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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2节

      在场的哪一个不是身经百战的老手,面对突变,面色丝毫不改,只有锦月姑姑从口中发出一声冷笑,一挥大袖,隐约着就能感觉面前升起了一堵无形之墙,将冲着迎面飞来的断板木屑挡在了离着脸上不到三寸距离的空气当中,接着又轻轻一跺脚,手上指决微掐,目光之中只见刚被破坏掉的大门处,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如嫩苗抽枝般从地上长出一堵与先前一模一样的木门,再度将入口封死。

    “鲁班秘法中的困山咒,锦月姑姑果然不愧为当今大戏法师中,最有潜力成为古彩大师的天才。”

    随着索隆口中发出一声惊叹,屋外的那股力量仿佛不甘心就此作罢,在木门升起的一瞬间,便以惊人的速度急速撞击了数十下,可此时的大门今非昔比,除了能听见撞动所带来的巨大响声外,甚至连晃都未曾晃动一下,宛如铜墙铁壁,稳如山岳。

    而我发现霍老太在这个时候已经一收先前的凌冽气势,端坐在椅子上,拿手轻轻捋着黑老太爷身上的毛发,而黑老天爷更是一脸享受的模样,不由得心中大惊,却不敢出声,转眼看向锦月姑姑,忍不住道:“能支撑多久?”

    “支撑到千金拖山榨法完成。”

    锦月姑姑低吟了一声,手上发法决又变,口中同时振振有词:“此粱此粱,生在何方,生在青龙山前,生在青龙山后,何人得见你生,何人得见你长,鲁班打马林中过,此木弯弯好做粱!”

    一语念罢,突然就听得头顶上“咔嚓”一声脆响,犹如房梁断裂,可抬起头时,却见花七颜不知合适纵身跃了上去,屈膝跪在房梁上,手中持着一把黑色改锥,如穿花引线般在房梁上飞速雕琢,神情肃穆,口中轻叨:“开山砍出鱼鳞并金甲,奔锄砍出梁花状元郎,两头雕起龙虎相状,中间福禄寿满堂,天子弯弯河水茫茫,大吉大利,百邪退避!”

    随着话音落地,片刻前还是一桩朴实无华的木头桩子,竟然在花七颜的手中真的变成了两头龙虎状,当中刻着福禄寿三个大字,熠熠生辉的木色粱桩,而花七颜也在此时从房梁跳到了地上,看着锦月姑姑道:“师姐,可以点粱了。”

    锦月姑姑默默点头,冲众人道:“千金拖山榨法取自鲁班残卷后卷,平日里我师妹二人也只是略有涉猎,却从未施展过,书中曾言此术可以退却妖魔,保家护宅不受任何外力摧毁,师妹祭粱完成,接下来便是最关键的是术中点粱,若能施展完成,可保诸位今晚无忧。”

    说罢深吸了口气又道:“祭粱可挡群兽,却无法阻止屋外的百鬼,在此期间全都仰仗各位,莫要使恶鬼入侵,乱我心神。”

    说罢深鞠一躬,再道一声“师妹替我护法”,便飞身跃上房梁,闭目凝神,盘膝而坐,再也没了动静。

    “霍老太当年在长白山时遇难,是被胡太奶所救,为报救命之恩,霍老太便供奉胡太奶,成了出马仙弟子,方才只是请神附体吓退了鹑乌和吾昆兽,但这样僵持下去必露破绽,现在全靠千金拖山榨法守住房屋不破,才能将今晚撑过去,一旦屋子没了,将霍老太的真实实力暴露给敌人,咱们一个都活不了!”

    听着在脑海里低沉的话语我猛然一惊,转过头,就发现屋子里的其他人都面沉似水地紧盯房门和个个窗口的入出,只有站在霍老太身后的鬼爷爷低着眼睛在看我,嘴唇微动,却一刻也未曾张开。

    传音入室!

    我心头一颤,点点头,又看了眼霍老太跟黑老太爷,攥紧手中的长剑,感受着那丝丝冰寒入体所带来的安定,刚缓过神,一阵急促的鼓点,瞬间将心思打乱。

    轰隆隆!

    鼓声来的毫无征兆,整个屋子都随之晃动了一下,就像是古战场中两军交锋前的战鼓雷动,一下下直击心口,牵扯心脏,连心跳都随着鼓点变化着节奏,从房屋四面八方的缝隙里传进,使空气一下子凝固了下来。

    “要来了。”

    鼓声接连不断,越来越猛,抬头看了一眼似乎也受到鼓声影响而开始变得眉头紧皱的锦月姑姑,我低吟了一声,将长剑竖在胸前,从口中长长突出被鼓声压抑到了极致的情绪,刚一备身,只见一道道虚影穿越房墙,迈步就朝着屋子里踏步走了进来。

    阴兵!

    可这些阴兵明显和我之前在九泉府见到的那些不太一样,浑身被黑气笼罩,漆黑的战盔下看不见人脸,宛如无尽虚空,手持黑色长枪,一步一伐井然有序,杀气森森,走路听不见脚步声,可每跨出一步都紧踩着鼓点,一个个整整齐齐地穿墙而过,其肃杀之意,未曾动手,便不禁身后其了凉气。

    “好大的阵势!”

    鬼爷爷低喝了一声,身形便已经消失在了原地,赶等在出现,正站在为首阴兵的跟前,化手为掌蓦地朝阴兵胸口处一拍,可那阴兵非但纹丝不动,反倒是鬼爷爷一掌像是拍在了顽石身上,脸色一变,朝后猛退了两步,不可思议地看着依旧缓缓向前推进的阴兵,脸上阴沉地都快拧出水来了,看了索隆一眼,索隆心领神会地纵身向前,枯瘦的手掌化为利爪直抓迎面阴兵的喉咙,可是手一伸进去,竟像是石沉大海,半个胳膊都没入在了黑暗当中,脸色一下子变得煞白,骤然回手,却发现包裹在胳膊上的衣物全都化成了灰烬,被风一带,飘洒在空中,层层落地。

    只是短暂的片息,如黑色潮水的阴兵已经将半个屋子占据,将旁人视若无睹地经过,看目标,似直指正在房梁上施法的锦月姑姑。

    感受着从身边擦肩而过的阴兵身上散发出的阵阵阴寒,黑老太爷也从桌子上站了起来,深幽的眼睛警惕地盯着迎面而来的阴兵,炸起了毛,弓背正要出手,却听鬼爷爷急忙道:“太爷莫要动怒,这些狗皮膏药,交给我们几个小的就行了!”

    鬼爷爷说话的声音很大,明显不像是说给黑老太爷听的,在说话的同时掌风又起,不断地拍在沿途走过的阴兵身上,几番下来气喘吁吁,却是一点作用都没有。

    看着越来越多的阴兵穿墙而入,屋子里已经冷的如同寒冬腊月,每个人的脸上都结满了寒霜,手中的黑色铁剑更是和冰块一样,忍不住抖了抖手,瞬间施展出了破力式。

    剑锋点在这些阴兵漆黑的盔甲上,溅起了阵阵火花,金戈击打声在耳边此起彼伏,却一道白色的印记都没有留下,顿时让我心头大惊,不敢犹豫,一个转念再度将剑风施展开来,黑色的风刃瞬间平地而起席卷全身,将周遭的阴兵全部笼罩在内,而在这个时候,阴兵的脚步却突然随之一滞,齐齐转过头看向我,头盔里的黑暗被剑风卷出了黑烟,丝丝缕缕地随着风刃盘旋,眨眼的功夫离着最近的两名阴兵就跟气球漏了气一般,直接化作一堆烂铁盔甲散落在地。

    我见状一喜,屏气凝神欲要催动剑风更盛之际,却忽然听见鬼爷爷的呐喊:“少东家住手!”

    第三百三十八章 退鬼三锤

    一愣神,剑风依旧在持续咆哮,所有的一柄都在此刻停下脚步将脑袋转到了我这边,可透过剑风诧异地看着鬼爷爷,就见他一掌刚刚从阴兵身上落罢,满脸惊慌失措道:“快住手,不然整个屋子可就要毁在你手上了!”

    屋子?

    猛然抬头,才发现呼啸的剑风如蝗虫过境般将屋子里的所有家具摆设全都撕成了碎片,黑老太爷和霍老太也离开了原先的位置神情诧异地看着我,并且风口之处紧挨着身体摇摇欲坠的锦月姑姑,花七颜以肉身之躯横在当间,身上的衣物被风刃卷地猎猎作响,脸色煞白地阻止剑风继续推进,可已然是到了强弩之末的境地。

    心头一沉,风随心动化作淡淡黑烟消失在了原地,可还没等我有下一步反应,一股股凛冽的杀气从身体四周直逼而近,陡然一个激灵,下意识地就将随风式施展到了极致,却在离地的瞬间,一杆杆黑气缭绕的长枪应声而至,扎在地面却仿佛浓雾消散一般化成了缕缕黑烟,可就见那阴兵一丝犹豫也不曾有,调转了身躯手中虚握空气,冲我直直地一指,在我目瞪口呆中,只见那阴兵手握的位置蓦的出现一缕黑烟盘旋而来,所过之处一杆黑黝黝的长枪瞬时出现,一股极其不详的预感腾地就在心头升起,顿时大惊失色,眼睁睁看见明晃晃的枪头出现在喉咙不到半寸之距,一股极其强大的力量却在此时一把抓住后脖颈,生生给拽出了险境。

    鬼爷爷满头大汗地站在身后,拧着眉一言不发,而我也心有余悸地攥了攥手中的剑柄,看着杀气森然的阴兵正一步步朝前靠拢,低声说道:“这些阴兵都没有实体,靠强攻没用,得想办法搅散它们盔甲里的魂体才可以。”

    虽然方才剑风吸引了屋子里大部分阴兵的注意力,可我却一点也不慌,它们将目标选择了我,就可以给锦月姑姑施展法咒拖延足够的时间,并且我发现这些阴兵的步伐身手都是随之屋外的鼓点而改变,现如今鼓点虽然沉闷,可节奏依旧迟缓,只要能找到它们的弱点,在这种局面上就算不杀光,但凡能多拖住一时半刻,就算是赢了。

    鬼爷爷也明显和我想到了一起,二人背靠着背,全神贯注地盯着迎面而来的阴兵,深吸了口气,在枪头刺来的瞬间,提转身形,急速闪过的同时,便一脑袋扎进了鬼群。

    阴兵的移动和出手速度虽慢,可我还是大大低估了他们手中如鬼魅般突然消失又出现的长枪,堪堪躲过一根,便不不知道其他什么地方会突然冒出来三四根寒气逼人的枪头,枪头擦肩而过,肩头瞬间被挑地黑气扩散,贯穿灵魂的痛楚让我险些直接疼昏了过去。

    捂着伤口咬牙在阴兵之间来回穿梭,余光里快速寻找索隆的影子,就发现他那边的情况比我还要惨,那些没有被剑风影响到的阴兵虽然不多,可是却都是直奔锦月姑姑而去,他一个人恨不得施展出了浑身解数来阻挡它们前进,却都做无用功,眼看着数个阴兵已经来至了房梁下面,僵硬地抬起头,举着手中长枪作势要往上刺时,黑老太爷出手了。

    一直蹲在霍老太脚边的黑老太爷宛如盯上了耗子的猫,一双蓝幽幽的眼睛左右晃动,只是一个轻轻的跃身,便腾空出现在了阴兵切近,纵身落在肩头。

    黑老太爷看似软弱无骨的身体却似有千金重,被踩着的阴兵身体一震晃荡,摇摇欲坠之际,索隆眼疾手快快速来至跟前,大吼了一声,连眼珠子都快瞪了出来,抬起手冲着阴兵胸口一掌拍下,似那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阴兵再也支撑不住,纵身往后仰时,砸了一旁的阴兵身上,接着便如多米诺骨牌效应一般,几个聚在一起的阴兵接连倒下,想要再站起身时,就见黑老太爷突然张大了嘴,仿佛巨鲸吞海,周遭的空气一顿扭曲,无数道黑烟从阴兵头盔的黑暗里飘出,被悉数吸到了黑老太爷的口中。

    突然一阵刺痛将我从观战的状态中给拉了回来,蓦然转过头,正看见一杆黑漆漆的长枪扎在后背,一股股透彻心骨的恶寒顺着枪头在体内流传,残魂之体猛然一阵剧烈波动,差点连手中的剑都拿不稳,硬咬着牙关身子往前一挺,生生扯出枪头的同时,耳边却再度响起了那股子阴鹜的怪笑。

    “黑老太爷,看来屋子里坐着的并不是胡太奶本尊呀,连几个小小的鬼卫都收拾不掉,我倒是要看看,是胡太奶离开老窝不行了,还是有人在这装神弄鬼,想要苟且偷生!”

    说罢就听见“咣”的一声巨响,仿佛有什么庞然大物撞在了房门,如泰山一般稳固的大门此刻竟出现了一丝晃动,而在这个时候,屋子外面的鼓点也陡然间变得如雨点一样急促,屋子里所有的阴兵都同时停下了脚步,探着头像是在聆听鼓声,紧接着,头盔下的黑暗中,亮起了一双猩红眼睛。

    局势陡然直变,所有的阴兵都像是恢复到了意识,蜂拥地朝着房梁下靠拢,我和鬼爷爷还有索隆根本就抵挡不住,如摧枯拉朽般将我们三人狠狠撞到了一边,瞬间在房梁下集结,与此同时,又有大批的阴兵穿越墙壁疯狂涌入,屋子里密密麻麻被挤了个水泄不通,连蚊子落脚的地方都没有。

    屋内的阴兵,房外的鼓点,还有一次次撞击着大门的巨响,宛如催命符般在心口炸响,三人互相看了一眼,挣扎着站起身正要和这些阴兵搏命,耳边厢就突然响起了一声凄厉的猫叫,黑老太爷的身体在阴兵群中一蹿而起,空中再度张大了嘴,想要如法炮制将它们吸干时,却与此同时在屋外响起了一声更胜的虎啸。

    啸声阵阵,宛如惊雷滚滚,瞬间就将黑老太爷的声音给压了下去。

    吾昆兽!

    黑老太爷张开着的嘴也在此刻陡然一滞,像是被打乱了节奏一般,想要再开口时,却已然是来不及,无数杆漆黑的长枪已经在空中伴随着黑雾缭绕快速闪现出了身影,直接朝着房梁上的锦月姑姑而去。

    “一声捶响到天命,惊动宅舍土地神!”

    在这个时候,一声听似较弱的女人说话声,在猫老太爷和昆吾兽此起彼伏的吼叫声中掺杂,却又仿佛带着无穷的魔力,一下子将心头的恐惧退散。

    伴随着女声,同时响起的还有一阵像是木槌凿击木桩的响声,悠悠散散地在屋子里回荡,一下下敲击心脏,让所有人都抬起了头,顺着声音望去,发现竟是一直闭目施咒的锦月姑姑此刻手中端着木槌,正一下下地砸响在房梁,口中振振有词。

    “一锤天神归天界,二锤地神入幽冥,三锤凶神恶煞退,听吾号令一齐惊,锤抬起,百无禁忌,锤落地,诸神回避……”

    随着锦月姑姑口中的话语,那些举着长枪正对着她的阴兵也停下了手上的动作,僵在原地,等到三锤落下之时,屋子里就平白无故地刮起了一阵风,将阴兵吹散于无形,就连那些身处在墙壁之中,尚未完全显形的阴兵,也都随着墙壁如同活了一般缓缓蠕动,逐渐消失了身影。

    “此锤不是凡间锤,鲁班赐屋造宅锤,听此锤音尸炼活,魑魅魍魉化尘灰……”

    第三百三十九章 黑猫报恩

    “师姐你成功了!”

    花七颜喜极而泣,揽着坐在房梁上摇摇欲坠的锦月姑姑飘飘而下,落在了地面上。

    而与此同时,那看似能撞倒山岳的巨响也随之化成了一声声打在门板上的闷震,整个宅子如同墙墙铁壁,再也没有一丝一毫的异动。

    索隆和鬼爷爷不大放心,依旧守在门口,我和霍老太还有黑老太爷赶紧来到锦月姑姑身边,就发现她面色苍白,豆大的汗珠布满额头,嘴唇一点血色都没有,浑身无力软靠在花七颜身上,强挣扎着张开嘴说:“千金拖山榨法完成,就算是大罗金仙下凡,也攻不进来了。”

    众人闻言这才齐齐松了口气,我在心头微定的同时,忙不迭地问道:“你怎么样,没事吧?”

    锦月姑姑摇了摇头,“身体倒不打紧,千金拖山榨法本需要鲁班传人才能施展,我只是懂得其中法诀,再结合古戏法的术道加以完成,算是坏了祖宗规矩,怕是古彩一门以后再也容不下我……”

    锦月姑姑后面的话没说,可不难体会当中的痛苦之情。

    “人没事就好,以后的事情走一步算一步吧,古彩门不行,我看这鲁班术就挺厉害,那里有你师妹巨擘独臂,实在不行咱改头鲁班门人才无所谓啊。”

    我说完就后悔了,像锦月姑姑这种能将古彩戏法练到如今这般地步的大戏法师,一路走来所受过的苦是常人所不能体会的,对于他们来说,祖宗留下来的东西甚至或许比生命还要重要,就此被祖宗抛弃,转投他门,说起来容易,真要是做起来,对她来说,比换身血还要难受。

    锦月姑姑听了也只是苦笑了一番,没有再开口,这个时候房门上微弱的撞击在随之平息了下来,似乎是察觉到了做无用功,屋外的声音便再度响起。

    “黑老太爷,以你的眼力不可能看不出这小娃娃的来历,现如今黄河胆已经重新现世,找到它的关键就在这小娃娃身上,你许多了千年光阴,离证道成仙也不过是一步之遥,我就不信你不动心,甘愿做世代的附庸,不在大限将至之前为自己的仙班搏一搏。”

    黑老太爷站起了身子,盯着房门淡淡道:“老夫已经许久没有再窥探过别人的身世了,再说天道能在普天众生中选择了我,并赐予一丝仙缘,使老夫可以苟延残喘到这个份儿上已是莫大的恩赐,什么仙班证道,都是虚无缥缈之事,老夫活了这么多朝代,无论凡夫庶子还是位极人臣的皇帝,哪怕是穷极一生,动用天下之力,也未曾见过这神仙到底长什么模样,天下有长生,却未曾有过不死,生亦何欢,死亦何苦,很多人总是妄想长久驻世,却无一例外地虚度此生,好好珍惜这常人所梦寐以求的长生吧,别到头来空妄一世,到死的时候连个值得回味的事情都没有,岂不是可悲?”

    听了黑老太爷的话我在动容的同时,突然想起来这句话东方彻先前在聚龙山庄时也曾说过,一个活了千岁,见过无数朝代更迭,兴衰败亡,而另一个虽然只有短短几十年的寿命,手下却轮转过无数生老病死,人情冷暖,千岁和几十岁相差甚远,却对生命的领悟不谋而合,当真就如他俩所说,生命的意义不在于长短,而在乎过程么。

    “不,我一点也不可悲!”门外那人突然放声大笑,笑声中夹杂着令人毛骨悚然的寒意,桀桀说道:“你所了悟的所谓真理不过是因为你一叶障目,不敢将目光看的更远,你一直都在害怕,害怕看到了穷尽一生都无法得到的东西,而那个东西的诱惑力却又会偏偏勾着你不得不那么去做,即便是粉身碎骨,千世百世也不会罢休,所以你才会选择躲在这个破地方,当你的什么妙无大师,众生指点凡人,却唯独点不破你自己!”

    妙无大师!

    我心头一颤,震惊地看向猫老太爷,就见它站在地上,低着头像是在回忆什么,半晌才又将头颅抬起,淡然道:“既然你都说了终其一生也无法得到,又何必苦苦执着呢?”

    “因为我跟你不一样!”屋外那人的声音陡然一寒,厉声道:“从我开化灵智的那一刻我便知道自己想要什么,而我想要的东西,就算是霍乱人间,杀光生灵也必须得到,更何况现如今有那位大人替我等把航掌舵,只要能找到黄河胆,位列仙班,永生不死指日可待,只要你交出身边的小娃娃,我不单不会计较今日之事,等回去之后定将你引荐给大人,你我本就为同族,再共享长生,天底下难道还有比这更令人着迷的事情吗?!”

    那人说到最后已然声嘶力竭,听声音像是人已经癫狂,可黑老太爷却一直静静地站在门口,等它将情绪宣泄完毕,才摇了摇头说:“吾昆,你入魔了,而且你今晚在这里闹出这么大动静,卫道者应该就在赶来的路上,趁现在还能回头,回到昆仑山去吧,那里才是你该待的地方,等到老夫将这里的事情处理完,会去陪你。”

    “冰冻千里,荒无人烟,凭什么你就可以留在这大好人间,而我就非要待在那鬼地方,这次既然下山,就没打算再回去,不管是黄河胆还是你手里的那个娃娃,你保得了一时却保不了一世,红鲤又如何,她的下场就是今日这娃娃的前车之鉴,七天,最多七天的时间,七天之后的月圆之夜,我定血洗今日屋中之人的满门,这世道欠我的,是该还回来了。”

    话音落后,屋子外面很长时间都不再有任何动静,而黑老太爷一直端坐在门口,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而我想到方才那句妙无大师,一颗心砰砰直跳,忍不住要开口之时,就见黑老太爷缓缓直立起了身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逐渐幻化成了人形,转过身,双手合十在胸前,冲我低声道:“不空监寺,可还曾记得老朽?”

    “妙,妙无大师?”

    看着面前穿着一身破旧袈裟的老和尚,我情不自禁地朝后退了两步,不可思议道:“那静安寺中,真的是你?”

    “不过是一具空皮囊,繁花落叶,又何必分的真假。”

    妙无大师低眉站在面前,整个人如同老僧入定,一点外在的气息都没有,仿佛千百年来就站在那里,一刻也未曾离开过。

    我整个人都傻了,半天反应不过来,而这个时候霍老太淡淡叹了口气道:“敌人褪去,大家先随我出来收拾下院子吧。”

    说着转身就朝外走。

    索隆和鬼爷爷等人也都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扶着锦月姑姑离开屋子,将房门从外面反锁之后,妙无大师才轻轻道:“不空监寺,恐怕你已经不记得老朽了吧?”

    我狠狠地咽了口唾沫,尽量让自己的情绪放平缓,可内心的波动却依旧无法平息,呆呆地看着他,呢喃道:“你到底是谁,你怎么知道我前世的名字?”

    妙无大师缓缓抬起头,波澜不惊的脸上闪过一丝动容,轻声道:“我不过是你前世在凡间所救过的一只黑猫,有缘得你渡化,了悟仙缘,才能在佛祖象前闻得一丝香火,愿以千年寿命,唯报此恩情。”

    “那,那建这静安寺的第一代妙无大师,也是你?”我震惊道。

    妙无大师点了点头,“那年红衫姑娘走后,李将军便派人烧了静安寺,杀光寺内所有僧尼,是老朽游历凡间你,筹得善款,才将此寺庙重修,只等有朝一日大师重返,了结此因果。”

    第三百四十章 因果

    我看着不知道是该称呼为黑老太爷,还是妙无大师的老和尚半晌无言,沉默了片刻,忍不住问道:“那这千年来在我身上发生了什么,你也一清二楚了?”

    妙无大师点点头,却突然抬起手,伸出手指点在我的心口说:“吹灭佛前灯,皆因溺婴身。”

    我迷茫地看着他,心头有些悸动,隐约觉得他在说我是黄河鬼婴,可黄河鬼婴只是暂居我体内的一缕残魂,他不可能不知道,但不是鬼婴的话,又会是谁呢。

    妙无大师见我神情茫然,微微叹了口气,“有人毁谤因果经,后世堕落失人身,鳏寡孤独为何因,前世多结冤仇人。”

    毁谤因果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