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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0节

      不,传太医来不及了,齐光颤抖着手疯了一般,“将府上的两位大夫带过来,快去!”

    如今还担心什么被长公主发现,如果苏文卿熬不过心疾,什么都没有意义。

    “好痛…”,苏文卿艰难的开口,每一个字都要用尽全身力气一样。心口就像被搅碎了一样的疼,每一个字都像是煎熬,她听不到齐光在说什么,恍惚间似乎听到了徐子越的声音,那疼的几乎昏厥的思绪像是回光返照一般又活跃了半晌,她轻轻喊了一声,表哥。

    第114章

    定国公府找中常年有两位医术极好的大夫, 齐光身边的影卫们差不多是将两位大夫架到苏文卿身边。

    待一看这女子的状况, 已经满是胡须的老大夫偷偷瞥了一眼面露焦急的齐世子, 顿时一颗心被悬了起来。

    这女子痛苦的捂着心口, 精致无比的脸庞上满是冷汗, 这是突然犯了心疾的症状。再看一旁的齐世子坐在她身边焦急的替她擦脸, 他们是不认得这女子是谁,但她盘起的发鬓却分明是已经嫁了人的。

    不知是谁家的夫人,但是齐世子的焦急毫不掩饰, 富贵人家的闲事轮不到他们来操心, 两人不敢乱看,当即从药箱中拿出一颗药丸急忙用水化开急道,“世子, 您将这位姑娘微微抬起些,将这水喂她喝下去…”

    齐光一把拿过药碗, 手指止不住的轻轻颤抖,小心的就像生怕碰坏了她一样。水喂到唇边,苏文卿却因为心口痛的厉害,咬紧了牙齿根本喂不进去。

    齐光战场上有万千本事,现在却因为一个女子而失了所有的镇定。他惊慌,惧怕,还有从心头慢慢涌起的后悔。

    他只记得他有多么痛苦,却差些害死自己最喜欢的人。她本是有心疾的,根本受不得刺激,他却将这个忘得干干净净。

    齐光急声的喊着她的名字, 用手捏着苏文卿的脸颊,苏文卿终于勉强的张开了嘴,齐光这才艰难的将药一点一点的喂进去。

    齐光在害怕,在恐惧。不管有多么怨恨,有多少不满,若是苏文卿真的死了,那一切都还有什么意义。

    他叫来的是府上的大夫,夜晚如此火急火燎的找大夫,长公主一定会察觉。齐光未曾打算让长公主知道自己喜欢苏文卿的事情,但是如今一来已是瞒不住。

    若是长公主知道,知道今日苏文卿的那项圈是他所赠,知道他将苏文卿留在了府中。齐光不怕母亲的责怪,他只是怕母亲会对苏文卿如何。

    大夫还在紧张的救人,齐光站在一旁看见苏文卿因为疼痛而煞白的脸颊,看她已经咬出血的嘴唇。她一定疼的厉害,那是个坚强到不忍说疼的女子,适才却止不住的喊痛。

    齐光甚至不敢去看她的脸,愧疚与恐惧,让他一个在战场上厮杀过的男子也不敢面对。身边影卫悄然出现低声告诉他,“三王妃往这边来了。”

    齐光垂下眼睑,安庆会过来他并不意外,况且安庆出现在这里远比长公主要好的多。耳边依旧是苏文卿痛苦的闷哼声,齐光伸手想将人扶起来些,苏文卿却突然有了一瞬间的清明,在看清身边之人是谁后躲开了齐光的手。

    一瞬间的清明,脸上却是排斥与抗拒。

    齐光不知道苏文卿此时是怎样的痛苦,但是苏文卿在此时也如此防备他的模样,齐光只觉得心口疼痛到难以忍受。

    安庆如今已经显怀,急匆匆赶来让她有些难受。今日是母亲的大寿,安庆便在府上留了一日,沈君打发人说一会儿过来,安庆出来迎人,就瞧见有人带着两位大夫往这里赶。

    大夫是齐光请的,齐光是上过战场的人,难有什么了不得的大病。安庆心下惊讶却总觉得怪异,既然不是齐光那是什么人,值得他去这般焦急?

    安庆想过许是齐光的下属,却怎么也没有想到,这人居然是苏文卿。

    大夫生怕苏文卿咬伤自己在她齿间咬了帕子,苏文卿一口银牙咬着帕子已经面如血色,身子却因为疼痛躬成一团。

    安庆差些站立不稳,她不敢置信的将视线慢慢移至齐光的脸上,颤抖的声音质问他,“修云…你干了什么…”

    齐光沉默不语,安庆气急却更担心苏文卿,急忙走上去一把抓住她因为用力而僵硬的手,“文卿,文卿,我是安庆,别怕你看看我,你睁开眼睛看看我!大夫!!她到底怎么了!!”

    大夫哆哆嗦嗦的擦了把汗,也不知道是紧张还是惊吓,“这位夫…姑娘有心疾…不过尚有一救之力,可否请王妃搭把力…”

    见到安庆过来这两人才微微松了一口气,虽看到世子对这位夫人态度不明,但到底男女有别,此处又没有丫鬟伺候,两位大夫也是尽量减少与苏文卿的触碰。

    如今安庆过来,两人自是马上请求,说罢还看了齐光一眼急忙道,“请王妃用手按压这位夫人的心口。”

    安庆自是允诺,只是抬步前转过身来对着齐光道,“出去。”

    齐光是她的兄长,但是在看到苏文卿心疾复发,一瞬间的愤怒,安庆甚至不想多看齐光一眼。

    送苏文卿出府的婆子们说苏文卿半个时辰前已经离开,但是她为什么还在定国公府,为什么身边是齐光,为什么平白无故会心疾复发。

    安庆偶尔听徐子越提过,苏文卿天生便有心疾,受不得刺激。齐光是做了什么,还是说了什么,能让苏文卿已经许多年一直安稳的心疾突然复发。

    安庆听着大夫的话半点不敢耽搁的帮忙,两位大夫忙进忙出,苏文卿逐渐从适才的蜷作一团终于渐渐恢复了过来,因为使劲而僵硬的身体也逐渐放松。

    安庆从她心口拿开手时,这才发现自己的手也在止不住的颤抖。

    两位大夫终于松了口气的擦了把汗,他们不认得这位夫人,但世子于王妃皆如此看中她,若是今日未能将她救下来,他们的小命休已。

    安庆将苏文卿的被子掖紧,一张绝色的脸上是化不开的愁容,走出厢房,两位大夫正在外面规矩的等候。

    今日齐光急匆匆请了两位大夫过来,待两人从这里离开定会被长公主请去问话。安庆关上苏文卿身后的门沉沉开口。

    “今日你们救人有功,我自会有赏。只是有些话你们要记住了,我与徐夫人是极好的故交,今日徐夫人突然心疾复发只是偶然,虽是世子请了你们过去,但是真正带你们过来的是我。世子早就离开了,并未在此处多停留,可记住了?”

    两人慌忙点头,王妃有意瞒着,不想让王妃知道世子与这位夫人的关系。富贵人家之间说不清的这些关系,那位夫人虽然病弱但容貌依旧绝色,与王妃不相上下,世子对人家心念至此也不是不可。

    他们并不想沾惹麻烦,况且有王妃的话,他们自会瞒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他们也只不过是讨一口饭吃罢了。

    待两人离去,安庆走出厢房,走近站立在黑暗中的齐光沉沉开口,“你与她说了什么?”

    安庆很聪明,齐光对苏文卿有意这件事她早就知晓,但是齐光趁着苏文卿今日来府上将她带到这里,是说了什么还是做了什么,才能让苏文卿受次刺激复发心疾。

    让安庆更加不安的是,以往苏文卿来到王府,无论徐子越有多么的忙,却一定会来接她回去。

    今日徐子越至今还没有出现。

    安庆心头止不住的发凉,无端的生出说不尽的恐惧,“你对徐子越做了什么?”

    为什么他还未到,齐光是想办法牵制了徐子越,还是动了手段?若是今日苏文卿没有心疾复发,那齐光又会做什么?

    神不知鬼不觉的将人带走?

    “齐光,你告诉我,徐子越呢?你对他做了什么?”

    齐光隐在黑暗中,就像一座石化了的雕像。他只是留了些许的线索,只要太子够聪明,就能挖到徐子越的真实身份。

    他是这样打算的,但是苏文卿在听到徐子越会死时一刹那的病发,将齐光心头的所以恨意与愤怒消磨的干干净净。

    今天救回来又如何,苏文卿已经喜欢上了徐子越,只是听到徐子越有可能出事已经如此,那若是徐子越真的死了呢?

    若是他真的将人带走呢?

    苏文卿的身体能否撑得过明天,她又有没有活下去的信念。

    齐光想找一个理由去反驳,却发现只有一个答案。

    那就是不能,没有。

    若是让徐子越消失,苏文卿同样会消失,他们已经紧紧的绑在了一起。你生我则生,你死我则死,他不可能得到苏文卿,因为她喜欢的是他。

    他已经没有机会了。

    他喜欢她,但是喜欢的代价若是害了她,齐光宁愿放弃。

    苏文卿活的很快乐,徐子越待她很好,与徐子越在一起她很满足。他依旧喜欢她笑,喜欢她开开心心的样子,不想看到她用如此仇恨的眼神看着他。

    有婆子远远的跑过来,说长公主请世子过去说话。齐光目光紧紧的盯着闭着门的厢房,里边苏文卿已经无恙了,视线移开最后落在安庆愤怒的脸上,齐光淡淡的笑了笑开口道,“影卫刚刚传来消息,徐子越连夜审讯从刘登嘴里撬出了太子私藏贡品的消息,陛下大怒已传了太子觐见。”

    他本透露了一些线索给太子,太子幕僚无数却比不上一个徐子越。太子只不过有了一点动作已被徐子越察觉,先下手为强,太子还未摸到真相已经被搞得焦头烂额。

    如今太子已经进宫,以徐子越的警觉,之前刚刚摸到一点边角的线索大抵也被清理的干干净净。

    “徐子越忙了半晚,这会儿已经出宫了,再等一炷香时间,大抵会来接徐夫人回徐家。”齐光闭上酸涩的眼睛缓缓开口,“我与徐夫人说了不该说的话,我无话可说…等徐子越前来接她,你同他说以后要好好待她,她若是敢负了她,我定会毫不犹疑的将她抢回来。”

    第115章

    安庆深知齐光隐瞒了很多, 齐光对苏文卿的态度, 自从这次从西北回来后就变了许多。

    当初齐光喜欢苏文卿, 也借此走了苏州一趟, 但是之后便没有再提起过苏文卿。但自从这次得胜归来后, 齐光比起当初多了看不透的深沉, 也多了对苏文卿的执着。

    上次在苏文卿来王府的时候正巧过来,安庆当时只觉得是自己看错了,如今再想起来, 那日分明是齐光有意过来。

    齐光对苏文卿有种她不明白的占有欲, 甚至强烈到要除掉徐子越将人抢到手。安庆有满肚子的愤怒,但是在听到齐光的话后全部堵在了嗓子口。

    齐光为了得到苏文卿,设法将苏文卿留在了定国公府, 又暗下手段牵制了徐子越。但是千算万算不如老天一算,苏文卿听到了不该听到的话, 心疾复发深深的刺激了齐光。

    所以才说出了这样的话,说他放弃了,说徐子越已经无碍了,并托付安庆转告徐子越,让徐子越好好待她。

    为什么要她转告,齐光是不是知道了什么,齐光又是以什么样的身份说出这样的话,安庆都想一一问清楚,但是齐光已经转身离去。

    安庆站在院中,注视着齐光的身影逐渐隐在黑暗中, 微微清浅的琉璃色眸子流过些许难以言喻的悲哀。夜晚的风有些冷,安庆打了一个寒颤,这才转身进了厢房。

    绿袖终于被齐光身边的隐卫们放了回来,冲进厢房时几乎没有看见安庆,扑在苏文卿床榻边,眼睛肿的核桃一般的哭个不停。

    安庆移开视线,心中浅浅升腾起的愧疚让她有些坐立不安。

    苏文卿今日是因为长公主的寿辰来到定国公府,害她心疾复发的也是她的兄长。

    安庆永远是最为难的一个,齐光暗地里对徐子越动了手,就算徐子越是她的弟弟,安庆依旧觉得难堪。

    徐子越是在半个时辰后终于赶到定国公府的。

    齐光已经去了长公主处回话,不一会儿长公主又打发了身边的嬷嬷来伺候。安庆也猜不透长公主到底有没有看出来端倪,但是长公主的态度却是顺着她的意思将其中的许多事情掩埋起来。

    过来说话的是长公主身边的老嬷嬷,当初在宫里就伺候长公主的一位姑姑,带来了上等的人参雪莲等罕见的药材。

    “徐夫人是在府上出了意外,到底是我们府上照顾不周。王妃既然与徐夫人交好,长公主说那便交给王妃了,只是王妃自己也有孕,到底要注意身子。”

    安庆微微一笑点头,“多谢嬷嬷了。”

    苏文卿已经渐渐醒了过来,靠着床沿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安庆缓缓走至她身边,伸手将她散乱的发丝整在耳后。

    身后蓦然响起了急促的脚步声,安庆转头看去,徐子越不掩惊慌的脸便出现在了眼前。

    他还穿着绯红的官服,但是却能看见衣摆上已经干透而显得深沉的血色。脸颊苍白满是疲惫,琉璃般的眸子中布满血丝。

    何曾见过这人有过这样狼狈又焦虑的模样。

    苏文卿转过头定定的看着他,没有说话。她此刻的模样实在不算太好,因为疼痛的折磨,煞白的脸色,咬破的嘴唇,红肿的眼睛,发丝凌乱,坐在那里虚弱的就像下一刻马上会倒下去。

    徐子越心头一阵刺痛,眼前顿时像是布满了一层血雾。

    齐光不知为今日做了多久的准备,徐子越觉察到不妥的时候也是下午。齐光这一步棋太狠,只消慢一步,明日他就是乱臣贼子,就是余孽。

    齐光将他绊在了大理寺,徐子越无法脱身。明知道齐光要对苏文卿动手,却没有半点办法,每一刻都是煎熬,在审讯刘登的时候,手段比往日残忍了许多。

    如今他终于赶来了,他害怕齐光已经将苏文卿带走,怕已经失去了苏文卿的消息,但不想却见到了虚弱至此的苏文卿。

    安庆站在一旁,一时间甚至不敢去看徐子越的眼睛,她愧疚的开口,“文卿…她心疾复发了…”

    徐子越身子趔趄了一晌,比起她被藏起来,苏文卿心疾复发更让他难以忍受。这样脆弱的身体,每一次复发,会对寿命造成多大的影响。

    心疼的无以复加,齐光不是爱他吗,又怎么会逼她至此。

    怪不得她气若游丝,怪不得她面如雪色,徐子越一步一步的走近,他的文卿就这么定定的看着他,徐子越颤抖的手将人揽进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