘青青真的是有独立人格的女强人呢，即便真的喜欢陆隽宇，但他都结婚，应该拿得起放的下的。谁知这一番话，却让她知道她恐怕根本就没有放弃的打算。而且炮火对准她，让陆家的人厌恶她呢，最后某天休妻了她。呵呵。这种伪装成女强人想要抢别人老公、又给她挖坑的女人就是传说中的汉子biao吧。

    她不回答她的话，偏过头对陆老夫人道：“母亲，您早上起来太早了，肯定累得很，不如先去补个觉，我替您招待客人？”

    陆老夫人看了看几个人，最终还是点点头，疲惫的说：“好，那荷花就辛苦你了。”

    秋风机灵的上来扶着陆老夫人进了内室。

    看着内室关了门，李荷花又对着陆芙蓉笑道：“妹妹，你要不要去休息？“

    陆芙蓉指着她，怒道：“李荷花，你有没有礼貌啊？刘姐姐和你说话呢，你没有听到啊。你这样只会给陆家丢脸的人怎么配做陆家的当家夫人？”

    李荷花沉下脸，一掌拍下她的手指，道：“那你这行为是陆家的家教？对长嫂不敬，直呼其名，就是你的礼貌？妹妹已经十二岁了，如此就不是给陆家丢脸？”看着陆芙蓉气得脸都白了，喘着粗气，她继续道：“在你眼中谁配做陆家夫人？是你的刘姐姐吗？可是你别忘了，你的刘姐姐可没有救母亲和你哥哥！你这是想过河拆桥？母亲和你大哥都没有这么对我说过，你一个小姑子倒是想做陆家的主了？”

    陆芙蓉哇的一声哭了，道：“你，你欺负我，我要告诉母亲，告诉我大哥。”

    李荷花冷笑一声：“辩不过就告状，果真还是小孩子，十二岁的小孩子呢。”说着还拖长了口音。在现代十二岁的确还是孩子之列，但是在十五岁就可以成亲的古代，十二岁是可以议亲学习管家的年纪了。

    陆芙蓉哭得都打嗝了。

    刘青青上前抱住陆芙蓉，口里安慰着她，然后抬起头看向李荷花，正要说话。

    李荷花眯着眼睛道：“刘姑娘，我建议你不要管我们陆家的事，毕竟你姓刘呢。还有别侮辱心直口快这四个字了，您的话里话外的意思我也听明白了，你是在暗示你和陆隽宇关系好得很呢，可是抱歉陆隽宇从来没有提起过你。你呢，也不要自作多情了，免得传言出去，说十里八乡第一富户的刘家姑娘惦记别人家的夫君就不好听了，搞不好到时候有夫君的家庭不是人人自危？这对刘姑娘和刘员外也不是什么好名声吧。”

    刘青青总算知道了陆芙蓉的感受，气得身子发抖，什么人人自危？她从头到尾惦记的只有陆大哥一个人，别人她哪里看的上？这个嫉妒成性的泼妇，说话真是粗鲁不堪！

    还没有等她反驳，李荷花嗤笑了一声，故作不耐烦的道：“刘姑娘，话不投机半句多，日后你还是少插手陆家的事，手伸那么长，小心某天被人砍断了。”说着猛的拿出了菜刀。

    刘青青顿时吓得花容失色，却还不忘挑拨离间：“你，你杀了一个人，还想再杀人吗？”

    李荷花走过去，轻轻笑道：“刘姑娘，你这是想当县太爷的家吗？我先前杀的人县太爷可是明确判了我无罪，你这是又想空口给我安罪名，嗯？”不等她说话，又对着她的脸挥舞了两下，恶狠狠道：“谁敢对不起我，我手里的菜刀可不是吃素的。”

    刘青青猛的后退两步，捂着脸跑了出去。难怪她爹总说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更可恨的是她三言两语就要破她的像，和这样的泼妇对阵，她可丢不起人，还不如回去好好想想。

    陆芙蓉也被吓坏了，颤巍巍道：“你，你想干什么？”

    李荷花道：“妹妹还哭吗？”

    陆芙蓉立即擦干了眼泪，使劲的摇头，带着哭音道：“不哭了，嫂子饶了我吧。”

    李荷花灿烂一笑，扬扬菜刀，讶异道：“饶？妹妹怕什么？哦，你是说这菜刀？我带着它是准备去灶房给妹妹做饭吃呢，妹妹一起吗？”

    陆芙蓉：………骗人！

    第16章 软硬兼施

    陆芙蓉看着菜刀吞了吞口水，摆头，怯生生的道：“不，不去了，嫂子，我能去歇歇吗？”

    李荷花上下看了她一眼，才笑着说：“去吧，不过要出去的话要和我或者母亲说一声，免得我们担心。”

    “是，我知道了，嫂子去忙吧。”

    等李荷花走后，陆芙蓉一溜烟的跑进了内室，躲进了苏氏的床上。苏氏因为关注着外面的动静，根本就没有睡着。等陆芙蓉一进来，她往里坐了坐，皱着眉头道：“这是怎么了？”

    内室和外厅隔着一段距离，又关着门，她听得并不是很清晰。

    陆芙蓉想起刚刚的情景，身子顿时一阵哆嗦，抱着苏氏的身子，哽咽道：“母亲，嫂子把刘姐姐骂跑了，还欺负我。”

    苏氏拍拍她的背，有些不高兴的说：“芙蓉，你哥哥说刘家人心术不正，早就告诉你不要和刘家人来往了，你怎么不听话呢？叫我说，你嫂子骂得好，要是刘家人还有点脸皮以后最好不要上门了。至于你，谁能欺负到你？”

    她心里有些后悔：芙蓉出生的时候，家里已经潦倒得很了，可是为了不让她受苦，她和大郎竭力给她他们所能做到的最好的，也不让她接触那些不好的一面，谁知却养成了她天真却又任性的性子。她如今都十二，还这样的话以后嫁人有得苦吃的。想到大郎走之前对她说如果把芙蓉教给荷花管教，对芙蓉只有好处。

    鉴于对自己儿子的绝对信任，她不相信荷花会欺负芙蓉，所以她继续道：“荷花是你亲嫂子，和外人可不同，要是以后我再听到见到你对你嫂子不敬，别怪我要家法处置了。”

    陆芙蓉看着她母亲严肃的脸，眼泪一下子就下来了：“母亲，你为什么要为那个泼妇说话？你不知道她刚刚差点杀死我了？再说她本来就是杀人犯！”

    话音刚落，啪的一声脸上就多了五指印。

    苏氏气得直哆嗦，道：“谁教你这样说的？是不是刘青青？果真不是一个好东西！竟然挑拨我们陆家人，实在可恨！以后不许去见她，否则你就不是我的女儿！”

    陆芙蓉起身，哭道：“母亲你变了，大哥也变了，都是因为李荷花那个村姑，我恨她！”说完就跑了出去。

    苏氏怒道：“好，好，陆芙蓉你今天敢出去就不要回来了。”

    起身来回走了几圈，最终还是不放心，吩咐秋风，道：“去看看姑娘去哪里？”

    “是。”秋风屈膝了一下，很快就出去了。

    苏氏颓然的坐在椅子上，扶着额，心里思绪万千，王氏母女的底细，先前是芙蓉说给她听的，后来大郎给说叙说了更详细的经过，她当时是理解的，可芙蓉每次都杀人犯杀人犯说多了，她也有些毛骨悚然了。想想当初荷花才十岁，尽管那些人罪大恶极，可她怎么下得去手呢？也许他们应该少惹她生气？

    再想想王氏救了她和大郎的命，她即便心里再不舒服，也不能做那被人戳脊梁骨的忘恩负义之人。可芙蓉这孩子钻了牛角尖了，到底是自己从小宠到大的亲生女儿，打了她，她也心疼的很。

    起身又走了几圈，秋风还没有回来，正准备出去亲自去找，就见秋风气喘吁吁的进来道：“老夫人，姑娘要出去，被夫人拦住了，现在夫人说要带姑娘去灶房尝她做的一个什么菜，奴婢没有听清楚。”

    苏氏松了一口气，道：“有她嫂子带着，我就放心了。我累得很，要歇一会。”无论她想法如何，都改变不了李荷花是她的儿媳妇，关键是大郎好似也认定了她。她也只好顺势而为，索性就懒得想了。

    东院渐渐宁静下来了，而陆家的灶房气氛却有点紧张。

    李荷花看着坐在小杌子上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陆芙蓉，道：“妹妹怎么又哭了？”

    陆芙蓉想到自从她大哥和李荷花定亲之后，她在家里的地位就直线下降，现在都快被无视了。越想越气，也就忘记了先前对李荷花的恐惧，大叫道：“还不是因为你，母亲都要对我动家法了、”

    李荷花惊讶道：“因为我？”顿了顿，又道：“因为我不让你出去刘家吗？妹妹，不是我说你，刘姑娘不安好心，你可别被她当抢使了，到时候说不定就祸害了你哥哥了。”

    本来她在灶房做菜做得好好的，就听到朱嬷嬷说见到陆芙蓉跑向大门口了，她立即就跑过去拦住了她。可她貌似不领情呢。

    陆芙蓉猛的起身，道：“胡说，刘姐姐怎么不安好心了？她对我，对大哥可从来都没有坏心思。她那么喜欢大哥，可在你和我大哥成婚之后，她也只是偷偷的哭了几场，一句重话都没有说，还劝我要好好和你相处，你竟然背后说她坏话，你才是小人！”

    李荷花慢悠悠的洗干净菜刀，陆芙蓉瞳孔瞬间收缩，害怕的后退了两步，想要逃出去，却发现脚都不能动了，先前她凶狠的样子还是给她留下了阴影。

    李荷花收好菜刀之后，走像陆芙蓉，陆芙蓉脸色惨白，结结巴巴的说：“你，你想做什么？”

    李荷花摸着她的头，微笑道：“想听妹妹说说你的刘姐姐如此关心我们家的事，到底想做什么呢。”

    陆芙蓉只觉得头皮发麻，但想起自己受到的委屈，胆子又大了起来，道：“刘姐姐很喜欢大哥，哪怕做妾都愿意，你要是想证明你不是小人，你可以把她迎进来啊。”

    李荷花轻笑道：“妹妹真是小孩子！”然后很快收敛的笑容，道：“可妹妹已经十二岁了，马上要定亲了，怎么还能如此天真呢？你一个妹妹要是被人知道给自己哥哥找小妾，你觉得你的名声好听吗？”

    陆芙蓉瞠目结舌道：“我，我没有给我哥哥找小妾，你不要冤枉我,我就是……”传传话而已。

    话还没有说完，李荷花打断她的话，道：“刚刚可是你自己说的。现在我明确告诉你，只要我是你哥哥的妻子，他是不可能有小妾的，否则看不整死他们。你不用这么吃惊，我就是这么善妒，有本事就让你哥休了我。”

    陆芙蓉大叫：“善妒犯了七出之罪，别以为陆家不敢休你。”

    李荷花痞痞笑道：“休我？休你们的救命恩人吗？行啊，那就去休，然后大家一拍两散。一个忘恩负义之人是不配称为朝廷栋梁之才的，也不配为人，妹妹说对吗？再说妹妹要是成亲之后也能这样想，我就佩服了。”

    陆芙蓉大骇，李荷花比她想象的还要无耻，不要脸，她第一次遇到这样的人，说也说不过，打也打不过，跑都跑不成？还被她暗暗挤兑，她该怎么办？难道就要和刘姐姐断交，然后屈服在李荷花的淫威之下吗呜呜，大哥，你快回来，你亲妹子被欺负了。

    李荷花恐吓够了，才蹲在李荷花身边，道：“好了，妹妹，我一向心直口快，你就不要见怪了。我刚刚做了好吃的南瓜饼，你尝一个，以前的事情就一笔勾销，我们就好好做姑嫂，嗯？”

    陆芙蓉抬起头，看着她眼里的温柔和嘴边的笑意，伸手慢慢的接过南瓜饼，放进嘴里，嗯，炸得很酥嫩，好吃。

    心里知道自己是彻底屈服了，不过她决定讨厌心直口快这四个字，刘姐姐明明用得好好的，怎么到李荷花嘴里就这么奇怪呢？

    她吃完了，才道：“别人都讨好小姑，你就一点都不怕我对我哥告状吗？”

    李荷花应道：“身正不怕影子斜，要是你哥是个糊涂虫的话，那么他考试也没有什么用啊。人活一世，最重要的是眼睛要亮，头脑要清醒。再说，”她笑道：“我也不怕妹妹告状呢，相对妹妹你，我觉得你哥更喜欢我。”

    陆芙蓉又羞又怒，道：“你，你还真是不害臊。”说完跑向门口。

    李荷花拦住她，道：“妹妹回屋歇歇吧，可千万不要再乱跑了，否则下次我就要亲自教妹妹菜刀功夫了。”说完又拿出菜刀晃了晃。

    陆芙蓉吓得抱住头，道：“我不出去了。”

    李荷花点头称许道：“嗯，这才是乖孩子，去吧。”

    陆芙蓉好似身后有无数的狼跟着似的，飞快的离开了灶房。她看着她的背影，哑然失笑：古代的孩子的确早熟，十二岁的陆芙蓉懂得很多呢，要不然她的软硬兼施也不能达到目的了。

    接下来几天，陆芙蓉很老实的绣花写字，而李荷花则开始清点陆家的产业，并在空余时间构思新话本。

    作为博士，数学肯定过关了。就账本这点小事很快就搞定了。然后又在人牙子手中选了一个丫头作为自己的贴身丫鬟，取名为玉雪。

    这日她正在书房构思话本，就见玉雪急匆匆的进来了，道：“夫人，您快去看看王老夫人，有人在她门口闹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