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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3节

      “那你还装睡呢。”他听见自己的声音在发颤。

    陆以尧忽然翻身压上来,将他的手压到头顶,俯身一口咬在他的脖颈。

    冉霖浑身一颤,忘了挣扎,任由他啃咬。

    陆以尧最终没舍得下狠力气,连咬带舔的过了过干瘾,终是依依不舍地离开,呼吸因为极度的压抑而有些乱。

    “留下痕迹,你明天就要戴围巾了。”

    冉霖听见陆以尧这样咕哝,明明是体贴,听起来却像怨念。

    “下次见你是不是要冬天了?”冉霖也知道这时候说这话煞风景,可他就是忍不住,一想到陆以尧马上进组,他就闹心。

    陆以尧用下巴蹭蹭冉霖的脸,撒娇似的:“你可以来探班。”

    “以什么名义?”冉霖被他蹭得痒,只得把他的脸往外推。

    “别乱动,”陆以尧抓住他的手腕,压到旁边,又结结实实蹭了好几下,才心满意足,“损友。”

    冉霖挣扎几下,发现竟然没办法把手腕从陆以尧的压制里抽出来,同是男人,冉霖感觉自尊心受到极大伤害,声音也闷起来:“那是霍云滔的身份,我不用。”

    陆以尧又凑过去轻咬一下他的下巴,咬完就有了灵感:“那就‘密友’。”

    冉霖喜欢这个名头。

    但他不准备告诉陆以尧。

    冉霖一直觉得陆以尧是桃花眼,但其实,陆以尧觉得冉霖才是。尤其现在,被自己压着,冉霖的眼睛因为不甘心,透出一些特别亮的光彩,就像微雨打过的桃花瓣,暗香浮动,清新撩人。

    “你怎么没继续问?”陆以尧忽然说。

    冉霖正被凝视得浑身发软,以为马上就要被当成甜水喝了,乍听见陆以尧的问题,有点懵。

    直到陆以尧又问了一遍:“刚才吃饭的时候,你问我为什么要那么早出国念书,为什么没继续问。”

    冉霖的回忆慢慢复苏,这是他刚刚藏进心里的结,想着也许未来某个合适的时机,就会迎刃而解,或者永远都不会解了,那么他就努力把他慢慢忘掉,哪怕有点难。

    却没想过陆以尧这么快就提了,都没让这疙瘩过夜。

    望着压在自己身上的人,冉霖轻眨了下眼,实话实说:“看你们都不太想聊,我就没继续问。好不容易才能见面,我又不傻,才不要挑这种时候破坏气氛。”

    “怎么不傻,你傻死了。”陆以尧轻叹口气,从冉霖身上下来,翻到旁边侧躺,又将人揽进怀里,让冉霖的后背贴到自己胸膛,自己则把下巴抵到对方的肩颈之间,轻轻磨蹭,“记着,任何和我有关的事情,只要你想知道,就问我,不用管我愿不愿意回答。”

    冉霖想回头看陆以尧的表情,可被搂得太紧了,几乎一动不能动。陆以尧的力道和他这会儿温柔的声音,截然相反,他说话越轻,手上越用力,冉霖感觉自己要被对方搂进身体了。

    “我不是自己想出国的……”

    毫无预警,陆以尧就开口了,温热的呼吸喷洒在冉霖的颈窝,烫得耳根,脖颈,肩膀,到处都热。

    “是我爸强制把我送出去的……那时候他和我妈离婚,我的抚养权归他,我妹的抚养权归我妈,我妈不同意,还想继续争,他干脆就把我送出国了。那时候我才十二,长得像颗豆芽菜似的,同班的白人同学能比我高两三个头,天天欺负我,我就打电话和我爸说我不想念了,我要回国……”

    冉霖听得不自觉心脏揪紧。

    陆以尧一连做了几个深呼吸,才平静下来,声音低哑苦涩:“后来我再打电话,都是他助理接的,我缺什么他都会给我买,或者汇款,但就是不把电话给我爸。所以我每次放假回来,都特别乖地听他讲那些什么国学,什么传统文化,然后一等他放松警惕,我就找机会跑,想赖在国内不走,结果他每次都能把我再送出去……”

    “后来我大了,也能随时和我妈见面了,他管不动我了,我倒没那么非要回来了。你能理解那种感觉吗,就是当你发现你心心念的事情其实不难,唾手可得的时候,反而不想去做了。他觉得我可以回来了,我就非在国外念大学,他希望我读商学院,我就非挑一个八竿子打不着的戏剧表演,怎么拧着怎么来……”

    “熊孩子。”冉霖想回身抱抱他,可自己反而是被抱的那个,他明明很心疼,说出来的却是调侃。

    陆以尧却喜欢听他吐槽,每次被吐槽,都像听甜言蜜语似的:“熊也是被逼出来的。”

    “所以你到现在还是没原谅你爸吗?”

    “无所谓原谅不原谅,小时候觉得恨他什么的,现在反而没有了,虽然还会怨念,可其实想想,虽然是因为和我妈置气,但他还是给了我好的教育条件,好的物质生活,和许多日子苦的孩子比,我幸福太多了……”

    “就是……”陆以尧轻轻打了个哈欠,事情说出来,没有想象中的难受,反而有一种解脱的舒展,“我爸脾气不好,我也记仇,所以我俩现在还是合不来……”

    冉霖心下一片柔软。

    自己喜欢上一条哈士奇,看着威风凛凛,不苟言笑的时候还能冒充饿狼,可其实对自己人,总是翻肚皮的时候多,即便被欺负了,傻嚎你两声,最后还是不舍得咬你。

    “还说我傻,”冉霖轻叹,“你才二……”

    “……”

    无人应答,颈间耳边,呼吸均匀。

    冉霖瞪大眼睛,不可置信扭头去看,果然,搂着自己的人已经睡着了。

    冉霖无语望天花板,内心天人交战,最终,还是没舍得叫醒陆以尧。

    不过心里还是苦的——这种酒量,你乖乖喝柠檬水好不好!

    明天上午要签《薄荷绿》的合同,他答应过王希一早就去公司的,总不能穿着前一夜的衣服,所以本来打算这样那样之后,下半夜回家。

    现在好了,时间那是相当充裕。

    静静陪陆以尧睡了两个小时,确切地说是陆以尧睡,他醒着,终于等到不得不走了,冉霖才把对方的手从身上拿下来,悄悄起身。

    陆以尧似有所觉,闭着眼的脸上眉头皱起,手在冉霖原本躺的位置乱摸了几下,最后摸到被子,抱进怀里,这才继续睡得幸福满足。

    冉霖站在床边,借着淡淡夜灯看他的脸,一声轻叹:“你的驾照绝对是花钱买的。”

    语毕,轻轻在对方额头亲了一下,冉霖收拾整齐,溜出酒店,成为夜色里一道敏捷的黑影。

    第63章

    陆以尧醒来的时候, 头有点痛。他记得前夜只喝了几杯酒, 虽然自己量浅,也不至于几杯就倒, 唯一的解释只能是霍云滔那不靠谱的推荐的所谓特调, 有着和清甜口感完全不相符的超强后劲。

    怀里的“人”很软, 带着软绵绵的肉感,只是不太热乎, 于是抱起来手感有余, 温度却不足……

    呃?

    陆以尧仿佛察觉到不对劲,微皱的眉头下面, 桃花眼缓缓张开。

    预期中白白净净的脸如幻影般咻地消散, 怀里抱着的只有白白净净的……被子。

    陆以尧维持着骑被子的侧躺姿势, 花了两分钟,才把昨天晚上的回忆都拼接起来。

    几杯酒不至于让他断片,所以他清楚记得他被霍云滔架走——其实这事是半真半假,他确实微醺, 但不至于走不动路, 但霍云滔说只有醉了, 才能名正言顺让冉霖来房间照顾你,以便后面天雷地火,水到渠成。他当时狠狠批评了损友的龌龊歪招,然后决定,全力配合。

    所以冉霖进来的时候,他是醒着的, 确切地说他一直就在等着这一刻。

    可是后来怎么就从天雷地火发展成春风和煦了呢?

    想来想去,陆以尧还是觉得这锅要冉霖来背——因为静静抱着他的感觉实在太舒服了。

    舒服到让人不自觉放松,舒缓下全部紧绷,卸下全部心防,愿意和他讲所有的事情,愿意把自己的一切都摊开来亮给他,愿意就那样静静抱着他说话到地老天……并、没、有!

    陆以尧用力抱紧被角左右来回滚,最后还是不解恨,只能抓过被子蒙住脑袋,发出沉闷却声嘶力竭的清晨第一吼——

    “陆以尧你个废物!!!”

    霍云滔打电话过来的时候,陆老师已经平静下来,正心如死灰地在卫生间里刷牙。

    镜子中的男人双目无神,面色如土,牙刷毫无生机地在牙齿上运动,白色牙膏沫成为这一画面中唯一的亮色,随着牙刷在牙齿上跳“冒泡舞”。

    “唔……”

    听筒里传来的第一个音节把霍云滔吓一跳。

    他知道冉霖早上有工作,所以料想这个时间肯定只剩下老友一个人在旖旎气息未散的房间里回味,所以准备飞个电话过来八卦+邀功。

    但听筒里面的声音怎么都不像刚过完洞房花烛的男人。

    “没醒?”霍云滔只能想到这一种原因。

    陆以尧吐掉口中牙膏沫,漱了漱口,才对着放在旁边台上开着扬声器的手机,无精打采道:“刷牙呢。”

    霍云滔在老友的声音里听出端倪,自认看透真相,立刻戏谑道:“你也不行啊,一晚上就虚成这样了?”

    陆以尧浑身定住,仿佛听见一声“扑”,那是刀戳进胸口的声音。

    “怎么可能,”陆以尧放下杯子,拿起手机,一扫之前的不振,精神抖擞,“我想事情呢。”

    “装什么正经啊,”电话里传来霍云滔的嗤笑,“回味就说回味。”

    扑扑。

    又两刀。

    陆以尧假装没听见心碎的声音:“还有其他事吗?”

    “喂,你就这么对待为你操碎了心的兄弟啊,”霍云滔不可置信,简直伤到心寒,“这世界上没有真情谊了……”

    “我错了,”陆以尧很少和霍云滔认错,但为了尽快结束通话,他愿意牺牲奉献,“你安排得非常周到,体贴,细致,感人。”

    霍云滔嘿嘿一笑,得意得像迎风飘扬的彩旗:“必须的。我哥们儿终于要长大成人了,我得把所有环节都安排得妥妥当当,就算这样,我还担心你不能圆满成功呢,一颗心啊,悬了一晚上,总算能落地了。”

    扑,扑,扑扑扑扑——

    “咦?红姐电话进来了,可能找我有事,先不聊了。”

    “哎,等等,你什么时候撤我还得过去帮你退房……”

    啪。

    手机屏幕回到桌面。

    陆以尧长舒口气,默默把心口中的刀都拔出来,然后贴上无数创可贴,勉强止住了血。

    人生啊,真是太艰难了。

    ……

    冉霖天没亮,就回到了公寓。

    先是洗了个澡,然后上床进行了短暂补眠,直到定好的闹钟响,这才赶紧起来,洗脸刷牙,换上一身干净衣服。

    刷牙的时候,冉霖仔细观察镜子中的自己,原本是担心脸上有熬夜的痕迹,可后来发现除了淡淡的黑眼圈,其余都不明显之后,心思就飘到了被自己孤零零丢在酒店的陆以尧身上。

    脑补一下陆以尧醒来的状态,冉霖觉得他应该会抱着被子抓狂。

    看着镜子中一口牙膏沫的自己,冉霖不无调皮地想,会不会此时此刻的陆以尧,也在郁闷地对着镜子刷牙?

    六月下旬,太阳早早就挂上天空,已经有了骄阳似火的征兆,但一早一晚,还是凉爽的。冉霖刚出公寓,就被几个上班同样早的小姑娘认了出来,纷纷围着他要了签名和合影。

    素面朝天,其实冉霖对合影有点打怵,但小姑娘拍好后很贴心地给他看,于是冉霖顾虑尽消——全是或多或少带了美颜效果的镜头,里面的自己肤质细腻眼大有神,比上了妆还好看。

    清晨的时间段不太好打车,尤其冉霖还特意避开了人流多的地方,所以好不容易打上车之后,他开始认真考虑买一台属于自己的车。

    昨天晚上分开的时候,王希本是说让刘弯弯早上来接他,但他担心和陆以尧这边万一有特殊情况,没时间回家,八成就要起大早直接从酒店去公司了,这样刘弯弯要来接他肯定就会露馅,所以找个理由,没让这么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