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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节

      吉雅撇撇嘴,感觉酸溜溜地,有些嫉妒她了。

    再看看她手里正读的书,不禁更羡慕了,人家此时读的是《史记》。

    吉雅倒抽一口冷气。

    真行啊,人家已经开始读史记了,这就说明,她已经把四书五经、诸子百家的书都读过了。

    因为吉雅从《三字经》里知道,读经是讲究一定顺序的。要从易到难,循序渐进。

    比如:

    小学终,至四书:意思是要先读《小学》,读完之后,才能读四书,这里的《小学》是朱熹编的《小学》,主讲为人的基本道德;四书指《大学》、《中庸》、《论语》、《孟子》;

    孝经通,四书熟。如六经,始可读:《孝经》和《四书》读熟了,才可以读“六经”,即《诗经》《尚书》《易经》《乐经》《礼记》和《春秋》;

    经既明,方读子:儒家的经典全都通晓之后,才可以读诸子百家的书;

    经子通,读诸史:“经”书和“子”书读懂了,再读各朝的史书;

    史虽繁,读有次。史记一,汉书二。后汉三,国志四:读史书的顺序是《史记》《汉书》《后汉书》《三国志》,即四史。

    第四十七章 学堂起名

    而如今塔娜已经开始读《史记》了,自然是把四书、五经、经、子之书都已读过,方能读四史。

    这要怎么活啊,丫鬟都这么厉害的。

    塔娜见主子盯着自己手中的《史记》出神,不禁有些紧张,试探问道:“主子,您该不会是……”

    虽然这话没有说完,但吉雅已知她要问的是什么,便嗍着小嘴儿,一脸的委屈与悲愤,点了点头。

    “啊——?”塔娜不禁惊呼出口。

    她真是做梦也没有想到,主子那次摔马,后果竟然如此之严重,不但摔忘了自己的身份、性格、兴趣和爱好,就连学过的文化知识也都一并的,摔没了。

    “这话儿这事儿,可就你一人知道。你可明白我的意思?”吉雅咬着嘴唇,一脸认真地望着塔娜的眼睛。

    塔娜见主子说地慎重,也知此事严重,便赶紧自炕上跪下来,一脸正色道:“主子不说,奴婢也明白,这事可大可小,索性咱们补救也还来得急,只是……奴婢担心的是,若是相爷那边考问起来,主子不是一个《三字经》就能混过去的吧。奴婢此刻只想了解一下,不知主子那过目不忘的本事是否也……”

    “这个还好,虽不敢说是过目不忘,不过较之从前,倒还算是背地快些了。”

    “啊?较之从前背地还快?”塔娜张大嘴巴,惊喜不已。

    蓦然想起,不是较之前灵魂,而是较之现代世界的自己,吉雅立马更正:“不是不是,是较之过目不忘稍快一些,啊不,是较之过目不忘,背地稍慢一些。”

    吉雅说着低下了头。

    塔娜则有高亢的情绪迅速转为失落。末了,见主子也很沮丧,便试着拍拍郡主的肩膀,轻声劝慰道:“郡主,您也不必太伤神,这来日方长,可以慢慢补救。况且,依奴婢看来,主子的《三字经》背地就很快,奴婢记得,您是从昨夜晚间开始读这本书,至今日晚间,便能熟读成诵,这说明您过目不忘的本事,并没有摔丢啊。”

    虽然说起来有些底气不足,但说的内容基本属实。

    吉雅有些委屈地抬起头来,望着塔娜,可怜巴巴地点了点头,同时“嗯”了一声。望着塔娜手里的书,吉雅突然眼前一亮,道:“哎?”

    塔娜顺着主子的目光,看向自己手中的书,然后拿起书,前后左右,上上下下地瞅了半天,没发现什么异样,于是看着出神的主子,问道:“郡主,您发现了什么?我的书,有什么问题么?”

    只见吉雅的眼睛发亮,透着一丝狡黠与欣喜,既像回答塔娜,又像自言自语:“不如就从你这本书读起吧。”

    “啊?”塔娜显然不甚明白。

    “你不是说要防备额祈葛考问么?不如就从《史记》背起,把它背熟练了,到了墨羽堂,额祈葛问书读到哪里了,就说读到《史记》了,然后额祈葛让背诵一下,我便背诵出来,按照读书的顺序,额祈葛必然以为前面的书,我已读过了。这样岂不是好呢?”吉雅喜滋滋地解释道。

    “妙啊!”塔娜把书卷成筒状,在手心里敲了一下,赞道。又说:“主子这主意确实不错,可以蒙混一阵子,届时为我们赢得了复习功课的时间。妙哉,甚妙!”塔娜说着又敲了两下手心。

    吉雅看着她的动作,禁不住撇了撇嘴,不屑道:“你可别学会了这习惯。”

    “奴婢学会什么习惯?奴婢可是从头学的啊。”塔娜怯怯地为自己开脱。

    “我不是说你像我一样插着缝隙读书,我是说你不要学那个人一样,老是敲打手心。”吉雅眼含笑意,白了塔娜一眼。

    “噢——我明白了,哈哈。”塔娜低头看着书筒,恍然大悟地笑道。

    “呵呵。”吉雅淡笑。

    “呵呵。”塔娜淡笑。

    “呵哈哈。”吉雅笑。

    “呵呵哈哈哈……”二人相视大笑。

    显然都记起了王爷那一惯地敲扇动作与表情。

    于是,吉雅对于明日要学的内容已经有了主意,便是让扩廓将军给自己讲解《史记》。

    ※※※※※※

    一夜好眠。

    吉雅没有像前日那样贪睡,没等塔娜过来叫醒她,便自行起了床,在秋玉、静香的服侍下,洗漱、挽发、穿衣,并照例与塔娜在外间炕上用的早点。

    然后也不让轿子送,与塔娜三人说,只步行去学堂罢,这样权当是做晨练了,可以帮助消化腹中的食物,促进新陈代谢。

    塔娜三人虽不太懂得主子说的话是个什么意思,但觉得主子比之往日更显乐观自在,又这么的平易近人,很是乐得与主子一道同行。

    一路说笑,边走边闹,心情倒是格外的好,这心情可能与周边的环境也有关系。

    比如说这古时的空气吧,它没有污染,又适逢初春,一日暖似一日,呼吸起来,特别的清新。相府之中,随处可见亭台楼阁,小桥流水,假山花园,赏心悦目,况吉雅又是这样一个乐观的人,见此情景,怎能不心情大好?

    于是也还没觉得累,便到了地方。

    果然不出所料,王爷与扩廓还没有到。

    “呵呵。”吉雅哼笑了一声。

    塔娜三人知是郡主在心里嘲笑王爷懒惰,未能早起,禁不住抿着嘴,彼此相视,莞尔一笑,却没敢笑出声。

    于是主仆四人便直接去了文学室,吉雅嫌这教室的名字太过古板,没有个性,况且昨日里把实验室的牌子摘了,此刻那里也是光秃秃的,没有名字了。

    于是暂不读书,与塔娜三人研究起更换各室的名字来了。此间,塔娜又安排厨房那里送来一应瓜果桃李,各色点心,并果酒、热茶。

    众家奴把东西送至,便都恭敬地退了下去。

    今日也没有人送火炉过来,屋内却是温暖如春,甚至有些热,吉雅不禁疑惑地看着塔娜,道:“没有火炉,却为何如此暖和?”

    塔娜笑道:“主子贵人多忘事,咱们这里不是烧的地笼子么?这地下便是火炉。焉能不热?”说完持着手中的帕子,捂着嘴,笑了笑。

    秋玉、静香于与主子的相处中,也渐渐了然,主子自摔下马之后,在某些事情上,失去了记忆,倒也不以为怪,只是抿嘴微笑。

    吉雅顿时恍然,原来这地下,就像现代世界里,偏僻农村中学的宿舍一样,这地下挖了洞,生了火,整个地面都是热的,就像楼房里,地板下安着水管,通了暖气,屋里就特别的热,到了冬天,还在室内穿着夏天的衣衫,有种时光交错的感觉,甚是舒服自在。

    如今这屋内就是这样,虽然脱了外套披风,但只一会儿,吉雅就觉得身上的衫子也穿不住了。

    塔娜倒是心思细腻,招呼着秋玉,俩儿人一起出了门,须臾,回来了,各自手上多了一叠崭新的衣衫,吉雅望了望,便明白了,笑道:“这是怎么说的,竟然在学堂也能找到更换的衣衫?”

    塔娜此时已到跟前,笑盈盈地,曲了下膝,权作行礼,解释道:“主子定是不记得了,咱们学堂里也有为主子单独设置的休息室,那里有衣柜,里面搁着主子的衣衫,一年四季的都齐全着呢。我们下人的休息室里也都有,况主子的呢?”

    吉雅听了,在心里又是一顿感慨:活地还真尼码奢侈!”面上却只是报以微笑,权作答语。

    左右王爷与扩廓将军也还没来,于是四人便来到此间的东北角,这里有一个阔约七、八米的超大山水丝质屏风,屏风后有一把巨型椅子,这椅子酷似现代里的沙发,有扶手,有靠背,沙发的底面呈紫色,整体看去,倒像是一铺紫色的大炕,估摸着有十人站在上面,也不会觉得拥挤。

    塔娜三人便在这铺大“炕”上,给主子换了衣衫,自己也都各自换了,四人顿时觉得冷热适中,舒服以及,于是嘻笑着从屏风后面走出来。

    吉雅走了几步,忽然驻足,回头望了望,觉得这个沙发满大的,很像一铺炕一样,于是招呼她们三个,笑道:“我看这里不错,咱们就在这儿看会儿书吧。”

    主子的话自然要听,于是三人乐滋滋地称是,塔娜去“炕”角搬了炕桌到中间,秋玉、静香则回身去室前,把四人的书,果品,茶水都端了些到“炕”上,安排妥当,四人便围着炕桌看起书来。

    吉雅这时才蓦然想起刚才要做的事,于是笑道:“我这会儿想起来了,这几个房间的牌名忒也土气,咱们且把牌名想一想,换了罢。”

    三人一听,忽而想起主子之前,是提了这么档子事儿,于是皆客套起来,说些奴婢才疏学浅之类,只请主子改去罢。

    吉雅见状,虽有些无奈,却也已经习惯,除了因古代之人皆喜欢客气外,又因了身份的差距,她们说些客气话儿,也是可以理解的,于是再三鼓励她们,她们方才同时跟主子探讨自己的见解。

    吉雅见她们答应参与商讨,很是高兴,于是又补充道:“不过因时间有限,今日便只改“文学室”,其它的,待明日回倚翠园子,有了空闲,再改如何?”

    三人自是无不称是,点头答应。塔娜问道:“只是这名字换了,得有个说道儿吧。”

    “塔娜说的没错,咱们现在便各自思考,有了答案,便执笔写出来。想好名字,说给大家听的时候,也要把个中原由说开去,让众人明了、信服。”吉雅笑着定了规则。

    于是姑娘们皆放下手中的书,捧着茶水,凝思起来,须臾,便陆续去到屏风外,在书桌上,执笔写了起来。

    大约过了半盏茶的功夫,各自都有了,持着手中的宣纸,返回“炕”上,围着炕桌坐定。一个个喜滋滋的,跃跃欲试。

    吉雅笑了笑,道:“都说说自己的看法吧。”

    众人你推我让,最后还是吉雅道:“既然都不想先说,也没问题,左右你们都写在纸上了,便把各自的宣纸,放到前面的书桌上摆好,咱们逐一品评便是了。

    众人拍手,皆赞这个想法好。

    于是各自把宣纸拿到桌上摆好,四人于桌间游走、鉴赏。

    只见静香的纸上书的是:滋兰之九畹兮,又树蕙之百亩;朝饮木兰之坠露兮,夕餐秋菊之落英。行清洁者佩芳,兰芳秋而弥烈,君子当佩之。故“文学室”可改为“香草园”。

    吉雅见了这些诗句,便有些似曾相识的感觉,正自琢磨,只见静香在侧轻轻念了一遍后,点头笑道:“秋玉姐姐这名字起的好,楚大夫的诗句,当真配咱们的学堂之景呢。”

    楚大夫?吉雅自记忆中搜寻着。

    是了。

    这是屈原《离骚》之中的诗句。

    回想着园中种处的美景,倒是合乎情理,于是微笑着,点了点头,甚是满意。

    秋玉见主子微笑,甚是害羞,绯红了俏脸,扯着胸前的一缕秀发,低下了头。

    “更为难得的是,这香草的意义所在。”塔娜夸赞道。

    秋玉赞同地点点头,补充道:“这香草比喻君子、贤臣、人才,正适合咱们的学堂“文学室”的本意。”

    吉雅一直没有说话,在一旁旁听,不是因为她不想去评,而是听了她二位的评点后,甚为汗颜,自己竟浑然比不上这几位贴身丫鬟,虽然在现代也是读的中文系,可如今看来,自己的书还是不知读到哪里去了,竟然如半个文盲一般。

    于是也不说话,只是微笑,点头示意。

    除了塔娜微微有些明白外,其它二位倒觉得,这不过是主子谦逊的表现。想把品评的机会让给下人罢了。于是各自在心中更加爱戴主子了。

    这边静香受了夸奖,心中自是欣喜。于是众人又来到第二张宣纸前。

    这幅是秋玉所做。

    只见上面书的是:独坐幽篁里,弹琴复长啸。深林人不知,明月来相照。故“文学室”可改为“竹里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