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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3节

      许夷光回过神来,沉声道:“我没事儿,只是一时间有些惊讶罢了,伤心却是谈不上的,毕竟那点本就少得可怜的父女情分,早被他给作得荡然无存了,那他是怎么咎由自取,终于走向了灭亡的?”  傅御道:“辛寅信上说,好似是他闹得实在太不堪,连许三太太和许大奶奶都……调戏,许大老爷盛怒之下,要将他一房逐出家族,为怕几个侄儿后手不继,别说继续进学了,连生计都困难,所以特地

    将芳姨娘和许宵许定先叫了去告知他们他的决定,并且给了他们娘儿几个五百两银子和一个小庄子,一年的收益多的没有,百八十两还是有的,让他们且收好了,无论如何别给许二老爷弄走了,然后……”

    许明忠此举,也算得上仁至义尽了,只要芳姨娘与许宵许定安分节省一点,给他们的财产足够撑到许宵许定成年,并考取功名了。

    许宵许定也知道这一点,虽满心都是对未来的茫然与惶恐,还是流着泪谢过了大伯父,接受了许明忠最后的馈赠。

    芳姨娘却是满心的痛苦与愤恨,一百个不愿意二房被逐出家族。

    许宵许定都快成年了,若是老天保佑,要不了几年,便能考取秀才的功名,从此自立门户,自给自足了,纵是二人一时间考不中,要凭借自己的本事养活自己,应当也不是什么难事。

    反观许宴,却才垂髫之年,别说将来能不能考取功名,支应门庭了,若没了家族和长辈的庇护,连能不能长大,都是未知,叫芳姨娘如何不想到便痛不欲生?

    当然,许宴还有两个哥哥,这几年的朝夕相处,无微不至下来,芳姨娘也有自信,许宵许定将来不会不管弟弟,可若将来许宵许定自己日子都不好过,自己都泥菩萨过河了,又哪里还顾得上弟弟呢?  他们没娶亲时,也可能顾得上,等他们娶了亲,有了自己的小家,最亲的人变成了自己的老婆孩子后,弟弟再亲,还能亲得过自己的亲生骨肉不成?尤其这个弟弟与他们还不是一母同胞,说到底,本

    来就不是那么的亲,就更指望不上了!

    但若二房不被逐出家族,那许明忠这个大家长和大伯父,便至少也要照管许宴到他长大成人,乃至成家立业了,不然道义上他说不过去,情感上他只怕也做不到那般绝情,那到底是他的亲侄子。

    再者,许家如今是大不如前了,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总比二房强出十倍不止,如今许诚光又是两榜进士了,哪怕他一直被压着不能出仕,光他两榜进士的名头,也足够庇护许家,庇护许宴了。

    芳姨娘在心里权衡来权衡去,都是她宁愿死,也绝不能眼睁睁看着二房被逐出家族,自己的儿子也自此成为一个没有家族庇护,只能自生自灭的人!

    可她只是一个小妾,什么本事都没有,也什么倚仗都没有,她又能怎么样呢?

    惟有一路落泪如雨,深一脚浅一脚的随许宵许定回了二房去,准备收拾东西。

    却是一回到二房,便看见许明孝仍在胡天胡地,浑不知刀已经马上就要落到他头顶上,也浑不知他的胡作非为,马上就要连累得儿子们彻底成为没有家族庇护的人!

    芳姨娘立时怒从心中起,恶向胆边生,有了决定。  既然大老爷是因为许明孝这个王八蛋闹得太过不堪,忍无可忍之下,才要将二房逐出家族的,那只要罪魁祸首死了,如今的一切恶心与不堪不就都可以结束,大家的日子也可以回到从前,她的儿子和

    哥哥们不也仍有家族的庇护,不至自生自灭了?!  芳姨娘心里有了决定,面上却丝毫不表露出来,只叫许宵许定先回房看着弟弟,晚间也带了弟弟早些睡下,至于东西,明日再收拾也不迟,至于她,打算今夜再想想法子,看事情还能不能有回转的余

    地。

    待打发了许宵许定后,芳姨娘去了厨房,给了厨娘几两体己银子,让她们当晚给自己整治一桌酒席,最重要的是别少了好酒。

    如此到了晚间,宴席送到了二房,芳姨娘自己又妆扮一新,亲自去请了许明孝到自己屋里来。  许明孝心里因为记恨着芳姨娘对他无情无义,芳姨娘又径自往老丑了打扮,早对她没什么兴趣了,但芳姨娘到底还年轻,认真妆扮一番后,还是很能看的,她又把姿态放得极低,一口一个“老爷”的叫

    得极甜,让许明孝仿佛回到了以前自己还是真正的许二老爷时的美好时光。

    于是很高兴的随着芳姨娘到了她屋里,二人对坐着,用起酒菜来。

    芳姨娘心里打定了主意,自然左一杯右一杯的给许明孝斟酒劝酒,不一时便把两大壶酒,给喝了个净光,许明孝也再撑不住,醉死了过去。  然后,芳姨娘拿出了她事先准备好的剪刀,咬牙一狠心,对着许明孝的胸口便扎了下去,立时鲜血直流,许明孝也因此痛醒了过来,看到芳姨娘仇恨的眼神,这才明白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立时恨

    得睚眦欲裂。

    却是再没力气对芳姨娘怎么样了,只得挣扎着,口齿不清的喊起:“救命——”来。  二房就那么大,这番动静自然很快惊动了许宵许定,忙赶了过来,看得此情此景,都吓得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第1138章 罪有应得

    芳姨娘虽一脸的惨白,反倒更冷静,更持得住些,直接吩咐许宵:“去请了大老爷和大爷来。”  许宵闻言,这才如梦初醒般回过神来,哆嗦着请许明忠和许诚光去了,也顾不得许明孝在后边儿的哑声嘶吼:“大夫,先给我请大夫来——”,还有咒骂芳姨娘的声音,“你这个贱人,竟敢谋害夫主,我

    杀了你——”

    不一时,许明忠与许诚光赶了过来,瞧得眼前血淋淋的画面,也都唬得不轻。  芳姨娘却是直接跪下认起罪来:“好叫大老爷、大爷知道,人是我杀的,与任何人都无关,而且我刺得极深,又马上把剪刀拔了,所以才会流了这么多血,且势必还会再留下去,就算马上去请了大夫来

    ,也定然是无力回天了。”

    这话一出,许明孝先就慌了,他自己的身体,当然自己最清楚,他甚至能清楚的感知到自己的生命正在一点一点的流失。

    这个认知让他恐慌不已,他嘴上嚷嚷着‘要死大家一起死’,却从来没真的想过要死,如今却忽然就死到临头了,岂有不怕,不恐慌的?

    当下也顾不得咒骂芳姨娘和许定了,喘着气求起许明忠道:“大哥,你别听这个贱人的,快打发人给我请个大夫去啊,快不去可就真来不及了……大哥,求求你了……”  许明忠过了最初的震惊后,这会儿人已经冷静了许多,想到许明孝这些日子的可恶,给他请大夫的念头立时散了大半,只当没听见他的话一般,径自看向芳姨娘问道:“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你可知道,

    妾室谋杀夫主,是十恶不赦的大罪,任是谁,也保不住你?”  芳姨娘冷声道:“我既然敢杀人,自然就做好了偿命的准备,只是临死前,我想求大老爷一件事,既然罪魁祸首马上就要死了,大老爷能否收回成命,不要再逐二房出家族了?三位爷都还小,尤其七爷,离了家族的庇护,连能不能顺利长大,都是未知,我虽卑贱,到底生他一场,如何忍心看到那样的事情发生?还要三爷和五爷,这几年下来,我心里也早拿他们当七爷一般看待了,所以哪怕豁出这条性

    命不要,也定要为他们除去祸害,让他们以后的路能走得稍稍顺畅些,求大老爷能成全我这番为母之心。”

    说完重重叩下了头去。

    许明忠方才见芳姨娘一脸的决绝,人虽一直在发抖,却没退缩过,第一次对二房的这个妾另眼相看起来,倒是个明白人,可惜了……片刻,他方道:“都说‘女子本弱,为母则强’,也是难为你了。”

    许宵与许定在一旁则早已是泪流满面,嘴里都喃喃的叫着:“姨娘……”许宵还哽声说了一句:“您怎么这么傻,您是瓷器,他是瓦罐,在我们心里,他根本与您不能比……”

    把许明孝气了个半死,喘着气又嚷嚷起来:“你们两个逆子,贱人谋杀你们的亲父,你们不但不立时帮着请大夫来,再把贱人拿下,碎尸万段,反倒还助纣为虐,你们就不怕天打雷劈吗……咳咳咳……”  咳了几声,嘴角竟流出了血来,让他越发的慌了,看向许明忠再次求起来:“大哥,大哥,求你快打发人去给我请大夫,我是你的亲弟弟,你难道就真能这般狠心,眼睁睁看着我死在你面前不成……咳

    咳咳……”

    因为着急,嘴角的血流得越发的多了。

    许明忠却仍是没有打发人去给他请大夫的意思,横竖都救不活了,还让大夫白跑一趟做什么,让人都知道许家又出了小妾谋杀夫主的事,让自家本就已糟得不能再糟的名声更糟吗?

    至于骨肉手足之情,他胡作非为,一心让这家里每一个人都不好过,甚至叫嚣‘我死也要拉了你们垫背’时,他怎么没念及过呢,如今死到临头终于想起了,可惜已经迟了!  许明忠只是继续与芳姨娘道:“都是我的侄儿,也都是好孩子,我岂能不盼着宵哥儿兄弟几个好的?只是之前他们的父亲闹得太过不堪,宫里那一位又不知道以后还会生出什么事来,我们只有与二房彻

    底划清界限,将来才能不被她要挟。但既然不堪的人马上就要死了,一切都可以回到从前,要我收回成命也不是不可以,到底人多才能力量大,我们许家也才能中兴有望。”

    芳姨娘闻言,又惊又喜,眼泪都下来了,忙道:“多谢大老爷,我给您磕头了。”

    说完果真“砰砰砰”给许明忠磕了三个响头,磕完后方正色又道:“也请大老爷放心,我会尽快自裁,不让大老爷为难的。”  话音未落,许宵已忙忙拉了许定跪下,求起许明忠来:“大伯父,求您饶过姨娘这一次,她也是一片慈母心肠,情有可原,求您就胳膊折在袖里,饶了她这一次,我们兄弟以后保证会加倍努力的念书,

    像大哥一样光耀门楣,不让大伯父失望的,求求大伯父了……”

    一面说,一面已捣蒜般给许明忠磕起头来。  看得一旁本就已气若游丝的许明孝怒极之下,“哇”的喷出了一大口血来,“孽、孽子,你们竟敢如此不孝,反替谋害亲父的贱人求情,我打、打死你们……贱人,我杀了你……许明忠,你好狠的心,竟

    然眼睁睁看着自己的亲弟弟死在你面前,也无动于衷……我便是做鬼,也不会放过你,不会放过你们每一个人……”

    却是来不及把狠话放完,便带着满腔的仇恨与不甘,头无力的一歪,躺到地上,一动也不动了。

    许诚光见状,犹豫片刻,上前低身探了探他的鼻息,然后沉声与许明忠道:“爹,没有呼吸了。”

    许明忠心下一紧。  随即便是如释重负,总算这个所谓的弟弟再也祸害不了一家人,一切都可以归于平静了,就算他死了会因此没脸去见地下的父母,可死者已矣,更重要的还是活着的人,还是这么大个家、这么多口子

    人要如何继续好好的活下去,要如何慢慢的让许家重新兴盛起来。  只要活着的人都能好好儿的,哪怕将来要让他为今日眼睁睁看着亲弟弟死在以前面前,却不管不问,无动于衷之举下十八层地狱,他也无怨无悔!

    第1139章 慈母心肠

    想是知道如今通信不便,辛寅的信写得十分的详尽,不怪许夷光远远看着厚厚的一沓,傅御也看了好半晌才看完,显然辛寅是费了一番功夫打听的。

    许夷光听傅御说到这里,心里已不知是什么滋味儿。

    片刻方低声道:“那后来,芳姨娘怎么样了?”  应该是也已不在人世了吧,不然许大老爷若是饶过了她,将来万一对景儿起来,不但芳姨娘因十恶不赦,仍然只有死路一条,便是许大老爷乃至整个许家,都会因为包庇她,而陷入困境,许大老爷定

    然不会留这样的后患才是。

    果然傅御道:“芳姨娘当晚便畏罪自尽了,在看过熟睡的许宴,请求过许宵许定以后一定要多多照顾弟弟之后。”

    芳姨娘知道自己是非死不可的,在动手之前,她就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  只是真死到临头了,她还是舍不得了,不是舍不得离开这个人世,而是舍不得自己挣命才生下来,又一把屎一把尿辛辛苦苦才拉扯到如今这么大的儿子,尤其儿子还是个苦命的,偏托生在了她一个小

    妾的肚子里,父亲还是那样一个渣滓,叫她如何忍心让他小小年纪,便只能被迫长大,只能自此再大的风雪面前,都没个遮挡,只能自己硬扛了?  可芳姨娘又知道自己是决计再活不成的,不但律法不允,大老爷也是绝不会允的,他也不必做什么,只消再坚持把二房给逐出家族,她便前功尽弃,什么都白做了,那她又何必铤而走险,多此一举,

    她为的是儿子的将来啊!

    芳姨娘只能求了许明忠,让她在临死前,再守许宴半晚。  等看到儿子天真无邪的睡颜时,芳姨娘就更是肝肠寸断了,拿帕子无声的捂了嘴,哭了个不能自已,最后更是抱了儿子亲了又亲,又给许宵许定磕了头,求他们以后务必要多看顾弟弟后,到底决绝的

    出了儿子的房间,然后狠心将自己挂到了自己屋里的横梁上……

    许夷光听到这里,不由不忍的闭上了眼睛。

    傅御见状,忙关切道:“敏敏,你没事儿吧?要不我扶你屋里歇会儿去?”  许夷光闻言,睁开了眼睛,摇头缓声道:“我没事儿,你别担心……我以前很瞧不上芳姨娘,觉得她浅薄又无知,连许二老爷那样的人都瞧得上,她原本大可堂堂正正的嫁人,堂堂正正做人正头娘子的。倒是没想到,她后边儿竟然能勉强把一个家给撑起来,还能对许二老爷不假辞色,也算个是有气性的了,如今她更是为了儿子,连性命都能豁出去,倒是真应了那句话‘女子本弱,为母则强’,我都有些敬

    佩她了,不怪都说母亲是这世上最伟大的人,母爱也是这世上最无私的……”

    傅御也难得有些敬服芳姨娘了,叹道:“可不是,也真是难为她这片慈母心肠了。”  许夷光“嗯”了一声,低低道:“也不知道她当夜守在许宴床前时,心里是怎生的痛苦与绝望,想到许宴醒来后,知道她已经不在了,定会害怕和伤心欲绝,又会是怎样的柔肠寸断……我如今也是做母亲的人了,光是想那样的画面,已经觉得心痛如绞了,她还是亲身经历的,临死前心里到底有多痛,可想而知,——说来说去,都怪许二老爷,他害了多少人,还偏偏都是自己的至亲,他有本事出去祸害别

    人啊,就知道窝里横,果然是死有余辜,怨不得任何人!”  傅御冷声道:“他可不是咎由自取吗,他但凡平日收敛点,有那么一点做父亲的样子,便是许大老爷能眼睁睁看着他血尽而亡,许宵许定也断不会眼睁睁看着自己的父亲死在他们面前,可他们宁愿为芳

    姨娘求情,也不管不顾他,足见他已不堪到了什么地步,才会如此的众叛亲离!倒是许宵许定,还算是非恩怨分明,并不一味的愚孝或是唯唯诺诺,竟不像是那样一对不堪的父母能生出来的!”  许夷光道:“‘人从书里乖’,他们打小儿就念圣贤书,又多养在外院,没有假郭姨娘之手,后来许二老爷也没管过他们,他们自然要更明白事理些,不像许宓,生生被教歪了!也足见芳姨娘这几年待他

    们是真不错,不然他们也不会在那样的关头,还为芳姨娘求情,可惜……”

    沉默片刻,又道:“那如今不是该知道许二老爷去世了的,都知道了?许家应当不会大办丧事吧?”  傅御“嗯”了一声:“辛寅信上说,许家只预备停灵十四日,便发送,对外的说辞是许二老爷常年卧病,去了庄子上静养依然不见好,到底还是去了,芳姨娘则忠心耿耿,夫唱妇随,也跟着去了,想来这

    几日许家正忙着办丧事。”

    许夷光冷哼:“许家众人怕是个个儿高兴得不得了他终于死了,不知道的,还会以为是在什么喜事,而不是丧事呢……也不知道师叔和娘知不知道此事,想来定也听说了吧?”  傅御道:“京城就那么大,师叔和岳母定然已经听说了,不过只是一个不甚相干的人去世了罢了,与他们何干?师叔也定会开解岳母的,敏敏你就别担心了。倒是咱们,用不用穿素茹素几日?好歹也是

    ……”  话没说完,许夷光已摆手道:“不必了,我很早以前就不拿他当我的父亲,想必他也早不拿我当他的女儿了,既然彼此生厌,又何必拘泥于这些繁文缛节?也不过是面子活儿罢了。只不知道许宓是不是也已知道了此事?说来若不是她一心弄许二老爷回来给我添堵,他如今至少还活着,他又真正疼过许宓那么多年,不知道许宓知道后,会是什么滋味儿?总归这笔账,也只能留待以后,他们父女在地下算

    了。”

    说着隐隐听得燿哥儿燃哥儿在厅里“咿咿呀呀”个不住,只怕是在找自己,忙笑道:“我们快进去的,省得孩子们找,大家心里也不安,都不敢敞开吃喝了。”  傅御见她脸上终于有了笑模样,无有不应的,一面说着:“夫人有命,岂敢不从?”,一面携了她的手,折回了厅里去。

    第1140章 抵达

    晚上睡觉时,傅御一直不动声色关注着许夷光,见她一开始是有些烦躁,翻来覆去的怎么都找不到舒服的姿势,但让他固定在怀里,轻轻拍了一阵后,也就渐渐睡着了,自己才也闭上了眼睛。

    等翌日起来,又观察了她一阵,见她睡醒后,心情越发的平复,方暗自松了一口气。

    一行人于是继续赶路,因如今天气正是最好的时候,不冷也不热,风沙也还不算大,后边儿的赶路自然很是顺利,终于在十日后的傍晚,抵达了张掖城。  初来乍到,许夷光自然要看看张掖城这个九边重镇之一到底长什么样儿,因撩了车帘的一角往外看,立时便受到了深深的震撼,片刻方与车外马背上的傅御道:“没想到张掖的城墙这般的雄伟壮观!城

    廓也一眼望去,根本望不到头,怕是得有十好几里甚至更长吧?”

    傅御笑道:“这算什么长,连通玉门关阳关嘉峪关和金城关的长城才算长呢,听说比京城的也不差什么,回头有机会时,我带了你去一看便知了。”

    许夷光忙道:“还是别了,长城乃军事要塞,岂是谁想去看就能去的?你初来乍到,又身份特殊,更是该严于律己,以身作则才是。”

    傅御打趣道:“这么快就有副总兵夫人的自觉了?看来我得好生向夫人学习才是啊。”

    许夷光嗔他一眼:“少贫嘴了,你说你早提前打发人来置好了宅子,什么都是现成的,是不是真的啊?别待会儿进了城,还得现找住处,或者要什么都没有,那才真是现了我的眼呢。”  傅御笑着反问她:“我什么时候说过大话,或是打过没有准备的仗了?本来有品秩的官员,总兵府都会提供住所,但要安置家眷却不方便,所以带了家眷在任上的,一般都在总兵府后街那一带居住,我

    们的宅子也在那一带,待会儿到了你就知道了。”

    夫妻两个说着话儿,进了城。

    张掖城的繁华与热闹,自然又非永靖能比的,饶其时已是傍晚时分,街上仍熙熙攘攘,人头攒动,热闹非凡。

    待一行人好容易找到了总兵府后街,天已擦黑了。

    所幸真如傅御所说,宅子是早已置办好了的,且收拾得干干净净,服侍的人也事先雇好了几个,让大家少时安顿下来,便有热茶热水,大家惊喜之下,疲惫因此一下子去了大半。

    胡妈妈心痛燿哥儿燃哥儿,先就看正房去了,看过又问过许夷光后,把两个孩子安置在了正房的东梢间。  许夷光则带着大寒,大致看了一下整个宅子,见宅子虽不大,只得三进,由石头砌成的院墙却又高又结实,在外面看宅子时觉得有些陈旧,但进了门后,却是花木扶苏,简洁中透着大方,一应家具也

    都是黑漆或是红漆描金的,都着低调中透着奢华,端的是越看越满意。